帝江在幻地是有一座不小的殿堂的,毕竟他作为中央帝自是在幻地有一番地位。
于儿两人上了山顶,便看见一栋大气辉煌的建筑物,这是一座**华贵的庙宇,周围全都是汉白玉制作的玉柱,柱身上皆雕刻着帝江一族的壮伟历史,一幅幅图案是雕刻的栩栩如生,仿佛里面的生物会在不经意间腾空直冲而出。而玉柱将中殿围绕在里面,看不清里面的状况。
于儿也没时间欣赏帝江的住所了,直接往中殿走去。
这时,蛊雕口中所说的震耳欲聋的声音传了出来,于儿一听便觉得确实不应该让帝江找来儵忽二帝帮忙。她想象不到一向泰然处之的帝江是承受了多大的痛才会控制不住嘶吼出声,那声音该说不愧是只有混沌才能发出来吗?
她疾步往里走去,便看见一张金丝楠大床上躺着不断抽搐吼叫的帝江,旁边是南北二帝正在给他脸上凿器官。
她也不开口,从双手浮出一缕淡光,随即光束往儵忽二帝飞去。那光束也没有进行攻击,只是止住了他们的动作。
正忙活着的两帝见被神光束缚也没生气,只是“嘻嘻哈哈”转过头来望向于儿二人。
待看见动手的是于儿,忙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就屁颠屁颠儿跑到她身前。
南帝儵“嘻嘻嘻”望着于儿,摸着小胡子道:“咋的是于儿山神?你来找中央帝?”
北帝忽“哈哈哈”接着道:“于儿山神,我们在帮中央帝凿五窍嘞!马上就好,只剩一只眼睛了,等凿完你再欣赏欣赏俺俩的杰作!”
于儿看着没点帝王之相的南北帝摇了摇头,付之一笑,也没跟他们说话就走到帝江面前。
她看着因痛大喘着气的帝江,完全漠视他脸上精致的面容和还差一只眼的诡异,淡漠的声音说到:“我以为你只要用眼睛看着她,用嘴讲出对她的爱意就可以了。现在你是准备顶着一张俊秀的脸去见她,之后是强迫她续命,最后是长相厮守吗?”
帝江见于儿难得的怒容只是温和地笑着,随后说到:“我可以坚持的,只差最后一只眼了。等我凿完便去见她,我没想过忤逆她的愿望,只是希望真真正正让她看到我,而不只是一张面具。”
于儿脸上闪过一丝动容,但又说到:“你知道她已经坚持不住了吗?等你做完这一切再去找她,你不怕迟了吗?或者如果你凿完就死了呢,帝江?”
帝江听到于儿的直言不讳,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惶恐。
于儿瞥见他的犹豫,最后说到:“帝江,不要后悔。”
帝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触碰到独眼时眼里有着挣扎,最终他还是道:“我不做了,我现在就去找她。”
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南北帝听帝江撒手不干了,直“唉唉”叫唤:“中央帝,你咋就这么不靠谱嘞!说好的英俊帅气嘞?!”
于儿见帝江不再执着也恢复了惯有的笑容,望着这两个冒失鬼莞尔而笑。南北帝瞧见于儿的如花笑靥也不再咋咋呼呼,一个理了理自己的小胡子,一个梳了梳头上乱糟糟的鹤发,然后又“嘻嘻哈哈”对于儿回以一笑。
沉默寡言的千琅见两个糟老头“色眯眯”对着于儿,大步跨到她身旁揽紧了她的腰,又用墨瞳目不转睛盯着南北帝。
两个小老头瞧见千琅眼里的警醒和告诫,又是“嘻嘻哈哈”道:“你这九尾狐咋这么看着我们嘞?”
“是嘞!九尾小儿,我们只是看看于儿山神嘞!”
千琅根本没打算开口,只是于儿无奈笑道:“南帝,北帝,这次劳烦你们了,帝江还有事我们得先走了。等有时间来看望你们可好?”
“好嘞好嘞,于儿山神再见嘞!”
“中央帝下次有事再来找我们嘞!”
帝江不再忍受折磨,也在逐渐恢复,对南北帝感激到:“这次麻烦你们了,谢谢两位。”
于儿也不再作耽搁,就要扶着帝江回去,千琅自告奋勇把帝江扛了起来,真的是一把扛了起来。见此,于儿已经不知该说什么了,只能歉笑望着抬头望向她的帝江。帝江也是满脸郁闷,但没办法,他还没恢复过来。
遂三人便从幻地返回人间。
......
沅芷湘兰
“我们就送你到这了,剩下的时间你便好好陪在她身边吧。”已经到了目的地,于儿便对帝江说到。
帝江也不多说,只回道:“这次谢谢你们。”
“珍重。”
待于儿他们走后,帝江站在沅芷湘兰面前有些恍惚,这是他第一次以人的身份站在这里,之前都只是隐了身才进去里面的。他伸手碰了碰脸上于儿新为他制作的面具,只遮住他一半的脸,便是缺了一只眼那边。面具是牙白色,上面用墨线描绘了一幅寒梅图,很精致独特。于儿说楼怜应该会喜欢,他不禁想到她喜笑颜开的面容,只想快些到她身边。
正准备隐身进去,沅芷湘兰大门前站着的一位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往帝江走来,帝江见有人注意到他也不便隐身只得看她走过来。
“这位公子,您是第一次来我们这沅芷湘兰吧?我徐娘还是初次见到如此清逸俊秀的公子,您可有心悦的姑娘?徐娘我可以给您推荐几位,保证让公子载兴而归。”
帝江看着眼前的半老徐娘即使说着话也欲往他身上贴,皱眉后退了一步,还是用温润声说到:“我找楼怜。”
徐娘怔愣,似没想到还会有人记得曾经那个有着明媚笑容的女子,她迟疑了下才回道:“公子,楼怜身体不大好,她早已不出现在客人面前了,您可能不愿见她现在的状况。”
帝江只说:“我只找她。”
徐娘也不再推延,忙在前面引路,边对帝江说到:“楼怜以前也是我们这很受欢迎的姑娘,很多客人都喜欢她弹的古琴。”徐娘似要把楼怜的光荣史都倒出来给帝江知道,继续道:“客人们都说听楼怜弹琴心情会很愉悦,我也这么觉得,那小姑似乎总是一副开心的样儿,即使生了病也不见愁容,是个坚强的女子。”
最后,那徐娘又说到:“难得还有公子你惦记着她,沅芷湘兰再好啊也是个只谈钱的地儿,真情在这里面是多么奢侈的玩意儿。”
不愧是熟悉地形的人,徐娘饶了几个弯儿就把帝江带到了楼怜的小院。
帝江看着眼前荒僻孤寂的院子,想着里面却是住着一个充满生气的女子。
他对徐娘说了声谢便跨步进去了。
徐娘也不再作停留,微微欠了身便缓缓离去,只是一路上唱着:“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望相互,只羡鸳鸯不羡仙......”
“楼怜。”帝江看着已经没有多余力气睁眼的女子,终是忍不住开口轻唤。
楼怜在半醒半睡间觉得自己听到了多日未见的棣公子的声音,强迫自己睁了睁眼,待看到眼前男子牙色的长袍便知晓真的是棣公子。连日来的思念得到了缓解,她不禁弯了弯嘴角,只是连出声的力气都没了。
她欲起身看他,被帝江按住。随后听他到:“我就坐在旁边,你别动。”
“嗯。”
楼怜看着坐下的男子,望向他的脸时忍不住笑了笑,然后说到:“棣公子,原来你是怕我觊觎你的容貌才一直带着面具啊?”
帝江望着都没力气睁眼的人还能开这种玩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含笑地看着她,给她揭了揭被子。
楼怜看见男子眼里流露出的宠溺之色,不禁低声微喃:“棣姜。”
帝江是第一次听她唤他的全名虽不是那个帝江,他却不见欢喜只是眼里闪过痛苦的神色。他紧了紧放在双腿上的拳头,喉咙似哽咽了下,随即说到:“你真的不愿跟我一起厮守终生?”
楼怜不愿见到温文尔雅的棣公子露出这种神情,提了提力气随后说到:“棣姜,带我到你常待的那棵树上晒晒暖阳吧,身子躺久了都有些酸软了。”
帝江起身把她抱到了怀里,感觉怀里的重量是在是太轻,他想渡丝神力给她又发现自己不像夫于是山神,持有的神力有代表生气和复苏的力量,他只是一团代表虚无的混沌。
楼怜感觉抱着她的男子似在自责,装作不经意地说着:“这几天都是夫姐姐在照顾我,我还没能好好跟她道谢呢。”
帝江来到院子,一个纵身跃到了一根粗大的树枝上,他也没把楼怜放下来,就着这姿势坐在了树上,随即才回道:“我会跟她道谢,我们是朋友,她不会介意的。”
楼怜也没再说话,枕着帝江的肩头闭上了眼睛晒着太阳。
帝江却不想她闭上眼睛,但还是没动她,又开口问到:“为何不愿意跟我一起?”
楼怜没睁眼,微启着苍白的唇说到:“棣姜,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普通人就得生,老、病、死,只有体会了全部的过程我的人生才完满。我这一世已经很满足了,我有一个安宁的小院作家,有最爱的琴可以扶,我还遇见了你。”
说到这,楼怜抬头望着帝江,眼里的情意毫不掩饰地传递给了帝江。
帝江终是忍不住抱紧了她,将下颏抵在她的发顶。他说到:“我不逼你。”
一滴属于帝江的眼泪落到楼怜披散着的长发转瞬不见,楼怜没有看见,只是淡淡“嗯”了声。
“棣姜,我好困,我可以睡了吗?”
“别睡。”
“棣姜,棣姜,我很幸福,谢谢你......”
“楼怜,别睡!楼怜,看着我,我爱你!我说我爱你,你听见了吗?!”
帝江看着怀里终是缓缓闭上眼的楼怜,牙关咬紧不再呐喊。
因为他最后听见耳畔传来的嗯声。
--看破的遁入空门,痴迷的枉送性命。
山海宴药房
“出去散散心还会回燕双吗?”于儿看着依旧带着赤金面具不露一丝神色的帝江问到。
“嗯。她曾经说过希望燕双能一直国泰平安,我会回来守护她的愿望。”
于儿也没再多说,最后道:“保重,棣姜。”
“嗯。谢谢你。”
“我们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