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撒一把雨,打皱了老树的皮,
翠叶呜呜地,哑着嗓子吹出了声,
像是一通谩骂地,山间的呓语就这么悄悄然地呜咽了。
风生水起,伴着山歌的独白,
溪涧开始了这空灵荒山中,最原始的清唱。
——摘自窦泌的心情随笔《决然谱》
陪玛节后的第二周,家里的米缸空了,我颠了颠簸箕里的籼米,寻思着拿几双草鞋上十里坡换些米来。
“机灵些,别给人坑了,”阿妈说:“这草鞋编得不容易。”
我高高地应了一声,就背上背篓出了门。
许久不曾到十里坡了,这儿湿哒哒的空气还真让人不适应。走到半山腰的时候,我累得喘,便放下了背上的背篓,坐到湿地里歇脚。
“哟!这不是窦泌吗?”这个时候我看到了张瘸子一瘸一拐地从不远处走了出来,“等人呢?”他问。
“不是,”我说:“来换东西的。”
“这样啊,那想好去哪儿换了吗?”
“还没。”
他想了想说:“那换给大爹我吧。”
“换给您?”我笑:“您还不知道我要换的是什么呢?”
“这不打紧,你告诉大爹,大爹给你换就是,我呀,信得过你咧。”
“大爹人真好,”我从背篓里拿出几双草鞋,递给他:“我就拿这个,跟您换些米,不用多,您看着给就是。”
“哟,草鞋呀,”他在粗糙的手掌上用力地拍了拍:“不错,真结实。”
他开心地说:“正好寸草的鞋破了,我把这个拿给他,以免他走山路的时候把脚给划破了。”
我忽然间觉得心里有些空,自从上次和寸草吵完那莫名其妙的一架后,我就很少见到他,他跟寸金是不同的,一身的臭脾气,就像是粪坑里的石头,真是又臭,又硬。不过也算他好命了,有个这么宠他的养父,不管怎么说,他也该知足了吧。
“走吧,”张瘸子说:“上我家去,我给你换米。”
张瘸子的家就在十里坡麓口一处不大的小茅屋里,周围是农舍,换起东西来也比在十里渠要方便得多。
我跟他进了屋里,却发现屋里空无一人。
“寸草呢?”我不由得好奇地探询。
“哦,寸草拉着牛到地里耕田去了。”他在一把老爷椅上疲累地坐了下来,老爷椅很旧了,我看到接口处那几颗生了锈的钉子已经不安分地漏了出来,随时有可能脱落。
“那大妞呢?”我依旧好奇地问。
大妞是张瘸子的独生女,张瘸子向来宝贝她,照理说不可能放心她一个人出门的,这个时候不在家,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那丫头啊,跟着寸草一块儿去喽,你还不知道她,粘着呢!”老爷椅吱呀呀地晃动了,他一边说一边笑,爬满皱纹的眼角竟扬起了惬意。
“你等等啊,我给你拿米去。”
张瘸子说着就往厨台跟前走,回来的时候,手上已多了半袋子籼米。
“大爹家也不宽裕,只能换给你这么多了。”
我拎了拎这半大口麻袋,有些微沉:“大爷,要不了这么多的,我就这么几双草鞋,您别整亏喽。”
“不亏,你们家吃得上饱饭,寸草也高兴。”
我被他这摸不着头脑的话给整糊涂了,不过因为实在过意不去,我倒拎起背篓,把里头所有的草鞋一股脑地倒在了拖得发白的水泥地上。
“这些都给您,您别嫌少啊。”
“哟,使不得。”他拾起地上的草鞋,一双一双地给放回到了背篓里“我家人口少,哪穿得完这么多。”“这些就够了。”他拿起其中的两双,余下的,都悉数被他塞回到了篮子里。
“那怎么使得,怎么着也得拿三双呀。”我从篓子里拿出一双递给他,他却摆摆手拒绝了。
“两双就够了,我老了,用不上,穿着也是浪费。”
什么话!
风有些大,草屋外的那扇小木门就跟口冻僵了的牙齿,哒哒地直打颤。
我站在门口,看到他的脚丫子全漏到了鞋外头,指甲盖儿上被风干的泥土到现在还清晰可见。
“大爹,我走了,您多保重!”我深深地欠了个身,替他轻轻地带上了门。
我蹑手蹑脚地放下了背篓,把他殓进去的草鞋悉数倒出,悄悄地搁在在门跟前一处不显眼的地方,便轻松地走出了门。
山里头很安静,偶尔地还会传出一两声婉转的鸟叫。我为能换到这半袋子籼米,而感到由衷的开心,小路幽幽,我迈着轻快地步子,哼着小曲儿,就这么一路向下奔走。走到半山腰的时候,我被朗朗地书声吸引,不由得停下了步子——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我走近那间简陋的草屋,发现这原来是一间临时的教室。草屋很破败了,我看到十几个半大的孩子,正坐在长长的木凳上,抬着几页发黄的纸,摇头晃脑地读着李白的《春晓》。
“刷刷刷,刷刷刷”一个年轻的男子正用一根短得只有拇指粗的粉笔在旧旧的黑板上写着字儿,笔头触碰到黑板的刹那发出了刺耳的摩挲声。
“老师,有人来了,是个姐姐。”坐在前排的一个胖嘟嘟的小男生眼尖儿地看到了我,就大声地喊出了声。站在黑板前面的那个被唤作老师的年轻人闻声转过脸来,霎时间,我看到了一张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在看到的脸。
“你,你真的是····”我看着他半响,一时间喉咙哑了,怎么也发不出声。
“哎?是你啊,”他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笑盈盈地走了过来:“怎么,不记得我了,我们见过的,就在十里渠,当时我还向你问路来着。”
我的,那个,神呐。
怎么不记得,我绝对万分清楚得记得,当时还是我,拿着扁担把他打出了门。让我死都没想到的是,这个外来人,原来真的是来这儿当老师的,而不问青红皂白的我,甚至连条路,都没只给他。
我尴尬地挠挠头,笑得傻极了:“啊,呵呵,记得,记得,你叫···”我极力地思考,却怎么也记不起他的名字:“叫····”。
“苗俊,”他插着裤袋,不厌其烦地,又重新自我介绍了一番:“我叫苗俊,志愿来十里坡曙光一中支教的。”
“老师,”胖嘟嘟的小男生很多嘴地八卦:“这个姐姐是你的女朋友吗?”
他看着我笑,不点头,也不摇头,我却为这八卦的问题急得直跳脚:“不不不不,不是的,姐姐不是你们老师的女朋友,姐姐跟你们老师一点儿关系也没有,真的真的。”
“哦,哦,哦,哦····”爱凑热闹的小屁孩儿们敲着旧旧的老木桌瞎起哄,一个扎羊角辫儿的小女生眨着大大的眼睛,无比天真地‘教育’我:“姐姐,撒谎的孩子不是好孩子哦。”
“小馒头。”苗俊走过去摸了摸她头上可爱的小辫儿:“不许乱说,这个姐姐没有撒谎,她是老师的朋友,明白吗?”
小女生委屈地咬着手指头,随即跑到我身边,用水汪汪地的泪眼凝视我:“小馒头没有乱说,姐姐,你告诉老师你是他的女朋友,证明小馒头没有乱说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我动容地看着眼前这个可怜巴巴的她,哦,多可爱的,孩子。叫我怎么忍心拒绝,可我!又怎么还意思开得了这口!
我就这么眼巴巴地望着这双充满期盼的大眼睛,不停地冒冷汗。
哦。上帝原谅我。
“好啦,小馒头,不可以调皮哦,来,”苗俊从口袋里捞出一颗‘大白兔’,递给了这个叫做小馒头的可爱女娃:“老师请你吃糖,不要开这个姐姐玩笑了,行不?”
“嗯!”小馒头迫不及待地剥开了奶糖放到嘴里吧唧,就这么含糊不清地支吾了一声。
好吧,原来孩子可以这么好哄,那就让我继续无语吧。
“老师,我们也要!”坐在门挨边儿的那个小胖子领头起了哄,茅屋里的小屁孩儿们也跟着起哄“我们也要!我们也要!·······”
“同学们,安静,请安静。”苗俊连忙跑到讲台上维持秩序:“老师身上没带那么多糖,这样好不好,等明天,明个儿一早,我给你们发糖好不好。”
“哦,哦,哦,哦····”孩子们又闹腾开了,不知是乐的,还是为着瞎起哄的。
“你们上课吧。”我再也闹不动了,打起了开溜的主意:“苗俊,我先走了。”
“等等。”他冲到门口喊住了我:“你等我一会儿吧,”他看了一眼手表,“我马上就下课了。”
“还是不了。”我连忙说:“我走了。”
他一把拉住了我:“等我一下,几秒钟就好,别走啊。”
他走进教室,不慌不忙地喊了声:“同学们,老师决定提前五分钟下课,你们去吃午饭吧,我们下午见!”
“哦哦哦!真好,下课啦,下课啦!”一听到苗俊说下课,这群孩子就跟群脱缰的野马似的,撒了欢地跑,我连忙往后退了些,给他们腾地儿,那个好事儿的小胖子是最后一个冲出来,看到我之后便向我滑稽地鞠了一躬,直起身后,又抱拳,更为滑稽地来了一句:“师母,大恩,不言谢,告辞!”说着就拽拽地走远了,把我一个人撂风里,搞不清状况地目瞪口呆。
“别发呆了,”苗俊喊我:“走,我请你吃午饭吧。”
“不好吧。”我真心觉得不妥。
“没什么不好的,客算你请,帐算我头上。”
“什么啊,那更不好了。”我一口拒绝,他却很开心地说:“这十里坡啊,我来了没几天,有些什么特色菜我都还不知道呢,上次呢,你那么蛮不讲理地把我扫出了门,这回啊,你可得卖我这面子,尽一回地主之谊,只是这钱得我掏。”
“那不成。”
“你要再推辞,可就真有点儿看不起人了呃。”
“走吧,好姑娘。”他不由分说地拉我上路:“我饿了。”
我就这么厚着脸皮地蹭了他一顿午饭,到农舍的时候,正好是晌午,我们选了一处比较凉爽的位子坐了下来,露天的草棚子没有风扇,但头顶上的几片大叶子却也阴凉,我要了两碗小米清粥和四根玉米棒,他摇着头笑了:“拜托,你好歹也照顾照顾我,我好不容易来一次,你就让我吃这么清淡?”
“这已经算很好了。”我用手抓起一根玉米棒放到他碗里:“公子哥就是公子哥,就知道你吃不惯这乡下的粗茶淡饭的。”
“不是吃不惯。”他把菜单递给我:“我就想让你给我点两个特色的,我今年大三了,这会儿虽说正好赶上暑假,可这支教啊,我也只做两个月,过些日子就得回去的,要是不了解你们这儿有什么特色的饭菜,那回到城里,我的同学是会笑话我的。”
我接过菜单,眉头都要拧作一团了:“可我真没觉得我们这儿的饭菜有什么特色啊,顶多就是些家常的,像什么·····”
“对对对····”我话还没说完,他就激动地打断了我:“就是你所谓的家常,这就是我要的特色,快点吧,”他催促我:“我都快饿的不行了。”
“行,你等等我。”我恶作剧地笑了,我想我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家常照顾照顾这个外来的客人了。
“大婶儿,”我叫了农家乐的白大婶儿,拉着她走远了些:“你给我弄两碗牛粪拌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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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婶儿回过头,看了看坐在不远处座位上四下张望的苗俊,了然于心地说:“那小伙子,不是村里人吧。”我眯起眼睛笑着,重重地点点头。
“坏丫头,你该不会是想用牛粪来招呼客人吧。”
“没错。”我邪恶地坏笑了。
“哟,看他那秀气样儿,一看就晓得是城里来的少爷,人城里人都是吃香的喝辣的,你说这牛粪,他怎么吃得惯呢?”白大婶儿心疼地说。
“呵呵呵”我只是笑:“这可是他自己要求的,你就别替他心疼了,快去吧,人家还赶时间呢。”
“你这丫头哟!”
“快去吧!:”我推着白婶儿走进了厨房,随后又做回到苗俊的对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艾艾艾”他冲我小声嘀咕:“你刚刚跟那位大娘都说些什么了?”
“没什么呀。”我无辜地眨眨眼。
“没什么?!”他不可置信地打量我:“没什么你会笑得那么奸?
”“呵呵呵,呵呵呵”我毫不掩饰地笑出了声。
他看我这副笑得东倒西歪的模样,更为肯定地念叨:“有鬼。”
“来喽,新鲜的牛粪拌饭,趁热吃喽!”白婶儿端着个蒸笼走了过来,把两个塞得圆鼓鼓的牛肚子放到干净的盘子里:“慢用啊!”
“哟,这什么呀?”他瞅着新鲜:“我还真没见过呢。”
“没听人白婶儿说么。”我递给他一双干净的筷子:“这啊,就叫牛粪拌饭,怎么样,够特色了吧。”
“牛粪?”他用筷头轻轻戳了戳这塞满牛粪和米饭的牛肚子,一脸的不相信:“这能吃吗?”
“别紧张,这牛粪不是牛拉出来的牛粪,而是还没拉出来的藏在牛大肠里的牛粪,很新鲜的,”我替他把牛肚子戳开,挑出里头稍稍熏得有些发黄的米饭:“来,尝尝吧,稍微有点儿气味,不过嚼着还是很香的,来嘛。”
他最终鼓足勇气地张开了嘴,把那口牛粪拌饭咽了下去:“哇,可它还是好臭啊!”
“呵呵呵,呵呵呵呵”
“还笑,”他白我一眼:“你自己怎么不吃啊,是不是不敢吃啊。”
我轻狂地笑了,在他吃惊的注视下,我三下五除二解决了一盘的牛粪拌饭。
“牛啊。”他不得不佩服得深鞠一躬。
“那是,”我说:“浪费是可耻的,尤其是暴殄天物,这是罪无可恕的。”
他竖起了大拇指,表示认同地点了点头。
午饭过后,我和他到菜园子里散了会儿步。
太阳高高地挂在园子上方万里远的高空中,像是一颗倒映在蔚蓝湖水中的滚烫火球,把浮云烧得火红。
“喂,”我问他:“你是苗族的吗?”
“不是啊,你干吗这么问呀?”他叼着一根长长的桔梗,无比困惑地问。
我坐到草垛上,傻不啦几地说:“你不是姓苗吗?”
“呵呵呵呵,傻姑娘,谁告诉你姓苗就一定是苗族呢?”他把手背到了脑后面,结结实实地倒在了草垛上:“我是汉族,苗是我父亲的姓。”
“哦。”我傻傻地支吾了一声。
“对了,聊这么半天,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窦泌。”
“窦泌?呵呵,”他笑:“好奇怪的名字啊,你爸爸姓窦吗?”
“不,我阿爸姓泌,他叫泌农,是十里渠的医师,我阿妈姓窦,我们哈尼族只从母氏,于是他们就把他们的姓凑到了一起,这才有了我的名。”
“从母氏,那你们这儿一定是男主内,女主外吧。”
“这倒不是。”我跟他解释:“其实女族人的地位是很低的,嫁得出去的闺女就不能再认自己的爹,不会有机会回门的,只能一心一意地侍奉夫家,而那些迟迟就不出去的女人,就会被村里头主事儿的人网罗起来,只能等着走婚。”
“走婚?!”他从草垛里一个轱辘翻坐起来:“原来真的有走婚啊?我还以为这些陋习早就摒弃了呢。”
“你知道走婚啊?”我瞪大了眼睛望着他。
“哦,从书上看来的。”他不好意思地说,整个一书呆子的傻样儿。
天,我的天,我的那个老天,这年头的教育,让我说什么好!
走婚,顾名思义,就是流动的婚事儿,一般一个男子,可以有多个配偶,挨家挨户地娶媳妇儿,但走婚来的媳妇儿男子是不用对她们负责的,俗套一点儿来说,就是让男子和需要走婚的女子行**,已到达让女子家延续香火的目的,所以选择走婚的女子可这一辈子也只能看到夫家一次,片刻的欢愉,也只是一时的。哎,神呐,这么老旧的一个民俗,他竟然说他知道,这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原来如今的教育就是这么个教育法儿,真是越来越脱轨,完全不让学生学好嘛。
“原来你们上学,就学这些啊?”我鄙视地说:“简直是误人子弟嘛。”
“也不全是啦,风土人情,该了解的,还是多多亦善的好吗,不过你这话儿说的好奇怪,什么叫‘你们’,难道你不上学吗?”
“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好运的。”我板着脸说:“我上完小学就没上了,辍学都辍了8,9年了。我在家也可以自学的。”
“哦?”他笑:“那你都学些什么呢?”
“我学得很多啊,像什么插秧,撒网,捕鱼,我都会,我还会编草鞋呢。”
“呵呵呵,呵呵呵呵。”
“你笑什么呀?不就是个大学生嘛,‘春眠不觉晓,处处蚊子咬’,这我也会啊,有什么了不起。”
“呵呵呵呵。”
“行啦,有那么好笑吗?”
我抓起一把稻草狠狠洒向天空,于是无数根金针在半空中盘旋,一圈,两圈,三圈····,最终直直的,又悉数落回草垛里。
“我知道,你是想说,没文化,真可怕,是吗?”我不甘,却也不否认地回应,“没关系,想笑就笑吧,我承认,我是个肚子里没有墨水的女娃子。”
稻草干巴巴地躺在稻草堆里,风又把它们吹拢了些,仿佛从不曾离开过一样,它们就这么安分,却也无奈地,摩肩接踵着。
“谁说我是笑这个,我笑,是因为,你是个特别的姑娘,是那种与众不同地特别,和你说话,我会特别的开心,我真的开心,真的。”
他微笑着蹲到我面前,一字一顿,犹如向阳的葵花般温暖,而只有天晓得,我该是多么地惧怕。
“哒哒哒”小怀表尴尬地响着,托显了我沉默的费尽心机。也不知是为何,我忽然有一种很想逃离的感觉,随着怀表分分秒秒的跳动,我胆怯的心绪几乎要呼之欲出。
“呃,那个,”我尴尬地看了看时间:“我该回去了。”
“再见。”我起身对着近在咫尺的他傻傻地挥手,便逃命似的,向山脚飞奔。
“等等,请等一下。”我听到了他我身后的喊声,可我并没有勇气立马站住脚,反而是头也不回地越跑越快了起来。
“喂!”他跑着追过来,不一会儿就拦在了我面前,“你跑什么呢?”
“呵呵呵呵,呵呵呵。”他又笑了,仿佛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闹剧似的,笑得哈哈地。
“你又笑什么?”我有些惊慌地问出口,因为我不知道他到底要笑些什么,老实说,他的笑,让我不安。
“我笑你这人戒备心挺强的,老把好人当歹人。”
我心虚地低下了头,为自己这点小九九这么轻易就被人看穿而感到深深地挫败。
“别怕,我来是想跟你说,你可以给我当学生,我可以做你老师。”
“这话怎么说?”我觉得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更不可思议地望见了,他满脸真诚的,不可思议的认真。
“你看这样好不好,”良久,他说出了他的考量:“我每个周六都用空,你要想学,我可以教你。”
“不要忙着拒绝,不管你来不来,我都会在教室里等你。”
“窦泌,”他打一个响指,仿佛是阴霾天里最亮的缶声:“回见!”
黄昏来了,这回是他先走了,并且还很大方而无所谓地转身向我挥手告别,看着他明明白白的坦然的背影,我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真心为自己小人地狭隘而觉得可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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