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凌云道:“风浩天正是家父。”觉言大师点了点头,似乎早就了然。风凌云忽然问道:“小子今日前来,是要请大师解惑,人生要如何才会没有烦恼?”
觉言大师闻言,干皱的脸上忽然出现一缕笑意,在这时,那些挤在一起的肉顿时舒展开来,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一般。只听他道:“你可知烦恼从何处而来?”
早些时候,因商轻雨与李晚晴二女明里暗里争斗不休,颇觉头疼,又想到自己身世,以及未来,心里一片茫然。因此而烦躁不已,只是要真真的去问这烦恼来自何处,他却是不知所以。
“人生有八苦,生苦、老苦、炳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五阴炽盛苦。而人的烦恼,便蕴含在这八苦之中。”觉言大师的声音,带着一种对于世人的悲悯,听起来如适才那大雄宝殿之内的念经声。风凌云只觉心下一片安宁,但心中对于觉言所述八苦却是不甚理解,便道:“何为人生八苦,还请大师为小可解惑!”
觉言轻轻转动念珠,说道:“佛语有云:人未出生之前,沉睡于母胎之中,饱受煎熬,自不必说,单是出生门之时的苦便已非言语所能形容,那婴儿坠地时呱呱大哭,实则就是那出生门时肉体之苦所引起的,这便是生之苦;自来到世间,便是会慢慢衰老,对于女子而言,最为残酷的莫不是倾城倾国而人老珠黄,老,无人可以避免,正所谓:公道人间唯白发,贵人头上不会饶,这便是老苦;人吃五谷杂粮,便与病痛结下了不解之缘,一生之中,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经历病痛,这便是病苦;自落地那一刻,人这一生便是在向死亡进发,正所谓生、住、异、灭,周而复始,有生就有死,有成就有坏,谁能例外?这便是死苦;生死离别,人间惨事,人有七情六欲,便逃不开这爱别离、怨憎会之苦;想要得到一样东西,想方设法却都无法得到,这便是求不得之苦;五阴集成于身,像火一般燃烧着人之躯体,前七苦,实则皆由此而生,此乃五阴炽盛之苦。此八苦之中,最令人肝肠寸断,惹得万千烦恼的,却是那爱别离与怨憎会。是以我佛慈悲,引渡众生,脱离苦海,向佛心生。”
风凌云平身经历非凡,此人生八苦,除却生苦与五阴炽盛之苦他不明所以,其余皆是一一都领教了。但觉言方丈所言,均是按照佛经所解,虽无自己主见,但能将其中禅理故事这般娓娓道来,可见此老专研佛门经典,确实已经到了一定境界,只是这般生搬硬套,却又过于迂腐了。风凌云时下心中正烦,只想将注意力放到其他地方,便又随口问道:“大师,您说的五阴炽盛,又是指什么?”
觉言道:“人世间纷呈繁杂,引人迷心,此乃色阴;受有六种,谓六触因缘而生六受。简单说,就是产生情感的源头,此乃受阴;当某种想法和梦境通过观想之法而体现出来,此乃想阴;当想法一旦有了,便要付诸于行动,此乃行阴;当经历一切之后,便会有一定认识,这便是识阴。这五阴修行之法,乃是断淫、断杀、断偷、不妄语。如不断淫,心落魔道,如不断杀,心落神道,如不断偷,必落邪道,如大妄语,失如来种。”
风凌云总算是明白觉言所说的到底是怎么个意思了。先前他问觉言大师,人生要如何才能没有烦恼。这觉言大师借着佛门经典绕着弯子说了半天,就是要风凌云放下一切,遁入空门,吃斋念佛。此老如此苦口婆心,当真是令风凌云好生敬佩啊。只是他这一辈子纵然能看破许多,但终究是红尘中的的一个凡人。觉言大师所说的这些,他都从佛门经典之上看过,他这一生,恐怕是与空门无缘了,当下便道:“听大师一席言语,胜过小子参悟十年,只是这禅宗六祖慧能不是说了么?即心即佛,小子随处即可参佛,又何必去可以追求?”
风凌云却不知道他这句玩笑话,却是让觉言以为有渡他入空门的可能,只是风凌云意志不坚定而已。觉言口诵一声佛号,道:“随老衲来!”
风凌云心中疑惑,心想:“这大师要带我去何处?”
跟着觉远走出了方丈院,行了一会,便来到一座亭子。风凌云抬头一看,但见亭子上有“立雪亭”三个大字。这三个字个个均是遒劲有力,端正自然。觉言这时却道:“你可知道此处为什么叫做立雪亭?”
风凌云顽皮心起,一抱拳道:“小子不知,请大师解惑。”
觉言大师道:“这里是我禅宗二祖慧可禅师立志求佛之地,慧可祖师年幼出家,为人旷达,对于儒家经典犹为精通,特别是《诗》、《易》。”
风凌云眉头一挑,这禅宗通俗一点来说,就是佛教传入中土,经受儒家、道家融合在一起的中土佛教。这慧可通晓儒家经典有何奇怪的?风凌云虽有疑惑,但却未有插言,继续听觉言说。
“慧可禅师在三十四岁那年来到少林,欲要拜达摩祖师为师。当时他来到达摩祖师闭关的地方,朝夕伺候达摩祖师。开始的时候,达摩祖师并没有理他。但慧可祖师并不气馁,内心反而愈发恭敬和虔诚,他用古人为法忘躯的精神激励自己:‘昔人求道,敲骨取髓,刺血济饥,布法掩泥,投崖饲虎,古人尚可如此,我又何人?’就这样,他一直待在洞外,未曾有过丝毫懈怠。转眼寒冬来临,天气变凉,大雪纷飞。慧可祖师都未曾放弃,站在洞外一动不动,待到天亮,一夜大雪竟然掩过了他的膝盖。这时候,达摩祖师终于转过头来,问道:‘你一直站在雪中,所求何事?’慧可祖师眼神坚毅,答道:‘惟愿祖师爷您大发慈悲,为我打开佛门。’达摩祖师道:‘诸佛无上妙道,旷劫精勤。非有大决心者、大毅力者、能吃苦者不能休得上乘。是以欲要休得无上妙道,须累劫精进勤苦地修行,行常人所不能行,忍常人之所不能忍。’慧可祖师听了,为表求佛之心,便拿起锋利的刀子,断了自己的左臂,并把他放在祖师面前。”
风凌云再次一挑剑眉,心道:“你这和尚是要我效法慧可老和尚断臂以示求佛的决心吗?若是换做他人,不是少林的方丈的话,你大爷的,小爷我早就想要骂人了。”但他面色不露,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道:“慧可禅师效法诸佛,断臂求佛,终是求仁得仁,休得正果。这种大毅力确实了得,小可佩服!佩服!”
风凌云此时乱说一通,听在觉言的耳朵里却是了不得了。他觉得风凌云的每句话都含着禅机,乃是他有生以来见过最有智慧的人,当下更是下了决心,要将风凌云引入空门。若是风凌云知道此刻觉言想法,他绝对会后悔来找觉言解惑。
觉言道:“慧可祖师能成佛,每个人都可成佛,只要他愿意遁入空门。”
觉言方丈那意思是,你该剃头入门了。风凌云干咳一声,道:“方丈有所不知,小子顽石一块,对于这些佛门道理却是怎么都想不通透。”
觉言大师笑道:“无妨,只要向慧可祖师学习,何愁不能修成正果?”
风凌云算是明白了,此老是下了决心,要与他死磕到底。当下他思绪一转,眼中精光一冒,道:“大师忘了么?慧可禅师后来将衣钵传于三祖僧璨之后,前往邺都,或入酒肆,或入屠门,或习街谈,或随厮役。曾有人问慧可禅师:‘你是个出家人,出家人应该有出家人的戒律,你怎么可以出入这些不干不净的地方呢?’,慧可禅师答道:‘我随着自己的本心行事,与你有何干系?’是以小可觉得啊,这慧可禅师修的佛,并不在在意是在尘世,还是在空门,佛只在心里。嗯,就像是六祖慧能禅师所说的即心即佛。”
风凌云强调的他的“即心即佛”,直把觉言大师说得呆在当地,他不禁怀疑,这些年来说修的禅,到底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风凌云见觉言站在一旁思考,心想:“此时不溜,更待何时?”当下便向着觉言方丈一抱拳,道:“今日聆听大师教诲,所悟良多,待有时间,再向大师求教,小可就先告辞了!”
不等觉言方丈反应过来,风凌云已经闪身而出。待离开立雪亭,来到大雄宝殿,风凌云这才松了口气。想起刚才自己的狼狈样子,风凌云就不禁一阵苦笑。却在这时,后面忽然传来一道声音:“风凌云,你敢出家······你······”
这声音自是商轻雨的,她与李晚晴一同跑去方丈院,却没有找到风凌云。二女心急之下,放下成见,风头寻找风凌云。商轻雨自大雄宝殿里面出来,刚好碰上风凌云,一时心急,怕说了狠话,伤了风凌云。要不说,又只觉得心里憋了一口闷气。是以吞吞吐吐半天,却是语无伦次。
【这里写得很死板,多数来自佛典故事,但也是为了说明觉言大师是个死板的人。咳咳,求鲜花,求收藏,求订阅,求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