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兼程,风凌云用四天的时间终于来到和州地界。
午时初刻,风凌云走进一家茶棚,准备喝一碗凉茶后再进城。却在这时,忽见烟尘四起,有大队人马正朝着这边赶来。风凌云心下甚是疑惑,这些人约有近千余人,是敌是友却还不敢肯定。正思虑之时,已然见一骑自林间大道出现。风凌云朝着这一骑看去,虎目中顿时射出异彩。
此人身着甲胄,年龄约在十八九岁,身材魁梧,肤色呈小麦色,一看就是个硬汉。他那座下骏马通体黑色,无一根杂色,在阳光照射之下,发出乌黑光亮。那骏马眸子里透着一股桀骜,与其主人可谓是相得益彰。
那青年这时忽地勒住骏马,右手举起,后面飞奔的数骑顿时整齐停下,其动作一致,形成一种威势。那青年道:“奔袭半日,各位兄弟都累了,咱们先喝碗凉茶再走!”
青年命令几个下属进入茶棚,那卖茶的老汉见状,吓得三魂丢掉两魂,连茶水倒满了也不知道。青年见状,提醒道:“老人家,你的茶已经满了!”
老汉回过神来,战战兢兢道:“军爷要喝茶吗?”青年道:“给我的兄弟每人一碗凉茶!”
老汉道:“军爷恕罪,我这里没这么多的碗!”
青年笑道:“无妨,我们都是自己兄弟,吃饭都是一个锅里的,有多少你就拿出多少,兄弟们换着喝就是了!”
老汉心里恐惧,如何敢不答应?他只希望这群人喝完茶赶快走,莫要为难他便是。至于茶钱,他是万万不敢问这青年要的了。
却在这时,那青年也发现了坐在边上的风凌云。自安丰而来,风凌云已经换了一身青衣,此时就像是一个赶路的贵公子一般,俊朗的面貌让女子都见了都要嫉妒,眉宇间透着的那股英气,更是令人不敢直视,一双星目透着神秘气息。青年虎目顿时放光,心道:“此人绝非是普通之人!”
风凌云这时也向这青年头来目光,道:“兄台若不嫌弃,便同桌坐如何?”
青年闻言,爽朗一笑,便与风凌云坐在一桌。
“在下邓友德,请问兄台高姓大名?”青年向着风凌云一抱拳,问道。风凌云道:“不敢,在下风凌云!”
邓友德端起茶碗,笑道:“可惜此处无酒,否则定要与风兄喝上一杯!”风凌云也笑道:“我看邓兄这兴师动众的,要去何处?”
邓友德将碗中凉茶一饮而尽,道:“不瞒风兄,此次来和州,我等是慕朱总兵的名而来,想要投在他的麾下,做一番事业!”
风凌云见他双目神光熠熠,话语间带着几分傲气,便道:“天下义军,诚王占据江浙一带的富庶之地,天完国的徐寿辉称帝蕲州,拥有八百里洞庭,就是方国珍等人现下也比朱元璋强。兄台为何要千里奔波,来投朱元璋?”
邓友德淡淡道:“诚王虽富,但目光短浅,气量狭小。天完国虽强,然徐寿辉也非是明主。至于方国珍等人,不过是一丘之貉。朱元璋却不一样,他初时以七百兵力,便能打下定远,又收驴牌寨,智取横涧山等等。这些看似无人能够做到的,但他却都能做到。是以朱元璋能别人所不能,此乃才能,另外还有一点,那就是朱元璋每攻下一处城池,都开仓放粮,他处处为百姓着想,善待兄弟,这才是我邓友德决定投奔的原因。”
风凌云闻言,想到的却是发生天翻地覆变化的韩林儿,如今的朱元璋,确实如邓友德所说。可一旦登上九五之位,坐拥江山之时,却又要另当别论了。
“若是邓兄真要去投朱总兵的话,我倒是可以为你引见!”风凌云说道。
邓友德闻言,先是一惊,而后喜道:“当真?”
风凌云笑道:“君子一言!”
喝完茶后,风凌云便与邓友德一同出发,行至和州城下,守城的兵士见有上千人来到和州城外,便差人回去向朱元璋禀报。朱元璋听得此消息,便携同徐达、冯胜等人一齐向城门来。
邓友德见还未行至城下,和州城城墙之上的兵士已然备战,他不禁暗暗点头:“此军纪律良好,警惕极高,但却又不冲动,难怪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风凌云知道朱元璋向来谨慎小心,这时恐怕已经来到城墙之上,是以他的速度并未有减下来。邓友德这时道:“风兄,不如我先将弟兄们安排在城外,再与你一起进城如何?”
风凌云笑道:“无妨,咱们直接进城即可!”
邓友德将信将疑,但他还是横着胆子,与风凌云继续向着城门奔去。却在这时,城墙上的徐达忽地说道:“那青衣人是风兄弟!”
朱元璋笑道:“除了那小子还能有谁?”
“这小子从哪里带来这么多人?莫非这些日子他是去招兵去了?”冯胜笑道。
朱元璋道:“都不要乱猜了,走咱们出城去接他们!”
徐达、冯胜、朱元璋几人骑着马出了城门,迎上风凌云。两方还有几十丈的距离,朱元璋便已经跳下马背,向着风凌云走来。风凌云这时也下了马,走向朱元璋。
“好小子,这一走就是半年多呀!”朱元璋拍着风凌云的肩膀说道。在这时,徐达与冯胜也过来,几人一番寒暄。风凌云便把邓友德来投军的事说了。朱元璋帐下此时已是谋臣武将云集,对于一般的人,他确实不太看得上。但风凌云向他引见的,却又不同。是以只见他向着邓友德走去,道:“你是来投军的?”
邓友德向着朱元璋抱拳道:“我自盱眙而来,正是来投朱总兵的!”朱元璋看了他身后这这千余人一眼,只见这些兵士衣着统一,目光炯炯有神,个个都精壮无比,一看就是一支强军。他心中道:“此人年纪不到弱冠,却能带出这样一支军队,确实非凡,难怪凌云要亲自引见。”
“你的名字叫邓友德?”朱元璋问道。
“正是!”邓友德答道。朱元璋道:“你年纪尚轻,便有此成就,实属难得。但做人却是不能骄傲自满,否则便是自己挡了自己的路。今日我便给你取名“愈”,你看如何?”
“愈”字的本意就是越来越好的意思,朱元璋给邓友德以这个字取名,可见他对邓友德期望之高。邓友德单膝跪下,道:“属下邓愈。见过主公!”
朱元璋将他扶起,同众人一起走进和州城。
总兵府内,文臣武将齐聚一堂,今日所议,依旧是如何渡江作战之事。各谋臣武将在此均是一筹莫展,皆因要渡长江,须得有船,还要有会操船的人。眼下朱元璋帐下有五六万人,但水军却是他最大的短板。李善长、冯用均是有不世之才,在此之际,却是无丝毫办法。
大厅之内一片安静,众人均是沉默。却在这时,风凌云开口道:“现下要练出一支水军,比登天还难,不过却也不是没有办法!”
众将士一听,所有的目光都落到了风凌云的身上,就连冯用、李善长也不例外。朱元璋知道风凌云不是无的放矢之人,他道:“凌云的办法指的是?”
风凌云道:“当年彭和尚战死蕲州,双刀无敌赵普胜、李扒头便逃回巢湖,与俞廷玉父子、廖氏双雄建立巢湖水寨,打劫过往船只,以此谋生。这巢湖水寨有船只上千,兵力足足两万有余,若是能得到,何愁这长江渡不过去?”
周德兴道:“那赵普胜乃是徐寿辉手下的大将,而今听得徐寿辉在汉阳重整,怕是早就有回去之意,又如何能投我们?”
其他将领闻言,均是点头,显然都赞同周德兴的看法。赵普胜这人武功奇高,但为人忠义,要他再投二主,确实不可能。是以朱元璋这时也皱起眉头,显然风凌云这所谓的办法,并无多少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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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凌云道:“确实如此,不过你们不要忘了,这巢湖水寨的寨主可不只是一位,那廖氏双雄中的廖永安,也是巢湖水寨的一位寨主,其手下兵力船只,并不弱于李扒头和赵普胜。”
“那又如何?”周德兴道。风凌云道:“各位可知道庐州的左君弼?”
“左君弼乃是徐寿辉手下的得力大将,守庐州多年,但年刘福通谋取庐州而未得,这左君弼功劳不小。凌云你问这个做什么?”汤和道。
风凌云眼中智慧之光一闪,道:“各位既然知道左君弼,那应该知道他与赵普胜、李扒头有仇,是以这些年来,左君弼可是没少为难巢湖水寨,另外,巢湖水寨中也并非是铁板一块,廖永安兄弟与俞氏父子是一个阵营的,李扒头与赵普胜又是一个阵营。赵普胜此人武功虽强,不过却是个自爽汉子,倒是那个李扒头不好对付。只要我们利用好他们间的矛盾,不愁拿不下巢湖水寨。”
周德兴淡淡道:“如此说来,这就是你收服巢湖水寨的法子了?”
风凌云道:“也可以这么说!”周德兴道:“可是你这法子听起来并不靠谱,而今渡江在即,若是拿不下巢湖水寨,又将时间浪费在上面,这等罪名,你能担得起吗?”
风凌云道:“我确实担不起这等延误军机的罪名!”周德兴冷哼一声,道:“知道就好!”
李善长道:“时下也没什么好的办法,我看凌云这计策可行!”冯用也点头道:“有头绪总比没有好。”汤和虽是谨慎之人,但这般坐着也不是办法,他也点头道:“可以一试!”
徐达道:“我向来相信凌云!”
周德兴听着众人之言,心中生出熊熊怒火,但他却是无法,只是心里却是道:“待你拿不下巢湖水寨,脸面丢尽之时,这些附和你的人到时候还会为你说话吗?”但这时他灵机一转,道:“说话谁都会说,但依我看来,你最好给大家做个保证!”
“不知道周将军认为要如何保证?”风凌云问道。
周德兴道:“很简单,立下军令状!”
众人闻言,均是脸色一变,这军令状一旦立了,可真不是闹着玩的。风凌云却是轻声一笑,道:“好说!”
周德兴向着朱元璋行礼,道:“主公,如今渡江在即,这等大事,立个军令状,也是为了督促凌云兄弟早日完成任务。”
朱元璋闻言,不禁皱眉,道:“军令状重如山岳,岂可儿戏?”周德兴道:“就是因为如此,所以今日这军令状必须立下!”
风凌云微微摇头,说道:“好,请上军令状!”
徐达乃是军中主帅,当下也是无奈,命将士拿来纸笔,风凌云将军令状立下之后。周德兴不禁一笑,道:“诸位见证,今日风凌云立下军令状,若是完不成任务,甘愿受军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