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韩英天色已晚,周子舒和温客行便生了堆火,要等天窗刺客退去才打算下山。再者,周子舒终是暴露了身份,温客行觉得两人十分有必要谈谈心。
周子舒站在一棵树下,眼光望着前面的黑暗,仍旧看不出悲喜的平静。温客行却没有他那番镇定,他围着周子舒转着圈的看,足足看了三圈才站定说,“又是天窗,又是庄主,我到底是跟上了一个怎么样的人物啊?”
周子舒叹了口气,对他说,“刚才,多谢了。”
温客行却抬手做个打住的手势,道,“唉,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作为你这样一个在天窗身居高位的人跑到越州晒太阳是为何啊?与民同乐吗?”
周子舒不想细说,便道,“我已经退出天窗了。老温,我欠你个人情。”
“人情倒是不欠,你欠我一个解释。”为何退出天窗不提了,温客行的新问题又来了,“阿絮啊阿絮,你是要我相信你为了三钱银子做到这种地步吗?张成岭和你到底什么关系啊?”
“我在越州对老渔夫的承诺已了,只是见到这孩子身边危机四伏,我没办法坐视不理。”周子舒顿了顿,道“就当做善事了,或许百年……”说到“百年”他停住了,自己最多有三年可活的,哪里有什么“百年”?于是,他改口说,“或许之后见到阎王爷能够少受些抽筋扒皮之苦。”
不管温客行信不信,周子舒要救成岭真的如他所说,见危难无法坐视不理。天窗十年,他做了无数违心事后悔事,如今,他终于可以顺着自己的心意自己的善意做点事,遵从本心罢了。
温客行摇头笑笑,怔怔盯着他的眼睛道,“世代相交,尔虞我诈,萍水相逢、性命相托,有意思,有意思。”他又往周子舒跟前靠了靠,极其认真问,“不过,阿絮,你果真和五湖盟全无半点关系,对吧?”
周子舒一直是回避他的目光的。温客行这人看他的眼神总是糖分超标,周子舒平时总有意回避些。但听他如此问,不禁好奇他的目的,也看着他的眼睛问,“你这么问,难道你和五湖盟有仇?”
温客行不置可否。周子舒又道,“说到这儿了,那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那日镜湖山庄灭门,你出现在岛上,纯属巧合?”
温客行一怔,随后神秘一笑,道,“倒也并非巧合。”很快,又发疯说,“我不是跟着你吗?你不是说有缘江湖再见,我呢,不想坐等缘分天赐,那自然要主动一些了。”
周子舒听不得他说这些。以前听是反感,如今听总感觉羞赧。便拂袖躲开他,道,“我当你是朋友才直接问你的。”
温客行听他如此说,眼神里却满是失望,问,“你当我是朋友?”他往阿絮身前走了几步,道,“我们都在一起出生入死这么多回了,你还只当我是朋友!”
周子舒回避不说话,温客行自嘲般说,“温客行啊温客行,看来你还得再加把劲喽。”他又走到周子舒面前,看着他的眼睛问,“唉,你怎么不问我当你是什么?”
周子舒避无可避,脸上微红,分不清是火光映衬还是别的,有点生气说,“管你当我是什么。走啦,快下山了。”说罢,自己匆匆跑了。
温客行看着他落跑的背影,满是认真神色,自言道,“是,知己!”
确认了周子舒的身份,不管周子舒有没有听到,也不管周子舒当他是什么人,温客行坚定把他当成知己当成追随的喜欢的看见就自发开心微笑的那个人。
两人来到岳阳城内,温客行穿梭在息壤人群中,看着身边周子舒的身影少有的开心,他就像没见过世面的孩子初次赶集一般,见什么都感兴趣,一会儿来到卖西瓜的摊位前,指着一块块切开的红瓤大西瓜,问小贩,“哪块好吃?”
小贩挑了两块,他就全拿在手里,兴致勃勃递给周子舒一块,周子舒说不吃,他也不客气,自己就各自咬上一口吃着走远了。
见跑了一个,小贩便拦着周子舒要西瓜钱。周子舒无奈,只能掏钱结算。
接下来,糕点摊位前甜汤摊位前,温客行都只管拿只管吃,把周子舒当成行走的钱袋子。
买完甜汤,周子舒忍不住问,“唉,你到底吃够了没?怎么跟熊孩子头一回赶集似的。你还想不想找回你的荷包和玉佩了?”
“找不回就不找呗,无所谓。”温客行哪会真在意那点钱,再说,有周子舒在,他也不用担心没得花。他举着甜汤喂给周子舒,“唉,阿絮,你要不要尝尝这个糖水,我还让他多浇了两勺糖浆呢。”
周子舒自然不会吃,给他个白眼,“花的不是你的钱,你倒挺会慷他人之慨。”
温客行却满脸笑着说,“别这么小气嘛,我好歹还救了你的傻徒弟是不是?不算赔本生意。”
“谁要和你做生意啊?还钱!”说罢,周子舒向他伸手要钱。
温客行笑眯眯握了他的手,安抚道,“阿絮~你就让我花花你的钱呗,不亏。你肯为那个老头子三钱银子就卖命千里,而今我就花了你这么一点钱……”周子舒立刻挣开他,把手藏进袖子里。温客行又近一些,商议道,“大不了我以后也供你驱策?可好啊?”
周子舒看他一眼道,“好啊。那就请你圆润地走远点。”说罢,自己先行走了。
最近总是如此,就是听不得温客行说那些疯话,每听一句都会让周子舒面上红云心跳加速。他只想快点走,躲温客行远点。
“好啊,你去哪我就去哪儿。”温客行自打追随周子舒以来这脸皮是越来越厚,开始还搞搞偶遇,后来干脆就明说了,跟定你了,赖上你了,你插翅难飞了。
二人走走停停,到了一处锦筵坊,只见一个胡人正站在门口操着不流利的普通话招徕生意,“快来看啊,西域来的戏班子,有精彩的魔术表演,大变活人,一吊钱入场,千万别错过啊……”
温客行对此十分感兴趣,拉着周子舒问,“唉唉,阿絮,你看过西域方术吗?为什么要刀锯美女啊?”
周子舒也没看过,不过,好像也没什么要看的欲望。
温客行却是特别的好奇,便拽着他入场一探究竟,“走,去看看吧,我从来都没看过。”大概觉得这理由不太充分,又道,“走吧,说不定方不知在里面呢。”这个理由好,这样,俩人可不是去玩的,是去捉贼的。
周子舒倒也不想扫他的兴,便由他拖着进了表演大厅。
表演开始,先是十几位美艳胡姬着红纱轻衣面覆莎莉跳着欢快的异族舞蹈,无论舞姬装扮还是音乐节奏舞蹈动作都明显不同于中原,温客行看着十分有趣,在那坐着嫌安静,几乎跟着跳了起来。周子舒也是第一次看这样的表演,亦是感觉新鲜,又见温客行如此,难得露出一丝笑意。
后来又一曲歌舞,只是那乐曲节奏怎么听都像哪里听过,周子舒对温客行道,“这乐曲……”温客行精通音律有过目不忘过耳不忘的本事,自然听出此曲便是那日湖边袭击他们的旋律,只是,今日这弹奏没灌入内力。他对周子舒耳语,“且看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二人便决心看看这里到底有什么名堂。
歌舞完毕,终于到了万众期待的节目——大变活人。
只见几个小伙子推上来一个可以供一人站立的木头柜子,打开后向众人展示,那个柜子空空如也。然后,一位姑娘走进去,再关好柜门,几个男子在四个面分别往柜子里插入四把长刀。那刀每把都是从一面插入另一面露出刀尖来。常识判断,那柜子空间狭小,里面的姑娘根本没有地方可躲,这样的扎法必死无疑。所以,每插一刀人群就是一片惊疑声。
刀插好后,几个人转动那柜子给大家看,然后又依次把那刀抽了出来,众人一瞬不瞬盯着,见刀上没有血这才稍稍缓口气,纷纷鼓掌。
但就在众人盼着打开柜子的时候,自二楼各垂下两条长条幅,上面分别写着血红大字,“五湖水,天下汇,武林至尊舍其谁”“彩云散,琉璃碎,青崖山鬼谁与悲。”
一个高亢嘹亮的声音响起,“恭祝五湖盟英雄大会召开在即,献上十颗人头聊表鬼谷心意。”
话声落,两名男表演者打开了那柜子,原来进去的姑娘早不见了踪影,自那柜子里叽里咕噜滚出来一堆带血的人头……
这骇人的一幕瞬间引发了慌乱,人们惊叫着纷纷逃窜。
周子舒亦是十分震惊,再看原先那弹奏琵琶之人早不见了踪影,只留一把普通的琵琶在那乐师的座椅上。
众多的观众连滚带爬逃到街上,正好遇到巡街的祝邀之。得知变故,祝邀之带领五湖盟弟子赶过来维护现场。他先是命人将那些胡人舞者全部抓获,又去清理那些人头。
“魏师弟?”没想到,站在那柜子旁边的两名男子都是岳阳派弟子,其中一名还是祝邀之十分熟悉的师弟。只是,这两人神情呆滞,似乎被人操控。祝邀之赶紧派人送他们回岳阳派,又到表演厅外疏散围观的众人,等待官府。
温客行和周子舒也在人群后面,且看事态如何发展。只听祝邀之对惶恐不安的众人道,“各位父老乡亲,大家千万不要慌张,这件事情我们岳阳派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有高盟主坐阵,我们一定会将恶人绳之以法,大家无需害怕。”
温客行执扇轻摇,鼻子里哼了声,不屑道,“这岳阳派在本地比官府还威风,护佑一方平安。高盟主还没坐化飞升呢,怎么说得就跟成了神仙似的?”
周子舒感叹道,“岳阳派戒备森严,巡街不断,城中又这么多武林人士,没想到鬼谷还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温客行似乎看了个大热闹,幸灾乐祸道,“这下打脸打的山响,高盟主的面子可算是丢尽了。鬼谷愿意花这么大工夫只为挫岳阳派的威风,你信不信,这只是开始。”
周子舒不知道他为何如此兴奋,有点疑惑的看着温客行,就温客行这表现绝不是单纯的看热闹该有的样子,倒像是和五湖盟有世仇。
温客行被他看的一时猜不透心思,便道,“担心你那便宜徒弟?”
“我哪儿来的徒弟?”周子舒移开了眼睛。
温客行就知道他嘴硬心软,便提议,“又来了,你跟我嘴硬什么。唉,咱们不防借机去找赵敬叙叙旧,正好可以顺道瞻仰一下护佑一方的铁判官高崇。”
确实,眼下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周子舒心里十分担心成岭安全,便应了温客行提议,与他一同往岳阳派而去。
此时,那条幅连同十颗人头都已经摆在岳阳派议事大厅内。那些被害的不是别人,正是一些门派的门人及少掌门。只听大殿之上一片嘈杂:
“师父,魏师弟他……”这魏师弟回来不久便昏迷不醒,祝邀之来请示如何处置。
“云歌我儿,爹一定为你报仇!”断剑山庄庄主跪在地上抱着儿子慕云歌的头哭到晕厥。
铁砂帮帮主咬牙切齿,“这些烂了心肝的恶魔,俺老沙,跟你们势不两立!”
于邱峰一边安慰穆思远一边气愤至极,“岂有此理,竟敢猖狂至此!我看鬼谷这是自不量力,怎么,他青崖山鬼谷再凶,还敢与整个武林为敌?”
“可他们已经做了!”在一片嘈杂之中,高崇声如洪钟,语气里带着极大的愤怒。
赵敬站在他旁边,脸上一片愁苦和担心,劝解道,“大哥,你别急,鬼谷多行不义必自毙。”
赵敬这人看上去总是这样一幅贪生怕死怕惹事的样子,连劝解都没什么硬气的话说。倒是那沈慎说的痛快,几乎是所有人的心声,他道,“大哥,您别气坏身子。愚弟发誓,一定要让鬼谷十倍奉还!”
高崇指着台阶下一片人头,愤然道,“此乃奇耻大辱。高某如不能铲平鬼谷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众人再次群情激奋,字字带恨高呼,“盟主说的对,血债血偿,铲平鬼谷……”
在此,得交待一下这些人头的来历,这还要从那断剑山庄少主慕云歌被喜丧鬼手下艳鬼在敖徕子面前掳走说起。
那夜,慕云歌向敖徕子求救未成,被一棵红绸勒了脖子,晕厥之中到了一处地方。悠悠醒转,只见自己躺在一张床上,红幔喜烛,昏暗之中倒像一个洞房景象。他想动才发现手脚都被捆了个结实动弹不得,又觉得有人压在胸前。待看之时是个披散长发的人,他一惊问,“是什么人?”
听得他醒来,那人悠悠抬脸,唤道,“穆郎!”
看清面貌,慕云歌只觉得的灵魂出窍四肢僵硬,惊呼,“鬼啊……”
依偎在他身边的竟是被他抛弃的已经自杀的莫燕婉。那莫燕婉模样与生前无异,只是脸色煞白还覆着一层骇人的青色。她彻骨凉的指尖划着他的下巴,幽幽道,“没错,我已经成了鬼了。一尸两命,怀着咱们那个未出世的孩儿,一根麻绳勒死在了断剑山庄脚下。”说着,手上用力收紧了缠在慕云歌颈间的红纱,勒得他呼吸困难。莫燕婉又道,“对了,穆郎,你要不要见见咱们那个未出世的孩儿?”
慕云歌又害怕又窒息,眼泪都下来了,求她道,“燕婉,都,都是我的错,我,我给你做一个月的水陆道场,你,你放了我!”
莫燕婉却突然变了脸色,厉声道,“不行!咱们是说好的,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如今,我已经在地下了,你就得下来陪我们。”
说罢,她起身,一挥手,一道阴风熄灭了那对摇曳的喜烛。屋内只剩清冷的月光,再看那莫燕婉,长发覆盖下一张脸五官尽消失只剩一张惨白的模糊面皮,红衣如血,端端厉鬼。
慕云歌只看了一眼便又吓的昏死过去。
见他昏死,这莫燕婉伸手剥去脸上面皮,竟是艳鬼柳千巧。
此时,有六个着红白襦裙的小丫头提了灯笼进来,将柳千巧迎到另一室,重新燃起火烛。
一个小丫头捧了茶与柳千巧,道,“吓死这个始乱终弃的王八蛋。柳姐姐,你可真厉害,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做亏心事。”
另一个巧笑一声,道,“傻妞,他这辈子可是没机会了。下辈子若是投个人胎再说吧。”
又有小丫头道,“柳姐姐,你这易容术可真神了。”
柳千巧道,“不值什么,你们要想学啊,我可以教你们。”
柳千巧是鬼谷十大恶鬼之一,精于易容变声,可谓出神入化。听她肯传授,一群人纷纷来了兴趣,嚷着要学。
柳千巧道,“不过,易学难精便是了。好了,明日婚礼就要开始了,大家先去忙吧,有空再教大家。”
柳千巧所说婚礼,乃是喜丧鬼主婚的一场冥婚。
这薄情簿主喜丧鬼罗浮梦出了鬼谷便在岳阳城内偏僻处置下一处宅院,名罗府。这日晚间,这府上有桩冥婚,新郎便是这慕云歌,新娘便是那已经做了鬼的莫燕婉。
只见这府堂之上挂满了红灯笼,层叠辉映,不下百盏,四周红纱围幔高悬,正堂中央朱红的大喜字在一对腕状粗的喜烛照耀下红的滴血一般。只是,在这堂上最显眼的还属一对并列的黑漆漆的棺材。棺材上挂白色挽花丧幔,前面贴着大红喜字。冥婚嘛,自然是死人间的婚礼,只是,这次冥婚,有一个还活着,不过,等婚礼结束,他也该死了。这样看,这棺材就是洞房,安排的可谓贴心。
在棺材对面还有一个硕大的铁笼子,里面挤挤挨挨关了十几个青年,都是这几日罗浮梦手下从岳阳城内各派掳来的门人子弟,他们皆被红绸绑了双手,堵了嘴,此刻关在那,据说做新郎的眷属见证婚礼。
吉时将至,观礼嘉宾一并到场,他们一字排开,分别是无常鬼、急色鬼、食尸鬼和开心鬼。一片暮色烛火里,那几位看着都瘆人。
食尸鬼好吃人肉喝人血,满堂的大红装饰映的他眼睛都红了,道,“哎呦,我去,我看见那么多红色我都饿了。这疯婆娘能不能快点办事啊。办完我好吃东西。”
无常鬼捏个兰花指一惯拿着腔调优雅的说,“食尸鬼,稍安勿躁,还未到良辰吉时。”不过,他那声音阴冷无生气,怎么优雅表现都听起来阴阳怪气。
此刻,堂上来来往往一些小丫头还在摆果盘上菜品。急色鬼见如此多女孩眼睛都不够用了,左看右看看中了一个整理果盘的小丫头,这小丫头长的眉清目秀皮肤娇嫩,那急色鬼凑上前去眼珠子贴到人家脸上,柔声道,“姐姐,姐姐,辛苦啦。”
小丫头自然不搭理他。
无常鬼道,“唉唉唉,急色鬼,那疯婆子就快来了,管住自己一点。”
这些鬼多少都忌惮罗浮梦,听无常鬼提醒,急色鬼心里不情愿面上也规矩起来。
食尸鬼则盯着主位上的罗浮梦的一席软榻看的专注,那榻看不出什么木头雕琢,幽幽透着一股子木香,上置娟绸软垫,亦绣着无数的喜字。
“哈哈哈,看什么呢?”开心鬼一阵怪笑吓了食尸鬼一跳。他没好气道,“你管我看什么。”
开心鬼讥讽道,“再看这椅子也不是你的。”
食尸鬼急了,“你说不是就不是啊,你再说一遍,信不信我宰了你?”
说着,这俩就要招呼动手一决高下,只听堂外高宣“薄情簿主到!”
众人便息了争斗,静静候于两侧。
只见一道红绸带着内力冲进大堂之中,红绸内一道身影隐于其中,待红绸落定,一皓发朱裙眉目绝艳神色清冷的女子便端坐在那堂中主位之上,这,便是罗浮梦。
开心鬼怪笑着道,“哈哈哈,喜丧鬼,你这排场摆够了吧。不过,你总叫哥几个陪你玩过家家,不是个事啊。你要是戏瘾真的那么大,自个摆台,自个唱去。”这罗浮梦发誓要杀尽薄情人,自然这样的婚礼举行了不止一次。总被提溜来观礼的众鬼多有微辞。
喜丧鬼看了看开心鬼,未发一言,只是轻挥长袖,一道红绸如剑而出,打的开心鬼跪倒在地。
他跳起来要拼命,“疯婆子!”
“开心,行了。”已经坐好等戏看的无常鬼阻拦他,又对罗浮梦道,“喜丧鬼,你,跟他一般见识干嘛呀,吉时已到,快些行礼吧。”
喜丧鬼这才懒懒道,“那行吧,赶紧把我们的新郎官请上来吧。”
只听有女司仪高声道,“有请新郎~”
一阵铁链沧浪声中,黑白无常两位鬼差架了那被带了枷锁脚链子堵了嘴的慕云歌来到堂上,到得喜丧鬼面前,将他恩倒跪下。
众世家子弟见了慕云歌一片躁动,可惜,人人被缚住相救不得。
又听那女司仪高声道,“有请新娘~”
艳鬼柳千巧双手端着一个大红盖头蒙着的灵牌缓缓走了进来,到了那慕云歌对面,将灵牌放下,揭开了上面的红盖头,只见那上面端正写着:峨眉弟子莫燕婉之灵位。
只这个名字就让慕云歌魂飞天外。
柳千巧道,“断剑山庄少主慕云歌与峨眉弟子莫燕婉两情相悦,互许鸳盟,今由薄情簿主喜丧鬼作为冰人,诸位恶鬼作为见证,恭喜慕莫两姓联姻,永结秦晋之好。天上人间,永不分离。”
说到此,喜丧鬼看着慕云歌微微一笑,还出手为他们鼓掌已示祝福。
此时,慕云歌跪在地上呜咽不已,不断挣扎。
柳千巧高声道,“一拜天地。”
便有黑白无常鬼过来,按着慕云歌磕头。
“二拜高堂。”再磕。
“夫妻对拜,礼成!”终究,慕云歌哭倒在莫燕婉灵牌前。
柳千巧又道,“把各位少侠们请出来。”
便有戴鬼面具的鬼侍卫将那关着世家门人的笼子打开,还一一松了绑去了口中的布条,将他们赶到一处高台上。那高台四周有铁链子围着,像是一个擂台。
此时,众鬼站在台子前,看着这群人,像欣赏好玩的猎物一般。
“你们是什么家伙,知不知道本少侠是谁?”其中一名子弟性格刚烈并不惧怕。
可话音未落,只见柳千巧一挥衣袖,便打出一柄暗器直击那人心门。那弟子瞬间倒地毙命。众人一阵惊悚。
柳千巧道,“忘了先说规矩了。我没叫你们说话之前呢不许开口。谁开口谁先死。”她看了看重新静默的众人,道,“反正今天你们当中也只有一个人能够活着离开。我们倒无所谓。”
“这位壮士,你看起来见多识广的样子,你可知道我们家主人为何有薄情簿主这个名号的?”柳千巧看着后排一名白衣青年问。
那青年哆哆嗦嗦道,“薄情簿主喜丧鬼,杀尽天下负心人。”
仍旧是话音落一道暗器直取心门。众人大骇,顷刻大气不敢出。
柳千巧提了提嘴角,不讲理道,“答对了。不过还是要死。我不是说过了吗,没有叫你们说话之前不许开口。我问你,可没叫你一定要回答呀。”
其实,这种种当众诛杀,不过是击溃这些人的心理防线罢了,好让他们害怕,彻底听命任人摆布。
柳千巧接着说,“慕云歌骗的莫姑娘以身相许却翻脸无情,害的莫姑娘吊死于断剑山庄之下。这件事情既然被我们家主人知道了,今日便要主持这个公道。凡是她办的喜事,势必要在负心人的亲友中邀请十个人来做客。”
众人这才明白,这所谓做客,自然是陪着去死。心里纷纷骂这群恶鬼阴狠,也骂慕云歌招灾引祸,后悔与他为友。
柳千巧对众人道,“今日你们当中只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至于是谁能活到最后就凭各位的本事了。那,各位少侠,期待你们的表现喽。”
此时,他们才明白,这是要让他们互相残杀,直到剩下最后一人方能活命。
“别怕,大不了一死,咱们万万不能堕了岳阳派的威望!”说话的正是高崇的大徒弟邓宽。他亦着了鬼谷的道,被掳至此。他对众人道,“诸位兄弟,咱们跟他们拼了。他们这是在故意折辱我们取乐。”
众人沉默不语,各怀思量。
邓宽急了,“你们在想什么啊,他们,这是在故意离间!就算我们真的只剩一个人,这群恶鬼会遵守他们的承诺吗?”
无常鬼听闻此言不高兴了,便道,“小子唉,此言差矣。青崖山恶鬼什么坏事都做,食言而肥的事绝对不做。恰恰和你们这些说话不如放屁的大侠截然相反。不过,话说回来,你们现在,还有的选吗?”
柳千巧再次鼓动,“还愣着干什么,动手啊。我没有说明白吗,你们当中只能活一个人。”
利益面前,总是争夺,这便是人性。何况,如今是面对生死,先下手为强不吃亏。有一人突然袭击了身边的同伴。这一举动就像触发了诺骨牌,一发不可收,众人纷纷向身边人痛下杀手。
邓宽着急的大吼,“住手,你们疯了吗?住手啊……”
是啊,人们已经疯了,为了那唯一活命的机会不惜杀死昔日的同门好友。他们此刻已经没有了别的意识,就是打啊打,直到打死对方,自己活下来。
“上啊,打吧,哈哈哈……”开心鬼看到他们打的热火朝天不断鼓掌。
食尸鬼也看的目瞪口呆,没想到这群名门正派在生死面前竟然是如此嘴脸。他对罗浮梦道,“喜丧鬼,我真佩服你们这些聪明人啊。就冲这个狗咬狗的精彩,老子就愿意陪你走一辈子,做你的小跟班。”
那一方小小的决斗场已经成了人间地狱,挣扎在里面的每个人都在奋力厮杀,不断有人倒下,站着的越来越少。
邓宽开始没有参与厮杀,可无奈,他不打别人有别人来杀他,他也不得不自卫。在挥出第一拳后,他知道,这场面他已经无法控制。
邓宽的武功在这群人里是最好的,自然,他战斗到了最后。在他将一个袭击者打倒后,赶紧抱起身边的同门师弟,“师弟,师弟,你醒醒啊……”那小师弟被打的七窍流血早没了气息。
看着跪倒在擂台上血泊中悲痛至极的邓宽,无常鬼感叹,“看来,这名门正派中也是有豪杰的。今天这个剩下来的我看就不错。”
“不,还有两个人活着。”喜丧鬼说。
话音落,只见邓宽身后有一个重伤的已经打的面目全非的人晃悠悠站了起来,抽出一把匕首直冲邓宽刺过来。
邓宽正在悲痛当中,根本没防备这攻击,被那人一刀刺中,他本能打出一掌正击中那人心门,二人同时倒地。
至此,这场冥婚才在惨绝厮杀中落幕。
(毕竟小说有的叙事不能太分散,所以,一些场景不能完全按照剧情走,先后会有调整。不过,大家放心,名场面一个不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