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辆战车终于爬过了村庄内被炸塌的土墙,履带再一次撞击地面时只发出震耳欲聋的铿锵声,左右摇晃着朝着日军的阵地过来,直冲向战壕、护墙后的日军。在战车倾斜的前装甲板上,青天白日徽章更是清晰可见,在阳光下,这辆并不算大的战车,在所有人的眼中,都显得是如此的刺目。
“穿甲弹!”
几乎是那辆战车映入视线的瞬间,西泽便对操作着94式战防炮的炮手大声喊叫着,他不过是刚喊一声,他的耳中却传来一声有些恐惧的回答。
“没有穿甲弹!”
什么!
西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听到的,战防炮怎么会没有穿甲弹,直到这时,他才反应过来,不是战防炮没有穿甲弹,而是他们在过去的战斗中,根本就不需要穿甲弹,支那军根本就没有战车,甚至于如果不是因为步兵炮数量不足的话,大队的这门战防炮,同样也会上缴,换用92步兵炮。
在过去的战斗中,他们一次又一次的用战防炮或步兵炮击毁支那军的机枪据点,穿甲弹是没有意义的,也正因如此,有限的穿甲弹早已上交,而现在,面对战车的时候,只有高爆弹的战防炮,却变成了聋子的耳朵。
就在这时,那辆炮塔上装有两个炮筒的战车突然喷出了一团烈焰,这是一辆喷火战车,火焰瞬间便吞噬了村落并不算宽敞的小道,喷射着火焰的战车更是将火焰直接喷射到房屋内,整个村落都被点燃了。
在战车进攻的同时,王子民提着急救包气喘吁吁的跑进村子,在他的身边,提着枪的战士们不断的进攻着,不时有人被子弹击倒,在一面破墙下,他趴在那为一名伤兵包扎着伤口,而另一边,机枪手瞄准着日军扫射着,用机枪火力压制着日军。而在不远处的一面被炸塌的院墙下方,一名医护兵趴在两名重伤员身边,为他们包扎着伤口,而他的左手却抬不起来,显然同样受伤了,看到这一幕,王子民连忙冲了过去,为那个医护兵包扎伤口。
“到左边去!我没事!”
满面硝烟的医护兵一把推开王子民,然后大声吼喊着。
“左边有几个兄弟受伤了!”
提着急救包,王子民猫着腰赶了过去,在战前,他不过只是医院里的护工,而现在,他却是一名野战医护兵,在穿过燃烧的村庄时,没走出几步,刚缩到墙根处,他便看到自己的脚下踩着一团血肉,那团血内只有脑袋和双腿是完好的,他的胸部完全被压碎了,这是被战车碾过的尸体。
就在内心涌起一阵恶心,想要呕吐时,他看到数米开外的一个院子里涌出一个日本兵,那个日本兵手中拖着一枚拉燃的手榴弹,径直朝着几名伤兵冲了过去,日本兵满面狰狞的嚎吼着。
“啊……”
看到这一幕,王子民连忙抽出腰间的手枪,一边跑着,一边扣动着扳机,其中几发子弹,先后打在那个日本兵的身上,而日本兵还是冲到了距离伤兵不到米远之外。
“手榴弹……”
一声喊叫,王子民猛的扑在受伤的战友身上,瞬间,手榴弹爆炸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王子民才睁开眼睛,而这时,原本的那个受伤的医护兵就蹲在他的身边,正在为他包扎着伤口
“你救了他们!”
医护兵一边撕开王子民的防破片背心,一边说道,在说话的时候,又用刺刀割开了他的军装,然后将一团团纱布塞进被手榴弹破片撕裂的身体。
“我去找副担架过来!”
按着试图站起来的王子民,医护兵按着他的肩膀说道。
“别强撑着!”
“怎,怎么样了……”
相比于自己的伤势,王子民更关心的还是战事的进展,第100师从第l师团的侧翼发起进攻,已经十几个小时了,战斗进展的怎么样了?
“我们已经拿下了日军的阵地……”
对于前线的战士而言,他们所关心的只是眼前的战斗,而对于后方,对于前置于邢台的第十六集团军司令部而言,这里的人所关心的却是整场战役的进展,关心着战役是否能够按照计划进行,关心着战争的节奏。
邢台的前置指挥部,是过去的几个月间工兵修建的一座半入地式的堡垒式建筑,整个建筑没有一扇窗户,在过去的一个星期中,这里便是第十六集团军的大脑,宽敞的指挥中心内,日夜鸣着电报机的嘀达或者电话铃声,参谋部的数十名参谋不断的根据各师团的报告在硕大的地图上调整着各师团的位置,或对各师团进行重新部署。
对于大兵团作战,整个第十六集团军都是陌生的,或许,他们曾进行过规模达上百万人的动员,亦进行了大规模的兵团演习,但是战争总归是战争,绝对动员或者演习所能相比,尤其是战争中充斥着的偶然因素,更是考验着参谋官们的素质。
“把396旅调至第32区,增援预十师!”
在作战指挥中心内,白崇禧这位总参谋部战地参观团的团长,在一个个消息汇集之后,提出了他的建议,他的建议随即便被立即采纳,就像在重战营第一次投入作战后,尽管重战营表现极为出色,但是却在追击敌军时,一辆重战车压垮了桥梁,沉入河中,让其立即意识到,相比于轻战车,重战车更易受到地形、河流的限制,因此,立即将重战营调回,以轻战车为主要战车突击力量,现在战地参观团的到来在某种程度上缓解了第十六集团军参谋部在兵团作战经验上的不足,他们在兵团作战上的经验远胜于参谋部中的那些留美军官,在过去的两天间,一道道命令,从这里下达,在现代化的通信设备的指挥下,一个个师团被灵活的分配于各个战场。
“报告,第ul师对日军第二十师团进攻受挫……”
“调动预八师增援第ul师……”
在作战指挥中心内的白崇禧“直接指挥”着第十六集团军和邯彰预备军的战斗时,在指挥中心一则的一个小房间内,这个小屋与其他房屋极其相似,阴暗而又简朴,几件简单的家具,墙上挂着几幅画。管明棠在这里俯身于地图、报告、照片、报表以及备忘录上,就这样度过漫长的每一分钟。
“白长官正在改动我们的作战计划!”
站在司令的办公室内,王庚在汇报了自己指挥的预备军集群的状况时。又特意补充道,现在预备军已经被调动了三个师,都是用于增强第十六集团军对第一军团的进攻力量,而这一系列的调动,直接影响到了作战计划的大规模变动。
“司令,按照我们最初制定的计划,我军应以师为单位,采取分散兵力,分进合击的战术,对增援日军实施进攻,同时第100师在装甲部队以及航空队的配合下,采用步步为营,稳扎稳打。向前推进100公里,即推进至石家庄方向,待占领石家庄后,再掉头往回犁50公里,从而扫荡后方日军,达成对第一军团的合围,但是……”
看着司令官,王庚的语气中带着些许不满,白崇禧的到来,带来了太多的变故,尤其是计划上的变故,在计划实施之初,所有的进展都是按照计划实施,但白崇禧却突然改变了太多的计划,比现,直到现在第100师和第一战车旅在一天的进攻之后,立即撤出战场,同时又调动了预一师、预十二师,作为战略机动预备队使用,而不是主要进攻力量。
“您认为我们的部队在夺取石家庄后,是否还有能力担负一次重要的任务吗?”
一直盯视着地图的管明棠抬起头问道,双眼盯着王庚,如果说白崇禧的到来有什么益处的话,那就是让自己变得更冷静一点,更理智一些,“铁拳计划”中的绝大多数冒进的计划被加以修改,进而变得稳扎稳打起来。
“如果部队有一个重要的目标,其重要性能激励他们每一个人的话,那么他们是有这个能力的,而且,我们掌握中制空权、又有强大的装甲突击力量,因此,我相信,我们完全有能力占领石家庄的……”
“当然,您指的是石家庄。”
点点头,管明棠并没有否认这一点,对第一军团,自己有着绝对的兵力优势。
“但是,我们之前没有考虑到一点,那就是日军在津浦方向投入的第二军团,随时都有可能对我们发起进攻,而山东方向……”
山东方向是不可靠的,山东方向的韩复渠部是不可能在必要时策应自己的行动,而这正是白崇禧调整整个计划的原因所在,尽管他没有明说,但他亦有这方面的顾虑。
“司令,山东方向,我们需要考虑到,但是我们更需要考虑到整个华北的态势,如果我们能够夺取石家庄,那么对华北日军,我军即可形成转守为攻的态势,如此一来,日军为保持华北不失,其势必会调动更多的部队增援华北,而与此同时,我军于上海方向会形成进一步优势,而到那时,日军于两线则陷入,弃一留一之两难之境,选择上海,华北甚至东北亦有可能陷入危险,而选择华北,其于上海,造成恶劣之国际影响,亦是其所不愿见,因此,我认为,我们必须仍然按照最初的计划,夺取石家庄,确保山西侧翼的同时,对华北日军形成进攻态势,从而达到扭转战局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