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的护士听到病房里的吵闹声,敲了门进去,“差点丢了命还不好好休息?”
陈敬业一脸抱歉地点了点头,“诶,这就睡了,不好意思啊。”
周小伊撅着嘴,拉了拉被子睡了,身体还有些难受,一用力说话就头晕恶心。她双手摸着肚子,感觉到一下一下的胎动,心里就踏实了许多。
陈敬业斜了她一眼,心里默默地咒骂道:就你那种下三滥的出生还真把自己当公主,你也配?!
熄灯了,安静的病房里只有氧气瓶里“咕噜咕噜”的声音,陈敬业打开折叠床躺在上面,狭窄的床面,又小又硬,根本睡不着。
他想起那年与云清刚交往的时候,有一次他出了点小车祸撞伤了膝盖,是云清在医院整夜整夜地陪着他,晚上就是睡这种床。
他让她去附近酒店开个\ ..房间睡,可她却笑笑说没那个必要,在哪睡都是睡,怎么都不肯离开医院。
现在他躺在这里,才知道医院的家属床有多么的不舒服。
云清,云清,他又开始无止境地思念着他的亡妻。闭上眼睛,她的音容笑貌不停地在他脑海中徘徊,他伸手想抓住她,可刚要触碰到,她就变远,他往前追,可她一直在他的前面,无论他跑得多快。
黑暗中,他猛地睁开眼睛,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从头到尾,云清是最最无辜的,他只要一想到她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那样无助那样痛苦地躺在马路上眼看着他越走越远,他就心痛得无法呼吸。
陈敬业起身,紧抿着嘴巴,悄悄地走出了病房。
无人的走廊里,只有护士站亮着灯光,压抑的空气令他喘不过气来,思念、自责、悔恨,一种感觉来了,其他感觉一窝蜂地一齐涌来,齐齐地来折磨他。
他想,他已经做好了一辈子承受这种煎熬的准备,因为他对云清的思念,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减少。
也许这就是上天对他的第一波惩罚吧,明知道杀人的罪魁祸首就在这里,他还得跟孙子一样伺候着她忍让着她。他连看她一眼都觉得恶心,却还要与她同床共枕。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痛得喘不过气了就会出来透透气,只要不跟这个魔鬼呆在一个房间,到哪里他都觉得轻松。
走到窗边,他想抽烟,拍了拍口袋才想起最后一根烟已经抽掉他还没来得及买,他连吸吸烟缓解一下压力都不行。
这时,安静的走廊里突然响起了一阵鬼哭狼嚎一般的叫喊,陈敬业还没反应过来,护士站的护士们急急忙忙地往发声的房间跑。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那是周小伊的房间。
心脏发了抖似的跳动着,他深呼吸着快步跑进了病房,只见一群护士合力将她抬上了病床。地板上全是湿的,周小伊的血溶进了水里,变成了一大滩血水。
周小伊抱着肚子,惊恐地叫喊着:“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陈敬业杵在门口愣着,他还在想着,要是周小伊住上几天把胎保稳了,他只有用上膝击了。
值班医生急急忙忙赶来抢救,陈敬业被赶出了病房,他紧张得额头上的汗水凝成股一条一条地流淌下来。
四十分钟之后,医生面无表情地出来宣布,“我们尽力了,但孩子没有保住,没办法,接下来只有引产了。”
陈敬业当时脑海里就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周小伊,天也要收你!
说不出来是兴奋多,还是悲伤多,他上前握住医生的手,声音有些颤抖,说:“谢谢你。”
——翌日清晨,江浩看时间的时候发现手机上有一条新消息,点开一看,他说:“周小伊的孩子引产了。”
乔心唯睡眼惺忪的,一听这话,像被打了鸡血一样弹坐起来,“你说什么?”
江浩看着她,一本正经地说:“昨晚上周小伊在医院摔倒了,胎死腹中,要引产,孩子到现在都还没出来。”
乔心唯沉默了一阵,只为那个孩子惋惜了,她屏住呼吸问:“是陈敬业故意做的?”
江浩摇头,“不知道,他只说是周小伊摔的。”
外面的天还没有全亮,可江浩和乔心唯毫无睡意,乔心唯没再继续问,继续问的结果只能换来江浩一句不能说,那又何必多此一问。
空气中有一种悲凉的意味,直到外面响起钥匙开门的声音,江浩很快反应过来,“我妈来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妈从来不过来今天怎么过来了?还这么早。”
江浩怂了一下肩膀,“我怎么知道。”他起身拿衣服,这才想起来,“心唯,昨天晚上我们是不是把衣服放在客厅了?”
乔心唯脸一囧,岂止是放,那是乱扔好吗,二人世界,干柴烈火,谁管你衣服扔哪里。她揪着被子慢慢地把自己的脸遮起来,真不敢想象婆婆进门看到那一地的衣服会是什么心情。
江浩想想也挺不好意思的,忍不住就笑了出来,“我妈真是,什么时候起这么早了?你不出去,我来处理。”
他从衣柜里另外拿了衣服穿上,战战兢兢地走了出去。
林采音把他们的衣服捡起来,包括内衣什么的,看到江浩从房间出来,她瞪了他一眼,说:“疯成什么样了,不冷啊?!”
“妈,这事你也管,你未免管得太宽了吧。”
林采音拿着衣服就要往洗衣间去,被江浩给拦了下来,“放着,你别忙活,我会洗。”
林采音听了这话又不高兴了,“那你媳妇是干什么的?”
江浩不耐烦地接过衣服撂在了沙发上,直接问:“妈,你这么早过来有什么事吗?突击检查这种事情,不适合您对您儿子儿媳做吧?”
“心唯呢?怎么不出来?”
“她还睡着,别吵醒她她最近工作累。”
林采音白了他一眼,说:“昨天接到你纪伯父的邀请,周六他过寿要在XX酒店设宴,邀请我们一家子去。”
“就这?”
“就这!”
江浩好无语,“一通电话不就完了吗,至于您一大早亲自跑一趟?”
“怎么,你不乐意我过来?我是你妈,看看儿子的房子怎么了?”
“不怎么,您来您来,我热烈欢迎。”
林采音絮絮叨叨地说:“我着急了一晚上没睡着,你忘了纪珊珊那事了?你带她去,不尴尬啊?”林采音刻意压低了音量。
江浩不以为然地说:“有什么好尴尬的,我这都结婚一年多了,说不定纪珊珊已经有人了呢,妈,你除了瞎操心还能干嘛?”
林采音摇摇头,“纪珊珊一直单着,而且听说跟你见了面之后就拒绝了一切相亲。”
“那又怎么样,与我无关。”
“是与你无关,我就怕她是第二个肖正颖,还有沈璐小姐,哎呀这数一数对你死心眼的人还真不少,我就怕你又耽误一个女人,这感情债不好背啊。”
江浩更无语了,“妈,按你的意思是,凡是看上我的女人我都得负责?我又没承诺过她们什么,算什么感情债!”
林采音叹了口气,眼睛往房间瞅了一下,低声说:“哎,我主要是担心心唯被比下去,那天那么多人看着呢,我们千挑万选的媳妇总不能被比下去吧?心唯又是这么一副不上心的态度,我担心啊。”
“你既然这么担心,那我们不去了。”
“不行,”林采音变得严厉起来,“一定得去,而且一定得风风光光去,你带她去装扮装扮,她随意我们江家可不能随意,你懂吗?”
“行了,我懂。”江浩也烦这种场面上的事情,但身处这个位置,一些场面上的事情就避免不了。
纪珊珊的父亲纪文修曾经是国家作协的一把手,虽然现在退了休,但作协系统里面很多领导都是他提拔起来的,所以老人家有着很高的威望。
纪珊珊曾是林采音选中的与江浩最匹配的儿媳人选,可是江浩却拒绝了她转而娶了乔心唯,这要是聚到了一起,旁人的眼光肯定都在纪珊珊和乔心唯身上转悠了。
“妈,你还不走,想留下来吃早饭?”
“阿浩,你有点心,不是重要场合我才不着急,我那有几件首饰让她过来试试。”
江浩准备赶人了,“不用,她需要的我会买,妈,我还想再睡觉。”
林采音叹了口气,“得了,我也懒得在你这坐,走了。”
“慢走,不送。”
林采音气得不想说话了,转身就走。
房间里的乔心唯只知道他们母子两在外头讲话,具体讲了什么她也听不清,她也没脸出去,一直躲在被窝里。
江浩又爬上床,说:“妈走了,没啥重要的事,就通知我周六有个长辈过寿,我们要去。”
江浩说得漫不经心,但乔心唯却没那么蠢,“切,你妈都亲自来了,还能不重要?说吧,又是哪个领导啊?他就不怕有人举报他铺张浪费?”
江浩如实说:“一个退休老干部,姓纪,他的女儿曾经跟我相过亲,所以妈让你一定要捯饬捯饬再去。”
“就这?”
“那个??他女儿以前跟我相过亲,你还见过,就那次在咖啡厅。”
乔心唯一下就想起来了,“纪珊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