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惹——太恶心了!
这么油腻的回复,魏雪思读得快吐了,从床上爬起来,她用酒店的茶包和矿泉水做了杯冷泡茶,喝下缓了缓。
阿河……长什么样子的?回忆了半天,只忆起个朦胧的轮廓,嗯,是个潮男,脖子上挂了三四块铁牌。
她实在做不到和这种油罐子“你来我往”地周旋,想想,算了,求人不如求己。
思维被冷茶激活后,魏雪思觉得脑子里跑过一些念头,她想要抓住它们。
把笔记本翻到空白的一页,写写画画,和她预想的不一样,她没能把事情梳理清晰,反而越来越混乱了。
“……雪夜合影,被翻拍的时间是2012年7月……到现在……快六年了……六年……拍了五万张照片?一年拍8000-10000张,算什么级别呢?摄影爱好者还是工作者?……不管怎么算,十天拍上万张照片的,恐怕都得被叫成疯子……”
晃动鼠标,唤醒电脑,屏幕上,是她刚刚得到的来自过去的照片——一间空屋。
准确地说,是空房间。
看得出来,房子是老房子,装修得很简单,大件家具是老一辈人喜爱的类红木款,笨重,厚实,好似能传用至少三代人,但魏雪思又不觉得住在这里的是老年人,因为房间里的软装饰传递出年轻人的气质。
推动鼠标上的滚轮,她放大照片,研究细节。
云朵抱枕、床头柜上薄荷绿色的加湿器、白色的蓝牙音箱、文竹边的喷壶和床头台灯是一样的玉兰花形状,在魏雪思看来,养文竹似乎是个老派的习惯,但放大后,从细节可见文竹枯了,她又觉得大概是某个年轻人一时心血来潮随便养的,不能坚持,养死了。
衣帽架上有一顶宽檐草帽、隔板上放的单肩包是轻奢线经典款,看得出主人很爱惜,给皮包穿了件透明的防尘袋,嗯……住在这里的应该是个女生,不是小女孩,大概是个上班族,女白领,工作时间不久,积蓄有限,还没入门奢侈品,只敢在轻奢线试试水……
“我拍锤尾凤蝶时,是第四万次快门,拍A4纸的时候是第五万次快门,那收到的照片,包括翻拍的合影以及空房间是对方的第几次快门呢?为什么我看到的是那两张照片,而不是别的?是随机看到,还是有什么规律可言?
“会是什么规律呢?我这边的变化掐的时间点是万次快门,对面是不是也是如此?这样算的话……是不是可以认为翻拍的雪夜合影和空房间……中间隔了一万次快门?
“那第一次该怎么算?一切的一切总要有个开端吧?这一切是否就是从翻拍合影开始?……暂时把翻拍合影当做第一次快门的话……那么,到了空房间就是第一万次快门?
“假使我是在和过去交流,对方的快门数应该要小于我才对,那么,按照刚刚的假设,也就是说……我还有机会看到这台相机第两万次和第三万次快门拍下的影像?”
想到这里,魏雪思在笔记本上写下阿拉伯数字“2”。
所以,她的机会只剩下两次喽?
微微抬起笔头,停顿了一会,魏雪思下笔把数字2圈起来,在圈外写了三个大大的问号,又一阵停顿后,她突然像疯了一样,把数字、圆圈和问号全部涂黑了。
“根本没有机会!小猫说得对,过去是无法改变的……我能操控自己,十天拍上万张照片,可我根本控制不了对方啊!过去是已经发生了的过去,数字就在这里,你还在妄想什么?!”
深夜寂静,静得听得见希望破碎的声音……
假使,一切都按照她推算的来,那么,结果已然摆在眼前。
从2012年7月8日到2013年6月14日,在已经过去的时间之中,相机在总计341天里完成了一万张照片的拍摄,看起来,这就是普通单反相机用户在常规使用中自然而然发生的结果。
相机在别人手里,她根本无法控制下个一万次会在何时发生?或许一年?或许两年……她不知道会用多久,她只知道,从2013年6月4日2013年10月3日,中间只有111天……
魏雪思深吸一口气,有点想要骂脏话了,不过一瞬之后,她又自己推翻了自己。
还是不对。
照这个思路,她窥探过去的机会到第七万次快门就结束了,那当她按下第八万次快门的时候会发生什么呢?反转?她会变成过去的那只眼,看到未来?
想到这里,魏雪思的后背乍起一片鸡皮疙瘩。
“不会吧……弄到最后,不会是我在和自己玩吧?魏雪思,你为了拿到纸质的雪夜合影照片,可是连夜修改了旅行行程,回青洲把照片带回了南城,带在身边了哦!……但是……如果是我自己翻拍的,那时间怎么会是过去呢?应该是未来才对吧……”
就这样,假设,推翻,再假设,再推翻,疲累感让魏雪思捂住眼睛。
越想越离谱了,她安抚自己停下来,眼球涩感明显,确实是累了,大概就是那时候,她伏在电脑前,睡着了。
刷完牙,洗完澡,画了个五分钟快妆,魏雪思和等了她许久的陈朵一起出门,到公司后,她点了一单外卖,在她的大杯冰美式送来前,她把阿河的留言删掉了。
按照她的脾气,该是要把阿河拉黑的,但是她犹豫了。
如果把相机当成主体去看,那她是相机的现在,阿河则是相机的某一段过去,UU看书 www.uukanshu.net 他是在什么机缘巧合下得到的这部相机?有没有异常的事在他身上发生过?或者把相机卖给他的卖家当时的状态如何?有没有异样?这些都是值得一提的疑问。
按照科幻电影的套路,这台相机绝对是变异过。
魏雪思可以肯定,相机不是在她手上出问题的,她的相机没有淋过雨、没有挨过雷,日常使用时被她背在身上,不用时就放在卧室里,大约也不是辐射惹的祸,毕竟作为使用者的她没有出现脱发方面的困扰,皮肤保持着弹性与细滑,肠胃也不错,怎么吃辣饮冰都不闹脾气。
如果说,问题不在此刻,那就只能在过去之中,她想,还是留着阿河,不能自己把路堵死。
可是真的有路吗?
那些被她窥视到的过往,至今与回应无关,她发现异样,并且在积极寻找对方,而对方却不关心她的存在,魏雪思不得不怀疑这段奇遇或许根本不是交互关系,出问题的只有她,与旁人无关。
柏楮回不来了,且这件事没有反转的可能。
她一直就是这种感觉,只是此刻,她又有了一点希望。
可那希望几乎没有温度,就像在寒冷的永夜,摸索到一盒火柴,她是要有多傻才会划着火柴,去寻找太阳?但她的良心不允许她昧下火柴盒,寻找其他的生路。
应该要去找相机过去的主人,听他们的回答,有线索,她就一路追索,如果他们都告诉她——“没有,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异样”——那她也能给柏楮一个交代。
这似乎,就是她放过自己唯一的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