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远是被冷醒的。他轻微哆嗦着睁开眼,却在看清眼前的景象时怔愣住了。呃,为什么他会趴在一个男人的小腹上,而且,看这身材和体型,这个男人很不幸的又是沈九。高远忽然想起之前在家里,半夜时分,自己醉的稀里糊涂醒来后看到的也是这样类似的情景——衣衫不整,肢体交缠,满是吻痕。
怎么说,也没人相信他跟沈九是清白的。
高远眨了眨眼,微翘的睫毛几乎可以碰触到身下男人的肚脐,那儿小巧圆润,深深地凹进去,周边还生着一圈微硬的毛发,不是纯黑,反而带着些红色光泽。
他还记得,在沈九第一次跟他坦白身份时他的原型,赤色身躯,人面蛇身,很小一条。高远手指不自觉地伸进那凹洞,戳了戳,见沈九仍然没有醒来的迹象,不禁开始想歪了。
呵呵呵,昨儿两人可是放肆了一把,虽说没有真正做、做那件事儿,但,咳,高远觉得非常舒爽,想必沈九这厮也觉得不错吧,他现在还清晰地记得在最后沈九附在自己耳边低吼的邪魅狂狷。
邪魅狂狷?耳尖一热,高远摇了摇头,有些唾弃自己,不就是跟人打□□么,至于这么荡漾的像个总裁文女主么?
他抬起头来看着沈九的脸,眉眼如画,虽闭着眼,却仍散发出一股冷清气息,只是那翘起的额发却瞬间打破这种认知,无端增加了些许慵懒。
高远盯着那张脸看了良久,直到他腹中如雷鸣,他才想起看时间——已经九点了啊,可沈九怎么还没醒?这不大科学啊。他探身向前,拍了拍沈九的脸,轻声唤道:“沈九,沈九,起床啦——”却一直没有反应。
高远这才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大对劲,指尖所接触到的沈九的肌肤未免太过冰凉。虽说他平时体温就偏凉,但还不至于把人给冻醒吧?这样一想,高远便有些急了,大声喊了沈九几声,见他愣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心中的焦急更甚,急忙摸到手机,拨打了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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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九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映入他眼帘的一切也让他觉得陌生,无端地生出很强的排斥感。他刚想坐起身,却被一双温热的手给按住肩膀。
“别动,医生说让你好好躺着,这么大人,竟然还会低血糖。”那双手的主人低声抱怨着,见人老实了这才继续吹着小瓷碗里的米粥,“你不是说你山神嘛,怎么动不动就生病啊,你是不是假冒伪劣产品啊。”
高远吐槽完,见床上的人却一直不吭声,以为他是哪啊不舒服,便忙放下碗,探到沈九跟前,问道:“哪啊不舒服吗?要我喊医生吗?”却见到沈九黑长的眼睛里满是笑意,“诶?你笑什么……”他怎么有种自己被耍了的感觉呢?
“没有不舒服,可能是昨天太激动了。”沈九拉住高远的手,揉了揉,让他上半身几乎和自己相贴,“我睡了一天?”
“嗯,早上醒来的时候我看你的体温太低,都把我冻醒了……”高远有些扭捏地在沈九颈侧挣了挣,他们这还是在医院病房呢,旁边还有一老爷子呢,虽说他老人家酣睡如雷的,但是……这样子搂搂抱抱也不大好吧……
沈九按住高远的挣扎,亲了亲他的额头,低声道歉,“抱歉,你没事吧?”
高远摇了摇头,“嗯嗯~我没事啊,倒是你。”他抬起头来,脸色严肃,“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身体出什么问题了?山神的抵抗力不至于这么渣吧?”
沈九皱着眉,回想着自己来到高远家之后的事,越来越依赖人类的食物,每天都要睡几个小时,还因为一次不大不小的雨而发烧了,现在……竟然还低血糖?他嘴角抽了抽,有些无奈地道:“我也不清楚,之前那么多次地来你们社会,也是这样的生活,但那会儿就没发生过这样的事。”
高远却抓住了非重点,“也是这样的生活?你之前也和别的男人一起生活过?”语气间不自觉地灌满了酸气,啧。
沈九轻笑,捏了捏他的掌心:“只有你。”
被酸气冲昏大脑的某人闷哼,“嗯?”
“从前,现在,以后,和我一起的人只有你。”话音刚落,沈九便咬上了那两片薄唇。
“嗯嗯、你干嘛?”被袭击的某人支吾,有些反应不及,这这算是什么节奏?
沈九缓下攻势,舔了下上唇,“我补充糖分啊。”舌尖儿还挑逗似的勾了下高远的上颚。
“诶?补充糖分干嘛、喂、别咬……嗷呜…”某人委屈地抗议。
“你很甜啊,甜的我舌头都要化掉了。”沈九低笑着,仿佛是为了验证他所说的话,他勾住那软舌,细细吸咬,舔舐,作势要吞入肚中,直把高远逼的气喘不匀,面红耳赤地推开他,“你、你别太过分!”明明是怒吼听在沈九耳里却似娇斥。
沈九见人有些恼了,见好就收,“我饿了。”手掌却抚上了高远的脖颈,手感滑腻,啧。
高远面色大红,瞪大眼望着沈九:“你、你不要脸!”然后就一溜烟跑了出去,动作之快,眨眼之间。
沈九默了默,难道他肚子饿想吃饭也不对吗?貌似阿远的脑回路,和常人的不大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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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城直到接近晌午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揉了揉眼,看着头顶陌生的天花板,他大脑瞬间空白,旋即心里一咯噔,难不成自己一不小心睡了某个人?脑子一活络起来,他下意识地去摸自己旁边的位置,一片空,却犹带温热。
所以,他这是真的睡了某个人是么……周城一拍脑袋,神色满是懊恼。他可是刚下定决心为默默守身如玉不再招惹别人的啊!怎么这决心还没在口袋里暖热呢就已经跟别人滚在一起了呢……嗷,这下默默肯定是不可能答应自己了吧……又蠢又管不住自己……呜,周城咬着被角一副要嚎啕大哭的架势。
陈默擦着头发进来卧室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床上的男人满脸懊恼,要哭不哭的,好似一不小心被吃的人是他一样。他抿了抿唇,把毛巾围在颈后,脸上习惯地带上冷漠的面具,“你醒了。”
周城一惊,瞪大眼望着不远处伫立的男人,结结巴巴道:“默、默默?你怎么会在这里?”嗷,难不成他一不小心偷吃还被心上人给撞见了?!周城觉得自己的膝盖上中了一箭。
陈默瞟了他一眼,带着点儿嫌弃:“我不在我家在哪啊。”他顿了顿,眼睛盯着周城身上的某处,视线转移,有些不自在地道,“我做了些吃的,你要不要吃?”
“诶?”周城傻了,愣愣地看着默默,见他脸色有些微红,样子也不似平日里那般冰冷,那愚钝的大脑此时也开始飞速地运转起来。诶,他现在是躺在默默的床上?周城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衣衫不整,满是咬痕,被单上也是一片狼藉……
他猛地抬头望向陈默,却只瞟见他仓促转身离开的背影,清瘦却挺拔,带着股少年的味道。周城有些不太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他、他、他!竟然把默默给睡了!而且,他感觉了一下,浑身舒爽,毫无不适,唔,这么说,默默是在下面的那个咯……
床上的男人突然哈哈哈哈大笑起来,头发乱糟糟的,看着分外滑稽。
在客厅里的陈默端着水杯的手一抖,听着那嚣张浮夸的笑声,不由地握紧了杯身,眉头微皱,他好像做错了什么事啊,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补救。
周小公子的答案当然是没有,既然都把他给睡了,怎么着也得给人家一个名分吧,虽说他浪荡花心什么的,但那都是小时候的事儿了,嘿,谁还能没个黑历史啊。
“默默,昨儿是你带我回来的?”周城坐在陈默对面,笑眯眯地捧着青菜小米粥,就差腆着脸凑过去说要以身相许了。
陈默往后靠了靠,修长的手指熟练地操纵筷子夹起一只又白又圆的小笼包,放在唇边,淡声道:“嗯,你被人下药了。”优雅地把小笼包送进嘴里,安静地咀嚼。
周城一个趔趄,满眼震惊:“……下、下药?”
“gay吧是什么样的地儿,你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吧。”鱼龙混杂,白道黑帮。陈默瞟了眼周城,忍不住继续念叨,“周城,我说你这么多年都是白混的啊,竟然会在这儿栽跟头,要是没有我……”他忽然顿住了,脸色有些不自在,埋下头安静地喝起粥来。
周城眨了眨眼,黑亮的眼睛好似小狗儿,他看着默默忽然沉默的样子,心情大好,也不再计较那个给他下药的下三滥,相反,倒是有些感激起那混蛋。
——只要结果令他满意,过程如何他不关心。
而现在,他得到了默默,虽然只是身体,虽然昨夜的事儿他忘了大半,只能依着现在的舒服来推测昨夜的火热带感。如果他现在问默默昨夜两人的事儿,会不会被轰出去啊?
周城鼓着腮,眼神游移在陈默的身上,干净宽大的素色衬衫,领口的纽扣敞着,露出一片精致白皙的锁骨,黑亮的短发,看着有些硬。没有一点萝莉的可爱,也没有一点御姐的凌厉,全然不似周城所熟悉的默默,完全就是一个清瘦俊俏的少年。
两人静默片刻,只有碗筷交错的清脆声响。周城偷眼瞄着陈默,终于鼓起胆来问道:“默默,你……成年了吗?”
陈默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来看着他:“……为什么这么问?”他有哪里表现的很幼稚么?
周城见他一脸严肃,以为自己惹他生气了,忙摆手解释道:“没……我就是看你显得挺小的……所以,默默,你、你没生气吧?”
“哪啊小?”
周城一哽,呃,这句话很容易引人遐想啊。他哈哈笑了笑,摸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嗯……也不是说具体哪个部位小啦……而是,怎么说呢,就是默默现在的样子给我的感觉很小,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哈哈哈。我、我语文不大好,不太会说话。”
陈默低下头继续喝粥,良久,就在周城以为默默终于放过这个话题时,他突然又冒出一句,“那女装的样子呢?”
“诶?”
“我穿女装的样子,也显小么?”陈默补充说,瓷勺搅拌着米粥,样子带着股清寂。
周城笑,“不是呀,默默穿女装完全不一样,既可爱又很有御姐范儿,比很多女孩子都要吸引人,至少,就把我迷得神魂颠倒啊,哈哈。”他这样调侃着,半真半假地继续告白。
“所以,你喜欢的只是穿女装的我了。”是肯定句,而非疑问。
周城一愣,“穿女装的你,不也是你吗?”
“那不是我。”陈默突然站起身来,端着碗筷往厨房走去,紧接着传来水流的声音。
周城愣住了,望着那人单薄的背影,心里有些茫然,喜欢一个人难道还跟他的衣服有什么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