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杏,咱们现在就这些东西,你先将就着吃,等明天去了镇上,让老关多买些吃食回来。”
山杏却吃得津津有味,小米粥熬得软烂,小菜也清香可口,就是调料少了些,山杏决定明天去多采购一些回来,
“很好吃啊,我吃得惯的,别担心我。”
看到山杏确实吃得不勉强,秀娘才算是放下了心,但这心里总是有些疙疙瘩瘩的,一个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被搁到了这样的地方,也多亏山杏想得开,一般的小姐哪能受得了这样的日子,
“你们也跟我一起吃吧,不用单独出去吃。”
山杏示意两人坐下来吃饭,两人哪里肯坐,坚持着要去厨房里吃。
“这院子里一共才三个人,你们两个还不肯陪我。”
被山杏这么一说,两人才算是坐了下来,只是吃得很是忐忑,山杏虽然不计较两人的身份,但她毕竟是主子啊,
“明天我跟关伯一起去镇上,我想去看看热闹。”
看出了两个人的别扭,山杏寻了个话题,分散了两个人的注意力。
“不好,山杏可是世子夫人呢,绝不能随便地抛头露面。”
关伯第一个就给否决了,还是半点不容情的架势,
“关伯,我就是想去看看热闹嘛,你不说我不说的,谁能知道我是世子夫人。”
关伯没有回山杏的话,只是瞅了一眼她的穿着,继续埋头吃饭,山杏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再看看关伯和秀娘的衣服,就知道差别在哪儿了。
“秀娘,你能不能帮我做套衣裳,用棉布做,不用绣花,简单点儿能穿就行……”
没等山杏说完,秀娘就给接上了,
“明天就穿。”
山杏就嘿嘿笑了笑,抻了抻身上这套绸缎的衣裳,看来,这身衣裳要寿终正寝了,没什么机会再穿它了。
“我知道辛苦你了,秀娘,只是,我真的很想跟关伯去镇上瞧瞧,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集市上呢。”
这话秀娘信,关伯也信,但山杏自己不信,在村子里的时候,她可是不止一次去集市上,虽然是为了给娘亲买药,但也是真的去赶过集的,只是,现在不是心虚的时候,要让他们两人相信,自己是真的没有去过集上,是因为忍不住好奇才要去的。
看两人不再说话了,就知道这事已经定得八九不离十了,
“一会儿去查验聘礼,秀娘你就别去了,专心给我做衣裳吧。”
秀娘也懒得跟这个小不点儿计较了,收拾了碗筷,就真的找块青蓝的棉布,给山杏做起衣裳来,好在只是做一套外面套着的外裳,一天倒是赶得出来,
“关伯,现在该咱们两个忙了。”
关伯自然是乐得帮小山杏的忙的,紧跟着山杏的后面去了东边的库房。
查对单子,倒并不困难,都是标注得很明白的,一共是四十八个箱子,每个箱子里装了什么,山杏只要对好箱子上的号数,一个个的按照礼单子查对就行了,关伯只是负责帮山杏搬箱子,贴封条,查验过的箱子,山杏都是重新贴上封条的,这次是山杏自己写的封,又特意做了标记,箱子里的东西,没什么山杏现在要用的,除了衣裳和被褥现在能用得上,但房子里被褥本身就够用了,衣裳都是绸缎的,山杏也不打算拿出来穿,所以,所有的东西都按照原来的样子,重新装箱封好了。
“关伯,把装衣裳和被褥、布料的这几个箱子放在上面,一个是能减少虫蛀鼠咬,再一个也能防些潮气。”
关伯当然是听话地按照山杏的要求来了,
“关伯,还有这间房子,既然是当库房,不用来住人,那你明天有空的时候,就把这些窗子都钉牢吧,里面外面都钉死。”
这样就算是有人想砸窗进来,也是不容易了,毕竟这是山杏最后一点家当呢。
查验完嫁妆,已经过了午时了,虽然对照单子查起来并不难,但四十八个箱子毕竟不少,山杏也怕出了差错,毕竟是伯爵府给的东西,万一这次伯爵府和侯府真的翻脸了,再拿嫁妆说事儿,她可担待不起,必须得把东西清查明白了才行,好在没什么问题,都对得上,只是,在山杏的心里,古代有钱人家出嫁妆,不是都要陪送个庄子、铺子什么的嘛,她这里怎么没有呢?
山杏还偷偷想着,如果有个庄子或者铺子,自己可是赚到了,到时候好好经营着,就算是被人遗忘了,也饿不着啊,结果,现在幻想破灭,自己这里倒是有一箱银子,看来,伯爵夫人是真的没想给自己留什么傍身的东西,可又怕侯府觉得伯爵府小气,所以就拿银子来顶数了,大概也是因为这一点,才更能让侯府证实了自己是冒充的,不然,谁家的母亲,会不替女儿把后路想好呢。
“快点儿来吃饭吧,再不吃就该轮到吃晚饭了。”
看到山杏和关伯终于从东屋里走出来,秀娘一脸的不满,都去喊过两三次,磨磨蹭蹭的就是不肯出来,
“秀娘,别生气噢,这不是看着快要清点完了嘛,就想着还不如一着忙完了呢,是吧,关伯?”
关伯但笑不语,也不跟秀娘求饶,也不替山杏保证。
山杏就哼了一声,
“就知道你们两个好,都不替我说话。”
这样的小孩子气,让秀娘和关伯哭笑不得,果然,小孩子的想法,是大人不能理解的,
“好了好了,快吃饭了,我都要饿瘪了。”
等到进了屋子,看到桌子上摆好的吃食,山杏的肚子就咕噜噜地叫起来,
“看吧,看吧,有人在说,饿了,饿了。”
秀娘跟在后面逗着山杏,山杏就有点儿红了脸,要不是想趁着那股劲一着把东西清点儿完,她怕是早就跑回来吃午饭了,山杏是害怕自己一旦把活撂下了,等吃完了饭,就赖在屋里懒得动弹了。
“谁不知道饿着难受啊,可我刚刚在干活啊,哪能半途而废呢。”
反正身体才八岁而已,装装小孩子也没什么不可以,
“哟,我们山杏还这么能干呢,山杏说得对,做事不能半途而废,有头有尾才行。”
这是哄小孩子呢,山杏撇撇嘴,端起碗来开始扒饭,再不理对面这个笑得眉开眼弯的人了,关伯也端起碗,闷声不响地吃起饭来,山杏却看到了他翘起的嘴角。
吃饱了饭,秀娘拿了湿布巾来,帮着山杏擦了手脸,然后安排她上床午睡,山杏临上床想起件事情来,
“秀娘,衣裳做得怎么样了?”
在山杏想来,做衣裳也是件很难的事,一针一线的多不容易,自己明天就想要穿上,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快做完了,你好好睡一觉,等我们山杏睡醒了,衣裳就做好了。”
秀娘做势拍了拍山杏,让她好好睡一觉,
“噢?现在就要做好了?秀娘,你竟然这么快?”
山杏一扑棱就从床上爬了起来,秀娘赶紧又把她按了回去,
“我说快要做完了,不是已经做完了,你赶紧睡觉,不然这衣裳也不做了。”
在秀娘的威胁下,山杏合上眼睛,数着一、二、三、四,也许是点库累着着,到底是个小身板,一会儿就睡着了,秀娘听着山杏均匀的呼吸声,帮她把被子拉到胸口,这才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睡了?”
关伯看到秀娘出来,问了一声,秀娘点了点头。
“多亏是个小孩子,还不知道自己被送到这个偏僻的庄子上来,意味着什么,不然,哪还会这么消停,怕早就哭得要死要活的了。”
关伯正在修理一把柴刀,是件平时不用的东西,只剩下刀身,没了刀把,现在有了一匹马需要喂草料,他就想起了这把柴刀来,打算给它按个刀柄,好用来给马铡草用,不然没有趁手的物件。
“我看不尽然,别看山杏年纪小,可是个看得开的,她未见得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送到这里来,不然在今天早晨,她也不会跟我们两个说那样的话了,也许,是我们没看透,别人不想的,也许正是她所求的呢。”
秀娘可不觉得山杏是因为年纪小不懂事,才不明白自己的遭遇,反倒是觉得她是太懂事了,才不计较,人这一辈子,总得想得开才行,不然日子可难过了,只是,难为她这么小就想得开。
关伯听了秀娘的话,低着头想了好一会儿,却也没再说其它的话,有些事情,看各人的理解吧,而且,时间是最好的证明,这才第一天,谁知道小姑娘能坚持多久呢?关伯把削好的木棍安在刀身上,再用锤子把这个把手敲牢靠了,还是有些松动,他又塞了一片小木楔进去,一番锤打,这才是结结实实,不摇不晃了,他看了看手中的柴刀,脑子里却想着那个小姑娘。
也许,小姑娘的际遇,就像这把柴刀,她因为没有遇上合适的刀把,所以就还没有体现出她的价值,只是,她现在嫁进来的是侯府,根本就没有她反悔的机会,如果侯府不承认她,却也不遗弃她,只是把她放在这里不闻不问,那她还有机会遇到能配上她的刀把吗?哎,这个比喻也太低劣了,关伯使劲摇了摇自己的头,自己这都在胡思乱想什么呢,主子也是自己能随便揣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