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4:甘愿,我喜欢你 青丝柔顺乌亮,仅用一根白玉簪简单地绾起,余下的发丝很是随意地别在耳后,如玉肌肤与如墨秀发形成鲜明的对比,衬得她精致小巧的耳珠愈发诱人心神。
这样的女子,无疑是美的,美得令人神魂荡漾。
然,看着她,他心里腾起的情绪,过多的则是陌生的熟悉感,亲切感。
至于有无动心,他不知,最起码目前不知。
但他可以肯定的是,她的美,足以令无数男儿刹那间心动。
白子归睁开眼,目中神光黝黯片刻,随之恢复以往的冷静和镇定。
呵呵!他嘴角微弯,笑得自嘲,像他这样一颗心很难生出波澜之人,有何资格惦记、眷念世间的美好?是的,她是美好的,是这世间最美好的存在,而他,连活着的意义都不知道,每天这么任时光流逝,想想未免太过可悲。
嗯,且可怜至极。
“咳咳咳……”许是一时气息不顺,白子归连续咳了好一会,都未止住。
“主人,你还好吧?”
玄一听到他的咳嗽声,关切的声音飘进车里。
“无碍的。”
白子归调息,片刻后,终于没再咳嗽。
“主人,莫姑娘的修为恐怕已达出神入化之境,而且熟悉觉得她性情清冷孤傲,主人怕是很难与其结交。”
“她的修为着实深不可测,就是我恐怕也很难是她的对手。”通过神识判断,白子归对玄一之言无疑是赞同的。“虽接触时间短,但我分辨得出她是个是非分明的人,如若我是真心与其相交,想来再次见面时,她是不会拒绝的。”
玄一静默半晌,道:“希望莫姑娘不要辜负主人结交的心意。”
白子归似是没听到他之言,自顾自地说着:“从她的气息辨识,我感觉到她修炼的功法也是相当熟悉的,可惜的是,无论是她那个人,亦或是她修炼的功法,任我怎么想,也无法想出她与我存在着何种关系?”
玄一:“总会想起来的。”顿了顿,他略带些迟疑道:“莫姑娘……莫姑娘似乎懂医,医术好像还很不错。”
“在她眼里我看出自己是个病秧子。”
白子归低笑,只不过那自唇齿间溢出的笑声尤为发苦。
“主人怎可如此说自己?”玄一眉头微拧,目光骤然一冷,道:“倘若那女子真是这么看主人的,属下再遇到她的时候,势必对其不客气!”
“你远不是她的对手,”白子归的声音听起来好不虚弱:“我也不会让你找她麻烦。”
玄一语气沉重:“主人……属下不会让任何人以言语,或是行动伤害到主人!”
“你呀,跟在我身边十多年了,性子还是没有磨下来。”白子归摇了摇头,叹息道:“你若有仔细留意她的眼神,就会觉察到她的目光由多么犀利,说是寒电划破夜空也不为过。我敢说,在你出手的一瞬间,她身形不动,也能轻而易举地取你性命。”
“主人这是在高看她。”玄一嘴上虽是这么说,心里却相当震惊,他信主人之言,知道主人不会无的放矢。
基于此,他不由自主想到一幅画面,那就是他举剑正欲刺向那一抹红衣,却在瞬息间被其身上散发出的浩然罡气、给远远地震了出去,就如同断线的紫鸢,狠狠地砸落在地上。
天下之大,有些人就是有那样的能力,而他,不得不承认那风华万千的少女,便拥有那样的本事。
马车内再次传出咳嗽声,白子归道:“不是我高看她,是她自身的修为本就很强。”他的声音愈发显得虚弱,玄一即便没到马车里看,也只主人的脸色肯定惨白到了极致,不期然地他的心一紧,抿唇不再多言。
白子归的脸色却是很惨白,可饶是如此,却丝毫没影响到他身上由里到外散发出的清华之气。
五官轮廓分明,算不得俊美,然,他那与生俱来的气质,美得怕是很难有人企及,他是优雅而高贵的,风华气度皆不俗,同时,他又是内敛而深沉的,总之,此人的美在于他骨子里散发出的气质,而非他的样貌。
云轻舞虽是外貌协会的,可她在看到白子归,被其吸引住目光的正是对方身上流露出的气韵。
丝丝缕缕的夜风透过窗棱缝隙吹进屋里,将桌上的烛火吹得忽明忽暗,静寂的屋里不时传出叹气声:“唉!长得是不怎么俊美,可那外散的气韵却美得没法说,可惜啊可惜,这么个人竟是病秧子一枚。”某女一路飘回竹韵轩,进屋后就坐在桌旁,单手支颐,喟叹个不停:“搞不好还是个短命鬼,真是可惜了呢!”
她这些话要是被玄一听到,不,就是被任何一个正常的人听到,保准都会忍不住发怒。
也是,人家只是想和你结交,又没找你讨要银钱,更与你没有什么仇恨,犯得着这般没心没肺的咒人家早死么?
就玄一那直愣愣的脾气,以及他杠杠的主人控,势必甩眼刀子给某女,外加不客气地丢出一句:“姑娘请自重!”
而某女也不是个善茬,要是听到他那话,不用多想就会回嘴:“我有说错吗?病秧子一枚,跟个肺痨患者没两样,指不定哪天就与太阳说拜拜了,这不是短命鬼是什么?”食指轻叩桌面,云轻舞一会皱皱眉,一会又撇撇嘴,自语道:“想和我结交?对我生出熟悉感,麻痹哟,也不知丫的是哪里冒出来的桃花。不过,我怎对那短命鬼也生出熟悉感呢?”摩挲着下巴,姐儿想不明白:“看起来是个挺寂寞的人……”长叹口气,她哼哼着又道:“我要是你这病秧子,一定让自己在有限的生命里,恣意潇洒地过活,这才不枉到这世上走一遭不是。”眼波静如止水,一看就是对生活没有乐趣,就算是笑,也笑得那么勉强,好像谁欠了他一大笔银子似的,就这还想着和她结交,居心何在?
莫不是想在她这图谋什么?
“你个不知所谓的坏丫头,先是诅咒我家主人是个短命鬼,接着又出言诋毁我家主人图谋你什么,哼!你若再敢胡言乱语,我玄一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将你咔嚓掉!”这是玄一听到某女之言,会做出的最直接的反应。
忽然,云轻舞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冷颤:“麻痹,是谁在背地里说我坏话?”眉儿拧在一起,黑眸瞬间变得深沉,随之,目中神光变得犀利,无声道:“不管是谁,敢触碰姐儿的逆鳞,斩草除根不在话下!”
杀意外散,眨眼功夫,屋里的空气近乎冷凝在一起。
良久,屋里的氛围才恢复正常,而云轻舞这时已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床上:“小子还不错,就暂且认作徒弟吧!”想到自己刚收下没多久的徒儿,某女嘴角慢慢弯起,眉眼间露出抹浅浅的笑意。
静夜寂寂,月影疏淡,云轻舞在床上躺了会,起身盘膝而坐,开始今日的修炼。
自被师尊教导修炼的第一日起,她就知道修炼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更知道修炼要持之以恒的毅力,因为唯有这样,方能成为真正的强者,而她目前所在的时空,她很早就知道,是以强者为尊,想要恣意快活地生存下去,想要守护的人都好好的,她只能不懈的努力,让自己成为世间最强的存在!
似水雾状的罡气萦绕在她周围,衬得她绝美出尘的容颜愈发如梦似幻。
云轻舞觉得自己身上的每个毛孔都舒展了开,呼吸着这天地间的脉脉灵气,仿若要将那一丝丝,一缕缕的灵气全吸入自己体内。
伴随修为晋升,她的神识覆盖面比之前还要宽广,方圆十多里地外的动静,在她这基本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大约过去一个多时辰,云轻舞的眉心蓦地跳了下,跟着嘴角勾起,启用密音入耳之术:“瑾,你就这么不放心我么?”她怎就全遇到傻男人了?都说了不用担心,都说了她不会有事,却还是放心不下,竟在深更半夜来到这竹韵轩,好看她有无安全归来。
沐瑾飘然落地的身影一震,差点脚下一个不稳,跌个狗啃泥。
“没摔倒就进来,站在院里发什么楞?”轻缓柔和的声音再次飘入耳里,沐瑾嘴角一抽,提步朝正屋走来。推开门,他就看到云轻舞耳边鬓发微湿,应该是刚练过功之故:“几时回来的?”他问。
云轻舞笑着回他:“约莫两个时辰前吧。”说着,她往门口走:“你坐会,我去整几个小菜,咱们一起喝几杯。”
“你晚上没吃饭?”沐瑾没有在椅上落座,而是跟在她身后走出屋,皱眉问。“在回宫学的路上,我有捉了只野物烤着吃了些,刚才练完功又感觉饿了,怎么?你不会也没吃晚饭吧?”云轻舞脚步微顿,转向他,眉儿微挑。
沐瑾先是摇头,跟着又点头,看得云轻舞“扑哧”一笑,提步继续往厨房走,打趣道:“用没用饭自个都不知道么?”
“天色暗下来,我有到过你这一趟,见你没回来,心里难免有些担心。”
“担心我会出事,就没心思用饭菜,你可真够傻的。”
云轻舞笑着摇摇头,一进厨房,着身后跟着的大尾巴留心灶火,而后动作麻利,没用多久,就做出三菜一汤。
“没想到你还会做菜。”回到正屋,两人隔桌而坐,沐瑾拿过酒壶先往云轻舞面前的酒盏中斟满酒水,接着又给自己的酒盏里倒上酒,满眼羡慕道:“衍很有福气。”云轻舞吃了几口菜,闻言,随口道:“我是个吃货,会做菜很正常。”
端起酒盏抿了口小酒,她续道:“能遇到他,说明我也很有福气。”
“京城生活安逸,你却宁愿装傻也要被人送到那么偏远的庄子上,我是怎么也想不通?”
沐瑾说着一抬头,就看到云轻舞眸光古怪地正打量着他,登时,他心中感到一阵不自在,但脸上的表情却还算正常。他嘴角勾起,边摸着自己的脸,边坏笑道:“本公子容貌倾城,莫非小仙女被本公子迷住了心神?”
“自恋是种病,要不得。”
云轻舞翻个白眼仁儿,道:“你就当我傻呗,放着好日子不过,偏要到庄子上遭罪去。”沐瑾其实是想逗云轻舞笑的,顺便让自己自在些,没料到云轻舞就那么淡淡地回他一句,随后眼神黯了黯。
庄子?过去这么久,她可没忘记那座庄子,没忘记自己被背弃,在那一声震耳欲聋的轰响后,一睁开眼,就变成了另一个人,出现在那座庄子上。
那里是她的生,是傻女的死。
恐怕直到老死那一刻,她都不会忘记那个地方。
更何况,她是在那里遇到一生相守的爱人。
“怎么了?是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
沐瑾眸带关心,看着她轻声问道。
“你看我像不开心的样子吗?”云轻舞眨眨眼,自如地用着饭菜,喝着小酒:“总被你们关心,我很感动。”说着,她神色分外认真,却没头没脑地又道:“别担心我,我说的话,明泽不听,你也不听,这样让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听她这么说,沐瑾心里一软,笑着道:“你是女子,被关心是理所应当,再者,你本身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我不是孩子。”云轻舞忘记自己不能喝酒了,沐瑾似乎也给忘了,只见她仰头一口喝下杯中的酒水,拿过酒壶给自己蓄上,道:“我都已经成亲了呢,按照你们这的女子年岁,生宝宝也是可以的。”
瞧她眸光渐显迷离,沐瑾瞬间暗道:“糟糕!”他怎就忘记她不能喝酒了?“你醉了。”伸出手想拿过她面前的酒杯,结果被云轻舞抬手将他的大手拨到了一旁:“我没醉,我清醒着呢!”抿了口酒水,她嘻嘻笑道:“这酒开始喝真不怎么样,可是喝着喝着就让人感到飘飘欲仙,真是好东西啊!”
飘飘欲仙?就这还没醉?沐瑾嘴角抽了抽,就看到眼前的丫头眨巴着迷离的眸子,瞅着她呵呵傻笑:“沐瑾,沐妖孽,你很傻哦!”沐瑾被她可爱的迷糊样子逗得笑起来:“我怎么就傻了?”
“明知道不可能,却还要泥足深陷,你说你傻不傻啊?大傻子,我觉得你真的是个大傻子!”
云轻舞猛地摇摇头,神色看起来分外严肃:“我是说真的,你可别当我信口胡诌。”沐瑾一怔,见她真不似开玩笑,立时,脸上的笑容散去,盯着她半晌,方道:“做傻子没什么不好。”
“是啊,有时候做傻子是没什么不好,可我不想你做傻子,不想关心我,对我好的人做傻子,我希望他们过得开心,你知道么?”
“想听真话吗?”沐瑾闻她之言,微偏这头问。云轻舞点头:“当然咯。”
沐瑾慢条斯理地喝下杯中的酒水,露出洁白的牙齿一笑,很认真地道:“因为心里的那份喜欢,我心甘情愿做傻子。”
“呃……”云轻舞呆呆地看着他,忽地展颜一笑,指着他道:“看吧,我就说你是个大傻子,你还真得承认了!衍也是个傻瓜,我也是傻瓜,咱们都是大傻瓜。衍很好,他对我很好,寵着我,纵着我,为护我周全,连命都不要。”
云轻舞迷茫的眸中染上道不尽的柔情,仔细看的话,她的眸底还泛着丝丝缕缕的伤痛:“当我看到他被九尾狐妖击落悬崖那一刻,我隐约间听到山崩地裂的声音,感觉到被人狠狠地一刀捅在心口上,我不要他死,不要失去他,我得救他,等我回过神时,我已抱着他往悬崖底疾速坠.落,泪模糊了我的眼睛,我想就这么死了也没什么,最起码我和他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我们同年同月同日死,而且是死在一起,这于他,于我来说都是莫大的幸福。”
“结果我们侥幸活了下来,可他就是个天字一号大傻瓜,明明已经身受重伤,明明已经没半点力气,在我和怪物厮杀时,他又不管不顾地扑上前……我没被怪物袭击到,他却伤上加伤。”
泪水不知不觉涌出眼角,她撑着额头,慢慢地叙说着:“我要救他,我告诉自己我一定要救他,不能让他离开我,而那个大傻瓜却担心我的伤势,不让我帮他施针,不让我运功帮他逼毒,修复内伤,他伤得很重,而且还中了剧毒,他知道自己快要不行了,还一个劲地安慰我,让我好好的,你说他是不是傻得无可救药?”
抹去脸上的泪水,云轻舞扯唇笑了笑,可那笑比哭还要难看:“我怎么可能听他的,我鼓足气力给他施针,运功给他排毒,帮他包扎伤口,直至他脉息基本恢复正常,我才放下心来,然而我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一直沉睡不醒,无论我如何唤他,无论我在他耳边说什么,他就是醒不过来……”
“没有人知道,我当时有多恨自己,是我害得他受伤,是我害得他坠崖,是我害得他沉睡不醒,如果我很强大,不光能保护自个,而且还能保护他,那么我们就不会承受那般彻骨之痛。”言语到这,她静默良久,才再度启唇:“好在他最终醒了,否则,我会陪他一起沉睡……”这是沐瑾第一次听她说这么多话,听她剖析她和宫衍之间的感情,听她将她和宫衍坠崖后所经历的一切,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生死与共,这份至真至纯的感情,任何人听到,只怕都会深深为之羡慕,何况是他呢?
他喜欢她,默默地喜欢了好久。
“我喜欢你。”沐瑾终没能忍住,他注视着云轻舞不是特别清醒的眼睛,一字一句重复道:“我喜欢你。”
“我知道。”云轻舞的眸光看起来迷蒙,神思也不怎么清明,可出口之语却与正常情况下说出来的无二:“正因为我知道,所以才不想你做傻瓜。”
沐瑾却笑了,笑容不带丝毫勉强:“我甘愿。你不必放在心上。”
“真傻!”云轻舞痴痴一笑。
“我不会令你们难做的,我只想有生之年看到你好好的,看到你幸福快乐。”沐瑾清了下嗓子,缓声道。
云轻舞抿了抿唇,笑着道:“我们很幸福,会永远幸福下去。”片刻后,她盯着他的眸,无比认真道:“你也要幸福,他很在乎你这个朋友,我也是。”
沐瑾低“嗯”一声,点点头。
“回去休息吧,我也要睡了。”云轻舞晃晃悠悠地站起身,脚步略显虚浮,往内室走去:“哦,我差点忘了告诉你……”她突然顿住脚步,回过头笑呵呵地看向沐瑾。
“我听着呢,你说。”见她身子不稳,沐瑾上前扶住她的胳膊:“我扶你到床上躺着。”
云轻舞像个乖宝宝一样点点脑袋,道:“我收了个徒儿。”
“你收了个徒儿?”沐瑾将她安置在床上躺好,颇感惊讶地睁大眼。
“你很惊讶?”云轻舞问,他颔首,道:“是啊,我是感到蛮惊讶的,不过,以你的修为收徒是早晚的事,但以你的身份,我觉得还是不收徒好些。”
“其实我一开始也蛮惊讶呢!”云轻舞张口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道:“他原本想杀我,却转瞬跪地拜我为师,我本觉得他就是个二货,便随口道,我现在让你立刻死在我眼前,你会照做吗?结果,那傻傻的二货当即就举剑欲自刎……他是聂家的大公子,人笨笨的,其实……其实做徒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