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活,只能牢记自己是何等卑微,想好好的活着,就得全心归顺大晋,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牧民是无辜的,还望云将军饶他们一命!”
带着丝冷意的柔婉女声自牧民中传出,云轻舞循声望去,就见一蒙着面纱,做寻常牧民妇人打扮的女子自分散开的牧民中走出,在那女子身后紧跟着两名同样穿着的女子,只不过那两名女子并没有蒙面纱。
“无辜?”云轻舞定定地看着走到距离她数米外停步,气质全然不同于寻常牧民妇人,眸光淡然无波的女子,道:“我大晋那些惨遭你突厥人屠戮的百姓就不无辜?上到行动不便的老人,下到尚未出生的孩子,他们惨死在你们的马蹄下,惨死在你们的弯刀下,惨死在你们极致凌辱下,他们难道不无辜?”冷漠的嗓音扬起,她逼视着对方。
辛巴取下面纱,露出娇艳如花的容颜。
没错,那从牧民中间走出的女子确实是辛巴,是颉坤的胞妹,只见她走到颉坤身旁,弯腰将人从地上扶起,道:“哥哥,你后悔么?”颉坤握住她的手,眼眶湿润,点了点头。
哥哥?
妹妹有多少年没换过他哥哥了?
十年?
二十年?
还是三十年?
好像自那年他迫她对国师挟恩图报那刻起,她便不再唤他哥哥了,也不再与他亲近。
多年过去,他以为自己不在乎那一句称呼,却不成想,他想听她唤哥哥,像幼时一样,黏着他,挽着他的胳膊,笑眯眯地唤他哥哥,从他这讨要好东西。
泪滴落,辛巴看着眼前的嫡亲兄长,唇角微微掀起,笑了笑:“既然后悔了,那就与我一起为牧民们求条活路吧!”
“求活路?你们求我,我就要答应吗?”
云轻舞冷笑:“我大晋百姓被你们突厥人屠戮时,没少求你们吧,末了还不是死在你们的铁骑、弯刀下!”言语到这,她下令道:“将突厥的贵族全都带过来。”不多会,所有的突厥贵族被押上前。
“跪下!”风冷凝向颉坤、辛巴公主,以及那些贵族,及突厥俘虏,厉声喝道。
凛然的气势爆溢,目光凶狠,毫不留情!
颉坤不想下跪,再怎么说他都是突厥可汗,更何况眼下有他的勇士,他的子民看着,他不愿丢下最后一丝尊严,跪倒在大晋一个年岁不大的小将面前。
“呵呵!都不跪么?”云轻舞嗤笑,明明都怕死得很,却还是硬撑着骨气直直地立在原地,莫非他们以为还有翻身的可能?既如此,那她就打碎他们的骨气,唇角漾出抹邪魅的笑,她手风轻扫向颉坤,不待颉坤做出反应,双腿骤然间一软,跪倒在地,然,颉坤很快从地上爬起,瞪向她,怒声道:“我是突厥可汗,你没资格让我给你下跪!”
云轻舞不语,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颉坤见状,不自主地便往后退,就在这时,一颗头颅自他身后飞出,紧跟着他只觉脖颈传来湿濡感,抬手一抹,低头看向掌心,满手是血,登时他双目大睁,眼底全是惊恐之色。
“颉坤,你现在可不是什么突厥可汗,你只是一名俘虏,哪来的自信在我家公子面前谈资格?”风锐利的冷眸锁在颉坤身上,鲜血顺着他的剑尖滴滴滑落,刚才,就在刚才,他挥剑直接斩下一名突厥兵的头颅,以此惩戒颉坤在自家主子面前的无礼:“听好了,在你们突厥人侵犯我大晋边塞,杀戮我大晋百姓的时候,你们就已没有资格站在我们面前,现在,你们中间若有一人不跪,我便就地斩杀十人!两人不跪,我便就地斩杀二十人……”
风的声音高亢有力,在草原上空久久回荡。
突厥牧民们已然认识到他们此刻的境地,全是他们的大汗造成的,是,他们在冬日里是过的苦,牛羊有冻死的,甚至连人都有冻死,大汗率领勇士侵犯大晋边塞又是杀戮,又是抢夺晋人的粮食和财物,几乎都归属于王庭贵族,能分发到他们这些普通牧民们手中的少之又少。
他们没想过入驻中原,没想过到那繁华富饶的土地上生存,他们只想在这草原上过安稳日子,说实话,看到晋人百姓的日子一天比一天过得好,看到晋人百姓日日挂着笑颜过生活,他们很是羡慕。
国君爱民,在各州府兴办学堂、医馆,还兴建水利,改善耕种工具……这些他们都有在互市上听说过。而他们的大汗呢?只想着率领勇士以杀戮征服他族,扩充土地,不曾设身处地地位他们这些牧民着想,有这么一位大汗,倒不如没有。
一个跪下,两个跪下,突厥牧民们一个接一个跪地,能活命,能有朝一日吃饱穿暖,过上大晋百姓那样的日子,这于他们来说是最向往的事,旁的他们不想再去想,也不愿再去想。
“哥哥,你还在维持你那点可悲的尊严么?你可知道,你的尊严在今日一早王庭被攻陷那刻,就已被你自己踩在了地上。”辛巴拉开和颉坤的距离,眸中泪水滚落,神色凄伤道:“突厥是亡在你手中的,哥哥,你想看着我们突厥人全都死在你眼前么?”
“犯我大晋天威者,虽远必诛!”云鸿瑾蓦地喊道。
既然不愿下跪,既然不想活着,那就全死在这吧!
两百多大晋精锐闻他之言,跟着高呼道:“犯我大晋天威者,虽远必诛!”磅礴气势,撼天动地。
突厥兵面色惶恐地跪下了,辛巴公主泪流满面,面朝云轻舞跪地:“我是突厥的辛巴公主,在这,我诚恳地向你,向大晋将士,向大晋百姓,向大晋皇上说声对不起,突厥有今日,是我们突厥人自找的,但我想请你留下我们的牧民,留下我们的勇士,他们能在此刻跪倒在地,就说明他们已然归顺大晋,云公子,辛巴求你留他们一命!”跪伏在地,她连磕三个头,而后深吸口气,捡起地上的弯刀,决然地刺向自己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