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只箭化作流光飞了出去,被这黝黑青年拿剑挡掉,剩下拉着弓的士兵看向姜寻,那名站在黄金前的漠人问道:“客人想做什么?”
姜寻沉吟后道:“我想留住这人性命。”面前漠人面露为难道:“客人想留住他也不是不行,只是古月人与我们大漠的仇恨,留下他很危险,况且还有条件。”
“说条件。”
“如果客人你执意买它,赢得银子就归竞技场所有。”
姜寻正愁这黄金带着麻烦,于是道:“这人我买了。”
漠人先是震惊,随后恭敬道:“客人留下住所,我们会把他送过去,不过客人要是被他所伤,与竞技场无关。”
姜寻点点头对这名漠人说了住的地方,就要离去,漠人喊道:“等等。”
“还有事?”
漠人从盘中拿出十两黄金道:“客人买他后,剩下的。”
姜寻道声谢又从竞技场要个钱袋,把黄金装进去,挂在酒袋旁边,走在街上,远远能看到因为韩权衍到来临时搭建的宫殿,想走进去看,方圆三里外都被士兵驻守,非有召任何人不得进入,徘徊两圈,默默离开。
入夜,城中宽阔的地方,漠人喜欢聚在一起点燃篝火,大口饮着烈酒,干枯的青篙在火中劈啪作响,散出白烟,他们会把身上露出皮肤的部分在上面熏一熏,来达到防蚊虫的效果。姜寻在旁边驻足观看,直到一个半醉的汉子,拉着他进入这场聚会,羊排被递来,用酒袋装的烈酒也被递来,姜寻拒绝着就要逃离,随后送酒的换成两名同龄的漠人女子,姜寻在她们的面前身败下风。最后被言语调侃的竟有些无法抬头,柔弱的女子让他一度觉得可怕,接过酒袋漠人向他示意,一口下肚,真是浓烈但姜寻早已不是第一次喝酒,喉结上下蠕动,这一喝竟半袋有余,漠人大骇,姜寻放下酒大口地扯下一口肉,漠人的性子直爽看到姜寻这般不甘示弱,酒水从他们的长胡上滑下,落在旁边的篝火上,青烟带着白色的灰尘向天空盘旋,所有人都在咕噜咕噜的喝着。醉意下,时间过得飞快,篝火在不觉中都要熄灭,不少汉子醉倒在地,手中的酒还不忍放手,酒水一点点的流淌在地,姜寻站起身,再无人拦他,慢慢远走。
没走多远,姜寻感觉头晕目眩,胃里翻江倒海十分难受,他快速跑到个没人打扰的墙边,打坐运功一点点逼出酒气,感觉身体舒快多了,姜寻的鼻中重重呼着粗气,继续顺着路走,不知不觉间正走到那满是烟火气的高楼,或许是酒气使然,又或许是看到满身甲胄的漠人进进出出,姜寻走到风月楼的门口,在半推半就下进入。
风月楼是姜寻感觉烟火气最浓的地方,这是他第一次自己进入这种地方,听着女子们的声音,刹那间竟有些恍惚,他的胳膊被女子拉着,穿梭在胭脂香气中,走过长廊周围变成一个又一个的房间,里面的声音时隐时现,姜寻恍然大悟,挣脱开这名女子的手,走出风月楼,站在门口见到六只黑马从远处奔来,马车的顶部由玛瑙镶嵌,路上好多人驻足观看,车停在风月楼门口,帘布掀开,前额的卷发先探出来,术赤儿从马车上下来,正要进入风月楼中,眼角的余光看到姜寻,走到他面前招呼道:“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看来还真是有缘。”没得到回答的术赤儿继续道:“听说琴姬来奏,朋友真是好雅兴。”
对于风月四妖姬,姜寻印象深刻,第一次进入风月楼遇到易良等人的时候正是看到雨彤穿着蓝色霓裳,一舞惊鸿,舞姬如此,琴姬又是哪般。思绪还在涌动,术赤儿拉着姜寻在众目睽睽下走了进去,直接来到二层,二层管理看到术赤儿没有阻拦,还没进门浓厚的酒香扑鼻,二人进入诺大的空间,这里并不明亮,只有东南西北四只蜡烛,听着杂乱声音可以得知坐了许多漠人,术赤儿带着姜寻走到前面,前面的两人看到是他主动让出座位躲到后面,术赤儿盘坐在桌前,换了新杯,倒满了酒,递给姜寻道:“请。”
姜寻醉意未消,接过酒,盯着术赤儿率直问道:“以你的身份地位,没必要这样对我一个陌生人。”
术赤儿听到后一愣,道:“有的人之间就是一见如故。”
姜寻看着术赤儿的眼睛,面色冷下,严肃道:“你给我的直觉在说谎。”
术赤儿哈哈一笑道:“天下间想与我做朋友的数不胜数,你又何必这么认真。”
姜寻嗤笑道:“世人大部分都是糊涂的,他们抱着假象,满足心中虚荣感,所以欺骗自己。”说完,站起身就要往后走。
突然术赤儿的手拉住姜寻的衣袖,面上冰冷,道:“这性格真是令人喜欢,既然知道我的权势就不怕我杀了你。”说完,那双淡蓝色的眼中像是闪着冰箭。
黑暗中,姜寻轻轻甩开他的手,酒气上蹿,杀气涌出道:“你可以试试。”
术赤儿毫不避讳道:“对脾气的人难以遇到,有点欣赏你了,坐下我告诉你原因。”
姜寻重新坐在,喝下那杯散发醉意的酒,术赤儿指着他腰间的酒袋道:“我与这酒袋的主人相当要好。”
姜寻把酒袋从腰间解下,术赤儿继续道:“这酒袋上的兰花可被他视作生命的,当年我多次都想要不得,能送给你真是让我意外,所以,你们是什么关系。”
“八拜之交。”
术赤儿点头道:“真是让人意外,巴尔罕居然跟古月人结成兄弟。”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术赤儿拨开额前头发道:“没有人能骗过我术赤儿眼睛。”
姜寻不再纠结这个问题,问道:“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术赤儿惊讶道:“原来你不知道,他不说也不稀奇,是我漠人的鹰虎将军,为保卫大漠立下赫赫战功,后来不愿意带兵攻打古月,在大王的眼皮下偷偷跑掉了。”听术赤儿说完,姜寻想到那天打斗的场景,巴尔罕以一敌百,如果不被偷袭,如果后来不为保护塔娜,不可能受那么重的伤,原来竟是大漠将军。
术赤儿还要说话,突然听到后面粗狂的声音传出道:“老子在这里坐这么久,怎么还没见到古月琴姬。”说着他抓住身边一名倒酒女子的手腕道:“你去告诉她,再不出来我平可罕带兵推了你这风月楼。”说完,粗哼一声,甩开这女子的手。
风月楼中的女子点燃蜡烛,众人都向后看去,平可罕面容粗狂,宽大的鼻子,向前凸出的大唇,乍一看就像只的醉酒的猿猴,他晃荡地向前走去,口中嘟囔道:“老子帮你们把她抓出来。”他那站不稳的身体从姜寻的身边走过,一只颇为白净的手抓住他的裤子,被平可罕重重地甩开,回头道:“哪个混蛋抓我。”回过头,他看到术赤儿那张阴暗的脸,声音小下来道:“你,你抓我做什么?”
冰冷的字从术赤儿的口中道出:“滚出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从见到这张脸的时候,他就猜出术赤儿的身份,众目睽睽下酒壮怂人胆,他故作不识,但声音还是软下来道:“我帮你们找人,拉我做什么?”
术赤儿没有解释,并不健壮的身体中爆发出大力,将平可罕重重摔出去,砸碎了两张桌子,整个二层没有吵闹的声音,术赤儿从座位中站出来,望着众人道:“不管你们什么身份,在出现这样的事,杀无赦。”
看到术赤儿的面容,生性好斗的漠人缩缩脖子,没有敢反驳的,众人安静下来,姜寻的耳中才听到二层哗啦啦的水流声,平可罕脑袋清醒了,但身体在醉意下有些摇晃,术赤儿扭头看他,眼神上仿佛秋季的冰霜,被盯着的平可罕吓得一抖,慢慢向后退去,出了二层,平可罕面露惊慌横冲直撞快速地向下跑去,几次脚打滑差点摔下去。
这件事情结束,二层所有漠人都变得拘谨,几个器宇不凡的中年人走来向术赤儿敬酒,姜寻斜眼看这年轻的男子,不由地想着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明亮的蜡烛被吹灭,不知何时被摆放的夜明珠散发着微光,身着淡黄色长裙的女子掩面走出来,身边还跟着名身体修长俊美的男子,术赤儿看到他微微朝其点头,姜寻脸上出现惊讶,这男子他见过,正是被秦灵儿断做经脉闭塞,三十载阎王请的风月管理者,数年过去,他的脸上没有病态,反而神采奕奕。女子皮肤白皙,纤细的手划过琴丝声音悠扬流畅,抬腕低眉间引得无数人垂帘,孙念怡表情略带调皮道:“秋凉之季见诸位英雄,可不曾相见时,天上的雁群可否会进入漠南,带去念怡的思念。”说话间明媚皓齿,坐上男人的眼中无不流露爱慕。
琴声响起,曲调悠扬,似雁和鸣,伴着流水声鸿雁似乎盘旋欲落,回环顾盼,又仰头尝着微凉的泉水,彼此呼应,弹者造景,听着入境,更有甚者想起漠南的亲人,不自觉间竟留下眼泪。这首《雁落清泉》三起三落,众人仿佛看到鸿雁来宾,又仿佛喝下清泉的自己。
一曲作罢,众人还是陶醉,直到孙念怡温婉柔和的声音传出道:“念怡从小到大,喜欢与英雄相谈,不知有幸和哪位坐谈。”孙念怡的话就像是火焰,二层的气氛瞬间变得热烈,甚至温度都升高几分。
孙念怡环顾众人,轻笑着把脸上的面纱摘下,容貌倾城,台下的漠人不再说话,目不转睛看着前面的仙子,只见她站起身又把头上青簪摘下,长发如瀑,散落下来,将面纱的一角系在青簪上,轻言道:“念怡扔簪,就让天意来决定是哪位英雄。”说完,缓缓转过身去。这支小小的青簪牵动男人的心,从那柔手中飞出,青簪变得闪亮也变得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