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打头阵的众小二们不知何时已乖乖躲到了掌柜的身后,很识时务,啊不心中赞许。继续朝着不动如山的掌柜走近,“我说,你知道老子是谁么?”她用刀面拍拍那张油脸,心里盘算着他这是怕得不能动弹了呢还是怎地。
可怜那掌柜连头都不敢摇,刀剑无眼啊,这一急,脸上分不清是油还是汗的就分泌的异常迅速。
“女侠、女侠饶命。”
“呸!”她将匕首狠狠扎进木桌,像是有多深恶痛绝似的,“什么侠侠官官的,没一个好货,老子落寇狼牙山,那狼牙寨大当家是老娘汉子知道不?”
嗬,大伙皆是倒吸了一口冷气,原来是强人寇子,怪不得如此嚣张。
“知道他是谁不?”见众人眼中渐渐露出恐惧,啊不又指指没发过话的风一横,见他挑了眉饶有兴味的看着自己。
“莫不是、莫不是……”
“对咯,他就是狼牙山狼牙寨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大当家风一横!”她这话一落,包括风一横在内都是足足怔了半刻。
还是掌柜的先缓过神来,“可是、可是寨主怎么会下山来?”
“就知道你会这么问,你以为山贼很好当么,微服懂不懂?私访懂不懂?感情你要我当场结果了你劫了你的家当才肯信?哦,对了,那个叫郝生的人是你们这的人吧,甭找了寨子里呆着呢!”
若说刚刚还对这人存有疑虑可当她念出郝生的名字时他便信了,若不是真山贼劫了人,怎会知道这镇里失踪了人呢!
当即大喊:“饶命饶命!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寨主夫人大驾光临,这是小店的荣幸,只是万望夫人手下留情,小人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7岁小儿……”
“那你还收不收钱了?”
“不收不收了。”
她啜了一口茶,食指轻叩着桌面,“老娘和贼汉子下山的匆忙,这盘缠……”
“小人出小人出。”
“那今日的事……”
“我们什么都没看到,今日什么也没发生,是不是?”后面的人点着头附和着。
接过那鼓鼓的钱袋,掂了掂,恩,是她喜欢的重量,满意的收了匕首,这才重新扬起笑,招呼了一人一鼠扬长而去。
“老板,这要报官么?”谁知小二刚说完就迎来一个爆栗,哎哟了一声。
掌柜的瞪大着眼,“报什么报,报官了你给老子收尸啊!”说着伸着还犹自颤抖的手拭拭额头的冷汗,让人扶着压惊去了。
外头,夕阳斜靠,已是黄昏。
小道上,斜晖将那二人一鼠的影子拉得老长。
啊不没想到今日收获竟如此之大,揣着钱袋看着里面的银子眼睛发亮,嘴更是咧到了耳后根。
“哈喇子出来了。”
她下意识的用手背一擦,顿觉被欺,一抬头却见风一横那家伙正炯炯盯着自己。动作已经先于意识的揣着钱袋往侧身一靠,眉头一皱嘴角一绷,“我的。”
刚刚他可是一份力都没有出,全都是她一个人在自导自演,这赃款啊呸这善款是她应得的。
无视女子眼中宁死不屈的坚决,顺着她护犊般的姿势视去,果见她更加警觉的侧了侧身子,风一横弯着身子凑近了头,望着她眸光轻涤,佯作不经意道,“你怎的知道狼牙寨的寨主是叫风一横而不是阿猫阿狗?”
原是好奇这个,啊不切了一声,一手推开了他,“我怎么知道。”叫什么无所谓,反正只是垫背的,她如是想。
他扭头看着自顾往前走的人,跟了上去与之并肩,“愚弄大众,你胆子不小。”语气里的那份揶揄掩盖不住,然后就自己很有经验似的嘀咕,“我说山贼哪像你这样的。”
“恩,”啊不出奇的点头同意,脑里忽的闪过了浅意妹子那正牌山贼的身影,“山贼的确不是我这样的,是你这样的。”
“什么意思?”他侧脸看着身旁矮他一个头的女子,总觉得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她停下,转过来面对他,她肩头的吱吱就一同瞪着眼面向了男子,她睁大眼睛佯作惊疑道,“你没听到我是怎么报你名号的么?反正我是大众脸丢在人群里也不怕人认出,倒是你,狼牙寨主风一横,这个名字再配上世上罕有的脸蛋,啧啧,恐怕不同凡响。”
眯着眼的她此刻像极了某个叫狐狸的生物,这样的话就算报官也不是抓的她,管她那素未谋面的贼汉子是风一横还是风二横的,他们认准了的是叫风一横的人,哈,真是聪明!
一反常态的,某人倒先不是愠怒的指责,托着下巴失声喃喃,“倒是小瞧了你。”转念一想似又觉得哪里不妥,忙道,“那你又是如何得知那个叫郝生的人?”那掌柜分明是听到了这个名字心里防线才突地崩溃。
“我听说的啊。”心情很好的啊不对着夕阳伸了伸懒腰,难得解释起来,“一个伟人说过,客栈,是云集政治、经济、娱乐等综合八卦消息的地方,上至天文地理,下至张三吵嘴李四出柜,一起人口失踪案,我刚一进门就听到隔桌的大婶说个没停了,貌似这个叫郝生的还挺帅的,说不定还真被掳了……”
女子摩挲着下巴揣测着可能性,没注意身边的男子星眸微眯,紧盯着她。
她不经意抬头,一怔,正待要警告他不要打她银子的主意岂料他先开了口道,“只是不知能说出如此精辟良言的伟人是何人,果真要结识一下了。”言语中似有欣赏之意。
闻言,本是警觉的女子呲了牙,“不用结识了,那个伟人已经在你面前了。”
“……”
他一个怔忪的间当,她已然大笑着跑开。
他看着她面朝着自己一蹦蹦地后退,也不怕摔着。发丝凌乱了她的脸庞,她并不在意,照旧咧着嘴笑,眉眼弯弯,很开心的样子。手一扬,一个东西在空中呈抛物状扔来,风中传来女子洒脱的告别,“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无期——”
展开手,那一锭银子便静静躺在他手中,他扬眉,女子已转过身背对着他招手而去,没有选择追上去,只是看着她的背影渐渐隐没在如血斜晖中。
猝然一声低笑,他收了手,目光从远方收回,似是感慨道,“只给我一锭银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