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照下,两道柳树中,有二人行步,却是一男一女。
拄杖女子在后,一身牙色轻衫,发束马尾,背后一行囊鼓鼓当当,此时却是弯腰喘气不止。
一抬头,便见着茶白薄衫男子肩头的松鼠朝她做鬼脸嘲笑状,仿佛还在为刚刚她嫌弃它重而被赶到风一横身上而介怀不已。
无视那畜生的讥讽,依撑着途中摘来的粗木枝直起身,抬头望了柳叶中稀疏散漏的日光,阿不抬手眯起了眼,她有些怀念以前的背心短裤了。
视线投向前,前面的风一横还是一路悠哉,全然不当自己是逃犯的怡然。阿不觉得有必要提醒他现在二人的情况。
“喂,路上我跟你说的你可记牢了?此番回去我也不晓得是个什么情况,皆大欢喜自是最好,我也能赏你一口饭吃。若是有什么谈不拢的,记住你的第一要务就是保护我知道不!”
她吼,盯着他自顾前行的背影,吱吱那家伙故意冲给她一个扭动的臀部。风一横懒懒伸手打了个“ok”的手势,她切了声,还不是她教他的。
继续拄杖前行,眼前的连绵山峰逐渐显现,阿不心下感慨,千辛万苦逃出去现还不是乖乖的回去,她的人生,其实过的挺浪费。
脑中捋着早撰好的说辞,就说自己出去就是心中实在挂念她那素未谋面的贼汉子,一路寻夫,无奈重重无果加上漂泊在外更加思念浅意妹子及山寨众弟兄,浅意妹子的音容笑貌在脑海久久不散,而作为嫂嫂的自己却没有尽到应尽的义务,懊悔非常。如此打算下还是决定先回山寨继续等待夫君的归来。
以她那小姑子寡情性淡的性子看,被自己说服的可能……不是很大,所以,这也是她热情捎上风一横一块的原因。
她想着走,路不觉又前进了一大段,抬头,他们已站在狼牙山脚下,已然进入她那面瘫小姑子的势力范围。
“想不到还是回来了。”阿不扔了树枝拍拍手,扭头冲一脸古怪瞅着自己的风一横扬一扬眉,“现在相信站在你面前的美女就是堂堂狼牙寨压寨夫人了吧!”
他晃脑的啧啧走近,牵了她左袖,抬起,放下,又如此重复了右袖,在女子狐疑的目光中围着她打量着转了一圈,眼里还有些不敢置信,“当初只道是你戏言,却不知……哎。”
不懂他突然变的有些懊恼丧气是为哪般,那一瞬而过的刺眼亮光让她紧了心。
狐疑的回眸望去,却是那她昔日在山寨勘察了许久的放哨处。
隐于绿荫繁叶下,她转头的瞬间看见那里一簇树枝晃动了下,眉头一动,难道是那愣是没出现过半个人的哨岗也有山贼站岗放哨了?
心头一跳,有点紧张,随后风一横幽幽的透着懒意一声“来了”,条件反射般的,她立马扬起了灿笑转了身,却被眼前的阵仗暗吃了一惊。
来人足足有几十号人,远远的便看见为首不辨喜怒的浅意妹子一路风风火火的下来。
一袭便捷红衣,纤细腰间堪堪一束四指宽的黑革腰带,间缀铜片于腰带上下端,用以红线环绕点缀。膀上以墨绿暗红二色编成的护肩绕过左肩紧系于腰带内。所有青丝自发际混着细红绳一起编入成一股股辫子,在发顶束成一股,依旧是红缎带系的结。
冷凝着脸,一道眉斜直斜直的带着一股子硬凌的英气。她走近,左耳仅戴的一只虎牙耳环就晃动着,泛着清冷的光。
阿不心下暗赞,美人胚子就是美人胚子,中!
她的身后不远还跟着几个形色各异的人,再远一些就是平日不曾显露也叫不上名的喽啰,竟是一整个山寨的人都迎出来了么!
阿不腹诽自己何时如此受欢迎眼前的来人已步步接近,没有探测出手里可疑的武器类袭击物,她这才拍掌扬眉作惊喜万分状迎了上去——
“浅意妹子,可想死嫂嫂我了!”
闻言浅意眼中不出意外的划过一丝嫌恶,看着那张着爪子袭向自己的女子微蹙了眉,却是没有闪躲的向她走去。
见此,阿不更是张开了怀抱去迎接,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她实在措手不及。
她眼梢处只瞥见那冷情女子缓缓抬了手,眨眼却近至面前,头一侧,连脸带人便被她推攘了开去。
人群中有听见“噗嗤”的声音,还不止一处,只是贴了冷臀部的阿不这会没空注意,扭了头看将自己推了一边的人已站至风一横面前。顿时眼睛一亮,感情女土匪也开始思春了?
扑似的挡在二人中间,她笑得愈加灿烂,“浅意妹子可是觉着还好,这年轻人是嫂嫂我路上遇的,对咱们山寨文化可是崇慕的紧,你若喜欢嫂嫂便替你哥哥做主了如何?”
在场俱静。
女子母鸡般护着的身后,风一横挑眉凝着一句话就把他卖了的无良女子,丹凤眼微微流转,却不知是何情绪。似乎,这个女人老爱挡在他的面前。
阿不缓缓环顾众人一副掉下巴的样子,默默吞了口水,就连平时被她怀疑有面瘫之嫌浅意妹子也难得的赏她一个微愣微惊的愕然。
说错话了?
浅意目光不断在他二人上巡回,最后了然似的收回视线,转身面对众人,一举右手,说了句足足让阿不雷住半天回不过神的话,“吩咐下去,大开山门为大当家接风洗尘!”
随着她清丽却不乏威信的声音落下,阿不瞪着眼看着那一张张从未见过的陌生脸孔皆是难掩兴奋的举手欢呼,一声声响遍山谷的“大当家”便在山中传荡开去……
大当家?狼牙寨主?每天被她诅咒去死的丈夫?她面前的这个男人?!
她僵硬着转过身,一双眸子直直望着他,他黑曜般幽邃狭长的眸此时倒映着她惊愕的样子。凤目微挑,伸手将她张开的下巴阖上,却不松手,轻轻摩挲着。
他凑近,语含戏谑,“是不是很惊喜,压、寨、夫、人?”
她想拍落的那个爪子先她一步的撤离,看着他背手踱步悠哉离去的背影,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刚刚听她说是压寨夫人时那一脸别扭样是为哪般,噎了良久憋出一句“你妹”。
风一横被一群小弟们簇拥着进了寨,阿不尾后随着,孤落落的一人与他的夹道欢迎形成对比,压寨跟当家的区别,其实还是很明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