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你可知道我是谁?

将军们带着萧护和张宝成张金成去昭狱,国舅带着人也跟去。去了以后,昭狱的官员先对着张宝成等人吓了一跳,小心翼翼确定他们是不是病人时,被张宝成照脸啐了一口狠的,骂道:“你他娘的才病人!”

昭狱的人原本收过张家许多钱,被这一啐火上来。任你多大的官,到了这里,就在老爷们手下!

当即沉下脸,让人弄几个号子关人,张家兄弟还分开一人单独一间。送萧护进去的时候,则趁国舅不注意,送上一壶茶,赔个不是:“少帅不要怪,这不是国舅正在恼,咱们依规矩来。”萧护也不为难他,一个人定定在那里想,张家真的要造反吗?

他真的敢?

邹国舅虽然气,也不敢当时就审。见两家的祸害源头安置好,吩咐人:“看好了,不许放走一个,不像话,没法度的东西!”打马往宫中去。

这事情太大了,不能先往太子面前去,同时让人先去见太子殿下,让他宫门外相见。小厮们说的很急,像出了大事。太子听一句也急了,边骂:“没有王法了!”也急步奔出往宫门去相见。

路上遇到三皇子,五皇子,七皇子,三位殿下见太子面白气虚在生气,怎么会放过,一个接一个的问:“出了什么事?”

太子随口敷衍:“没什么,”三皇子不信,跟在他后面,不让他看到。五皇子见三皇子跟着,他也跟在后面,七皇子如是跟着,见太子才到宫门,邹国舅匆匆而至,两个人边行边走,像国要大乱一样。

三位皇子各奔东西,三皇子飞奔去见张太妃,他母妃早亡,他是张太妃养大的。张妃是张太妃一族。五皇子则出宫去见另一个国舅,是先太后的弟弟,早年的国舅,五皇子的母妃是太后一族。七皇子直奔文妃宫中,他是文妃所生,见到文妃后,七皇子有些微喘:“出大事了,国舅和太子殿下从宫门就开始乱跑。”

文妃位置仅次于贵妃之下,如果没有贵妃进宫,她也许就是贵妃。文妃也知道这其中内幕,贵妃是江宁郡王妃的小姑子,是走的江宁郡王妃的路线。文妃不敢争,却从不服邹贵妃。

邹贵妃宠爱并不多,对外总是一团和气,心里再生气,不敢表面上拿文妃怎么样。太子有寿昌握住皇帝宠爱,国舅在外为自己拼打,内中又有江宁郡王妃,日子过得太平,对于兄弟们争风,也装出一副大度的模样。

反正百年后登大宝的,不是别人。

这是照顾寿昌的代价,也是照顾江宁郡王妃百年的许诺换来的。不过这个许诺是对着皇帝而发,不是江宁郡王妃来争的。

见七皇子也变了脸色,文妃冷冷道:“这天还能今天就变?你就不敢跟去看看什么事!”七皇子嗫嚅:“前天我见太子殿下去见父皇,我去了,不知道国舅说了什么,父皇说我正事儿不办,就疑心重得很。”

“哼!这点儿胆子,你还想争位?”文妃骂过儿子,喊自己的一个宫女,以前也侍候过皇帝的,石贵妃要是不进宫,这宫女早就进嫔位,一起恨石贵妃,就呆在这宫中不出去,情愿当白头宫女。

文妃命她:“听说陛下夜来失寐,煮的安神汤,给陛下送去。”这宫女不用交待也明白,手捧汤盏往御书房中去,在宫门外被人拦下来,虽然是旧日熟悉的人,今天也不放进去。小黄门板起面庞:“陛下在商议事情,你交给我吧。”

宫女骂他:“小毛猴子,如今也当家了!”把汤给他,自己还不走,候几个御书房里侍候的宫女们出来,旁敲侧击问几句,都摆手不说。因此闷闷无法,只得回去。

一炉沉香燃起,皇帝在香中鼻子眼睛也变色。听过以后,先是勃然大怒,面上阴霾密布:“武将恃权,最后都尾大不掉!有这样的事,就容不得他们!”

国舅长叹一声,满腹辛酸。太子想想自己一直在京里,说什么于千里之外掣肘兵权,其实是纸上谈兵。他一直以为牵制就是王道,今天这一出子事闹到太子眼皮子底下,太子只听国舅说出来多少私兵,敢于在追捕之时四处逃窜而不束手,太子瞬间知道国舅在军中的不容易,心头一酸,掉下几滴子泪水,哽咽道:“父皇息怒,这事情要赶快商议的好!”

皇帝一时没了主意,他算是个太平皇帝,才敢与江宁郡王妃有那么一腿,也做得尽能力巧妙,先皇后去世时并没有发现,还落一个珍重先后的名声。

自认为亏欠寿昌,才对寿昌郡主百般纵容,过于一干子公主。而江宁郡王妃贵为郡王妃,因个性过于善良,亲生儿子死于非命,他的父亲尚且包庇凶手,就对女儿有人庇护有些得意。她这一得意不要紧,寿昌就成了那个模样。

寿昌有时候顽劣,郡王妃是不喜欢的,有时候顽劣,郡王妃看到江宁郡王生气又管不了,就笑容满面,你再想伤害我的孩子,万万不能!

皇帝也知道寿昌顽劣,她力主要嫁萧护时,皇帝是认真为她端详过萧护这个人的,觉得郡主嫁他,与公与私都不是件坏事,就允许寿昌入军为监军。皇帝不好明着派幕僚,但示意江宁郡王:“给几个得力的人去也罢。”

封家的叛国,皇帝震惊!叛国的案卷都由皇帝最后定审,他看证据齐全,也想着天佑寿昌能得萧家,御笔一挥,勾了!

慧娘的母亲早就自尽身亡,而封大人,是受刑不过死在狱中,临死前用自己的血,画了一个大大的“冤”字!

且眼睛不闭。

然后寿昌哭着回来,宫中家里处处被她搅得不能安生。皇帝如张守户家有麻疯传言一样,不能因一件小事,失去全盘平衡,只能先赐药先选帅。他当时对萧护也是这样的,一时半会儿动不了萧家。

有如生一个脓包,要养一养才能去除,立时就挤自身也有损伤。皇帝现在是真的大脑一片空白,一片混沌,骂几声:“要造反吗?”心里还真的想不到他们要造反。

只是先安置人:“京都护卫们怎么布置的?”

国舅忙躬身,把怎么布置的说了一遍。皇帝听过也很满意,又骂道:“那些人到底是张家的,还是萧家的,一定要查清楚弄明白!”然后面上凶色一闪而过,轻轻吐出一个字:“杀!”

他眸子在太子和国舅面上掠过,意思十分明显,不要怕杀得血流成河。

这种事情,已经是刀架在脖子上,太可怕!

国舅忙应声是,又小心地问:“眼前怎么发落这两家?”皇帝真是为难,留张家,萧家看着更忠心,再骂一声,忠心他敢不嫁寿昌?留萧家,张家…….又觉得可惜。

他在书案前,走一圈,又是一圈。随着他的脚步声,沙漏往下一滴子一滴子过。最后皇帝到窗前,那里摆着碧玉小几,上面是一个围棋盘,还有几点黑白子在上面。皇帝对着窗外北风暗祷:“先祖在上,留张家,就是黑子。留萧家,就是白子!”

绣着云龙金线的长袖覆盖住棋盘,袖中手指把黑白子混乱,摸到一个子,丢下,又摸一个,又心中慌乱,这不是一件小事,是外三军中去一个,都是数代老臣,去一个说不动国之根本那是胡扯。

左右不定时,又见到国舅和太子在候自己。皇帝暗暗咬牙,想想萧护可恨,不娶朕的爱女寿昌。江宁郡王妃贤良温德,不答应女儿封安国公主,怕引起御史上谏,影响皇帝名声。皇帝对寿昌一直内疚,从来内疚,是建立在江宁郡王妃知道进退,从不作威作福。

郡王妃只压制自己的小姑子石贵妃,知道她在家里时就不安分,怕她刻意进宫,是想专权弄谋。

她越是贤惠退让,皇帝就越是内疚于心。

萧家,哼,不是东西,辜负先皇和朕数十年的厚待。

要是先皇地下有知,只怕出来煽皇帝几个巴掌,你偷情,与先皇有什么关系?

再想张家,国舅一直不喜欢张守户。萧家只固守玄武军,当然也有争三军大帅的小动作,却没有张守户那么嚣张公然,张守户先于国舅到军中,一直不服他,从来不服他。国舅这一回能调到金虎军的将军们到京中,也是有得意的。

换成以前的张守户,是固守军中一步不动。国舅过年过节两三年总要回京一回,张大帅还是少帅时,就趁邹国舅不在时,没少背地里弄事情。

张家几代武将世家,张守户从来不服白脸国舅。国舅爷打仗是不如萧张两家,他稳当大帅,一是与江宁郡王妃有关,二是与江宁郡王妃有关。

皇帝对外说,安先皇后的心,其实安的是太子心。江宁郡王妃为的,不就是太子。说起来江宁郡王妃心伤于丈夫,后温暖于皇帝,名声是不用提了,揭开来难听之极,可她除了娇纵女儿到自己管不了时,别的事情上一步也不错。

封家的死,与江宁郡王妃并没有一点关系。

国舅不喜欢张家,没少在皇帝和太子耳边吹风。几回要扶起袁家,张守户打仗实在厉害,打压人也很厉害,给国舅生事情让他手忙脚乱也很厉害,国舅一直没认真腾开手,直到今天。

皇帝把这两家想了又想,留哪一个都行!心一横,拿起一个就离开棋盘一步,亮出袖子一看,晶莹剔透,比雪姣洁,比梅莹润,是个白子!

他反而松了一口气。

总算有了选择。

把手中白子往棋盘上一按,皇帝走回来,淡淡道:“国用,你先去审吧,明天回我话是什么结果,明天,不管寿昌怎么不喜欢,带那个杀乌里合的人来见我,让萧护一起也来!”

这就是确定下来,要保萧家。

国舅微微一笑,笑得老谋深算:“回皇上,要让寿昌喜欢,就是让她下嫁萧家。”皇帝苦笑:“这怎么可能?她为宁王报仇,朕很是感激她,不能为寿昌而伤了功臣!”邹国舅和太子交换一个眼色,两个人都笑了:“是。”

皇帝拂拂袖子,黯然不语。他就要失去一个数代武将家,不是明天,就是后天,要么是大后天……他伤心地开口:“国舅,你说袁家不错?”

邹国舅笑容可掬,跪下来:“回皇上,等明天您见萧家少夫人时,我带袁朴同殿外候见。”皇帝叹气:“也只能这样了,我看过,家住京中,又对宫中熟悉的,还有一个姚家。”面色又冷峻起来:“要说能带兵的,还有韩宪郡王,临安郡王…….哼!快快定下来吧,免得又有人来上折子抢!”

接下来又是一声长叹,对太子转过脸来:“朕百年之后,你要对寿昌好,不要让人欺负了她。”这话不是头一回说了,而太子即位,也是在父子间过了明路的。

太子和国舅同时伏地。太子先道:“儿臣谨遵父皇旨意,且父皇不用担心,您自当福寿康健,有万岁之年。”

国舅则郑重地道:“袁家接管金虎,萧家不能独大,萧家不能有什么作为!”

再出宫来,邹国舅容光焕发,太子也笑了:“舅父,您真是好计策!明天带封家那个女子上金殿,声明萧家少夫人原是个钦犯,父皇一怒,必然要杀!当时杀了,赐婚寿昌,这就遂了寿昌的心。”

“萧护要敢不从,当时下他一部分兵权!哼哼。”国舅畅快的笑起来。

路上遇到张太妃处来的人,去见皇帝;又见到文妃的哥哥进宫,还有先太后的弟弟,今年已六十多岁,老态龙钟的老国舅宁江侯。

太子和邹国舅心照不宣的一笑,和气地问好过,在他们疑惑目光中各自分开。一个回东宫,一个出宫去昭狱。

北风呼呼的吹,虽然宫墙内院挡住不少风,也很寒冷。太子却浑身上下温暖如春,他觉得自己运道真是高。古来太子安然即位的不太多,不是凶杀,就是兵变即位。而他呢,有姨母温淑,不恃父皇宠爱而专横。又生一个妹妹寿昌,在别人眼中是女魔头的寿昌,在还没有登基的太子眼中真是可爱。

寿昌在父皇面前说一是一,说二就是二,不依她就哭天抹泪,父皇头疼,基本答应。哪一个皇子有这样的妹妹扶持?

还有国舅。太子深为感激舅父大人,要没有舅父,就没有姨母,没有姨母,就没有寿昌,没有寿昌,父皇就不会担心自己百年后寿昌没有人喜欢,会受人欺负,而父子提前谈话,把皇位大宝交付的事先说得一清二楚。

回到东宫,太子殿下含笑道:“把昨天那外藩官儿送我的东西给郡主送去。”他不用多说,自然是指寿昌郡主。

听话的人是个懂事的,提醒太子:“昨天郡主来转了一圈,说要那幅名人图画和人斗画去……”太子今天特别宽容大度:“给她给她,”一幅画哪有江山重要。

纨绔,就是这样养成的。

昭狱里,此时乱成一团。邹国舅才下马,就见一个人抱头鼠窜出来,院子里有咆哮声:“你们当老子是病人,老子把你们全惹上!”

张大帅亲自驾到!

这院子里青松翠柏不少,冬天里越发苍翠欲滴。将军在下面舞马鞭子本来是件好看事情,可张大帅疯了一般,双目都快赤红,手中马鞭子前后飞舞,见人就抽。院子里当值的人不少,不是抱头跑的,就是躲在房里门也不敢开。

不知道是不是在门后发抖!

邹国舅气不打一处来,想想皇上说不留张家也是对的!他旧日仇恨也浮上心头,初到军中的头一年,就是张守户挑衅,说什么国舅爷只怕外强中干,逼着邹国舅当众打了一架,不用问,国舅爷败了,脸上多几点拳头印。

京中的锦绣子弟,请再好的师傅,不如战场中打出来的功夫。张守户同萧护一样,也是小小年纪就骑在马上杀人了。

别人鸡还不会宰,他们已经见鲜血若无其事。

国舅爷当时脸面扫地,又不能和在京里一样,打不赢,回家去找几个帮手再打一回,这在军中是让人看不起的。

他只能忍着!

以后大大小小战役,张守户只要能拿捏国舅的,没有一件不拿捏他。不过萧家也一样,国舅爷的旧恨对着两家,就平分下去。

只有头一回交手,脸上拳头“砰”地一声,邹国舅几时想起,几时深以为耻。

后来数十年就这么过来,邹国舅掌权,才知道傲娇的将军士兵们数不胜数…….直到最近的野狼谷!

他分明就是不用心!

张守户不用心,只有一个结局,不是置萧护于死地,就是置国舅于死地!国舅爷一想到野狼谷,眼睛也快红了。老子是圣上面前第一红人,不打你事情是想着你张家出力,你弄出当街聚众闹事的事情,又敢拒捕,又敢大闹昭狱?

邹国舅手中马鞭子一挥,大步走进去,斥责道:“住手!”他牙齿毫不避人的咬得格格作响,面上一片狰狞:“张帅!你眼中还有王法在!”大喝一声:“来人,给我捆了!”

“在!”跟随国舅的人如狼似虎扑上去,张守户竟然不躲避,由着他们按在雪地上捆了,只是大叫:“我要见我儿子,你们把我儿子弄哪里去了!”

官员们只看邹国舅,由着他发话。邹国舅也不怕他父子串供,不管你们怎么串供,得把今天街上那些人交出来。

他面色一沉:“让他们父子见面!”

张守户被押入张宝成号子中,邹国舅威风凛凛,面沉如水:“带萧护来见我!”……

张宝成正在号子里着急,他早听到父亲在外面闹事,又被国舅按倒。他眼巴巴盼着,见门响,几个大汉推着父亲进来,张宝成落泪,上前抱住父亲:“您怎么能受这种苦!”张守户任由他落了几点泪,低声道:“小子,我是怕你们糊涂,来告诉你们,国舅爷问什么,就应什么。一,要活着呆在这里,等着外面起事!也就这几天的功夫。二,或者被软禁在家中,比在这里强!我怕你们骄傲惯了,坏了性命!”

无意中动用的几千私兵,张守户已经知道落人眼中,要么赶快造反,要么解释不清,只怕父子人头一起落地。

他来以前,先见了南宫复一面。南宫复不见他也不行了,私下里改装后门进入张府,许给张守户:“就这几天!”张守户还有一点骄傲,你南宫复离了我们父子,你是不行。造反的人,得有不怕死打前站的!

守在外面的人听里面先是张宝成轻泣,泣过,又听张守户大叫大嚷:“你我父子忠心耿耿,见到国舅不要怕,有一说一,只管实说!”

又大喊:“老子的二儿子呢,快送去见他!”

又见到张金成,也是这样的交待。这个时候,邹国舅敲打过萧护,萧护对于那忽然出现的人也是表忠心:“我愿对天起誓,我萧家忠心不二,从无二心!凭国舅在我家里搜查!”

少帅只想清君侧,的确算得上没有二心。不过也想过斩杀国舅,对国舅是有二心的,还有摇摆不定之中。

邹国舅狠狠瞪他,有句话不好说出口,你忠心不二,怎么不娶郡主!

送萧护出去,再见张守户,父子三个人全是一口咬定:“那是什么人,我们不知道!问姓萧的小子就知道。”再也是同样的话:“我父子忠心不二…….”

邹国舅让人笔录,知道和这些人多说也是废话。又喊来当时在场的几个将军们,都说那几千人并没有上前,是以是哪一家的人还不知道。

国舅爷也不烦恼,收起笔录,出门往宫中回话。昭狱中关着张萧二家,又调京都大宁卫看守昭狱,再调大兴卫在张府外,前门后门全围住。再有萧家的下处,是神武卫围住,只是不让里面人知道就是。

同时,加紧搜捕今天街上聚众而作鸟兽散的那几千人。

雪,漫然下着,街上还是热闹的,不过有几分紧张气氛。城北角里有一条巷子叫二道巷子,里面住着三、五家人。第三家门里,由外面走进去一个人。

这个人一身布衣,像个小商人模样,进去就喊:“舅母在家吗?”门里出来好几个人,有一个后生,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老妇人。

老妇人近五十岁的年纪,皱纹满布,一道道全写着她经过的岁月,见到进来的人,露出笑容:“是她姑爷,这么冷的天,快屋里坐。”

那个人却是出卖慧娘的季氏丈夫。他到屋里,等不及的就开口,满面春风,且有惊和疑:“舅母,告诉你们一件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老妇人更有了笑容。季氏丈夫眉飞色舞:“你的外甥女儿,就是以前家里当官,去年被抄家的那一个,如今啊,回到京里了。”

这老妇人,是封夫人的表兄,和季氏的父亲一样,也是慧娘的表舅,不过比季氏一家血缘关系亲得多。

过去亲戚们,是时常走动。慧娘不太见亲戚们,季氏几个月见一回,已经算是不少。老妇人更不多见,不过常见封夫人。逢年过节见到过慧娘,也是一个认得清慧娘的人。

她一听就哭了,拿衣襟擦泪水:“可怜我的表妹,可怜我的表妹夫,都说当官不好,天子脚下更不好当,果然是这样的。自她去了,说是什么什么大罪,我不信,我表妹夫再和气不过,表妹又多良善,怎么会犯大罪?我也没弄明白,又听说十三娘没了,”

这是个知道慧娘叫十三的人。

季氏的丈夫却不懂,他是受过袁家叮嘱而来的,一切事情要打听清楚,忙问道:“什么娘?”老妇人叹气:“唉,女儿家名字,你不要问得这么真。”季氏以前看过慧娘回家去,只和自己丈夫说是表妹那里,很少提名字。季氏丈夫直觉上这是个重要信息,可以换钱,紧紧追问:“是叫十三娘吗?”

告示上不是写着封慧娘。

这是除季氏外,唯一的一家住在城里,又知道慧娘闺名的亲戚。萧护让人查,有哪些亲戚住城里,查来只是表亲,又不经常往封家去,少帅随时清君侧,就没有多关注。

季氏丈夫的追问,却让老妇人疑惑:“你为什么只问这个?”季氏丈夫一愣,才知道自己问得太急,忙收回来:“我好奇上来。”再说正经事:“我却见过一面,”老妇人上了年纪,也记不大住他有没有见过十三娘,只是问:“在京里?”

“是的,我见到她穿着很气派,又是首饰又有丫头。舅母你想,咱们到底是亲戚,去年封家出事,你外甥女儿在家里哭,我心里也为他们难过,一直放在心上没有忘。今天离得远远的见,咦,我说这不是亲戚姑娘?当时就打听了一打听,她嫁得好,嫁给外地的大官,跟随丈夫进京,住着一处大院子,使唤好些人,好不威风。我想着舅母以前同她家里走得近,有这个好消息怎么不来告诉你。再者,是亲戚就应该上门去拜,我怕认不真,请舅母同去如何?”

季氏丈夫满面春风:“你们舅甥也可以得团圆。”

中年人是老妇人的儿子,后生却是她孙子,父子两个人觉得不大对:“表妹不是说有罪名在身上?怎么敢进京。”

城门的告示过了一年,已经不在。“封慧娘”下葬过,这告示就没有再贴。百姓们消息不通,又无处去问,大多是懵懂的。

由着季氏丈夫笑道:“人家嫁个大官,难道不能扳回来?”他只对着老妇人笑:“舅母,我是特地来提醒的,你外甥女儿城外走亲戚没回来,你也知道的,我平时怕她几分,怕她回来说我不去看表妹,表妹嫁再大的官儿,这一年两年不回京里,京里人情物貌还是得去告诉她,倒不为图她什么,我在巷口铺子里的有几色礼,请舅母同去,要是表妹,就把礼留下,要不是表妹,咱们再回来。”

中年人好笑:“你有这么怕媳妇吗?”

“哎,大哥你不知道,你家表妹现在大几岁,脾气也大了上去。”季氏丈夫这么说。老妇人有些动心,主要是封家忽然没了,她伤心了很久,一直刻在心上。听说外甥女儿嫁给大官又回来,没有不见的道理。

就命儿子孙子跟上,自己扎了头发,家里还有一个小丫头,让她看门。外面雇了车,往姚家的旧宅来。

这旧宅外面暗中围上神武卫,袁朴同亲自看守,无声无息放他们过去。

慧娘自萧护等人被带走后,一个人在犯愁。墨守成规四个小厮被带走两个,萧北跟去了,萧西还不见踪影。

给媳妇们用药,苏云鹤才回来,一回来就找萧护,听说被带走,苏云鹤嘴唇紧抿,似有什么话狠咽肚子里,道:“我去看看。”马明武拦住他:“这里没有主持的人,你走了怎么办?”

孟轩生在房中羞愧难当,从女人们出去后,外面乱声大作,孟轩生就问马先生:“咱们也出去看看,”他的意思是:“帮着说说。”

马先生站在院子里,并不出去,而且不疾不徐,不管外面有多叫闹,他道:“这里也要守着。”有人进来总是不好。

虽然这里不是少帅大帐,不过总有几封来往书信是不是。

孟轩生就自己出去,出去见都亮刀剑了,吓一跳才说一声:“休要动手,听我一言。”道边儿一块石头被刀风激起,奔着他脑门上就来,小孟先生跑得快,才没被砸中。后来就去照看锅灶,秀兰拿着漏勺就走,把锅里油忘了。

小孟先生出身清贫,厨房里活会做。灶下添一把柴,把余下的鱼炸了,就做了这么一样事。

见少帅萧拔张伯姚兴献王源小厮等人被带走,余下是个男人都有伤,小孟先生没脸见人,在房里。

慧娘忧心忡忡候夫君回来,见天近中午,媳妇们全有伤,她和奶妈们下厨收拾饭菜打发人吃了,又让人给萧护等人送午饭,就在家里想接下来怎么办?

真没有想到弄出这么大乱子,慧娘心中不自在。

马明武和苏云鹤、兄弟们占据正厅,慧娘就在厨房里弄茶弄水。半下午时,听门响。回来的小厮萧守和萧成去开门,见门外一行人,为首一个老妇人颤颤巍巍:“我是城北陈家,请问你们家少夫人在吗?”

这声音耳熟,慧娘就走出来。两下里一照面……

慧娘脚步在雪地里发出响声,“格叽、格叽!”一气退出去十几步,斜步退到院子里一个大金鱼缸外面,身子碰上去,人险些坐地上。

她穿着小皮靴,才格叽响声大。

把别人全吓住。

“我的姑娘呀,总算又见到你!”老妇人满面泪水往里就扑,冯妈妈见状抱住她,没有好脸色:“不许乱闯!”又回头看慧娘,见若荷和秀兰在扶她。

房中的人全出来了。

今天是多事之秋,少帅没回来,大家都尖着耳朵。

见老妇人苦苦的要进来,哭得泪流满面,嗓音虽嘶哑,却人人听得清楚:“我的十三呀,可怜你爹娘死得惨,可怜你一个人过上这两年,可怜你又回到京里,舅母为你流了多少眼泪,背地里想你多少回…...”

慧娘呆若木鸡。

这是表舅母!

只是更老了几分。

听她哭得形容都走了样,慧娘心头一酸,逃难时种种辛酸又浮上心头。最困难最没吃的最经风雨的时候,慧娘不是没恨过亲戚们。她曾经憎恶这天地间,认为帮一切人全是假的。母亲乐善好施,又落得是什么下场?父亲从来和气不和人争,又落得是什么下场?

今天,这泪水湿润她的心。她恨不能上前去……认下她!

可是,她不能!

……

老妇人还在声声哭着,马明武面色难看的过来,把她身后人的表情看在眼中。见中年人惊喜交集,后生不知就里,另一个男人却目光贪婪。

苏云鹤受不了,不管马先生没有开口,苏小弟怒气冲天走来:“哎!我说你们是什么人!这是我表嫂,怎么是你们家姑娘!走开,不要乱认亲戚!”

孟轩生是个呆子,怕苏云鹤惊吓到人,主要是这老妇人哭得没有人不信,她哭得太真。小孟先生走出来拦苏小弟:“你认得少夫人所有亲戚?”

苏云鹤一口气又堵在胸口,那舅爷们?天呐。好吧,至少眼前这几个人比猪头肉似的舅爷们好。

他疑惑的放软嗓音:“老人家,你们找的是谁?”

“认错了!”马明武断喝一声,希望苏小弟搅局,不想又有个孟呆子。他又嗔又怒撵人:“出去!”

舅母怎么肯丢,她上年纪的人,最怕的就是亲戚们有哪一家颠覆流离,古代人交通不发达,对能走动起来的亲戚关系重视得多。

见慧娘满身绫罗,一头花翠,认为表姑爷的话是对的。封家已经没有罪名,那就相认吧!

“十三娘,”她哭哭啼啼。

苏云鹤愣住!

他和萧护走得近,知道表哥时常亲昵地喊十三。

无意中看马先生,那面色如倾了一银河的墨汁。

终于,慧娘一挺身子站直了,中激出来的几点泪水硬生生逼回去,沙哑着嗓子道:“我不是!”重重甩袖子,转身:“送客!”

往房中去的每一步,都艰难无比,步步似踩在自己心上。晚几天,哪怕只晚几天,舅母你再来好不好?

老妇人哭昏了头,怎么会不认?她挣开冯妈妈过去一步,伸出自己颤抖的双手…….

萧执等三兄弟和媳妇们一起往台阶下走,生气地道:“认错了人,快走吧。”才经过一场混战的人,心想这又是一出子事情?

有一个人从身后扶住她,萧护温和地道:“老人家,你认错了!”

“少帅回来了!”

廊下人全沸腾了。见少帅笑容满面,无伤无损。他身后转出萧拔、张伯、小厮们和姚兴献王源。都不先回家,先来这里商议事情。

“夫君!”慧娘泪水喷涌而出,她总算有个名头可以痛快的流一回泪水。她飞扑过来,身子如疾飞鹰雀般。萧护只手扶住老妇人,另一只手臂接住她,口中还在道:“慢些,看摔着。”

疼爱之情,可见一斑。

到把慧娘搂在怀里,夫妻畅快地抱在一处,在北风纷飞大雪中,不顾别人的眼光,不顾风雪肆虐,不顾……一切的一切。

“夫君你好不好?有没有受苦?”慧娘泪眼汪汪。

少帅含笑,用目光检视她,对着她面上一处青紫不住抚摸,用两个人才能听得到的嗓音道:“看我给你出气!”

慧娘面晕如桃花,羞羞答答道:“只要夫君安好,十三就好。”

心头一格登,对舅母看去。

她就在身边,在萧护另一只手上。舅甥两个人四目再次相对,慧娘是深深的歉意,而舅母则满面震惊。

她又一回看清楚,这是十三娘!

再不是别人!

萧护手中轻送劲,让慧娘进房中。手轻轻一带老妇人,她不由自主的就转了身子,又不显强迫。少帅送她往外,边走边笑:“老人家,回去吧,天下相似的人不少。不知道你是听谁说的,到我门上来!”

在中年人,后生,男人身上一一看去。

表姐丈夫打一个寒噤,这人眸子好尖利。

老妇人还沉浸在寻亲中,听说不是,心中多少转回来一些,用衣角抹泪水,恋恋不舍再往门内看看,伤心难奈:“不是?原以为是我远房的外甥姑娘。”

萧护亲切地送她到门外,看着他们离去。大门关上后,萧墨换一身衣服,从后门出去,跟上他们。

男人在路上还抱怨:“怎么不认?分明就是!”看萧少夫人辛酸眸子就知道真假。中年人也明白过来,骂他:“你好好的认亲戚为什么!”后生年青,脑子动得快,怯生生道:“祖母,封家姑母的罪名还在不在?”

四个人全闭嘴。

男人也无话可说,明显可感受到老妇人有了敌意。他呆不住,又有心事,半路上推说有事:“改天再来送年礼。”一个人走开。

他一走开,老妇人马上对儿孙们道:“去打听那家姓什么,是什么官员?”后生小声道:“您往里面闯的时候,我在外面问过一个过路的邻居,人家摇手说姓萧,又说这一家子不能沾,白天才和金虎军的张家打过一架,是什么玄武军的少帅!”

“啊!”老妇人直了眼睛。萧家,那不是十三娘定亲的人家?

她沉默了!

表姐的丈夫并没有回家,而是直奔袁府。袁朴同布置完毕才到家,在大门上遇到他,拧眉冷目:“认了?”

“人家不认,不过看那样子,我媳妇没认错,确是封家姑娘!”男人讨好的笑:“这个,可以让我媳妇回家了吧?”

袁朴同挑起眉头:“明天还有用你们的去处!”怕他害怕,不告诉他要去宫里相认。袖中取出五两银子赏他,威严又威胁地道:“你雇车出城,把封家的几家旧亲戚全找来,你不认识的那几家,我也查出来白天告诉你。告诉他们,封家没事了,姑娘回来了,接他们明天进城吃酒,全给我带来。”

“哎哎,袁爷,咱们说好的没这些,”男人急了。

袁朴同又快步走入府中。守门的家人挡住他,双手抱臂大声呼喝:“按二爷交待的办,滚吧!”

…….

慧娘正伏在萧护怀中。

姚兴源在等着少帅,王源在候,马先生没走,苏小弟一肚皮震惊!而少帅让他们先坐着,自己到房中来安慰慧娘。

窗外北风不时撞击,少帅不时呢喃:“别怕,”他慢慢抚着慧娘的背,低声道:“有我呢。”这话分明是相认了,慧娘轻泣出来,接下来泣不成声。泪水,濡湿少帅衣袖,少帅也湿了眼眶,他只有一句话说出来最是他的心:“夫君在此,不要担心!”

“嗯,”泪眼模糊的慧娘没耽搁太久,强着抬起身子:“夫君大人请出去,我去备晚饭。”萧护哄她玩笑:“有几时不喊夫君大人,随便一声就把我打发。”慧娘破泣一笑,又眉眼儿轻垂,低低地道:“嗯。”

外间坐的人听少帅略提高嗓音:“不过又是张家的花招!你挨得重不重?不重去收拾茶水饭食。”

苏小弟和兄弟们全放下心,同时恨之入骨,这张家!

硬的不行,再来一出子软的!

苏小弟是猜到老妇人上门来认的是前表嫂,兄弟们则不明就里,不管了,少帅说是花招,就是花招!

见少帅出来坐来,少夫人出去厨房。萧西还没有回来,萧北带着萧规守在门外,关上门,各自凛然而立。

腰中,全佩剑!

张伯又守大门,离厨房近,听妈妈媳妇们关切他去昭狱,满不在乎:“这算什么!让我去昭狱,真是抬举事!我以前是跟大帅的亲兵,现在是守大门的,能和官老爷们关一处,这多体面。”

就是很遗憾:“怎么不多关几天,我也过过当官的瘾。”

厨房里一片轻笑声。

房中会议一直到晚上,又来了鲁永安,又有几个士兵,也是说回家探亲,他们是京中人,早就回来,今天才来见。罗氏下午就让人不住来萧家看,她在家又醋又气,频频让家人来催姚兴献回去,家人被姚兴献骂了,才算再没有人来。

晚上,又来了先到的私兵梁为章玉等人,又有先到京中的萧拓萧持全过来,这一次他们到得早,起更时就到。

问问萧西把话传到了,人却还没有回来。

并没有太晚,二更后,少帅命散了,因气氛过于沉重,小小调侃兄弟们:“弟妹们今天受了委屈,要哄,早些回房吧。”

大家嘻笑着散开。

苏小弟把肚子里话咽下去,他并没有证据,现在不说为好。他回房中,孟轩生睡不着,问他:“你白天在永宁侯府?”

“嗯。”苏小弟淡淡。

“那老妇人白天找谁?”

苏小弟发出微鼾声。

兄弟们房中,今天上演怜惜情。

夫妻情深可以比拼的一对兄弟,三爷萧拔和十五爷萧据各自捧着伤药。萧拔满面愧疚,间中还有得色:“是我回来得太晚,别怕疼,再给你上一遍药,你怕不怕?”吕氏和人打了一架,是自小到大没有过的事情,反而腰杆儿更直,面上也神采飞扬,只是红肿青紫的,又减去几分神采。

吕氏手扶桌子,让萧拔给自己背上敷药,想到今天,不知道怎么的,就有扬眉吐气之感:“三爷,我今天才发现你是个汉子!”

萧拔笑得手一哆嗦,药几乎掉下来。他也有了玩笑的心:“夫妻这么久,我是不是汉子你才知道?”

吕氏飞嗔他一眼没有说话,她面上陶醉,又沉浸在白天的事情里。大冷的天,京中雪满地,一脚下去雪深处陷到脚踝以上。而三爷精赤上身,一身油鼓鼓的肌肉,谁人不怕?

萧拔是外家横练功夫,眸子精光闪,内家功夫也深。他在家里玩石锁,静坐练功,吕氏不是说他粗鲁,就是怪他一个人呆坐房中半天,还不许人进去。现在面有得色,把自己丈夫夸了又夸。

萧拔笑得肩头乱颤:“你现在知道我了,劝你来京里你还不来?”他谨慎地再问明妻子心思:“怕不怕?”吕氏心满意足:“跟着你哪里都敢去,哎哟喂,少夫人,”又接下来夸少夫人。

杨氏正在房中吹嘘,问十五爷萧据,她是眉飞色舞:“你看到没有?我还打她。那老货,”她骂的是常氏,再接着得意洋洋:“我给了她一好棍,打得她跪地上求我,好奶奶亲奶奶的喊,我指着她骂呢……”

只有面上红肿的地方,随着眉飞一动一动的,有碍观瞻。

十五爷萧据听一句点一下头,不时还奉承几句。见到妻子面上破皮处抽一次,就再骂一声:“等我杀几个给你出气!”杨氏就瞪圆了眼:“呀!真的?”萧据就开心的笑起来:“当然是真的。”

他半真半假,杨氏当他哄自己,再接着神色得意地说自己白天怎么威风……最后夸来夸去,免不了要夸到少夫人。

隔壁房中是七爷萧执和七奶奶颜氏。三奶奶和十五奶奶这么得意,颜氏也是得意万分。想找个人吹吹吧,若荷手中至少还是个锅铲,秀兰也有一个大漏勺,只有颜氏,其实是最早放倒张夫人的,却只有一把子芹菜,这武器经九奶奶祝氏过手,还不知去向。

冯妈妈洗短棍,陈妈妈整理打乱的扫把,若荷格格的笑:“这铲子几时断的?秀兰则对着手中漏勺满意:“前街上的东西真是结实。”颜氏手中什么也没有。

她就伤,都没有多少。

见吕氏和杨氏互相揉伤,祝氏手中还有一个打烂了的菜篮子,颜氏更和她们吹不下去。自己有什么可吹的?

还把饺子馅弄没了,害得一家子人中午现买菜。卖菜的在两条街外,也被吓跑。好容易敲开一家门,人家抬头一看:“我的娘呀!”是害怕才卖给萧家菜。

颜氏就不吹,只在心里一遍遍沉醉七爷救自己。热茶泡好,被窝自己暖好,强撑着不睡,所幸七爷萧执回来得早,颜氏欢天喜地起来:“你喝茶吗?饿吗?还给你留几块点心,少夫人给我们的。”

“嗯,”萧执满腹心事,在想大表哥明天带表嫂进宫去,他在宫门外负责接应。有一队私兵五百人混进来,听萧执调度。

萧执觉得血都热了。

在京里,天子脚下,宫门外不出一里地接应?什么皇权皇子全是狗屁。大哥说了,为黎民福,则保皇权;浊水一摊,则清污泥。

他们不是战战兢兢带兵的人,而是历经数代,根基粗壮的人家!几代皇帝想过削兵权,还没有动作,就萧家斗张家,张家斗萧家,再把朱雀军搅和进去,眼看要乱,先安抚!

这一摊子事太大,不是本朝收拾不了,前朝也一样。

萧护对郡主和国舅还顾忌,就是怕张家趁机和邹国舅一心,少帅也怕收拾不了,那两只联合起来,摊子也大,也收拾不了。

他要清君侧,就什么也不管了。

张萧两家是世仇,不过也是凭着数代相争才安然保住兵权!

到张守户这里要造反,就不管平衡不平衡。

两家对皇权都数代的闷气!

邹国舅不闷气,是以后他外甥要即位,不然他也闷气。

热血骨碌碌如锅上煮开水的七爷,压根儿没有注意颜氏心思。他一把当街接下颜氏,边游走纠缠张宝成,边看颜氏。颜氏是几乎没有伤的人,萧执早就看到。

白天里少帅等人被拿,留在家里的七爷九爷十五爷都没有心思哄媳妇,这晚上别人哄去了,七爷还是没这心思。

“睡吧?”

“给你揉揉这伤?”

“我给你上药了?”

伤口上猛地一疼,萧执吸了一口凉气,把颜氏重重一推,瞪眼骂道:“找打呢!离我远点儿!”

九爷萧扬和祝氏在他们隔壁,祝氏本来还想展示一下打烂的竹篮子,听到七哥这一嗓子,心想算了吧,还是睡得好。

但是睡不着,祝氏就一遍遍回想白天打人,心中突突的发痒。一品夫人?还不是被自己压着打。

她得意不下于杨氏。

听身边丈夫半倚床头一直不睡,祝氏也不问他。夫妻两个人目光炯炯,一直到三更后,才各自入睡。

少帅和十三,缠绵悱恻肯定大于别人。

慧娘着一件鹅黄色小衣,眉带轻愁,伏在萧护怀中黯然不语。她几次要说话,被自己丈夫堵回去。

“那老妈妈……”

萧护用自己唇舌堵住。

“你真的不担……”

萧护再深吻一回。

十三就自己忧愁,听自己丈夫耐心交待见驾要注意的礼仪。他一句一句的解说,细心到什么样的宫人赏什么东西都想到:“忽然出来一个宫女,这事情也常有,银包要没了怎么办?手上多戴几个戒指,去一个给她,不简薄她也喜欢。”

慧娘又想落泪。

终于可以面圣要赏赐,但是舅母到来不能相认,慧娘的心被割得碎碎的。只有抬头见到少帅眼中的关心,才感觉一块一块的重新在拼凑。

近乡情更怯。

慧娘心中时时存在的压力终于爆发,她“哇”大哭了一声。萧护慌了手脚:“是怕吗?”慧娘隔着泪水捕捉他表情:“你可知道……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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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调虎离山第17章 ,有兄弟情的伍大郎第57章 ,少帅是只大灰狼入v公告第22章 ,暗云涌动第20章 ,生儿子的好日子第41章 ,休了吧,夜宴第61章 ,杀乌里合,要成亲第42章 ,别人家事想自身第21章 ,打了少帅第45章 ,表嫂最大第23章 ,年纪是个问题第61章 ,杀乌里合,要成亲酒大姑的长评第30章 ,原来是太子殿下推荐念蓝夏霸宠狂龙太子妃第2章 ,故人重逢.第16章 ,花好月圆(二)第5章 ,母子坐牢第7章 ,太子也奸诈第83章 ,萧西萧北的亲事第94章 ,要怪当时年纪小吗?第55章 ,大好战功飞去也第45章 ,新年夜第24章 ,遇敌第103章 ,真情不容易学的第27章 ,当众盟誓第15章 ,乍逢惊耗第70章 ,圆房第39章 ,大好亲事如添花第17章 ,有兄弟情的伍大郎第15章 ,躲避第13章 ,过河拆桥(五)第89章 ,谁才是造反的人?第31章 ,大帅离京第35章 ,没来由的事端第9章 ,何必为人作嫁衣裳?感谢八月的丰盛第13章 ,猪,老虎和面团子第14章 ,郡主的来意第52章 ,胸有成竹的少帅第73章 ,见事学事惹出祸!第19章 ,花好月圆(五)第69章 ,呀,生了个强盗!第15章 ,乍逢惊耗第20章 ,无赖泼皮伍大郎第91章 ,惊见旧荷包第18章 ,花好月圆(四)第24章 ,和训哥儿喝花酒第62章 ,隆重的成亲礼第33章 ,饶幸得性命第82章 ,不动声色设绊子第6章 ,忠仆不能留第34章 ,亲事,你方唱罢我登场第17章 ,花好月圆(三)第86章 ,把张大人吓破胆!第54章 ,雪中送炭人心知第27章 ,恩爱夫妻乐事多第30章 ,大帅妙言!第28章 ,姑嫂争吵第95章 ,只能为我哭第52章 ,大帅离京百姓送第101章 ,你可知道我是谁?第13章 ,过河拆桥(五)第84章 ,小厮们成亲第5章 ,原来是熟人第21章 ,打了少帅第39章 ,大好亲事如添花第23章 ,好哥哥谨哥儿第27章 ,恩爱夫妻乐事多第33章 ,选妃第27章 ,恩爱夫妻乐事多第17章 ,再次有孕第7章 ,大乱京都(七)第9章 ,无端起风波推荐野蛮de灵的傲帝的腹黑狂后第4章 ,皇帝好奸诈第2章 ,故人重逢.第53章 ,紧跟少帅的十三少第19章 ,安全地方第8章 ,一碗好汤酒大姑的长评第35章 ,心疼第14章 ,小公主们拯救父亲推荐潇湘非墨的书婚宠之冷少猎爱第38章 ,情意无价第96章 ,疑心大作第25章 ,太子威风第98章 ,弄错方向的情敌第13章 ,既见君子第27章 ,当众盟誓第73章 ,见事学事惹出祸!第42章 ,别人家事想自身第57章 ,少帅是只大灰狼入v公告第29章 ,亲事第47章 ,杀人灭口的智慧第22章 ,梳头第25章 ,变故四十四章 盯梢之小表妹第79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