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一碗鱼汤暖人心

星光透过树叶照在张宝成面上,见到的人都要吓得一哆嗦。

他行刺萧护不成,为求活命,把自己面皮生生削过一层。这才几个月,面上结一层痂,鬼也只能生成这模样。

依靠这鬼像和功夫,张宝成才收服新近的一批恶强盗。

张大帅比别人吓人多了。

……

营地里,十一公主和豆花在烛光对坐瞪眼睛。豆花小声问:“将军要是不要咱们?”十一公主豪气上来,反正也出了京。她和奶妈坐一个车出京,看到路上百姓们对大帅的热泪欢送,看到商家们一个一个送大帅银两,有人也送银票:“通存通兑,小号的,加盖我的印,到哪一个铺子不敢不给!”

也有不来的,不过来的人就不少。

大帅面子足矣。

他苦战兵乱,这是他的回报。

在宫中长大,在书上看过万民伞等的十一公主,这才生生的明白什么叫百姓拥戴!

那些挂在面上的泪水,是发自内心的,才感动人。

也把一直向往自由的公主内心深处,那长年让宫规压抑住的,人的本性挤压出来。

从出城十一公主就是兴奋的,如出笼鸟儿。可怜她长这么大,在嫁伍思德以前,宫门也一步没出过。

此时出城,还要走得更远。除了挂念母妃以外,再就是兴奋兴奋,外加兴奋。

十一公主一挥手:“他不要我!姑奶奶答应带上我!”

豆花点头称是。

十三姑奶奶发话,伍家上上下下只会堆出笑说一个字:“好!”在豆花看来,十三姑奶奶才是最威风的人。

帐篷帘子打开,伍小伍伸出头:“收拾东西,就走!”头一缩,脚步声跑远。豆花发愣:“这才安稳下来!”

才把包袱打开,才把东西拿出来,才试图把将军帐篷打扮得跟公主房中一样,只是恨恨十三姑奶奶家守门的张家,还将军咧?真粗鲁,把公主的茶碗丢了不少。

再想自家的伍将军们,没有一个不粗鲁。

就是除公主以外的伍将军夫人们,平时说话也是大呼小喝的。

怎的大帅就是斯文的?

豆花好生不解,也七手八脚把包袱重包上。张家虽然收拾出去不少,还是一个大包袱。公主的衣服,公主的枕头……张家对于衣服之类不敢乱翻,怕不一小心翻出公主的里衣,伍思德不和自己拼命才怪。

这包袱,主仆两人往外抬。

一出帐篷,先看到伍小伍皱眉:“你们包的什么?还有心情带这些!”豆花对着他最敢噘嘴:“衣服,被卧,细软,吃的喝的,擦牙青盐……”

伍小伍用手通耳朵,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喃喃:“怎么一说话就像踩中天下所有的鸡脖子!”十一公主问:“将军在哪里?”

“在码头上。”

十一公主放下心,将军在哪里,自己自然在哪里。把包袱交给伍小伍:“我去找二婶儿。”对丁婆婆,十一公主还是孝敬的,就是和翠姑等伍将军夫人们出身不同,想的不同,大家处不来。

族长、丁婆婆和她们坐车到码头下,头一眼,十一公主就看到伍思德。他恭敬的在大帅面前,正在听大帅说话。

大帅在劝吕氏、若荷和秀兰:“你们带着孩子,也离去吧。”旁边有一块翻开的地,露出湿乎乎新翻出的泥土,有大石一块,底面朝天,上有泥土。

本来是让三爷一同回江南,三爷萧拔哈哈一笑,也不回话,把地上这块半人多高的大石一把举起,石在手中,放声道:“大哥,你看我可能跟去!”

重重把石头往地上一扔,地面也震几震!

水边儿帮着维持上船的秦乱见到,伸舌头:“好汉子!”他本来对萧护佩服,是由于他庇护家人性命;后来对大帅佩服,是他虽招兵源,却不要下三流的混混。

今天,就更是佩服萧护大帅。

大船可装三百人,两百是家眷,再一百人是保护的士兵!

一只大船四到五只小船跟随,小船上全是士兵!

听说陆路上又有人打通道路,一路护送。

秦乱对自己的弟兄们惭愧道:“当学大帅,跟他的人全安排得稳妥!”

萧护在京中招兵并不多,家眷们也不太多,有些亲友们也相随,却能从军,五十只大船,全是女眷和孩子。

又有一些人能坐车,全是陆地上走。

还有一些士兵,是兵乱中没了家人,没有家眷要护送。可看到大帅庇护到如此地步,也心中感动,更为信任。

三爷萧拔露了一手,萧护知道他伤已好。三爷对萧护只是笑,大哥你取来多少珍贵药材,一年多了还能不好?

孩子都哭声比别人响。

是个姑娘,娇滴滴的尿了饿了就扯着嗓子哭,也不到两个月,就哭得有了尖声。

吕氏就不肯走,她抱着孩子哭:“大嫂有哥儿,也在您身边,除非大嫂肯走,我才肯走。”萧护大帅到此时,谨慎想一想谨哥儿要不要走?

不!

他坚决不要和十三母子分开。

这不仅有大帅自己幼年与父亲常分开的父子情,还有就是十三到身边后,总是要走总是不声不响离开,大帅有点儿心病了。

萧护苦苦的劝吕氏:“十三不在我身边,我才不会安心。而马上只怕要打仗,你和弟妹们走吧,我放心!”

十三更骄傲了,把儿子轻轻抚着,见他在这么吵闹中又要去睡,不禁喜欢,这是个能吃能睡,有福的孩子。

吕氏的女儿,则被母亲热泪滴一滴在面上,哇哇大哭。

三奶奶吕氏、七奶奶颜氏、九奶奶祝氏、十五奶奶杨氏都是经过兵乱的人,想兵乱困在城里几乎不能出去时,也过来了,何况是这一次在旷野中。

以她们想来,腿在自己身上,哪里都可以去!

又胆子比在家时大了不少。

又兵乱后,张太妃感激,以布衣身份,也多次招入宫中赐宴。布衣身份,可以去陪太妃一同用饭,妯娌们虽个性不同,也因此更为和气。

心满意足,还有什么可挑剔可去矛盾的呢。

四个媳妇跪下来:“就打仗,难道不要洗洗缝缝的人,不要帮忙做饭的人,我们不能打仗,只和伙夫们在一处罢了。”

明铛无声无息跪在祝氏后面,怕大帅不要九奶奶,就更不要自己。

若荷和秀兰也不肯走。不肯走吧,出了一个主意:“请三奶奶带着我们的孩子一起回去,路上给口儿吃的,有烂米粥给些,到了家里,自然有公婆照顾,公婆自当感谢。我们不走!”吕氏一听,把女儿看了再看,忍痛道:“不是我狠心丢下你,你回去祖公公自然当你心肝宝贝。”

把女儿送到若荷和秀兰面前:“我的奶水多,妞儿常吃不完。可我多余的,喂不了三个孩子。你们两个人回去,把我姑娘带上,路上喂着些儿,到了江南给我公婆。”

水路最快。

萧老夫人来时只坐船走半路上,是她们人太多,有笨重家什,马车都上船,那船又不止一只,只能在半路上下船走陆路。

而萧护这里走的,只是人没有家什,更不是能上马车的船。说是大船,也只坐三百人,也水军大船是两回事。

从这里去江南的人,会更快些。

萧拔一寻思,反而说好,接过女儿心疼的在脸上贴了贴,送给若荷和秀兰:“你们回去,让我妻子留下,我也离不开她!”

吕氏也骄傲,又对女儿心疼。

这又急急上了最后一船。萧西把女儿亲一口,见熟睡的她不耐烦的皱小眉头。对秀兰道:“我喜欢女儿,真的!”

萧北把儿子抱着,对若荷认真交待:“我的儿子我知道,一定结实。船上吃的有,烂米粥不会缺,先喂三爷家姑娘!”

若荷道:“我会的!”

萧北把儿子送她怀中,把母子抱上一抱,在若荷耳边道:“我很喜欢你,真的喜欢你!”见若荷湿了眼圈,萧北为她擦去:“不要哭,你哭我心里不会舒服。”

蒋少夫人哭哭啼啼,劝蒋大公子同走,蒋延玉不肯:“难中怎么能抛弃他。”谢少夫人更让萧护和慧娘认为奇怪,和丈夫不和的谢少夫人不仅劝谢承运留下,她自己也留下。谢承运因此得意,面上光彩可以三日不洗脸。把妻子夸了又夸,这是头一回。

谢少夫人听到他夸自己,心中鄙视,我是不想回那家,和你过苦闷日子罢了。

成亲日子不多,可那明明春花在手,夏荷送风,秋菊有香,冬梅映雪在眼前,心中却苦闷得如在地狱里,不管什么花儿,什么粉儿,什么绡纱,全看成一片黑暗的日子,再过上一天可以死人。

虽然公婆人也好。

谢少夫人隐约也猜到以后必然凶险,可在京里和萧家妯娌们来往,她们说兵乱故事:“……那郡主也不照镜子,有一碗茶还要茶,容易得来的吗?可是大嫂告诉她的,针头线脑都缺。后来那郡主让苏表公子骂老实了,可是的,就没有人骂过她。我就慢慢的对她说,你出这个地儿,一口干净水也没有。郡主还和我犟,说出门是雪全是水。我说你不怕一捧雪下面,一个死人脸。我说你不信自己外面去看,哪口井里死的没有人……”

谢少夫人在这里打断:“井里为什么有死人?”

“有杀死的,有大姑娘小媳妇怕让人坏了身子,自己投井死的倒干净了。”四个萧家媳妇争着告诉她。

她们成了见识广的,她们还不太认识字呢。而也是名门出身的谢少夫人微红着脸,又舍不得不听。回家去自己喝了一碗金华酒看月色,自己噘嘴,竟然在京里成了少见识的人。

不过想听来的故事,十分精彩。

谢少夫人和四个妯娌一起学骑马,日子过得很是趁心。正要显摆自己会骑马,才不想走。

成就谢承运格外光辉的脸面。

杨文昌早就表露过去意,萧护重重送他一笔银子,不会比送曹文弟的少。杨氏夫妻、蒋少夫人,还有过年来到的蒋延玉弟弟,谢承运弟弟,谢少夫人的妹妹,再有别人上了这船。

罗氏立于船头上,迎风拂发,问:“将军,几时归来?”姚兴献也动了情意,回想妻子因自己苦追她表姐而对自己动心,直到成为夫妻,苦恋自己至今不变。姚将军笑容可掬不住挥手:“相见有日,不必忧愁!”

夫妻分别在船头上和码头上隔水而望,水,隔不断他们绵绵情意。

最后一船往江南的就此离去。

大帅这才松了一口气,见码头上,只有最后一只船在。今夜大帅用码头,为方便管理不混奸细,秦乱办事精细,让所有的船全停去别的码头。

萧护大帅温暖过,又深为感激。不管留下来还是走的人,他全感激于心。

丁婆婆等人不用多派兵,秦乱正好亲自押船去北边儿,说:“谈不上让大帅放心一个人不派的话,不过你可以少派些。”萧护就派上一百人。

丁婆婆等人过来。而伍思德,一扭头,这才看到十一公主和豆花。伍思德脸上红一下,回想他自己说的话。

“公主,就此别过!”

也做了近一年的夫妻,到走的时候,就丢下这一句。

红着脸的伍思德大步过来,嗓音都捏得小小的:“你来了!”十一公主才嗯一声,伍思德高高兴兴道:“你随二婶儿去我家,我爹娘一定很喜欢你。对了,你是公主,千万别和对着我似摆公主架子,你婆婆胆子小,最怕见官;对了,你不会地里的活计,你就绣花吧,再不然坐着别动,家里吃的足够;对了,你不会扫地,这扫地,可以慢慢的学,不然母亲扫,你坐着多不好;对了,你会做饭……”

他只顾自己说,想到乡亲们知道自己娶的是公主,该有多伤心。

“我不要离开你!”十一公主尖叫一声。她早就变了脸色,当丈夫的只高兴去了,粗心没看到。

这尖叫,把码头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几乎全扭头看。

见一个少年妇人,揪住面前五大三粗的汉子衣甲,咬牙切齿,带着拼死一博,声声质问:“你为什么丢下我,你为什么不要我,你为什么要撵我走?”

句句暖了伍思德自卑的心。他摸头嘿嘿,看不到自己让公主紧揪的衣甲,大脸上笑容焕发:“你是公主。”

这一句话,十一公主泄了气。

她平时没有少在公主身份上转悠,为总想到自己是公主,和伍思德没少生气,也没少挨他打。伍思德是出于自卑。

可今天的这句话,让十一公主自卑了。

公主又如何?

今天可能是哭的日子,一个一个都是泪眼过,包括大帅萧护。

十一公主也哭了:“是公主又怎么样,是公主你就能不要我?是公主你就能抛下自己妻子?”伍思德也猜到她听到自己话就跑走,应该去宫中辞行。但还是小心地问:“我走的时候,没看到你,不是丢下你,以为你丢下我。”

“我去接母妃,母妃不肯走,太妃宫中顾公公送我出来的,你去问他!”十一公主凶巴巴,在酒楼上把伍家兄弟逼得跳楼的架势又出来。

走投无路时,公主火气爆发得旺!

伍林儿往后面站站,可怕!此时不是酒楼,本将军也不再陪着哥乱跳。后来想想,跳楼的事让人笑话死。

姚兴献最爱笑话人,余明亮和廖明堂又嘴巴快,回去见人就说。伍林儿羞了好几天,快成一块心病。

此时可以报复一下,见伍思德只是嘿嘿,伍林儿好心地道:“哥,那边有河。”河上没盖子,可以随便跳。

伍思德正享受夫妻恩爱,见伍林儿打扰,对着他狂吼一声:“闭嘴!”十一公主吓倒,头一个闭嘴。怔怔揪着伍思德衣甲,见他对自己又转过笑脸儿,也恼怒了,尖叫一声:“我不走!”

伍家兄弟全抱头捂耳朵。

伍小伍呻吟:“俺的娘咧,又开始了!”

萧护在月色下,心中冰冷,又让修复一些。大帅是为给伍家舅爷出气,才给伍思德娶十一公主,这也是十一公主求慧娘而达成的亲事。一直大帅不打算对公主好,还时常在伍思德耳边挑唆几句。

会说:“你看十三,多老实,是我揍在前面了。”

伍思德回家去,十一公主那天要不顺眼,就不会客气。不过好歹是公主,他手下也分轻和重。丁婆婆来以后,伍思德才不再动手,只骂公主。

骂得翠姑她们对十一公主不尊敬,就是这个原因。

十一公主年纪小,也会反抗。她分辨时的尖叫声,伍家兄弟都听到害怕为止!

此时尖叫,大帅反而欣慰,淡淡道:“那就留下吧。”

公主留下,翠姑等人更不答应,也要留下:“俺们手大脚大,比公主强!”十一公主和豆花一起扁嘴,不敢回话。

伍林儿等人成亲后,府中多出来一个婆婆还有许多妯娌,他们是本村人,十一公主时常吃话,对伍思德就顺从些,夫妻最近恩爱得多。

对于和翠姑一个人争执,一帮子人会上来这事,十一公主和豆花也堵在心里,是一块心病。

最后上船往北边儿去的,族长、丁婆婆和同来的男人们走了,族长感觉要出大事,又对伍家兄弟发迹了解,大乱中才出大功名,把儿子留下给萧护,一百人护送,上大船,乡下那架子车可以分拆开来,就上了船。

大帅和慧娘带着众人拜在码头上,直到船看不到,隐入夜色中。

族长对天祷告:“老天保佑,平平安安。”他袖子里多出来数千两银票。一千是大帅送的,余下的是伍家兄弟送的,感激他护送姑娘们来成亲。

江上有清风,风下远去风帆,和才走的风帆成为叠影。一轮明月,带着不随江水不随风的悠闲,高悬在江面上。

江水好似胸中不平,滔滔不绝奔腾哗流。清风又如诉说,不如归去不如归去,让萧护大帅心中鼓荡。

再对明月,大帅长呼一口气,舒服不少。

明月悠然,我亦悠然。

明朝事,又如何?

把将士们亲眷都安置离开,萧护畅快不少。俯身抱过儿子,给慧娘一个微笑:“回营去看平江侯母子商议得如何?”

在慧娘眼中,丈夫的笑容还是顶天立地的,还是一如既往。十三含笑,为儿子掖掖被角,

同夫君并肩回营。

三爷萧拔嘴角噙笑,送妻子上马,情不自禁地抱了她一下,嘴唇轻凑耳垂:“不要担心儿子。”怎么能说不担心就不担心?

吕氏眸中还是有担心,不过回首分外娇容,星光下眼睛亮如繁星:“嗯。”

七爷萧执也把妻子颜氏送上马,是他平时说话就损人的语气:“你居然会学骑马?真看不出来。”

颜氏微微而笑,手执马缰不回话。

九爷萧扬自己上马,眼角对着妻妾全是不耐烦。祝氏牵马过来,明铛见那马高大,害怕地问:“会踢人吗?”她刚才过来,是坐在丁婆婆车上过来。

那车已上船,明铛无车可坐。她不能坐到萧夫人慧娘车上去。

祝氏对她微笑,这是个毫不嫉妒的妇人,才能和九爷这花心人过下去。

不过祝氏今天特别开心。

九爷平时和几个丫头打得火热,又是大帅兄弟,兵乱中有功之人,萧护命他们休养,六部里上虚衔,白拿一份四品官员银子,由官中出。府中又自有月银给,大帅留他们下来,不给任何事情养着也情愿。

关键时候,还是很出力的。

萧扬就大把的时间练功,再出去狎玩,几乎不在祝氏房中。可到走的时候,不管相与再好的女人,也全都丢下,只有祝氏要带上的。

明铛要不是求慧娘,还不会带上。

明铛也看明白九爷是依靠不住了,太花心,轻易的喜欢上别人,轻易的就丢手。萧扬生得好,家势好。在江南有父母祖父在,算有人约束,还收敛几分。在京里,大帅不管他,三爷萧拔稳重些不说他,别的兄弟们更不过问,他手中有钱,算玩了一年多。

明铛只讨好九奶奶祝氏,这是她的当家主母。

见祝氏上马,明铛小心翼翼来扶。祝氏坐到马上,对明铛伸出手笑:“你也上来!”明铛大惊,她想过自己跟马后面走,也没有想过骑到那马上。

她学的是吹拉弹唱,骑马不行。对着祝氏的手和高大的马就往后躲避,摇头不住地道:“我不会,我不行…..”

九爷萧扬烦了,见大哥等人已经前行。拍马过来,在明铛肩头上一提,放到祝氏身后,没好气:“耽误事!”

一甩马鞭子,先走了。后面是他的妻妾,他竟然不闻不问。

还在码头上,也不是乱地方,危险自然是不会有的。

明铛尖叫上马,只得抱住祝氏身子,怯生生道:“多谢九爷。”九爷早就不见人影,再谢九奶奶。祝氏笑:“你抱紧我,我不在行,慢慢走还行。”一带马缰:“驾。”跟上前面的人。

十五爷萧据和妻子杨氏早就上马,夫妻并骑在月光下,周围加上江水全幽黑,就更显得月光下人明亮娇艳。清风徐来,杨氏对萧护含情脉脉一笑,自在的拂了拂头发。

十一公主和伍思德也早走了。公主也是坐丁婆婆车到码头上,回去时,伍思德抱她上马,自己上同一匹马,坐到十一公主身后。

身后多了又宽又壮的身子,十一公主不安的心找到归宿。往后靠,再移动身子寻找一个舒服的位置,窝在那怀里不动了。

公主最爱洗澡,澡豆又自己弄,身上从来是软香温甜般。她在伍思德怀里蹭着找舒服地方,伍思德悄声呻吟着,双臂微用力把她团在怀里,身子贴住身子,夫妻不约而同的一笑,十一公主娇声道:“我要睡了。”

她白天奔来跑去,又怕伍思德丢下自己不要,把她累着了。伍思德一抖马缰,马动起来,他笑道:“睡吧。”

马后有自己披风在,把十一公主裹起来。

大家全有马,只有伍小伍没有。他愤愤然把豆花弄上马,气愤的牵着马缰绳。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恼:你怎么不走你怎么偏在跟来,你坐了俺的马,俺步行,还要给你牵马!

看前后左右,只自己地上走。伍小伍这个气,闷头走得飞快,不比几个奶奶们骑马慢。还不分路,什么石子路不平,一概走之。

豆花就惊吓,双手抱住马缰,不敢大叫,不住小声哀求他:“颠,你慢些!”

伍思德带着十一公主从旁边奔过,不理他们。

帐篷里,梁源吉抱头如乡下老农般蹲在椅子上。萧护走以后,平江侯已换了好些姿势。先是颓废瘫在椅子上,对老孙氏苦留自己:“我膝下只有此子!”打得心中一片黑暗。

说破了天,自己还是她的儿子。

再苦恼的帐篷里踱步,心如乱麻想亡母。

又换一个姿势时,是快口吐白沫了,和老孙氏争得口沫纷飞,执意要走。

现在这恨不能把头揣裤裆的样子,是老孙氏已经说动他:“我孙家可保你在京中无事,你走了,府里没有男人,我们可怎么办?”

男人,他是平江侯府唯一的男人!

这话母亲以前也说过,每一次搬家躲避孙家的人,母亲就病上一场,小时候是抱着他,大些就握住他手流泪:“你是这个家里唯一的男人,你父亲,他有家。”

小孙氏一个字也不说,只是抚着她的包袱。那包袱不算大,也不小了。老孙氏说过:“不然让你妻子去江南,她带的足够她用的。”

萧护抱着儿子和慧娘走进来,夫妻只扫一眼,就心中有数。老孙氏和小孙氏过来行礼,慧娘忙扶起来,又把儿子给她们看,老孙氏认真再看一眼,这个孩子颇有乃父相貌,天庭饱满,地角也圆,还是大贵之相。

老孙氏虽然打算接受命盘,可还是心头黯然。

梁府中人在这里住一夜,打算明天送行回去。

慧娘给他们安排帐篷,萧护连夜召开军事会议,大家来看地图。

大帅道:“当先最担心的一件事,就是郡王们合兵先战我们!去边城,自然是官道。可官道四面,都有郡王们兵!此时往西山去,京门外又全是兵!”

西山接古太行山脉,从哪里上山,是大帅打算放到最后的一个法子。如能去关城和自己留在那里的玄武军相会,萧护就天也不怕地也不怕。

关城外茫茫草原,又有山脉,又是大帅少年就走熟的地方,熟到有些地方在心里能默描出来地形。

玄武军合军,又多了兵力,又有几十员将军在关城,是大帅如鱼得水的地方。

就是和郡王们翻脸,处处可以躲避,就可以抗那假王命而遵!

可从官道去关城,郡王们架势已拉开,陈兵在野!

单个击破,大帅才不怕他!

担心的只是金殿上他们能合起心来,万一打仗也合兵合心,誓要先拿下自己,大帅不想硬抗。他侃侃而谈:“我的每一员将军,每一个士兵,我都不愿意失去!”

大帅费了一番功夫把家眷们全接走,岂能走送人家丈夫、儿子、父亲、去死的路?

就没有张阁老的信:“保存实力为上!”萧大帅也不打算乱动一兵一卒。为家眷们安全到江南派兵,大帅毫不吝惜,前后派出去三万人,包括表弟和妹夫也去了。

另江面上一只大船,跟四到五只装满士兵的小船保护,为的就是以后让父子、母子、夫妻团聚。

留在京里,乱起来怕有失。

萧护都把责任担到这种地步,对明天怎么走,他拿出对策来。

将军们肃然,叉手直立,听大帅道:“官道有险,我们也必走不可!佯装,也要装一下。有仗打,也得打几仗!我们现在避开,郡王们合兵追击家眷们船只和马车,那就不妙!派出去的三万人,挡不住他们合兵的十几万人!父帅处接信来迎,也迎不出千里之遥!这是一!”

再来是二:“先走官道,能去边城最好。可关外是我玄武军逍遥之地,郡王们难道不知道!他们若阻拦不休,我们撑上十天,估计父帅有人迎家眷,船只快,水面无人阻挡的话,应该走了大半的路,我们后退,寻路避入太行山!这是二。”

太行山,自古险峻,自春秋以来是兵要争夺要地。齐伐晋,登太行!秦伐韩,也登太行!在汉,三国,唐等历朝,全是重要之地。

说登太行,也有不少关口有人在守。但一旦入山,绵延近千里,接现在的四个省份。武当山等名山也其中。

但入太行山,就意味着不能去边城,大帅也失助力不少。

第三,大帅道:“退守江南,与父帅合兵!”这是最坏的一个打算,也等于是造反。萧护把家眷们先送去江南,就有这个打算。

他还没有造反的心,袭王爵而被逼不能去关城,要拥兵退守江南,等于把火往江南引。萧护在关城,郡王们还不敢乱攻江南,就攻也是悄悄的。萧护不得已避入山中,这是眼下最近的一座山,对郡王们随时也可以有牵制。

最主要的牵制,大帅目光炯炯:“最好我们一仗不打,或者少打,让他们争位子去!”

可萧护若在,郡王们争也不安心。

第一条对策,是在官道冲出一条路去关外。这是一场非打不可的仗,为还在路上的家眷也必打。

前行路途,大家看清。

如可能伤亡大批人马,萧护不硬干,留着他们自己拼杀,转而夺路退山中,寻机出来。往山中去要过的几个关口,也大家看清。

太行山通幽州,也可以去关城。可沿路还有郡王们地盘,又占山强盗不少,千里山路,比官道要难走多!

第二天,平江侯一家人告辞,陈家舅母也告辞。萧护又辞过附近一夜不断来送吃食的百姓们,拔营而起,沿官道而行。

此时的京里,郡王们更是震惊。

他们昨夜谁也不肯从宫中出去,各领人马歇在宫中。有几个人见面都红了眼,也各自忍下来。用过早饭,孙珉和宁江侯请他们来,再一次敲打:“萧护不到关城,不谈皇位之事!”

这个时候还是这样想的,临安郡王还想为自己留一条后路,还有笼络萧护的心。

他也陈兵于官道,却是监视萧护前往边关。

第一个消息送进来,是郡王们家人一起进来。各自听回话:“昨夜萧护把手下兵将们家人全数送走,用船只去了江南!”

韩宪王冷笑,讽刺孙珉:“我看他还想着留下萧护,为已所用!”

南安王深吸一口气,狠毒的道:“无毒不丈夫,杀!”他不管别人了。

平水王颇为玩味:“哦?这是萧护先立于不败之地的打算!他平安到了关外,更拿他不住!”找来自己的将军们:“官道上增兵马!别人先打,我们就打。别人不打,我们不打!”

其余的郡王们也是一个心思,再来会合。

把消息一亮,都知道了。宁江侯也头疼,他是主张孙珉用萧护而不要杀他的。不想,萧护这一手儿,先把家眷全送走,意思明确,京里再没有让我们悬心的人!

无法要胁!

面对郡王们指责的眼光,孙珉深感压力重大。缓缓道:“去人看看姚将军府中,鲁将军府中……这些人家眷全去了哪里?”

他还存着侥幸之心,他们人还在。

昨天萧护离京,百姓们相送,家眷们相送也正常。半夜里还有百姓们往萧护营中送东西,又有不少百姓们回来,郡王们全大意了!

结果回报,人去屋空!

郡王们带着不屑的神色,不看孙珉,只看宁江侯。宁江侯则尴尬的看孙珉。这一对舅甥商议过,如成放虎归山之势,不如杀之!

大成长公主跌跌撞撞进来,是急步而气息不匀,断断续续地道:“你们还等什么!人数不比他少,还不把他杀了!”

程业康跟进来,也想跳脚:“将军出征,家眷留京,有这个常例在!萧护把家眷全送走,就是做好和你们翻脸的准备!你们还等?”

一刻钟后,十几匹快马冲出京门。因为萧护离京,而天天在城门上巡视的房安国纳闷:“去个人打听打听,宫里有什么新动静!”

殿上金甲士还是原来的同僚,半个时辰后,田品正来找房安国,惶恐不安中又夹着鄙视:“这些小人!他们……仗着人多,要对大帅下毒手!”

两个将军沉默,各自沉吟。房安国徐徐道:“大帅,会避往山中的吧?”要是自己,就不和这些没胆子,只会打群架的人打!

田品正更急:“这路上守入山口的几个,全是死脑子!只怕宫中圣旨马下就要下,不许萧帅入山!”

那就只有打了!

打,就是造反。

又是快马而出,田品正和房安国心中一沉,圣旨!

房安国沉静地道:“老田,你我同僚这些年,算是相知。趁现在宫中还乱,你把我调去守山口,把那死脑子的调回来一个!”

他严峻的面容表示自己说的是真心话!

顾公公也着了急,想对张太妃说,又知道他没有主意。顾公公冷笑,不过他再冷笑也在戏妆下看不清楚。

只目光森冷:“咱家对你们客气了一晚上,你们还真当自己是天子!”

全占宫中不走!

通往江南的路上,廖明堂和苏云鹤正在马上感谢百姓们。昨夜他们赶到,也是先鼓动百姓们民心,又有宋冲之派的人在沿路上散布消息,这才把昨夜试图袭击船只的兵马击退!

前面的两万人又前行,他们这一万人断后。

接下来的路算好走的。

负责散布消息的宋冲之手下数千人,全是扮成小贩,卖菜的等人,卖菜给人,挑货郎担子卖东西给人,就问:“知不知道京里的大事?”

从京城到江南一条路,是萧护击退张宝成而得,感激大帅的人不少。这一天,船只没有受到袭击。

陆路上小小打了几仗,附近百姓们出来呐喊助威,没伤人就吓跑了。

当天晚上,御玺不翼而飞!

早上,郡王们安排完合兵打萧护,总算有时间来废皇帝时,写好圣旨,用大宝时,宁江侯失魂落魄,空了!

放的地方里只有一张纸。

上面写着:唯天子而从之,非天子而弃之,吾去也!

好似御玺活了,自己留下这话的口吻。

有几个信神灵的郡王是面如土色,宁江侯、临安郡王孙珉,韩宪王等人嗤之以鼻。搜查宫中,最大嫌疑就是和萧府有来往,又在兵乱中暴露一身功夫的顾公公。

张太妃苦守宫中,对大成长公主曾有牵制,又深信不疑地坚决抚养才登基的小天子孙瑛,宁江侯忠于先帝,对太妃心存照顾;孙珉是不愿意难为先帝的女人。

此时全是打着忠于先帝的旗号,为难先帝女人?不是自打嘴巴。

依着韩宪王等人,对张太妃是死是活不放心上。可宁江侯和孙珉力主,就一同客气地来见张太妃。

说御玺没了,只怕与顾公公有关。

张太妃听过冷冷一笑,不敢当面说他们,心里念佛,知道他们要废皇帝,这御玺就自己走了。但见他们来者不善,张太妃自知不能反抗,喊出顾孝慈,对他道:“我老了,护不住你。可你记住,你是忠心耿耿才吃苦,你是为先帝才吃苦!”

顾孝慈既然敢做,自然清楚后果。

他对着张太妃叩头:“老菩萨,我只有一句话。他们疑心在我身上,肯定不是客气的。要我不在了,我再没有家人,只有一个新结拜的小鬼是兄弟。这小鬼神出鬼没,不是无常鬼,就是牛头马面,您一看就知道,您对他说,我到死不会忘记我们结拜。只这句话最重要,您千万保重,把话交待给他,让他给我上坟去。”

他为结拜生气,把小鬼追着打,打得小鬼跑到树林子里,抱着树喘气还不服输,反而指前面:“老鬼,你看又是三棵的并排树,好似三炷香,来来来,再结拜一回。”

御玺,就在那三棵树下面埋着。

顾公公以自己功夫先半天夜里挖了一个很深的洞,用土盖上,第二天夜里偷了去埋。

宁江侯等人听不懂。

张太妃也不懂,这话只有小鬼来懂。张太妃但镇定,手中佛珠一粒一粒动着,面上皱纹像一下子多出来,对顾孝慈道:“你没有死罪,我也不许他们杀你!”

她正眼也不看郡王们,看他们个个是乱臣贼子!

外臣要离京,郡王们没有旨意,也是不许乱入京的!更不能宫中逗留!你们口口声声为皇权,眼中哪里还有祖宗家法在!

张太妃只转向宁江侯,语气平稳,如平时谈论家常:“侯爷,御玺大事,你怀疑我的人,我不拦你。想来,审讯是要动刑的!不过,这是忠心服侍我的人,先帝在时,也听过他唱的戏,也夸过他。你要心中还在先帝在,卖我一个面子,就在这里审讯他。随你怎么动刑,我决不干涉!”

太妃越是平静,宁江侯越是惭愧。

古书上什么吉兆瑞草,凶兆大灾丢东西全有过,宁江侯只是不相信罢了。也未必就是顾公公干的,不过顾公公和萧家来往,自然要问他。

面对太妃老而却更洞察人心的眸子,宁江侯忙起身拱手:“是是,那请太妃回避,动起刑来不好看!”

张太妃淡淡一笑,手中更抚佛珠:“不妨事,容我也听一听御玺去了哪里。漫说是他,一个宫人,就是我宫中所有宫人都参与了,你也只审吧!审出来有事,你带走。无事,你留下他们还给我使唤。难呐,乱世里,宫人们无辜死的也不少!”

语气中总有惨淡,宁江侯想到兵乱时惨状,金阶上,玉石桥下,假山上,灌木中,无处不死人,也心头一颤,躬身道:“臣不敢忘记宫乱,请太妃放心,要不是他,我们也不冤枉!”

张太妃就坐在她大红八宝百花绣榻上,闭目开始念佛。

自然是动刑的。顾孝慈咬牙一声不吭,衣上血溅出,女官宫女太监全不敢看,都躲出去发抖。

正打着,周妃和文妃来陪太妃。见到尖叫,张太妃这才睁开闭着的双眼,冷冷斥责:“坐下,随我念佛,求佛祖保佑早早太平!”

眼角见到顾公公在皮鞭下熬刑,张太妃眉头一颤,赶快紧紧闭目,再次告诉自己闭五识,不闻不看不嗅不想不言,只一心向佛。

求佛祖决定。

文妃瞬间明白,认定这是冤枉事情到了太妃宫中。他们是想先发作太妃,就收拾余下的人。见张太妃在这一刻高贵到了极点,在刑具声中,高高昂着头,姿态端正,面容沉静。就是她的皱纹里,也透出过人的高傲。

文妃钦佩之极,以前为皇子们争位,对张太妃的不满化为乌有。她想太妃能,我为什么不能?就是不能,也得在这个时候大家抱成一团儿,才有活路。

她学着太妃,也知道佛家有五识之说,也在心里告诉自己,不闻不看不嗅不想不言。竟自轻盈的走过顾公公身边,那皮鞭梢儿甩起来,几乎抽到她衣角上,文妃也若不知道,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来,闭目在心中开始念佛。

周妃胆子最小,几乎吓软掉。可她也知道,今天必须挺住。自问取下手腕佛珠坐下念佛心不能定,她得动点儿什么才行。

扶着墙,回宫取了一盒米和空盒子来。见太妃宫中又坐下贤妃和另一个妃子,也闭目念佛。周妃更敬佩她们定力,战战兢兢到自己座位上,端正坐下,闭目数米佛。

第一粒米在手中,念一声佛时,心中忽然大光明。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身边停下皮鞭的问话,在耳边,却不往心中去。

周妃也定下来。

顾公公很吃了苦,知道他功夫好,下手就不客气。

在他身边,已坐下十几个嫔妃,每个人端正宝相状,在张太妃带领下,喃喃念:“南无阿弥托佛,南无阿弥托佛……”

一个人念几近无声,十几个人嘴唇一起动,不发声也有低沉的“嗡嗡”作响。

又全是念佛声。

她们越念越镇定,

宁江侯和郡王们在这近似于发自天地间的念佛声中,倒不是越来越慌张,只是心往下沉!

如沉到无边梵海中,暗无天日。

他们也不肯就走,心中起了抵抗之意,咬牙全坐着。

每一记皮鞭抽在顾孝慈身上,每一声梵音却念在宁江侯等人心上,不亚于一记鞭痕。

在皮鞭声和责问声中,是一场宫妃和郡王们无声的较量。

“啪啪啪…..”鞭声。

““南无阿弥托佛,南无阿弥托佛……”念佛声。

交织在一处。

直到他们离开,张太妃和嫔妃们一直垂眉低敛,只是念佛。宁江侯走出宫门,才发现身上衣服早就湿透。

燕子双双在草丛上,这才春天。这汗水是从哪里来的?

再看郡王们,纷纷放风似的透气,取出帕子擦拭,也全是一头一脸的汗水。

宫室内,张太妃等人太入定,竟然没有立即发现宁江侯等人走,拷问声停下来。顾公公从昏迷醒来,发出呻吟:“……来人……”

惊动张太妃等人。

她们睁开眼,面色骇然,眼白往上一翻,软软的堆在自己座位上。

全晕了!

顾公公瞠目结舌。他疼得厉害,需要止血,需要上药,需要人扶。可放眼看去,没有一个宫女太监敢在这里?

叫上一声:“来人啊!”

也没有反应,不知道都避去哪里。

在血泊中的顾公公在这一刻想到小鬼,小屁鬼,你可知道你结义兄长需要人啊。

宫人们害怕,又想太妃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小皇帝最重要。又怕事情无端牵连上自己,和奶妈抱着小皇帝去别处避开。

还是周妃头一个醒来,还是不敢扶顾公公这个血人,去喊来太监们,顾公公才得已回房上药。宫中打鸡撵狗似的搜查,别处抓了不少人去审问,也没有结果。

这样乱审的结果,是流言无声无息流出宫闱,经有心人之口,最后满京城。

“天子现,御玺现”的说法就此出来。

郡王们恨之入骨,把这恨转移到萧护身上。

此人不可留!

……

萧护此时,正在难过。他先在官道上不近不慢的走了三天,然后开战。为不伤兵源,也给郡王们留兵力自己打自己,大帅一直是往边城方向急行军。

随行的百姓们跟不上,也就流泪散去。

也方便开打。

只是大帅不愿意打就是。

他急行军得快,后面人紧追不放。前面也有堵截的,萧护就走小路避开。小路坎坷难行,慧娘总是把儿子抱在怀里,尽量不让他感觉颠。

可是面团子瘦了!

十三面团子瘦了。

十三习武本来饭量大,不像别的女眷们吃一小碗菜就说饱了。她还才出月子,还奶着谨哥儿。谨哥儿和萧护小时候一样,也是个能吃的,长得团团如小面团子。

母子面团同时瘦下来。

这是在萧护眼中。

谨哥儿还有吕氏喂着,没有就瘦。可萧护看到十三瘦,捏面团子脸上肉不再结实,而是有些松,就认为谨哥儿同在京里比,就瘦了。

身为丈夫和父亲的萧护该有多难过。

才兵乱过一年多,百姓们得温饱,大多与萧护收来钱粮有关。而京外因张宝成占据的原因,去年四年收复,到现在还没有一年。

鸡猪等肉禽到恢复家养时,时间就更短。

本来就不是随时可得,又急行军,哪里去找这些东西去。

十三的饮食很受影响。

要是没有谨哥儿,十三也没什么。可奶着哥儿,十三如同以前一样给谨哥儿吃,怕儿子受委屈。

出去的多,进来的少,离京没几天,十三面团子瘦得非常快。

奶水,多是水。十三需要汤水。

她在京里时,一天要吃几只鸡,外加猪蹄加上滋补药物。如今滋补药物还能跟上,别的昨天就没有。

这还幸好是奶妈等人想到,事先备下来几只熟鸡和肉食。慧娘节约着吃,才到今天。她体贴萧护,认为自己身壮月子里补得好可以顶得住,也曾推给萧护,萧护一口不肯吃。

过去食有肉,食有鱼就好,是自然生长,周期慢得多。

再经战乱,几乎没有。走小路急行,就更没有。

还有一件事,就是花大价钱寻找固然会有,可煮一只土鸡需要钟点儿。可以腾出一辆车来专门煮鸡,但是路遇坎坷时,就必须慢而又慢。

后面人追得紧,他们哪里能慢下来。全是小路,也没有地方和时间去寻鸡和鱼。

要人数少,还可以藏匿起来。

十二万人队伍去了三万多护送家眷回家的,余下还有大几万的人,哪里能在后面有追兵的情况下,一下子藏身?

萧护愤怒了!

他为京里这些人吃饭穿衣不知花了多少心血,而今他的十三他的儿子要好好吃一顿也不行!他面色无端的铁青,在中午打尖时找来伙夫问:“煮一只鸡需要几个时辰?”伙夫一听就能明白,道:“一个半天的时候,至少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四个小时。

真是老鸡还煮不烂。

那就煮鱼吧。

萧护咬牙问:“鱼汤要多少时辰?”

伙夫先恼了,眉头一跳一跳:“大帅!鱼汤煮起来快,可要夫人滋补,就要慢炖。咱们打他娘的!”

还要有钓鱼的时间,大帅把这个钟点儿也得算进去。

没有别的将军在,萧护才问这话。可有亲兵们听着难过,还有伙夫回去越想越气。看官道两边,不时有旗帜飘动,他们这是看着大帅回边城,还是路上寻衅就想下手!

伙夫和亲兵们把话传出来。

到晚上时,所有人都知道了。

伍家舅爷从来粗心,今天把自己粗心恨到十分里去。伍思德喊来兄弟们,痛心地道:“咱们只享受舅爷身份了,大帅又把十三照顾得很好,咱们竟然没想到这一条。”行军还要商议事情,每个人的弦都绷得紧紧的,再加伍思德说了句实话,大帅把十三素来照顾得不用别人多管,他们就没有想到。

伍思德把十一公主骂了:“我想不到,你天天没事是做什么的。”骂得十一公主低头。豆花小心地道:“我少吃点儿行吗?你别骂公主。”豆花心中忿忿,这与公主有什么关系?

公主在急行军中颠得吐了又吐,头晕脑涨的自己能管好自己就不错了。

伍林儿把翠姑骂了,伍长河伍山石等人,把自己妻子都骂了,怪她们想不到。

十二万人队伍去了三万多护送家眷回家的,余下的人数拉开队伍很长。她们不在十三身边,自然想不到这事。

而姚兴献和几个人商议,也难过了。道:“大帅把我们的孩子家人全送去江南,夫人和小哥儿不忍心送走,这是大帅头一个孩子,就遭这罪!”

他们愿意跟着萧护走,一是情意,二是人间有不平,此事不公平;再来郡王们看上他们,还不是为他们肯卖命,他们留在京里也是为郡王们拼杀,而男儿岂能不重情意。要为老婆孩子留京里,又不卖力的话,郡王们自然不对他们好,还会猜忌才是。

将军们三三两两在吃晚饭时商议过,晚上大家例行会议,商议明天怎么走。以前商议好的,每天也须确认或者再变动一下。

将军们齐声对萧护道:“大帅!明天不走,就地打猎,我们自己还要吃呢。”萧护眼眶子又发热,颤声道:“你们跟着我,我不能让你们有好日子…...”

大帅说不下去了。

他们为牵制郡王们尽量少去人干扰河道急行,又不愿意开仗,晚上几乎都不睡觉。女眷们还可以在车里或马上丈夫怀里睡。男人们受郡王们分拨追踪,全是马上打盹儿。

当兵的走着走着就能睡着。要么就一路急行,甩开他们,再倒头睡一会儿。这些时间,都不足够寻鸡鱼,再煮给十三。

这是他们过习惯的日子,他们不觉得苦。也可以让女眷们和新兵们忍耐,可是有哥儿的十三怎么办?

大帅只是想担当起当父亲的责任,就担得这么难。

将军们纷纷跪下:“大帅,打一仗吧!”

“明天不走,咱们钓鱼打猎去!”

“给新兵们解解馋,他们以为京里操练就叫苦,还没有经过这种少肉吃的滋味儿!”

烛光下,萧护无声流下两行泪水。

他可以挨冤枉军棍,却不可以让十三和儿子在这个时候吃苦。

将军们分明看到大帅泪水,姚兴献也无声流下两行泪水,他装着不看大帅泪水,就没有想到自己面上有泪。

姚兴献只看对面的人,对面的人受他感染,也流下泪水……

一时之间,帐篷里人人流泪。总于有一个人爆发似大叫出来:“我们流血流泪,为的是什么!”有一个人这样说话,一个接一个的爆发。

重重的衣甲响,大家全跪下来,不再掩饰的哭:“大帅,咱们不打不行了啊!”

萧护没有立即让他们起来,而是也泪流满面,哽咽道:“我带你们出来,原本是怕留在京里要受战火苦,再来,跟我多年,会有人不容你们。现在看来,我错了不成?”

“打他娘的,什么都不错!”伍思德吼一声。

帐篷里呼喊声越来越响,直到外面。

这是急行军,就没搭大帅大帐。慧娘和儿子在隔壁小帐篷里,也听到了。十三抱着儿子也悄悄的哭,同在帐篷里的奶妈也悄悄的哭。

奶妈一面哭,一面把手里的肉干给慧娘,催促她:“吃,你快吃。”对着那块肉干,慧娘泣道:“这是两位妈妈的份儿,我怎么能吃。”

奶妈和丫头们贴身服侍,早就发现夫人饮食上不足,丫头们的全省下来给了夫人,就是封安的,张家的,小鬼们的,也全省下来。

可行过这几天,早就不足。他们省也省不下来,只有奶妈们把昨天省的拿来,现在手中。

谨哥儿一个人吃两个人的奶水,还是十分白胖。他睁着眼睛有趣的听人说话,再对母亲面上泪水看,像是好奇,这是什么?

萧护帐篷里,大帅也爆发了:“打!”才让人取地图来,有人报信:“大帅,后面追兵离此只有十里路,打着南安王旗号!”

萧护狞笑一声:“来得好!不过,”他狰狞道:“这夜里不打!打了也没处打猎去,咱们让他跟着,不要走太快,明天再跟来的,全是送死的!”

夜里布阵开仗,本来不错。可夜里去哪里钓鱼打猎呢?

当下匆匆拔营,人人心中都有一把子火在燃烧。有一个新兵听到新布置,甚至往后面看一眼,虽然只看到夜色草林和后面的士兵,也兴致高涨:“后面的,继续跟着啊,跟着爷爷到明天,有你好受的!”

十一公主没有抱怨,她从几天的急行军中可以感受到紧迫的气氛。也同时对于京里的皇权在心里反复受撞击,这就是对大帅的姿态吗?

大帅,十一公主是不喜欢的,没有大帅,长公主就不会动起公主成亲的念头,十一公主才嫁伍思德。

现在看来嫁伍思德在公主看来是不错的,可公主的架子还没有完全放下来。

再不喜欢大帅,十一公主也认为这样对待萧护不对。

她行马几天,早就不能坚持,此时在马上,缩在伍思德披风中。行军几天,公主是吃得饱有地方睡的。

她抬头看丈夫又胡子满面的大脸,小声道:“要打起来,你把我放豆花车上。”豆花和放东西的车在一起。

伍思德心头一暖,低声道:“你别怕。”

“我不怕。”十一公主只说了这么一句,两边全是黑压压行兵的人,再就是乌漆漆树林子,再就是脚踩树叶声,公主反而认为新奇。

萧护让人不时前面探路,又寻找大些的水源。天亮前一个时辰,前后都有人来回话:“前面是韩宪王、平水王,简勤王等人的兵,约五万人。后面南安王,临安郡王、沂水王的兵,约三万人。”

萧护兵力小胜。

再有回报:“再半个时辰路,就到水边。”

萧大帅微微而笑,心中却很谨慎。他忽然想到一件事,自己打仗有智谋,却敢打敢拼。父帅给儿子取名为谨,也是提醒自己时时谨慎的意思。

大帅对着天边快要退去的星月遥想老帅,再想父帅若在这里,会这般忍气吞声吗?

萧护一面想着谨慎,一面想着不能再忍。到马车旁伸头想悄悄看看十三母子,不想慧娘是醒的,悄声喊:“夫君。”

马车里暗,大帅寻声手捏一把十三松下来的面颊,低低地道:“天亮就给你好吃的。”慧娘娇声:“是呢。”又安慰他:“你不要急,我还有很多奶呢。”

萧护在她面颊上轻拍一下:“胡说,我不急怎么行。”慧娘无限感激的一笑,贝齿微露几分白。这白,把十三笑容可见几分。大帅低叹道:“亲亲,等着。”

天色微亮,前后追兵得到回报:“萧护大军在水边驻扎,摆出一座大阵来。”各路将军们愕然:“他不走了?”

这是郡王们最怕的一招,怕萧护太得民心,回马杀回京中。

虽然郡王们占城门占宫中,可他们担心百姓们里应外合,那就不妙。再说京都护卫们,不少人是和萧护兵乱并肩杀过的,私下怨言纷纷。

怎么办?

分前后两拨的各家将军们让人先探:“什么阵?”

看了半天不认得。

最后还是一个很资深的将军,在临安郡王孙珉军中,亲自去看了看,认出来:“这是古阵八卦!”

有不服的将军们嚷:“我去看了,就没看出来是八卦阵。”

“八卦阵谁不认识!”

资深将军苦笑:“他没有摆全不说,而且把生门对着水,要从生门出,全往水里去!只看他没有摆全,一定还有伏兵。”

大家都不说话了,苦思对策。

萧护八万多人对上郡王们全兵八万人,是稳操胜算的。不过他只分一半人列阵,另一半人分成小队,互相不断联系,打猎的打猎,打鱼的打鱼。

伏兵,还真的有,就是上山打猎的两万人。他们随时可以冲下来,把阵补全。

大帅和不多的女眷们居于中间,他凝目静静候着。

先候来的,是打鱼的好消息。

久经训练的士兵们能耐人很多,这是以前就知道的长处。昨夜马上行军,把一些绳索给了十几个会织网的兵,马上结成渔网。

虽然不精致,打鱼不成问题。

又砍木成筏,过江过海成问题,踩上面撒几网却可以。在水中头一网下去,银光闪闪,几十条大鱼。

喜欢得拿着就给大帅看:“夫人有鱼汤喝了。”萧护夸奖的一笑:“送给伙头军,今天全军都有!”

啃了几天干粮,无处供给养,肉已经没有的士兵们听到消息,全舔着嘴唇,士气高涨。

伙夫们早准备好埋灶铁锅,就地滚水开,开始享煮。

供几万人吃,香气就飘出来。

犹豫不决,和萧护对峙的郡王们人恍然大悟,总算开窍。

“哈哈,他老婆没东西吃了!”

“竟然没有送走?”说过话的人认为自己是白说。杀萧护是他走以后京里才出来的圣旨,那还是在御玺丢失以前。

后来的全不是圣旨,是各家郡王们用印的信件。

新封靖边王携妻就任是正常事。

天亮一个时辰后,萧护与郡王们大战于水边。郡王们人虽然多,萧护却是准备充分。这一场为煮鸡汤鱼汤而打的战役,萧护大胜。

外面杀声震天,滚烫新煮好的鱼汤送到慧娘手中。女眷们全在夫人车外,都争着从打开的车门内想看她一眼。

看一眼她喝汤样子也是满足的。

慧娘满面笑容,就差眉开眼笑。她耳中是喊杀声,唇中是新煮的鱼汤,鱼汤煮得快,就先送来。

直到打完,萧护迫不及待过来,头一句就问:“十三,你吃饱了吗?”慧娘抱着儿子笑:“我们都吃饱了呢。”车内还有汤,慧娘对夫君笑盈盈:“你快喝了吧。”

大帅面上也起了一层青胡子,面上也有憔悴。

只有打仗时,他才会是这样。

萧护对香喷喷的鱼汤看看,笑道:“等别人吃完了我再吃。”他来看儿子。谨哥儿正暖饱要睡,见从母亲手里换到父亲手里,竟然不认识他了。

谨哥儿要会说话,一定会问这是父亲?没有以前漂亮。哥儿当他是陌生人,虽然身上气味是父亲的。他不会说话,就对着这张陌生的面庞撇小嘴儿,才撇一下,当父亲的赶快送他到十三手上。

自己也知道,笑道:“他嫌我没净面。”

十三自然不嫌弃,她把儿子疼爱的亲亲,再对萧护感激的笑:“他长大了自然知道呢。”这眸中的感激,让萧护心中又是一酸。

这感激,说明十三前几天吃得就不好。今天吃得舒服,才会有感激出来。

萧护深深责备自己疏忽大意,再不能看十三的感激。回来上马,各处看伤亡,竟然只伤不亡,大帅松了一口气。

郡王们是合兵,都有保存实力的想法。又攻打萧护出师无名,一些人底气不足,就不愿意出全力。

他们败了,又不能就此走开。离开一段路扎营休息,眼睁睁看着萧护大军补给养,全军痛快地吃了一天。

慧娘从早到晚努力的吃,她想在身体里多存一些,等缺少汤水的时候不会让夫君见到太为难。

没有人愿意打仗。

怀中还有谨哥儿。

当母亲的心,是盼着平平安安早到关城,到那大草原上去,有无数好吃的。

这是十三自坐月子以来,最主动认真吃得最多的一天。她也同时体会到一件事,有人撒娇有条件撒娇,是件多幸福的事。

萧护下半天就一直陪她,见到十三不停的在吃,大帅就笑得合不拢嘴,不时用手拧一把十三面颊,就满意了,果然结实了。

哪有这么快,不过是大帅心里作用罢了。

当夜,萧护大帅悄悄急行。第二天一早,郡王们人全慌了手脚,哪里去了?快马追出去两百里,才重新找到。

就这样为煮鸡汤鱼汤打了好几仗。每一回大帅摆下阵势,人人都知道萧夫人又缺吃的了。萧家阵法闻名天下,都拿萧护没有办法,就这样不紧不慢不真不假的打着。

又半个月后,京里着了急。临安郡王找他们来,重申一下:“萧护在,民心向他!萧护亡,皇位才稳!”

这些话,每天都要敲打一回才行。

每天都心浮气躁,心系皇位的郡王们再次平静,当下商议已定:“亲自前往!”

当天议定萧护几十条大罪,下了没有御玺的圣旨。临安郡王孙珉,韩宪王,南安王等人离京,亲自前往督战!

几天后,加上又新调来的兵马近十万人,以多于萧护的兵力,把萧护围在离山远,又不近水的旷野中。

点名要萧护出营!

萧护知道他们是有备而来,也就出营。

见对面出来好几匹马,临安郡王孙珉、韩宪王、南安王、平水王……萧护面色严峻,这是他最担心的事出现。

郡王们不先内哄,先合军打自己。

这些大帅在意料之中,还能接受。接下来的事狠狠又伤了一回大帅的心。

郡王们当场宣旨,列出萧护贪污、不忠、不仁、不义等几十条大罪。萧护大帅瞪圆了眼睛!

他贪污?这京里京外能生存,没有大帅会多死不少人!

他不忠?他不忠,还会兵乱后先恢复先帝在时的官员建制?

不仁,就可笑了。

说他杀的拿那些官员们事情,这些全是有证据的!

不义,则把曹家给揭出来……

又把封家给掀出来。

最伤大帅的一句:“忠勇碑林所埋,实不忠勇,圣上有命平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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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洗清名声第75章 ,萧家门槛高第1章 ,逃亡第13章 ,既见君子第18章 ,圣女第40章 ,咱们一张床吧?第98章 ,弄错方向的情敌第89章 ,谁才是造反的人?第23章 ,总算不和了第58章 ,患难夫妻情意重第9章 ,过河拆桥(一)第27章 ,当众盟誓第101章 ,你可知道我是谁?第66章 ,贤惠少夫人训夫君第47章 ,共眠的误会第41章 ,休了吧,夜宴第33章 ,选妃第104章 ,造反了!第10章 ,过河拆桥(二)第2章 ,调虎离山第94章 ,要怪当时年纪小吗?第20章 ,花好月圆(六)第29章 ,一堆女骗子第54章 ,雪中送炭人心知第26章 ,不能提我的人走第12章 ,过河拆桥(四)第30章 ,大帅妙言!第44章 ,吃苦第73章 ,见事学事惹出祸!第61章 ,杀乌里合,要成亲第6章 ,大乱京都(六)第39章 ,给我当小厮吧?第41章 ,乱点鸳鸯谱第88章 ,女魔头寿昌挨打第2章 ,大婚旧事第104章 ,造反了!第15章 ,给你一巴掌!第76章 ,教训第6章 ,妙计第31章 ,皆大欢喜的亲事第16章 ,我愿和你一起老去第56章 ,父子亲戚同心暖第53章 ,一碗鱼汤暖人心第1章 ,逃亡第16章 ,与君别离第21章 ,大快人心的亲事第11章 ,不许亲亲第65章 ,一对好公婆第87章 ,夜半惊魂!第36章 ,私语第24章 ,遇敌第36章 ,吓死曹家!第42章 ,赤裸裸的忽悠第44章 ,有人看不顺眼十三第37章 ,买花钱,恩爱夫妻酒大姑的长评第15章 ,乍逢惊耗第3章 ,路上第93章 ,豪门未必命就好!第100章 ,街头混战第49章 ,牛吃牡丹的笑话第28章 ,姑嫂争吵第72章 ,暗巷刀光第6章 ,大乱京都(六)第7章 ,太子也奸诈第10章 ,过河拆桥(二)第20章 ,生儿子的好日子第26章 ,嫌隙第10章 ,疑点第24章 ,和训哥儿喝花酒第23章 ,好哥哥谨哥儿第17章 ,有兄弟情的伍大郎第49章 ,安宁第30章 ,大帅妙言!第18章 ,欢喜还乡第13章 ,既见君子第70章 ,圆房第55章 ,垂手可得当感恩第51章 ,又起风云第9章 ,无端起风波第10章 ,羞辱第54章 ,雪里眷属第48章 ,十三少的牙第57章 ,天定姻缘第34章 ,保护第83章 ,萧西萧北的亲事第34章 ,亲事,你方唱罢我登场第8章 ,一碗好汤第42章 ,别人家事想自身第71章 ,又有惊险!第29章 ,谈心第33章 ,选妃第23章 ,好哥哥谨哥儿第10章 ,相见第22章 ,梳头第74章 ,家有表弟第45章 ,表嫂最大第39章 ,大好亲事如添花第7章 ,见面第27章 ,当众盟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