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奔了进来,禀报道:“老爷,夫人,外面来了一个客人,要见老爷。”余庆不耐烦地道:“这个时候,老爷哪有心情见客,不见不见!”老管家连忙应了一声,奔了下去。余庆拿起酒杯,一口把酒干了,情不自禁地长长叹了口气。
老管家又奔了进来,道:“老爷,来人不肯离开,他一定要见老爷。”余庆十分恼火,“这是谁啊?怎么这么讨厌!”老管家摇头道:“小的从没见过这个人,这个人自称叫陈枭。”
余庆一呃,换忙站起来朝外面冲去,由于太急了,跌跌撞撞的,差点被门槛给绊倒了。余夫人和老管家吓了一跳,连忙喊道:“老爷小心啊!”余庆急匆匆地冲出大门,只见一个衣着普通却器宇不凡的年轻人在一个蒙着黑纱的绝涩女人的陪同下站在大门前的台阶下。
余庆赶忙奔了下来,便要行礼,杨鹏拦住了他,微笑道:“我微服而来,不必多礼!”余庆连声应诺,随即将杨鹏两人迎进了大门,径直来到书房中。这时,余庆的夫人在婢女的陪同下也走进了书房。
余庆激动地冲夫人招呼道:“夫人,快过来拜见燕王殿下!”余夫人吃了一惊,赶忙领着婢女上前来,微微一福道:“拜见燕王殿下!不知燕王殿下驾临寒舍,有失远迎,还请燕王殿下恕罪!”
杨鹏微笑道:“余夫人不必多礼!”余夫人站了起来,偷偷地看了一眼杨鹏,心里十分惊讶,她原本还以为纵横天下所向无敌的燕王一定是一个腰阔十围,满脸虬须,相貌如猛虎般凶恶的大汉,却没想到真正的燕王竟然是这样一个英武不凡却气质和善的年轻人!
余庆冲余夫人道:“夫人快去准备好茶来!”余夫人应了一声,朝杨鹏微微一福,便领着婢女下去了。杨鹏微笑着对余庆道:“余大人坐下吧。”余庆应了一声,看了一眼按剑立在杨鹏身后的颜姬,道:“属下还是站着自在些!”他心里想:那女人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身份,然而看平日刘锡等人对她恭敬的模样,想必身份非比寻常,她都站着,我哪敢坐啊!
杨鹏笑了笑,打量了余庆一眼,说道:“余大人的气色不是很好啊!”余庆忍不住抱拳道:“燕王,属下明知您会不高兴,可是有些话还是得说!”杨鹏点了点头,静待下文。余庆道:“燕王啊,属下以为,呼延必显将军虽败,但应当是中了韩童的埋伏,并非韩童那支叛军真的就有这么厉害,那边的问题看似严重,其实并不严重,燕王实在没有必要亲征啊!为了一个小小的韩童而亲征,岂不是叫天下人耻笑?”
这时,余夫人正好端着茶水进来,听见了老爷的言语,登时担心起来,担心老爷的话会触怒了燕王,须知从古到今,没有几个君王喜欢听这样的言语!余夫人走到杨鹏旁边,将茶水放下,陪笑道:“燕王见谅,我们老爷他决不敢对燕王不敬,只是心里着急而已!”
杨鹏笑道:“余夫人不必担心,我都明白。”余夫人见燕王如此说,担忧的心不由的放下了一大半。余庆没好气地喝道:“妇道人家啰里啰嗦什么!不要打扰我同燕王说话,下去!”余夫人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余庆,朝杨鹏微微一福,下去了。
杨鹏拿起茶碗喝了一小口,放下茶碗。余庆急声道:“燕王啊,你这一走,我担心成都会出大问题啊!成都刚刚纳入燕云版图,人心不稳,而且这边的士族势力十分强大,远非中原的士族可以相提并论,别的不说,就说他们与各地官府有着千丝万缕联系这一条,就不能不格外警惕!燕王这一走,一旦有人闹起事来,我只怕局面会不可收拾,就算燕王能够及时回军平复局面,只怕也将给这个天府之国造成无法估量的损害!请燕王明鉴,切不可舍本求末啊!”
杨鹏微笑道:“余大人有些杞人忧天了吧!”余庆大急,抱拳道:“燕王……”杨鹏抬手阻止了他,说道:“我已经决定了,你就不要再说了。我今天来,是有些事情要交代你……”余庆心中郁闷,抱拳道:“亲燕王吩咐。”……
当天夜里,当杨鹏在书房里对着地图思考的时候,颜姬进来了。双手呈上一本册子,道:“这是名单!”
杨鹏转过身来,接下册子,打开来,看了一遍,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一挑,流露出一个让人心悸的微笑。合上册子,微笑着对颜姬道:“你们‘华胥’的效率真是越来越高了,这么短的时间居然就完成了这件任务!”颜姬没有什么反应。杨鹏打量了颜姬一眼,微笑着问道:“你为什么要戴蒙面巾呢?”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颜姬那张绝美的娇颜上多了一方黑纱蒙面巾,遮住了眼睛以下。
颜姬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杨鹏笑了笑,“你一定是担心自己的绝色容颜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可是你知道吗,你这个样子虽然看不清那绝色容颜了,却平添了几分神秘的诱惑,雾里看花,朦朦胧胧,让人心痒难耐啊!”
颜姬哼了一声,没有说话,眼神似乎有些慌张的模样,不敢看杨鹏了,移开了目光。杨鹏见她这个样子,不由的心头大乐,很有一种成就感。颜姬看见杨鹏那坏坏的笑容,羞恼交加,哼了一声,逃了也似的跑了出去。
杨鹏朝着颜姬那曼妙的背影吹了一声口哨,十足一个调戏美女的小流氓。呵呵一笑,回到书案后坐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喃喃道:“没事逗逗美女,真是人生一大乐事啊!”
两天之后,成都城的西大街上人声鼎沸,杨鹏率领第九军团主力和玄甲军正离开成都,许多百姓都来到街道两旁观看,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一个中年汉子看着眼前的军队,忍不住忧心忡忡地道:“真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要是燕王也败了,那可怎么得了!”旁边一个衣着寒酸的年轻人不悦地喊道:“别胡说八道,燕王怎么可能打败!燕王这一去,定可一战平定叛乱!”一个躬着腰拄着拐杖的老者摇头叹息道:“这可就难说了!呼延必显将军,那可是威名赫赫的燕云悍将啊!他不是败了吗?”
“呼延必显将军都败了,燕王能不能胜,可真不好说啊!”年轻人听了这话,也不禁担忧起来。不只是他,周围的很多人都忧心忡忡的模样。当然,也并非所有人都担忧,人群中那些身着儒衫的儒生们,却都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
与此同时,在莫家大宅后院的阁楼上,莫伦等人正远远地望着出城的燕云军指指点点,脸上带着笑容,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
一个年轻的儒生兴奋地道:“燕王果然走了,我们的机会来了!”众人纷纷兴奋地点头,莫伦问旁边那个富态且儒雅的中年人和那个身材瘦高神情坚定的中年人:“项兄,岳兄,你们准备的怎么样了?”原来这两个中年人是西川另外两大士族项家和岳家的掌门人,那个富态儒雅的中年人便是项家家主,项苍松,而那个身材瘦高眼神坚定的中年人便是岳家家主,岳明阳。这三大士族,多年来通过联姻的关系已经结成了一个紧密的团体,向来共同进退,一直以来其实就是这三大士族真正地控制着四川。以庞太师和王钦若的滔天权势和猖狂性格,都不敢招惹他们。先前的四川镇抚使周荣和宣抚使安丙,在四川千方百计地想要与这三大士族拉上关系,可是这三大士族根本就不理会他两人,三大士族骨子里十分排斥且看不起这两个外地来的官员。
项苍松抱拳道:“莫兄放心,我们项家已经准备好了,只要一声令下,这成都内外便能集结两万余人马!”听了项苍松的话是不是感到十分震惊?其实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这项苍松在成都内外掌握着无数的产业、山林、良田、水域,为他们项家做事的仆役数以万计,还有数量庞大的家丁护院。这只是项家在成都附近的实力,在整个四川来说,项家的实力还要增加十倍。莫家和岳家的情况和项家差不多。
岳明阳也抱拳道:“我们岳家也已经准备妥当了!”莫伦点了点头,道:“我们三家的兵力加起来有超过七万之众!其它各地,在半个月内还可以集结起超过五十万的大军!哈哈,我们是稳操胜券啊!”众人都十分兴奋的模样。
就在这时,王乐山奔了上来。众人听到脚步声,不由的朝他看去。莫伦笑道:“我们的王大人来了!”王乐山疾步走到莫伦、项苍松和岳明阳面前,抱拳拜道:“见过三位老爷!”三人笑了笑,莫伦问道:“王大人,你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王乐山满脸欣喜地道:“好消息啊!郑钧、秦刚等将军均已被下官说动,表示愿意与我们共举义旗反抗燕云的统治,恢复大宋的河山!”
众人流露出喜悦之色,一个年轻的儒生兴奋地道:“如此一来,大事可以说已经成功了!驱逐燕云军恢复圣人之道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了!”众人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王乐山对莫伦三人道:“不过他们提出了条件,郑钧要事成之后成为镇抚使,秦刚要做都统制,另外几位将军也都提出了类似的要求。”
岳明阳断然道:“这些要求很简单,也很合理,可以答应他们。”莫伦道:“事成之后,这四川便是咱们的天下了,咱们推荐哪个官职,朝廷没有不允的道理!”项苍松点了点头。王乐山道:“下官为了怕夜长梦多,已经先一步答应了他们,三位老爷没有意见就太好了。”
莫伦对王乐山道:“事成之后,对于王大人,我们也是不能亏待的!只是恢复王大人成都知府的官职,实在与王大人立下的功劳不相称!我们三个已经商量过了,事成之后,就让王大人做四川的宣抚使,总管四川民政!”王乐山大喜拜谢。
项苍松问王乐山:“王大人,杨鹏既然亲征了,对于四川的防务有什么布置?”王乐山笑道:“杨鹏既然把燕云精锐都带走了,留下来的就只有几万所谓的汉中军和先前投靠他们的宋军。负责留守事务的是汉中招讨副使孙偓,民政暂时交给余庆负责。……”王乐山说到余庆的时候,不由的就流露出恼恨怨毒的神情来了。“那些降军的数目最为庞大,有近二十万之众,不过如今郑钧等降军将领已经被我们争取过来了,这二十万人马不仅不会成为我们的对手,反而会成为我们的助力!”
莫伦等人欣喜地点了点头,岳明阳道:“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只等那杨鹏远离了成都,咱们便立刻发动!”众人不由的有些急不可耐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成都的气氛越来越不对,到后来,就连普通百姓都觉察到了不对劲,整个成都都被一种十分不安和压抑的气氛笼罩着。
这天晚上,月冷如水,寒风吹得树木沙沙作响;更夫沿着街道游荡着,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木梆铜锣,喊着亘古不变的号子:“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远处的院子中,一声声狗吠传来,在这寂静的夜晚格外刺耳。
突然,城东的高楼上刮起了一张巨大的红色灯笼,夜色下无比醒目。更夫看见了,不由的嘀咕道:“奇怪了,这深更半夜的,莫家挂起这么一盏大灯笼做什么?”话音刚落,只听见轰隆隆的大响从城门方向传来,感觉就像是潮水发出的响动似的。更夫循声望去,片刻之后,只见无数手持兵器的人在几个大汉的率领下从远处奔涌而来,气势凶凶,月光之下只见人头攒动,好像有无数人似的。更夫吓得魂飞魄散,也不打更了,赶紧躲到了街边的一棵大树后面。
不一会儿,只见大队人马从面前奔涌而过,那些人的衣着五花八门,头上都缠着青布头巾,手中拿着寒光闪闪的兵刃,闹哄哄的,只听有人叫道:“快点快点,都他妈的快点!”更夫偷偷地顺着叫喊声看了一眼,看见了一个十分凶恶的大汉,心头一惊,认得他是岳家的护院队长,叫做顾长风的。更夫气都不敢出,生怕被他们发现了。过了许久,面前的人潮才完全过去。更夫大大地松了口气,感觉整个人好像都虚脱了。朝那些人的背影看了一眼,咽了口口水,喃喃道:“出大事了!出大事了!”想了一下,赶紧朝家里亡命奔去了。
顾长风率领两万多人马赶到军营附近,与另外两家的兵马汇合了。另外两家的兵马也都由各自的护院队长率领,莫家的护卫队长叫做莫龙,项家的护院队长,张才。那莫龙和顾长风一样,是个强壮的大汉,而张才却是一个尖嘴猴腮老鼠一样的家伙。
三人一会面,顾长风就问道:“郑钧他们的兵马呢?”张才道:“他们的军营在城外,赶来是要一些时间的。这里的燕云军人数没有我们多,又毫无防备,绝对不是我们的对手!我们不要等郑钧他们了,就这么杀进去消灭燕云军吧!一份功劳何必分给别人!”另外两人深以为然,莫龙道:“也要让所有人知道咱们的厉害!”顾长风道:“那我们就即刻杀入军营,消灭燕云军!”另外两人一起应诺。随即三人便招呼各自的大军,朝城内的燕云军营冲去,只见人头涌动如同潮水,乱糟糟的叫喊声和着杂沓的脚步声,彻底打破了夜晚的寂静,成都的百姓们都被惊醒了。
叛军撞破了军营辕门,嚎叫着奔涌而入。一进军营,一部分叛军便开始扫荡营房,更多的叛军则径直朝主帅居住的院子冲去,都想擒杀留守成都的孙偓,立下头攻。
顾长风、莫龙、张才三人各领着一队兵马冲进主帅院落,争先恐后大声呼喊扑向主帅的卧房。几乎一起撞开了房门,冲进房间,却见房间里空空如也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咦?这是怎么回事?”莫龙惊讶地道。其他两人也感到非常奇怪。就在这时,三个人的手下都有人奔了过来,纷纷禀报道:“头儿,所有营房都没有人,我们没有找到一个人,这军营是空的!”
三人面面相觑,只感到莫名其妙。突然,巨大的呐喊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同时只见营区四周出现了一圈火把的亮光。三人骤然看到这种情景,都不由得心头一震,随即却齐齐流露出欣喜之色,莫龙欣喜地叫道:“正愁找不到他们,他们自己就送上门来了!”感情这三个家伙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三人大声要和,下令手下人马攻击。就在这时,四面箭矢疾风暴雨一般射来,猝不及防的叛军登时被射倒了许多人,惨叫声响成一片,众叛军只是仆役护院临时集结起来的乌合之众,人数虽多,却从未与人交锋过,骤然看见狂风暴雨般的箭矢一下子就射倒了己方许多人,登时心胆俱裂,哪里还敢再上前!三个护院队长却兀自不知好歹,依旧扯着嗓子不停地叫喊着。
就在这时,众叛军只听见一声弓弦震响,还未反应过来,就听见一声惨叫。众叛军慌忙循声看去,只见顾长风被一支利箭钉在了大树之上,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所有人悚然一惊,一股凉气从背脊一直升上后脑。
咚咚咚咚……燕云战鼓声轰隆隆大响起来,众叛军回过神来,慌忙朝燕云军看去,只见燕云军从四面八方进入了军营,结成阵型围拢上来!盾牌手在前,长枪手在后,阵势如山,气势如虹!众叛军何曾见过如此强悍的军队,心惊胆战之下,不由自主地后退!
片刻之后,近十万燕云军便将七万叛军重围在了大校场之上。莫龙、张才见围住己方的燕云军竟然有一部分是第九军团将士,不由的大感意外,莫龙惊奇地道:“第九军团的人不是早已经离开成都了吗?”张才突然指着远处变色叫道:“你看!”莫龙吓了一跳,连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赫然看见一位身裹黑甲披着黑色披风英武非凡的大将,不是燕王杨鹏还能有谁?莫龙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禁不住喃喃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占金国策马上前,厉声喝道:“放下武器者不杀!顽抗者,杀无赦!”叛军们面面相觑,便想要投降。莫龙叫喊道:“大家不要怕!他们的人数不比我们多多少!郑钧将军他们就要进城了,是他们燕云军要完蛋了,而不是我们!”叛军们听到莫龙的叫喊声,只感到不知所措,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占金国突然催动战马朝叛军冲去,单枪匹马,勇不可挡!众叛军将士见状,心中恐惧,下意识地便仓惶躲开,只见叛军七万大军就好似浪潮一般向两侧分开了!占金国一举冲到莫龙、张才面前,一枪朝莫龙刺去,莫龙大惊,下意识地想要挥刀格挡,然而占金国的长枪去得太快,莫龙的兵器才抬起半尺,占金国的长枪便噗的一声刺穿了莫龙的胸膛!一旁的张才原本是想趁占金国攻击莫龙的时候偷袭占金国的,然而看见占金国一招之下就击杀了莫龙,勇若天神,威不可挡,下意识地转身逃跑了!
占金国一引马缰将张才赶去,两人叛军中间一追一逃,七万叛军居然就眼睁睁地看着,无人敢上前帮忙。占金国赶上了张才,手起处,长枪呼地一声从背后洞穿了张才的身体。占金国一勒马缰,战马人立而起,占金国顺势将张才的尸体高高挑起!叛军将士吓得魂飞魄散!
占金国甩掉张才的尸体,厉声喝道:“降者不杀!”叛军将士吓得纷纷跪倒在地,叩头求饶:“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