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志贤抠了抠脑门,看了看面带微笑的杨延昭,突然明白了什么,没好气地大声道:“大哥,杨将军,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洒家!那也太不够意思了!”
杨延昭笑道:“倒也不是有意瞒着段大将军,只是这种伤脑子的事情就不让你伤脑筋了。”
段志贤听说确实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当即急了,“还真有洒家不知道的事情啊!究竟怎么回事,快告诉洒家!”
杨鹏笑道:“段志贤,你先坐下来,我慢慢跟你说。”段志贤走到杨延昭旁边,一屁股坐了下来,一脸不爽地道:“你们也太不够意思了,居然有事情瞒着洒家!”
杨鹏道:“此次进军,情况比较复杂。就当前的形势而言,契丹人实在是说不好究竟是我们的盟友还是我们的敌人。我若是耶律隆庆,一定会派出使者游说耶侓休哥,让耶侓休哥与我联合而对付大明。……”
段志贤眨了眨眼睛,道:“这怎么可能?”
杨鹏和杨延昭相视一笑,杨鹏道:“这并非不可能。如果耶律隆庆能够让耶侓休哥感觉进击西辽是没有什么好处,甚至是为我们大明做嫁衣上的,那么就很够可能让耶侓休哥改变先前入侵西辽的计划转而同耶律隆庆联合起来。一切都不过是为了国家利益。”
段志贤十分不解地问道:“耶律隆庆要怎么做才能令耶侓休哥与他联合呢?难道他们现在已经联合了?”
杨鹏道:“根据情报,他们应该已经联合了。至于怎么做到的,呵呵,其实并不困难啊!耶律隆庆只需要把相当数量的军队摆到耶侓休哥的面前,做出我宁可被大明军长驱直入也要抵御住你们的架势。这样一来,金兀术自然就会想一个问题了,我若坚持攻击西辽,结果会怎么样?很简单,既然西辽的主力都跑来抵挡我耶侓休哥了,大明军自然就可以长驱直入了,那时西辽大部分被大明占领,他耶侓休哥和西辽主力鏖战一番却难以有多少收获!”段志贤不由得点了点头,他虽然不喜欢用脑筋,不过杨鹏的这番话他还是听明白了。
杨鹏继续道:“这个时候,耶律隆庆再派出使者对耶侓休哥说,我们可以联合起来,摆一个引君入瓮的计谋,在我国境内一举歼灭大明军。这样一来,整个宁夏地区便没有大明主力了,我们双方的军队便可长驱直入一举攻取整个宁夏地区,这样一来,咱们不仅获取了大量的战利品和领土,而且还重挫了大明,可谓一举两得啊!……”段志贤虽然是在听杨鹏叙述,却也不禁变了颜色,忍不住瞪眼骂道:“好歹毒!”
杨鹏笑了笑,继续道:“这条计策是十分可行的,以耶侓休哥的智谋和为人,十有八九会改变入侵西辽的计划,转而与西辽联合来对付我们。”
段志贤紧皱着眉头使劲点了点头,随即急忙问道:“大哥既然把他们这些道道都看穿了,一定也想出了应对之策吧?”
杨延昭笑道:“陛下当然想到了应对之策,而且比之耶律隆庆的计谋更加高明。在陛下推测出敌人可能的企图之后,便向耶侓虎城派出了使者,而且还故意把这件事情透露给了耶侓休哥知道。耶侓虎城是耶侓休哥的皇叔,是契丹一族崛起的大功臣,如今更是手握重兵,朝野威望无人能及。以耶侓休哥的为人来说,心里不猜疑是不可能的!陛下的这一条反间计便利用了这一点。果然,如陛下所料一般,耶侓休哥在得知耶侓虎城与我们有秘密接触之后,便立刻起疑了,随即派人召见耶侓虎城。耶侓虎城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他这个时候也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因此找了一个借口拒不奉令。如此一来,耶侓休哥的疑虑便更重了。由于担心耶侓虎城会突然发难,耶侓休哥便率领非耶侓虎城系统的四十万大军离开了大营,后退百余里扎营,与耶侓虎城要想对峙。如此一来,辽国七十万大军便不成为威胁了。”
段志贤惊讶得一个劲直眨眼睛,看向杨鹏,难以置信地道:“大哥就三两下便把辽国的七十万大军给料理了?”
杨鹏笑道:“这也不算料理了。只是令辽军对我们不成为威胁罢了。”
段志贤兴奋地道:“耶侓虎城和耶侓休哥这一大打出手,那可就热闹了!咱们便有机可乘了!”
杨鹏思忖道:“这倒不一定。这要看耶侓虎城和耶侓休哥怎么做。如果耶侓休哥的胸襟够宽广,而耶侓虎城又像之前那么以大局为重的话,辽国内部的这场危机,应该是能够化解的。”
段志贤道:“他们的危机能不能化解倒也无所谓。能够化解也好,有辽国这样一个强劲的对手,才能让咱们过瘾啊!”
杨鹏呵呵一笑,道:“一切以国家利益为重,可不是要让咱们过瘾。”
段志贤笑道:“这个洒家自然是知道的。不过要是能有一个强劲的对手让咱们过瘾,那也很好!”杨延昭笑道:“作为一个将领来说,我是很赞成段大将军的话的。”段志贤哈哈一笑。想起一件事情,问杨鹏道:“大哥,既然辽人已经不成为威胁了,我们就更应该进军啊!”
杨鹏笑道:“这件事对于我们来说有利也有弊。虽然契丹人因为内讧不会威胁我们了,可是西辽却可以集中力量来队伍我们了。我们现在要想的,不是如何进击,而是如何应对耶律隆庆的反击。呵呵,耶律隆庆现在说不定已经发疯了,他一定会集中西辽的全部力量前来反击!”
耶律隆庆现在确实发疯了。他没想到自己将计就计引君入瓮的计划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若非是要引君入瓮,他也不可能让大明军如此长驱直入了!如今被大明军占据了天山地区,可以说自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对于辽人,他怨愤不已,只怪他们怎么这个时候闹起内讧来了!耶律隆庆感觉契丹人的内讧恐怕并不单纯,不早不晚恰恰在这个时候发生内讧,而且还是因为耶侓虎城与大明勾结的事情被耶侓休哥发现了!耶侓虎城就是要与大明勾结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啊,这会不会是杨鹏的计谋?
一念至此,耶律隆庆的心中不由得升起恐惧的情绪来,只觉得若真的如自己所料这般的话,那杨鹏就太可怕了!霎那之间,他好像看见杨鹏就站在远处的高山之上看着自己冷笑,不由得心头一凛!
收回了思绪,耶律隆庆皱起眉头,一脸疯狂地道:“任你奸诈似鬼,也抵挡不住我倾国之力地反击!”
耶律隆庆的这个想法可不是狂妄,事实确实如此。杨鹏的反间之计虽然化解了七十万契丹军的威胁,却也令西辽完全没了后顾之忧,以西辽的国力,若倾全国之力反击,凭借目前进入天山地区的二十来万大明军恐怕是难以应对的。
耶律隆庆既然决心已下,便立刻传下号令,令耶律中率领西海附近的二十万大军南下天山,同时命令粘拔恩等部落联军也一道南下,配合耶律中行动。耶律中,耶律隆庆的堂弟,是耶律隆庆册封的定北大王,是耶律隆庆的左膀右臂。目前西辽国内只有两人被封王,一个是就是耶律中这个定北大王,另一个则是耶律隆庆的亲弟弟,耶律鸿钧,被封为御弟大王,一般都是代替耶律隆庆坐镇京城虎思斡耳朵的。在西辽国内有传言,说耶律隆庆之所以迟迟没有册封太子,就是想要将皇位传给自己的亲弟弟。不过耶律隆庆并非没有后人,他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叫做耶律夷列,已经成年了,被耶律隆庆册封为勇武大将军,在先前征讨花剌子模的战争中立下了不小的功劳,已经在西辽朝野建立了不小的声望。
耶律隆庆,又传令儿子勇武大将军耶律夷列从西方调兵十万前来增援,他自己则率领当下之兵东进,准备汇合了阿里代伊的八万兵马和米尔斯撤下来的兵马,等待耶律中的大军来到之后,便一道反击大明军。耶律隆庆计划由自己率领二十万禁军,加上米尔斯的兵马,反击和州,而耶律中率领的二十几万大军则绕过阴山往东,直接反击哈密力。耶律隆庆希望耶律中这一部能够一举夺取哈密力,如此一来,大明军的后路便被切断了,变成了关门打狗的态势。打了这一步,己方便有很大机会可以全歼了这支大明军。如果这一步能够做到的话,那么凭借己方一军之力也可以攻入西夏开疆拓土,或许结果会更好一些!
耶律隆庆想到这里,满脸的愁云顷刻之间便烟消云散了,只感到‘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这句话真是至理名言啊
西辽数千前锋战骑在大军之前探路。来到距离和州还有百里之遥的阿胡而河西岸,突然看见前面尘头大起,随即只见一支数千人规模的大明战骑呼啸而来。
西辽战骑当即顾不上细想,立刻迎了上去。两支数千人规模的战骑便在河畔的草原上放蹄奔驰,轰隆隆的大响便好像草原上时常响起的轰雷。转眼之间,双方站起猛地撞在了一起,铁蹄乱舞,人影交错,刀光和着血水漫天飞扬,怒吼声夹杂着惊心动魄的惨叫声。一番厮杀下来,西辽战骑不敌,朝西边退去。大明战骑追杀了一阵便折向北方而去。
耶律隆庆看着浑身是血跪在面前的前锋骑兵万夫长,那万夫长模样狼狈,神情羞愧。
耶律隆庆道:“起来吧,败给大明军也没什么好感到羞愧的!你们只是被他们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万夫长见皇帝陛下竟然不怪罪,不禁感激不已,拜谢了之后,站了起来,退到了右列的末尾处。
耶律隆庆扫视了众将一眼,道:“你们都下去休息吧。”众人抱拳应诺退了下去。
耶律隆庆微微皱起眉头,喃喃道:“没想到我精心培养的战骑依旧不能在同等的情况下与大明战骑抗衡!”原来耶律隆庆在先前尝试过大明军的威力之后,便痛定思痛,借鉴大明军的做法重新训练自己的军队,一段时间的努力,确实收到了不错的成效。先前西辽大军与辽国大军一道一鼓作气扫荡了花剌子模,便充分体现了新训练的成果。耶律隆庆满以为己方兵马的战斗能力即便与大明军对抗也绝对不遑多让了,却没想到前锋这一交锋,优劣立判,己方经过新训练的战骑部队依旧无法与大明战骑抗衡。
耶律隆庆命人叫来那个前锋战骑的万夫长。万夫长心怀忐忑地跟随着一个亲兵来到大帐之中,看见了耶律隆庆,连忙拜道:“末将拜见陛下!”
耶律隆庆背着手站在不远处的地图前,问道:“你们遭遇的大明战骑真的比你们厉害很多吗?”万夫长骤然听到这样的问话,狐疑不定,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耶律隆庆转过身来,看见万夫长的脸上流露出不知所措之色,道:“你不要害怕,我并不是要怪罪你,而是要知道具体的情况。”
万夫长听到皇帝这么说,不由得放下心来,躬身道:“回禀陛下,大明战骑的战斗力却是令人震惊!陛下是知道的,我军也都不是孬种!我们都拼尽全力战斗了,可是面对着大明军依旧好像面对着一群彪悍凶猛的虎狼,难以战胜,最后损失惨重败退下来!”
耶律隆庆微微皱起眉头,问道:“大明军究竟强在什么地方?你倒是给我说说看。”
万夫长想了想,道:“首先是他们的那股气势,舍我其谁,一往无前,无惧生死,战意冲天!也是我军遇上了他们,如果是那些没有用的民族的军队,恐怕看见这股气势,不用交战便已经垮了!”耶律隆庆点了点头,想到先前与大明军交手之时,给自己留下最深印象的也是那种气势,如今看来,大明虽然一统中原了,可是战意却没有丝毫衰退,反而更加增强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别说先前的那些朝代了,便是眼前的契丹族,他们在建立了辽国之后,战斗意志便迅速消减,已经不负当年崛起时那一往无前的气势了!大明军能够保持强大的战斗意志还能不断增强,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只听万夫长继续道:“另外,他们的战马十分雄伟高大,冲击力惊人,比我们的战马要优秀的多,还有长枪锐兵,简直不可抵挡,这些是装备的差距。战术方面我们也不如他们,他们冲入我军中间,貌似没有章法,只是一股劲的向前猛冲,其实却是相互配合的。末将战败之后不明白为什么,我军那样奋勇厮杀,却难以与敌军对抗,而且死伤极为惨重。后来末将想明白了,敌军战骑冲锋之时其实是有章法的!他们看似就是一窝蜂的冲击上来,其实是分成了许多小的冲击群体,每一个群体便是一个作战单位,群体内骑士之间相互配合,而群体之间也是相互配合的。有的负责冲乱我军,有的则跟随扫荡杀伤我军。在这样高效迅捷的攻击浪潮面前,我军战骑根本就难以抵挡!几乎是顷刻之间我军便被他们给冲得七零八落了!”
耶律隆庆思忖着点了点头,问道:“大明军的战法我们可以学习吗?”
万夫长皱眉道:“这个恐怕很难,末将虽然看出来了,可是却不明白他们具体是如何组织配合的!战骑冲锋之时还要保持住这样的协调性,实在令人难以想象啊!”
耶律隆庆斩钉截铁地道:“既然大明人能够做到,我们本就是生长在马背上的民族,难道还做不到吗?这件事我便交给你了,我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万夫长既受宠若惊,又感到责任重大,连忙躬身应诺。
咚咚咚咚……半夜时分,军营四周突然传来了轰隆隆的战鼓声。刚刚进入梦乡的耶律隆庆登时惊醒了过来。耳听见轰隆隆的战鼓声一浪接着一浪,似乎有大军正在进攻似的,耶律隆庆面色大变,顾不上穿戴铠甲,一把抄起自己的大刀便冲出了大帐。
一到帐外便看见大帐中人影憧憧,己方将士都惊疑不定的模样,却没有半个敌人的影子。耶律隆庆冲不远处正在朝外面张望的一个亲兵军官喝问道:“怎么回事?”军官听到耶律隆庆的喝问,连忙奔了过来,拜道:“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刚才开始,军营外面便突然传来了大明军的战鼓声!”
耶律隆庆头一皱,又问道:“有敌人进攻吗?”军官道:“只听见了鼓声,没有看见敌人。”
耶律隆庆当即登上大帐附近的瞭望塔,朝外面望去,只听见鼓声轰隆隆不绝于耳,却根本看不见半个敌人的影子。耶律隆庆冷冷一笑,道:“这是扰敌之际,杨鹏居然享用这种小把戏来对付我们,真是可笑!”随即扭头对护帐大将军之一的瓦希德喝道:“你立刻率领精骑出营,顺着鼓声传来的方向搜索,将打鼓的敌人统统给我抓来!”瓦希德应诺一声,奔了下去,片刻之后马蹄声隆隆,瓦希德率领近万战骑奔出了营寨。
片刻之后,耶律隆庆便听见鼓声开始游走,似乎是朝远处那朦朦胧胧的群山而去了。耶律隆庆立刻心头一动,立刻对身边的传令官喝道:“发信号火箭叫瓦希德停止追击,退回来!”传令官当即应诺一声,从箭囊里取出了一支特制的箭矢,点燃了随即弯弓搭箭射向天空,只见一道火光飞上夜空,突然砰的一声炸开来,爆出一团红色的火花。
不久之后,轰隆隆的马蹄声回到了军营外,随即瓦希德率领的近万战骑涌入了军营。瓦希德奔到耶律隆庆身后,不解地问道:“陛下为何令我们撤退?我们就快要追上那些打鼓的王八蛋了!”
耶律隆庆拍了拍瓦希德的肩膀,笑道:“这是敌人的诡计。先以鼓声惊扰我们,他们判断我们一定会派骑兵出击的。然后便以鼓声将你们往远处那边山区引去。他们在那一片地方一定埋伏下了伏兵,只要你们一被引诱过去,伏兵便立刻杀出。你们就算不会全军覆没,至少也是损失惨重啊!”
瓦希德不由得变了脸色,禁不住骂道:“那些大明人真是狡诈!”耶律隆庆冷冷一笑。
与此同时,在远处的群山之巅,杨延昭正遥望着耶律隆庆的军营。杨琪见远处没了动静,不解地问道:“六哥,怎么前面没有动静了?”杨延昭笑道:“耶律隆庆到底不是简单的人物,他已经察觉到了我的算计。”扭头看了一眼妹妹,笑道:“咱们的这条计谋恐怕落空了!”杨琪不由得气恼起来。
不久之后,前面果然传来消息,说出击的西辽骑兵突然撤回去了。杨延昭思忖片刻之后,下令道:“传令骚扰部队继续抵近敌军营地擂鼓,总不能让他们安生睡觉。”没过多久,西辽军营地外又是鼓声隆隆。耶律隆庆知道这是敌人的疲敌之计,下令各军只管睡觉,不要管那些鼓声。同时耶律隆庆也担心对手会趁此时机发动突袭,命令各军轮番戒备,免得给对手任何可乘之机。
西辽军将士打定了主意不去理会军营外面轰隆隆的战鼓声,只管睡觉。可是在这样巨大的响声骚扰之下想要睡着可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许多人直到凌晨,依旧晕晕乎乎没能真正睡过去。
第二天早上,鼓声总算是停止了。将士们纷纷进入了梦乡。可是这时,耶律隆庆拔营开进的命令却传来了。昏昏沉沉疲惫不堪的将士们无可奈何,只好打着哈欠流着眼泪,拖着疲惫的身体集合出发。
一路之上,耶律隆庆看见将士们都萎靡不振哈欠连天的模样,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心里十分不悦。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