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坤宁宫里聚满妃嫔,虽是睿皇后入主中宫以来的第一次,皇后却不在这其中,自然那些消息灵通的妃嫔都晓得皇后此刻正坐阵昭云殿,保全那王美人腹中的胎儿
“王美人能为我皇家添喜,自然是祖宗庇佑,如今王美人需要静养,本宫的意思大家过些日子再往来贺喜才好,你们能明白吗?”张文琴并未在坤宁宫的正殿接见众妃,她只是闲闲地坐在悠儿平日里喝茶的那个位置,而众人则散散地立在阶下。
“是!”众口一词,纷纷福身称是,虽个中不乏心中不屑之人,但还有谁会有宜嫔的胆子在皇太后面前猖狂。
张文琴扫一眼众人,果然,蒙依依不在其中,她心内冷哼一声,这女子从样貌看来的确不像什么乡野村妇,可这份不知礼数不懂规矩倒实足一个没教养之家出来的女儿。昨日看她的二皇子,眉眼口鼻像足了母亲,哪里有几分像皇帝的?想至此她不由得微微蹙眉。于是听季妃说了些宫中琐事,便只留下品鹊遣散了众人。
待众人离开,品鹊在太后面前恭敬地行了三跪九叩之大礼。张文琴也不叫人阻拦,想二人原来主仆的身份,如今成为婆媳,此番大礼过后方算断了从前的情分。
“本宫觉得你从小看着皇帝长大,当比旁人照顾地更为周到细致。”张文琴叫人给品鹊搬了椅子坐下,缓缓道,“你家里如今也没了人,与其把你送出宫去随便找个人配了,倒不如留在宫里更好。”她轻轻叹了一声,“虽然后宫的生活并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风光快活,然只要你恪守本分,好好照顾皇帝,碍着本宫的面子也不会有谁来寻你的不自在。将来若能得个一子半女,老了也有依靠,这么些年跟着本宫,想来你看也看透了吧!”
品鹊心里略略一动,她怯怯地看着张文琴,说道:“太后给嫔妾这样大的恩德,嫔妾当用尽一生来照顾皇上作为回报,至于其它,嫔妾一点也不敢多想。”
张文琴点头,淡淡道:“这样最好。”她停了停,端起一碗茶小抿一口,说道,“但凡各事都多留点心眼,自然也不会永远在这贵人之位。或许你不用为自己想,但将来若有了一子半女,不论母凭子贵还是子凭母贵,这份脸面旁人是无法为你争得的,明白吗?”
品鹊当年早已跟着张文琴阅尽宫闱丑恶,皇太后这番话什么意思她很清楚,于是欠身应承下了,笑道:“嫔妾若有福分为皇室添福,自会尽力。如今王美人有了身孕,太后既然在宫里,何不给王美人晋迁位分以示赏赐,只怕皇上也等着您开口呢!”
张文琴笑道:“你们皇后不是定下规矩妃嫔不能逾位升迁,如今你们四位贵人满了,要她王美人怎么升?”
品鹊一愣,无言以对,心里却小小地动了一动,但听太后道:“本宫看,只有先在贵人之中挑一位升了,再把她王美人升上来才妥当。只是四位贵人至今没有哪一个于皇嗣有过功劳,这件事当与皇后好好商议才行。”
品鹊淡淡道:“皇太妃亦在宫里,太后何不找她说说。”
张文琴双眉一挑,昨夜忙忙碌碌,今夜一早就接见妃嫔,倒把她傅茜宇忘得干干净净,此刻想起来,心里苦笑了一声,她能回宫来看看儿子,也算托了她的福了……于是吩咐宫婢准备几些点心食物送去涵心殿,宫婢们却不知这些都是太上皇喜爱的食物,自然送去涵心殿也不仅仅是给皇帝食用了。
馨祥宫里,茜宇一早送了儿子去书房,便只是陪着若珣两人说话,手上做些女红针线,既然皇太后回宫了,她这位太妃最好静静地待在殿阁里,不要胡乱地跑,动不动就抢去了太后的风头,那十二人抬和八人抬的凤舆区别已让她心里不自在了。
“皇母妃,真舒尔他离开皇宫了吗?”若珣好些日子再没有看到舒尔,又不敢问旁人他去了什么地方,于是犹豫许久终于决定问一问茜宇。
茜宇莞尔一笑,轻轻抚摸了若珣的鬓发,笑道:“他还在宫里呢,因端午节快到了,丹青阁里忙着做吉祥画所以才没出来过罢,你看昕儿他们这几日也不去丹青阁学画了是不是?”
若珣明白茜宇知道自己的心思,那一晚皇母妃说了那么多,自己听后早已对嫁给真舒尔后幸福的生活充满了向往。于是羞涩地笑了,只低着头绣手里的荷包,茜宇又笑道,“我们珣儿针上功夫可不一般啊!”
若珣低着头继续着手里的活,笑道:“央德姑姑平日里没事就爱做这些,姑姑的功夫才好哩!”
提起央德,茜宇微微蹙眉,央德是庄德太后的长女,出嫁不过两年驸马便死了,如此孀居至今,又膝下无子孤孤零零,不管当年她是怎样风光的金枝玉叶,可一旦离开了宫廷,若没有夫婿疼爱、子女绕膝,光有一个皇家女儿莫尚光荣的称号又如何?再看她的妹妹央琳,虽然风光无限地嫁入高丽成为正宫王妃,如今还不是要在宫闱倾轧中苦苦挣扎?我不能让若珣嫁得不好,不能让她有一日回过头来恨她的父亲。
茜宇想着,左手抚摸起右腕的琥珀怔怔地出神,若珣抬头看见,笑道:“皇母妃怎么了?”不等茜宇回神,外头就禀报说圣母皇太后的凤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