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臻自然不管这些,除了偶尔过问一下外,便完全不加干预,朝堂上的事情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处理,后宫之事便懒怠去理会。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八,眼看还有两天就要举行婚礼,宫里竟然已呈现出一派井然有序的状态,茜宇不得不佩服皇后精干的能力。这日赫臻下朝后便来馨祥宫休息,进门时看到钱虢容与李泽容带了几个丫头踢毽子,茜宇悠悠地坐在一边,喝着热茶,和谐温暖的景象,已让自己轻松了许多。众人见皇帝驾到,纷纷过来请安。
赫臻叫起后,便携了茜宇往正殿走,两位充容自觉地退下。她们日日见皇帝与恬嫔亲密无间,却未曾对茜宇生出半点嫌隙。原来嫔主已是正经的主子,本应该独居一宫,绝不会有宫嫔随居的。之前也提过,茜宇被册封为余瑶宫正四品嫔主,只是茜宇不愿意搬出去,又因赫臻时常来馨祥宫,两人自然多了些与皇帝亲近的机会,如今充容以下,甚至上至婉仪众多的宫嫔都不及她们两个得宠,这些都是托了茜宇的福分,心中感激尚且不够,哪里会有所嫉妒呢?
赫臻在寝宫的贵妃榻上躺下,似乎十分的疲倦。茜宇让缘亦点了和瑞香,自己为赫臻沏了用药材调制的安逸茶,并轻柔地为他抚摩太阳穴。无奈茜宇小小的年纪,似乎已经完全明白了为妻之道。
赫臻闭目片刻,便坐起身,拿了茶碗喝茶,顺手拉了茜宇坐下。茜宇淡淡笑道:“这几日,皇上来总是不多话。”
赫臻看了一眼茜宇,她眼神中透出的聪颖与智慧,让自己有些欲言又止的冲动。
茜宇接过赫臻手上的茶碗,笑道:“过两日,大皇子的婚典就要举行了,臣妾第一次在宫里过年,就遇上如此热闹的大喜事,真是好福气。前日内务府送来了为臣妾新制的宫服,可漂亮了,臣妾穿来给皇上看看?”
赫臻点了点头,茜宇便叫了缘亦进来,闪过屏风,换起装来。片刻后,盈盈地从屏风后走出来。
只见一位丽人,身材窈窕,里头一件海蓝色天蚕锦衣抹胸长裙,露出白皙修长的颈项,高贵美丽;银质镶和田玉腰带上,垂了四个吉祥流苏坠子,随着纤细的腰肢来回晃动,煞是可爱;外头穿一件掐丝金银线祥云长衫罩衣,飘逸动人; 宝蓝色的披肩上绣满了吉祥如意的字样,轻柔的落在肩头,异常妩媚。赫臻看着心里喜欢,满脸的笑容。
茜宇轻快地走到赫臻身边,笑着道:“皇上这是怎么了?也不说好不好看。”
赫臻轻轻捏了茜宇白嫩精致的脸蛋,笑道:“好看!”打量了片刻又道:“怎么不戴朝珠?”
茜宇听说便嘟着嘴坐下来,嗔笑道:“皇上真是忙糊涂了,戴了朝珠难道还穿这身衣服吗?臣妾穿的是宫服,皇上说的那是朝服。臣妾虽然已经是皇上的恬嫔了,但是并没有行过大礼,臣妾手上没有礼部所制的金册,即便是敬妃姐姐她们手上也没有册、印。又怎么敢随便穿朝服呢?”
赫臻笑了笑,道:“朕确实糊涂了,你们进宫整一年后方可行大礼,怎么就忘记了。”
“皇上日日打理朝廷事务,江山社稷的重担全落在您一人的肩上,记这些琐碎的事情做什么呢?”茜宇轻松地笑道,说着从袖口中摸出一条珠链,撒娇道,“皇上替臣妾戴上?”
赫臻笑着接过珠链,替茜宇戴上,笑道:“好圆润的珠子,哪里得来的?”
茜宇笑道:“臣妾进宫时,臣妾的长嫂赠与臣妾的嫁妆。”
赫臻笑道:“小精灵鬼,还藏了那么多好东西。”
“有什么办法呢?皇上不赏赐,臣妾拿什么去和姐姐们攀比,只好把压箱底的劳什子都拿出来了。”茜宇娇笑着看着赫臻,却发现赫臻的眼神有所变化。
赫臻淡淡叹道:“宫里年年挥霍无度,大小节礼都要用钱,江山社稷也要用钱,如果朕能点石成金,还怕不能日日给你赏赐?”
茜宇见此情景,便收了笑容,道:“臣妾只是玩笑,皇上莫气!”
赫臻笑道:“朕何尝不知宇儿的心思,你岂是那些日日盼着朕赏你东西的人。”
茜宇心里一阵温暖,思量片刻,问道:“臣妾进宫时,方是四月,皇上还记得三月里臣妾去了什么地方?”
赫臻点了点头,不解地望着茜宇。
茜宇缓缓道:“臣妾由边疆回来,一路上路过了大大小小几十座城池,连绵不绝的田地也让臣妾惊叹我们国家之大之富饶。哥哥曾带臣妾在田间住过一段时日,老百姓们可都是喜滋滋地告诉臣妾今年将有多好的收成,如今皇上怎么还在为金钱烦恼呢?”
赫臻惊讶地看着茜宇,心中暗暗恨到:礼亲王你这个老家伙!脸上却平平道:“这样啊?看来是朕多虑了。好了,你且换了衣服,随朕到你姐姐那里去坐坐,方才妍儿派人禀报说中午备了药膳,要朕去呢,你也去吧。”
茜宇见他岔开话题,又听说要到裕乾宫去,心中不禁掠过一丝淡淡的不悦,但嘴上还是笑道:“皇上自己去吧,臣妾已和两位充容姐姐说好午间一同用膳,怎么好失信呢?”
赫臻便也不勉强,只是笑道:“那就罢了,朕晚些再来看你。”
茜宇挑了眉头,淡淡笑道:“皇上今日就在姐姐那里歇着吧,皇后娘娘下午还要臣妾过去坤宁宫帮忙呢。”
赫臻笑着点了点头,便走了。茜宇送至仪门,脸上的神情难以捉摸,只对缘亦淡淡道:“今日请两位充容过来吃饭吧,一个人怪冷清的。”说着便叫了凌金等进去为自己换装。
很快便到了大年三十,皇宫大摆筵席宴请皇亲国戚共度除夕,今年虽然也如往年搬热闹,但大家的心思似乎都在正月初一的婚典之上,本朝开国以来第一次将皇子的婚礼放在正月初一这个原本要祭天地拜祖先的吉祥日上,不得不引出大家十二分的好奇。
正月初一,天才蒙蒙露出亮色,大家昨晚的酒意还未散尽,皇宫之中就又一次地忙开了。
凌晨时分,臻杰便按品大妆前往崇极殿,在历代皇帝圣容前拈香行礼。礼毕后至崇德殿,在历代后妃御容前拈香行礼。礼毕后至寿宁宫行礼,后至聆政殿行礼,最后至坤宁宫向皇后即众妃行礼,皇后热泪盈眶,臻杰离开后众人自是劝慰一番。
皇贵妃淡淡道:“时间实在太仓促了,若晴出阁时,少说也准备了两个月,大皇子这会子我们才前后忙碌了不过二十来天。”
皇后示意皇贵妃不要再说下去,并吩咐大家都回去换上朝服、宫服,卯正时分,众人便要按照惯例于正月初一,前往崇极殿、崇德殿参拜先祖。于是众人都纷纷退下去了。至于赫臻则是带领皇室男眷及文武百官往天坛祭祀。寻常老百姓家正月初一正是走家串户、拜访亲友的热闹日子,但是帝王家却有这么多的礼节不得不一项项地去做,或许也是一份无可奈何。
卯时三刻,众宫嫔大多都已到了崇极殿的东仪门外恭候皇后凤驾,独良嫔即将生产且胎动不安,皇后特许宫内静养。璋瑢今日也穿了深蓝色新制豹纹宫服,高贵华丽,见茜宇一身宝蓝色宫服也是俏丽动人,又见颈项上圆润光泽、大小匀称的珠链,便笑道:“这就是你时常说的长嫂赠你的嫁妆?”
茜宇得意地用手抚摸了珠子,脸上现出孩童般的笑容,笑道:“姐姐,好看吧!以后我借给姐姐戴戴。”
璋瑢嗔道:“傻丫头,谁稀罕呢?不过确实是难得的好东西。”茜宇听说开心不已,两人正说着,却见皇后、皇贵妃、懿贵妃、瑾贵妃、德妃、如妃依序而来。
皇后今日将整套朝服穿戴整齐,明晃晃地凤冠耀眼无比;金黄色的礼服上,凤凰展翅欲飞;朝珠层层叠叠地垂在胸前,发髻上的金簪闪烁着明媚的光芒;十指上戴齐了整套金质镶红宝石、祖母绿、和田羊脂玉护甲,显示着威严与凌厉;浑身上下珠光宝气,雍容华贵;盈盈走来,身后宫女执龙旌凤旗、雉羽宫扇,浩浩荡荡。皇后平日里穿着并不华丽,出行更不会带上一大班奴才,今日的架势,不得不让茜宇这些新晋者叹服皇后的威严。皇贵妃等尾随其后,也是按品大妆,但任是谁也无法盖过皇后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