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瞧见墨倾颤巍巍的样子,言紫兮却想到了别的问题:“既然余尧大人的亡魂一直都在,那,还需要举行冥婚么?还有,既然他一直都在,为何独独墨倾却感觉不到呢?”
多葛没有答话,却是静静地看着墨倾,不,或者应该说,是看着墨倾的发辫,随后,只见她双手齐动,口中念咒,指尖在胸前划着虚圈,只一眨眼的功夫,眼前的光景就骤然变幻,再一回眸间,三人已经来到了一方四面悬空,仿若连接着苍穹的大祭坛。
言紫兮眼前一亮,这祭坛她自是认得的,之前对付巫族大祭祀和封印空束巫女就是在这里。
此时多葛将她们带到这里,用意自是极为明显的,这就要开始了么?言紫兮的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她记得之前多葛曾经对她说过,似乎还需要借用她的身体来施法,这时言紫兮心中暗想还好此时南宫凛不在,否则还不知道那位大爷要如何反对呢。
只有墨倾有些不明所以,她四下看了看,一脸地疑问。
这时,多葛先对言紫兮说道:“言姑娘,能把那五彩晶石借我一用么?”
言紫兮闻言一怔,随即觉得有些囧,那五彩晶石原本就是人家南疆巫族的东西,她之前自作主张地作为替他们解决空束巫女的战利品将之据为己有,此时人家既然已经伸手要,她自然不好意思再私藏着。
念了几句咒,将五彩晶石取了出来,顺手交给多葛。
多葛点了点头,竟是还郑重其事地向她道了个谢,搞得言紫兮反而有些羞愧难当。
这时多葛手握着五彩晶石,又面带征询地走到墨倾面前,轻轻开口道:“能将师傅的头发交予我么?”
墨倾怔了怔,随即反问:“你能让我再见他一面么?”
多葛认真地点点头:“我试试。”
这时,墨倾颤巍巍地再次解开自己的发辫,将那束珍藏了十年的头发慎重地交给多葛,与那五彩晶石放在了一块儿。
奇怪的事情突然发生了!当那束头发刚放到多葛手中,与五彩晶石放在一块儿的时候,忽然有点点莹光开始缓缓在多葛的指尖聚集,随后,莹光渐渐汇集成一个手掌大小的光球,光球包裹着那束长发骤然间腾空而起,而奇怪的是,再一回眸间,五彩晶石竟是仿若凭空消失一般,失去了踪迹!
墨倾以为这是多葛在施法,惊诧地抬头瞧着对方,没想到,多葛竟然也是一脸地惊诧,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突现的异状,一旁的言紫兮忽然伸手指着那光球惊呼了一声:“快看!”
两人的目光随着光球一起移向了祭坛的中央,那光球漂浮到祭坛中央的虚空时,骤然停了下来,紧接着,众人忽然感觉到脚下传来一阵剧烈地晃动,仿若置身在疯牛的背上一般,颠簸摇晃得厉害,三人的身形顿时东倒西歪,险些跌坐在地。
还好巫祝多葛及时出手,食指微曲,指尖轮弹,倏然间在三个人的身侧也都同时出现了一个环形的光罩,堪堪罩住三人的身形,这才避免了摔得仰面朝天的命运。
这时,只见那祭坛中央忽然裂开一条巨大的裂缝,紧接着,一方硕大的碧玉石台缓缓升起,石台是以太极八卦方位所布,而那光球,就这样缓缓地落在了石台之上。
更让人惊诧的事情发生了,随着石台的缓缓升起,之前神秘消失的五彩晶石竟是又出现了!倏然间飞入石台的正中央,石台渐渐绽放出无数金色的光晕,层层激起,向四下散去,而那光球,在光晕的环绕之下,竟是渐渐变大,言紫兮眼力出众,她很快就发现,那光球内,似乎隐隐现出一道人形!
“有人!”言紫兮下意识地惊呼出声,而多葛和墨倾在看清那光球内愈渐清晰的人影时,面上的表情都变得难以言喻,特别是墨倾,她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唇,甚至咬出了斑驳的血迹,那个呼之欲出的名字却迟迟不敢出口,仿佛是害怕自己一出口,对方就会再次消失一般....
这时只听得砰地一声,光球忽然爆裂,虚空之中,一道藏青色的身影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只见那人闭目而立,神色淡然,脚踏虚空之上,载浮载沉。
再看他的容颜,给言紫兮的第一感觉是儒雅温润,其实此人的面貌并不如何出众,寻常的五官,面部线条极为柔和,是个让人一眼看上去就顿生亲近之意的人物。
这位就是南疆巫族历史上最有名的巫祝余尧么?
言紫兮立刻就在心中判断出了对方的身份。
可是他的身形看起来还是有些半透明状,并不是完全的实体,仿佛擦肩而过就能将他冲散一般,言紫兮在心里想,这大概就是余尧的亡魂吧?难道真的如多葛所说,他一直都和墨倾在一起?
这时,多葛倒是先开口了,她颤颤巍巍地俯身,虔诚而恭顺地跪拜在地,颤声唤到:“恩师大人.....”
可是余尧此时的目光却没有看向这位他最得意的弟子,亦没有回应她,而是笔直地落在另外一个呆滞的人身上。
此时的墨倾仿若失了魂魄一般,虽然目光亦是紧紧地纠缠着余尧的身影,可是,整个人却呆若木鸡一般,半点都动弹不得。
她此时只觉得眼前那张无数次在午夜梦回时都能清晰忆起的那张脸此时看起来明明灭灭,恍然如梦.....
十年了,她失去他已经整整十年了,那是三千多个日日夜夜,十个寒暑春秋,那是她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却都用来追忆他,缅怀他,她曾经无数次想要追随他而去,可是,都因为他临死前的那一天对她托梦的那句话而放弃,他对她说---墨倾,就算我先你一步离开,我也会在奈何桥边等着你,所以,你不能随便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就算我不在了,你也要好好活着。”
就因为他那句话,她不敢轻易了结自己,所以懵懂混日,终日借酒浇愁,可是,借酒浇愁愁更愁,她心中的愁苦,她对他无尽的思念,痛彻心扉的爱恋,那跨越了时间,跨越了生死,至死不渝的爱恋,他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