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沧云怒极攻心,他在下令将司徒顾君抓住的时候,想要亲自审问她。而在这个时候,一个士兵跑了过来,说慕容硕已经带兵回了皇城,临走给落沧云留下了一句话,让落沧云整合五万翟军,跟他一起平复乱党。
落沧云没法,也无暇顾及审问司徒顾君的事,忙着将营中的士兵整合起来,临走之时,他嘱咐自己身边的副将,要对司徒顾君严加审问,务必要问出来是谁在指使她。
到了皇城之下,他看到正在焦急等待着自己的慕容硕,他连忙迎了上去,在慕容硕脸上看到的是一种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神色:只见慕容硕面如死灰,瞳仁一动不动。他叫了一声: “慕容将军。”
慕容硕听到有人叫他,缓缓地抬起头来,落沧云吃了一惊,他从来没有见过意气风发的慕容将军像现在这样不战而败的样子。他定了定心神,问道: “慕容将军,现在城外的情况如何。” 慕容硕听到落沧云问他,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 “现在皇城已经被二十万叛军包围了起来,你我的兵马加起来只有十万,不知道能不能打胜这场仗。”
落沧云环顾了一周,看到周围全是披着翟军铠甲的士兵,他满腹狐疑地对慕容硕说道: “二十万叛军?在哪里呢?”
慕容硕听了这话,十分痛苦地将眼睛闭上,过了好一阵子,他艰难地说道:“都是自作孽啊,哎,此事说来话长,咱们还是先商议一下如何将这仗打赢吧。” 落沧云看到慕容硕表情十分痛苦的样子,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他下了马,来到慕容硕身边,与他一起策划着如何剿灭叛军。
这个时候,古纳觉应终于来了,他披着一身银白色的铠甲,看上去英明神武。众士兵看见了他,更是士气大涨,一时间喊打喊杀的声音响彻 城外。
古纳觉应看了一眼在城楼上接应的杜铎,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一切都按照古纳觉应的部署进行着,卓玛释梵气数已尽,现在攻打大殿为时尚早。而且在闯进宫城之前,古纳觉应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杜铎收到了古纳觉应的命令,走下了城楼静静地等待着。
古纳觉应一双眼睛眯了眯,他思忖了片刻,转过身来面对着自己的军队。为了和翟军有所区别,古纳觉应让自己的军队都在左手腕上佩戴一个刻着名字的白银手环。现在翟军和自己的*已经呈对峙状态,战争一触即发。他叫了一个部下过来,对着他耳语片刻后,部下领命而去。
二月的寒风料峭,无声地鼓动着翟国的军旗,慕容硕坐在战马上,有些紧张地看着对面浩浩荡荡的叛军。落沧云告诉他,敌众我寡之时,我方士兵士气不足,这时候先下手为强打对面一个措手不及会收到很大的效果,他定了定心神,将手缓缓抬起来。后面的士兵看到将军做出的动作,都呈备战状态。
旋即,随着慕容硕将手猛的一落,翟军大喊一声“杀啊”就朝着对面的*攻打了过去。
两军离了不过一里地远,翟军却用上了十足的马力冲了过去,到了*阵前,只见他们的士兵迅速后撤,将一面一面长着锋利铁刺的盾牌被推了出来,翟军大惊失色,然而却已经来不及收势,翟军的战马碰到了尖利的铁刺,都纷纷折损了前蹄,跌倒在地。
慕容硕看到自己的头阵士兵就这样碰了一鼻子灰,心里升腾起怒火,他愤怒地吼道:“长枪队,给我继续冲!”
慕容硕不信,他古纳觉应能凭着玩弄人心的小伎俩戏弄他一次,难道到了战场上,他的那些士兵还能拼的过自己呕心沥血训练的翟国精兵不成吗?
更多的翟军举着长枪到了*阵前,攻破了他们的铁盾防线。没想到对面立刻改变了阵形,几乎是下一刹那,密密麻麻的利箭划过天空,向着翟军而来。翟军躲闪不及,折损了一部分兵马,落沧云从军队的后部骑着马赶了上来,看见这漫天的箭雨,高声喊道:“立盾牌!”
话音刚落,翟军就举出了一面又一面的盾牌,总算保全了剩下官兵的性命。对面的箭雨还是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不管不顾地朝着翟军射了过来,渐渐地,开始有箭插入了盾牌。翟军已经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慕容硕紧张地看着战争的局势,看来,自己面对的可不是什么草头军队,分明是一帮训练有素的精兵!他想起自己回京两个月了,这些叛军有了翟军的掩饰,每天堂而皇之地在城外的校场演练着,更是怒从心中起。
他定了定心神,继续发号着施令:“前进!”
翟军得令,顶着箭雨,举着盾牌,慢慢的朝着*的方向移动着。*将领见状,轻蔑地一笑,嘱咐弓箭队继续放箭,转眼间,翟军的盾牌已经毫无抵抗之力,被击碎在地。这时,*的将领喝止了弓箭队,站在最前列的带刀士兵,此刻喊打喊杀地向着翟军压了过去。
剩余的翟军才刚刚从枪林弹雨中死里逃生,正是士气溃败力不从心的时候,刀兵此时乘胜追击,又折了对方不少的兵力。
只见*一个个都意气风发,一个个都是一副将性命抛在脑后的拼命样子,翟军的士气反而被压了下去。
初战的失败,让翟军的士气低迷,军队之中一片怨声载道。落沧云看不下去了,他大吼道:“难道就只有他*有弓箭队不成,翟军听令!弓箭队,预备!”
头阵的士兵纷纷蹲下,一架又一架的弩箭亮了出来,落沧云观察着对面的战况,派出去的首波翟军基本上都已经死的死,残的残,现在对面的*正朝着这边冲过来,落沧云看准了机会,喊道:“放箭!”
只听到“嗖嗖”的声音响彻了耳畔,无数的箭矢被放了出去,总算是压制住了*嚣张的攻势。
慕容硕刚刚松了一口气,却看到对面的军队此时又变换了阵型,他们迅速地排出了一个一个的方阵,而方阵之间露出的是??
“投石车!”
眼见的士兵看到对面的投石车,高声叫喊了起来,然而*并没有给他们太多反应的时间,几乎在下一秒钟,硕大的石头划过空中,径直向着翟军的军队中砸了过来!
这简直是不给翟军喘息的机会!落沧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国家的军队在敌军的面前只有招架之力,全无还手之功,不免心痛不已。若不是中了古纳觉应的调虎离山之计,自己的士兵也不至于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去应战准备充分的*!
他将眼睛重重一闭,现在的种种迹象都对于翟军是大大不利,尽管他的心中此时万分不情愿。但还是下了命令: “翟军后退一百五十步!”
翟军得令,连忙将后队转为前队,匆忙地向后撤离。*看到翟军如此轻易地被击退,爆发出了一阵阵的呐喊声。到了一百五十步外,落沧云先命令翟军原地休整,接着就跟慕容硕凑到一起,商讨着下一步如何应对。
慕容硕坐在那里,愁眉深锁。他显然是低估了古纳觉应这支部队的力量,在交过手之后,慕容硕意识到,这支部队不仅是有精密的部署,而且还有着极高的执行力。真要打起仗来,就算对方只出十万兵马,自己的军队都没有什么胜算。更何况现在面对着精兵二十万。
落沧云坐在他的旁边,脸色也十分不好,以少胜多的仗他打过不少,但那些都是要天时地利人和才得以成行。而现在的状况却不仅仅是敌众我寡,*显然经过了深刻的战略部署,乃是有备而来。自己会在什么样的时刻下达什么样的命令,都好像早已被他们掌握了一样。
古纳觉应筹备了这么久,就是为了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起事,当真是用心险恶!他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纵使现在我们落于下风,但这一仗已经是箭在弦上,不打不行,纵使是拼到最后一人,我誓死也要保卫翟国的国土。慕容将军,可愿与我一起?”
慕容硕也明白,*和翟军之间的悬殊。但是现在已经是国难当头,如果连他这最后的将领都束手就擒的话,翟国国将不国!到时候古纳觉应一定会登上王位,到时候要么招降归顺,要么被处死。这两种结局都不是他想要的,与其这样,不如放手一搏!
他这样想着,随即下定了决心,他看着落沧云,说道:“我乃翟国大将,食翟国俸禄,一定会为翟国战到最后一刻!”
落沧云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站了起来,对着众位将士说道:“弟兄们听好!现在翟国已经被乱党包围了,我们都是翟国的儿郎,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兄弟们,让咱们团结起来,保卫家国!”
那些士兵在落沧云的鼓动下,又鼓起了士气,一时间,“保卫家国”的呐喊响彻了四周。
落沧云和慕容硕正在商讨如何与*作战的时候,穿着银白色盔甲的古纳觉应走了过来。
军营上下都是翟军,而他就这么一个人走了进来。
他的眉目舒朗,如入无人之境一般。他的一举手一投足之间,都带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威慑力。翟军见了他走进来,都纷纷提起了武器,对准古纳觉应,但他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径直向着落沧云走了过来。
落沧云看见古纳觉应过来,心里也觉得十分惊讶。他看着古纳觉应淡然的神色,更是恨得牙痒痒,他真恨不得立即将他杀死,尽管他知道将他杀了之后也就是自己的死期。他看着古纳觉应慢慢朝他走了过来,冷笑一声,说道:“你居然敢只身闯进翟军中来,还算是有胆识。你难道就不怕,下一秒所有翟军都会涌上来,将你撕成碎片?”
落沧云看着古纳觉应,一字一字地说道。古纳觉应唇边滑过了一丝嘲讽的笑意,他丝毫不怀疑落沧云想杀了自己的决心,若非落沧云是这样一个忠实耿直之人,又这么的有才能,古纳觉应才不会一直等到他来,而是早就攻入翟国皇宫了。
他说: “我怕啊,但是我更相信,落将军是一个难得的聪明人,懂得审时度势,知道随机应变。”
古纳觉应扬着脸,幽幽地看着落沧云,慢悠悠地说道。落沧云也不是莽夫,他当然知道古纳觉应的言下之意,他也笑了,似是无意地往旁边啐了一口,看着古纳觉应,慢慢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向古纳觉应。
一边走,一边说道:“坦白说,你的军队堪称是虎狼之师,先不论我现在只有十万兵马,就算我有二十万兵马,也未必能取得胜利。但是,你要知道,就算这仗你打赢了,你也永永远远是一个乱臣贼子!他日史书工笔,都不会说你一个字的好话,我要是跟了你,就会跟着你一起被泼一身脏水!”
古纳觉应微微笑着,接受着所有落沧云对自己所有的贬低,连笑容都不曾变过。
他最赞赏的就是他这种忠诚。哪怕现在败局已定,都没有半分谄媚,反而如果落沧云今日露出一丝犹豫,古纳觉应都会将他杀死。
他等着落沧云将话说完,莞尔道:“好!落将军这话说的真是慷慨决然,白某钦佩。但是良禽择木而栖,你所效忠的,是一个多么昏聩无能的君主,这难道还用我说吗?你所在的这个朝廷,宦官当权,这些欺上瞒下的龌龊事情,难道就是你所守护的道义吗?”
落沧云有些哑口无言,他不得不承认,古纳觉应所言的,也是自己曾在心中无数次地痛骂过的。但他从小生于斯长于斯,从来受到的教育都是要忠君爱国,不论是个什么样的君主,怎么样的国家。古纳觉应看到落沧云陷入了沉默,以为自己的话对他有所触动,没想到他却冷冷一笑,说道:“我是翟国的臣子,只认卓家后人作为君主,我宁愿翟国战斗到最后一人,也不会认你这种鸡零狗碎做君王!”
他这话,已经踩到了古纳觉应心中最后的防线,从小到大,他因为自己的血统不纯过得异常艰难。落沧云把话说的如此决绝,彻底摧毁了古纳觉应的耐心,他的面色不改,眼底神色却变得冰冷,他看了落沧云半晌,最终有些遗憾地说道: “落沧云,我还以为你是个难得的聪明人,没想到,你也会被这种所谓的愚忠所蒙蔽。”
他话音刚落,不知从哪个角落中出来两个*,他们押着落沧云的父母,只见他们二人还穿着在家的常服,显然是一大清早就被抓住了。落沧云重孝道,在这种状况下看到自己的父母,无疑是在打他的脸,他的眼眶发红,几乎失去了控制,他拔出腰间的刀,冲着他砍了过去,却被慕容硕拦了下来。他挣扎着,口中叫道: “来人啊,把古纳觉应给我拿下!”
古纳觉应勾了勾嘴角,他最愿意看到的就是落沧云失控的样子,他一失控了,就说明自己有机会了。因笑道: “我既然敢单枪匹马地来这里,你自然没有办法奈何我,我劝你还是不要继续这种自杀行为了吧。”
落沧云血红着一双眼睛,看着他,他不知道古纳觉应竟然会无耻到这种地步。他低声地怒吼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古纳觉应淡然地摊了摊手。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但是如果你把他逼到亮出底牌才妥协,那你就失去了谈条件的权利,剩下的,只有服从。他有些无奈的道: “我想给你、你的父母一个机会,提供给你们更优越的生活,给你更加崇高的地位,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落沧云颤抖着双手,将双手紧握成拳。他本能地想回答不可能,但是他看到自己父母的脸,看到他们眼中的惊慌,这话就鲠在喉咙里,他的思绪非常的快,他细细地想着自己有什么筹码能拿来与他谈条件。
电光火石之间,他的脑海里闪过了司徒顾君的脸!他顿时明白了过来,原来那个女人就是古纳觉应的手下,他仿佛一个将要溺死的人抓住了浮木,他将手背在身后,对着自己的部下做出了一个手势。
然后,他挺起背脊,看着古纳觉应说道: “看来你真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啊,但是归顺你,对于我,对于这天下人而言,都会骂我为走狗,你又怎么说?”
他一边说着,一边仔细地观察着古纳觉应的反应,古纳觉应听了这话,思忖了片刻,抬头对着落沧云道: “等到我君临天下的时候,自然有我的说法,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一切的答案。怎么样?我能等的时间很有限,奉劝你一句,不要挑战我。” 落沧云一边应付着古纳觉应的话,一边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
古纳觉应此人十分狠辣,并且懂得观察时机,等到他将落沧云的父母请了出来,那落沧云就变得被动了。等待是漫长的,就在落沧云觉得越来越绝望的时候,身后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落沧云回头,看到自己的部下背着司徒顾君驾着马跑来。
古纳觉应听到马蹄的声音,抬眼一看,就再也无法移开视线。只见司徒顾君已经呈半昏迷状态,趴在那人的背上,脸上血迹斑斑,身上的铠甲七零八落,上面沾着干涸的血迹。
古纳觉应从来没有见过司徒顾君这么狼狈的样子,他极力控制着自己脸上的表情,但是内心却狠狠抽痛起来。落沧云将古纳觉应细微的表情尽收眼底,他笑了笑,说道: “古纳觉应,你不会不认识这个女子吧,你把我的父母抓在手里当做筹码,那你看看,这个女子在我手里,算不算是一个筹码呢?”
古纳觉应面无表情,他最擅长揣度人心,所以也最讨厌揣度人心之人。他将手背在身后,尽量控制着自己不要去看司徒顾君。他淡然地说:“落将军,你这样一个直白之人,想要什么我们最好打开天窗说亮话。”
落沧云知道这个女子在他的心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并且时刻牵动着他的心绪,落沧云笑了笑,说:“我的要求很简单,我将这个女子给你,你把我的父母给我,咱们互不威胁。如何?”
古纳觉应攥紧了拳头,他暗暗咬了咬牙,落沧云的父母是自己控制落沧云的最后一张王牌了,如果同意了落沧云的要求,就注定自己失去了对落沧云的控制。他不信他敢在他古纳觉应的眼皮子底下对司徒顾君怎么样,大不了到了最后拼个鱼死网破。
他定了定心神,说道: “这个女子是我的一个微不足道的亲信,你怎么能拿她和尊贵的落将军的高堂比较呢?”
他将头向着一旁偏了一偏,示意自己的手下出其不意将司徒顾君救下,这时候,落沧云朗声说道:“若是白公子你觉得可以趁我松懈的时候将这女子救下,那可大错特错了。”
说罢,他将司徒顾君揽在了怀中,亮了亮手上的匕首。 古纳觉应感觉自己心脏都揪成了一团,他控制着自己情绪,他甚至连说话都费劲了气力,他勉强地说道: “你把她放了。”
古纳觉应自认冷静自持,泰山崩于前还能面不改色。但是面临今天这种情况,他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无法想象司徒顾君如果就这样死在他的面前,他会做出什么事来。几个月来,他第一次感到紧张,不知所措。
落沧云冷冷地一笑,这个女人起到的作用简直超出了他的预期,他气定神闲地将银白的匕首抵在了司徒顾君的左肩,说道: “她的一条命,全都掌握在白公子的手里啊,我数三声,咱们各自放人,如何?一。”
落沧云紧紧盯着古纳觉应的神色,幽幽地数出了第二声,而古纳觉应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