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身后是荒芜的土地,底下是万丈深渊……白煞独自坐在雁栖城的悬崖边上,怔怔地看着脚下的黑洞,楼兰的哭声仍旧回荡在她的耳边,紫佩的样子深深地刻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姬雪一过去就看到那抹娇小的背影独自坐在那儿,显得务必消瘦,他的心一动,挨着她坐了下来。他和姬玄天赶到的时候就听说了紫佩的事情,白冥告诉他白煞在哪里后,便悄悄地一人前来。她似乎知道是他来了,没有扭头看他也没有戴上面具,只是那样呆呆地坐着不说话,他知道她想哭却没有泪,也知道她现在需要静一静,所以,他也保持沉默呆在她身旁。
忽然,他的肩头一沉,白煞的头枕在了他的左肩上,他下意识地绷紧了身子不敢动。
“雪雪,我错了,真的错了……我一开始就不应该心慈手软。”
不同于往日充满活力却死气沉沉的声音令他的心一揪,不过他知道她不需要他说什么只要听着就好,果然,就听白煞又说道:“假如不是我的话,紫佩就不会死,都是我的错,是我太幼稚太无知了。”
“我一直妄想着慢慢的进行自己的游戏,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复仇,可是却没想到会连累别人。但是现在什么都来不及了,所有入局的人都无法全身而退,直到游戏终结……现在的我所能做的只有加快自己的脚步,尽快的结束游戏,不能再伤害其他人了,所有的伤害让我来承担便好,与其他人无关……”
你果然没有变,即使你自己不承认事实也是如此啊……姬雪复杂地看着肩头的女子,他多想劝她回头哇,可是他自己也很清楚她说得对,游戏不结束,谁也无法停止。
“现在的我真的觉得自己是一个不详的人,凡是接近我的人都会变得不幸……对,都会变得不幸,雪雪,你快点离我远一些,越远越好……”
刚刚还沉浸的白煞突然像是受到刺激般,疯狂的远离姬雪,根本忘记自己身处何方,见她有掉下悬崖的趋势,姬雪赶紧抓住她的双肩,无奈对方挣扎,他只好死死搂住她娇小的身躯。
“快放开我,不要靠近我,雪雪也会变得不幸的!”白煞叫着,推着,可依旧没有从他的怀抱中挣脱“不,你已经变得不幸了,夜姐被我害死了,是我害得你失去了姐姐,是我的错,你不要再靠近我了……”
她难道就这样一直活在愧疚中么……姬雪心头一紧,更加用力的收紧臂膀:“不,既然我已经变得不幸了,那就让我变得更加不幸好了,总之,我只想陪在你身旁。白煞,你记住,你的身边还有我!”
他的话令她直接怔住了,一下子安静下来抬起头傻傻的看着他。
“当初听说你的死讯后,我的兄弟们都为你疯狂,但是我也曾为你神伤……”漆黑又带有幽蓝的双眸垂下,与那双同样漆黑不见底的眸子对视“我知道自己不够优秀,各个方面都不如兄弟们,在所有人眼里我对什么事情都漠不关心,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胸口这里,曾经为你波动过……我从未在意过什么,可是无论怎样都无法不在意你,虽然我并未对你表现过执着,却也未对其他人执着过,因为这份感觉只对你有过。”
温柔的大手轻轻抚摸那头柔顺的长发,眼神中也漾出了些许温柔:“你吃过的苦,我都知道,你受过的委屈,我也尽收眼底,你的痛,我更加能体会得到。我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但是此时此刻我只想要让你知道一件事——你还有我。”
闹腾过后的白煞只觉得疲惫不堪,瘫软在姬雪的怀抱中,她只觉额头上印上温热的吻,随后便沉沉睡去,那些话仿佛梦中的呓语却又清晰可闻……
赫连族悄悄的为紫佩举行了葬礼,阿娇亲手将紫佩交代的东西和话带给楼兰,接到那条绣着金鱼的红肚兜后,楼兰握在手中久久没有说话。白煞原本安排楼兰带着紫佩的尸骨回去安葬,但是被拒绝了,楼兰要求火葬,她说要在复仇完成后再带着他的骨灰回去,她要为他戴孝三年。最终,紫佩的尸骨被悄悄的火葬了,骨灰由楼兰收起安置,不过在火葬的那天,白煞看到紫佩胸口揣着一条红色的东西。
自打葬礼结束后,白煞越来越迷茫,她既想加快复仇避免更多人受到牵连,又害怕更多的人为此牺牲……纠结烦闷的她寝食难安,人直接瘦了一大圈,看得周围的人很是心疼,可是束手无策只能干着急。轩辕乾为此也下了不少功夫,虽然愚笨了些,但是很是尽心尽力地尝试各种开胃的方法,总算是让白煞吃下了些,众人松了口气。先不说多少,吃了就好。
该怎么办?白煞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出神……猛然间她想起当初菩提方丈送过的三色锦囊,当初为了抉择赫连族和姬殇的时候打开过一个,现在正是打开的好时机!想到这儿,她趴下床翻箱倒柜一阵后,从一个隐蔽的角落拿出一个小木盒,打开后里面躺着三个不同颜色的锦囊,其中那个青色的已经被打开了。
记得菩提方丈说过,第一次打开青色的,第二次打开蓝色的,最后打开白色的……她拿起蓝色的锦囊,深吸一口气从中拽出一个小纸条,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字——轮回。
轮回?白煞一皱眉,细细品味其中的意味,突然恍然大悟——所有的终点都为始端。这句话是菩提方丈曾在赫连族讲经的时候说过的,女王觉得很有道理,便在其中一道试炼门前刻上了这句话,而那道试炼门就是轮回门!
白煞所有的迷茫瞬间消散,所有的事情都应有始有终,况且这件事都是因她与姬殇而起的,必须以他们为止才能结束,只有回到最初的样子才是能够给所有人幸福的方法。不过说起来简单坐起来难,她又该如何做到回到始端呢?这又让她困扰不已。
白冥巡视完雁栖城确认没有危险后便回去了,一进房间就看见白煞拿着一个纸条愁眉不展,好奇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白煞抬头看见她后很是欣喜,将手中的纸条递过去然后将自己的理解和烦恼统统说了出来,虽然不奢望白冥会掺和这种事情,但是找个人说一说还是蛮好的。
“所有的开始不就是在寒夜城的冰崖上么?”
闻言,白煞的眼睛猛然睁大,一拍大腿点头。对啊,冰崖上她被‘刺死’坠崖,夜魂被杀,白冥屠城……这不就是一切的开始么!既然这样的话,那就以同样的方式结束好了,不过这次的结局她要逆转过来,方能结束一切。
看见那双发亮眼睛后,白冥知道她已经不再迷茫,便悄悄的退了下去。
快没时间了。
白冥站在雁栖城的城墙上远眺着被夜色吞噬的远方,已经两年了,她的寿命只剩下一年的时间,可是那团‘乌云’却销声匿迹,这不是个好现象,一般暴风雨来临前都很平静。她希望能在仅剩的时间里帮白煞复仇,然后再排除掉所有的隐患,这样她便了无牵挂。
——
听说神姬食欲不振,姬殇召集了不少的好厨子到府上做菜,等他一次品尝觉得合格后便邀请神姬到府上吃饭。原本不想去的白煞还是为了大局,强打精神赴了宴。餐桌上强颜欢笑,吃着山珍海味却味同嚼蜡,总算是熬过这一顿饭后,她本想借口离去,谁知对方又邀请她去赏什么牡丹花。不过这个季节能弄来牡丹花,而且还是一院子,他还真是煞费苦心呐,估计又是从元宝那里弄来的,想必被坑了不少钱。既然人家都花了大价钱不看两眼实在是说不过去,没准儿她一句‘喜欢’之类的话一出口,还能再为元宝多整点儿钱呢。
果然,一到后花园里,各色牡丹争相开放,放眼望去美不胜收——不愧是用钱砸出来的!
白煞赏着一朵朵娇艳的牡丹,嘴上不停滴夸赞,却暗暗盘算着到底花了多少钱,没办法,实在是太震撼了,随便拿出去一朵牡丹那都是名品。她不禁偷偷地看向姬殇,寻思着这家伙到底被坑了多少。
“姬殇——”
蓦然间,一声凄厉的喊声传来,可把白煞吓了一跳,这还是光天化日,若是深更半夜来这么一嗓子那还了得,不吓死也忒吓晕。她凝神一看,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往这边扑过来,身后紧追的两个侍女面色惨白,无奈还是被前面的人跑了过来。
那女人一把抓住姬殇的衣领大喊道:“姬殇,你还我父亲的命来!你连我一起杀掉好了,为什么不把我一起杀掉——”
姬殇一把将她甩到地上,冷冷地看着她:“本尊答应过你父亲留你一条活路,自然不能食言,你就永远呆在后院吧!”说完又向白煞歉意地拱拱手“让神姬见笑了,来人,还不赶快把她拉下去,再有下次,你们就别活着了。”
“是。”两名仆人跪在地上磕了个头,赶紧一左一右架起地上的人往后拉,白煞这才明白眼前的人正是云绮儿!
被这么一拽,云绮儿剧烈的挣扎,谁知看似娇弱的云绮儿竟一下子挣脱了二人的牵制,而后出乎意料地向白煞抓来。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连白煞本人也愣了一秒赶紧躲开,可惜还是慢了半拍,虽然脸没被抓伤,但是面具却掉下来了。疯狂的云绮儿就那么愣在当场,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趁着这个空档,姬殇脸色一沉吼道:“还不赶快抓住她!”
赶来的仆人们吓得一抖,如狼似虎地扑上去将云绮儿摁了个结实。
被人摁住的云绮儿这才回过神来,尖叫着指着她喊道:“鬼!你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索命的鬼——”
白煞的瞳孔一缩,生怕从她嘴里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云绮儿见过她,所以她从未在她面前摘下过面具,没想到今日阴差阳错地被撞了个正着!不过很快云绮儿就被拖走了,并且也没有叫出她的名字,所有人都觉得云绮儿已经失心疯了,谁会在意一个疯子的话。
不过经历过这次的事情后,白煞觉得以后要更加的小心行事才是,有很多像云绮儿一样的人存在,她不可能一个一个的下暗示,所以她必须一万个小心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