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黑?我是谁?这里又是哪里……
白煞望了一眼黑漆漆的周围,什么也看不到,再看看脚下,自己竟是站在一片黑水上。她尝试着往前走了一段,可是除了黑暗以外并无他物,最后停下来抱着双腿坐了下来。她不记得自己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可隐隐地觉得有什么事、有什么人正等着她,可就是想不起来。
这里的黑暗似乎没有边缘,她不知自己待了多长时间,既不觉得累也不觉得饿,就好似沉睡在一个空无的世界里一样。渐渐地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存在了,脑海里不断地胡思乱想,可就是没有想起任何有用的信息。猛然间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有些透明,再这样下去的话会被这无尽的黑暗吞没的——她有些谎了。
我会消失吗?那么我为什么会存在在这里?我既然存在于此那现在为什么又会消失……
种种不安与疑惑像是开闸的洪水般将她淹没,她实在是受不了这种孤独的空虚了,奋力地站起来开始没有方向的奔跑。
跑着跑着,她突然听见有人在说话,可是声音实在是太小了,小到令人以为是错觉。她放慢脚步试图寻找其他的任何东西,或者是任何声音,但过了很久那个声音都没有出现过,就好似真的从未出现过一样。
“把我的煞还给我!”
一道清冷的声音乍起,吓得她一哆嗦,驻足慌张地四处张望除了她以外再没有别人。
是谁在说话?为什么这么熟悉?
“煞,我要我的煞……”
煞是谁?我的头好痛,我到底忘记了什么?
“把我的煞还回来!”
这道声音再次响起,她觉得自己所在的空间颤动了一下,原本平静的水面荡起波澜。
“煞,快回来,煞——”
砰。不知是哪里闷响一声,总之这黑水面泛起了巨大的涟漪。
“我是白冥,我在这里,你快回来,煞……”
砰砰砰。又是三声闷响,她觉得自己的头快要炸了。
白冥?白冥是谁煞又是谁……好痛,头好痛……
“煞,我的煞……”
轰隆隆——水面动荡不安令她也站不稳摔在如大理石板一样硬的水面上,疼痛令她瞬间回神。
啊,我想起来了,我的名字是赫连白煞……是白冥在呼唤我!冥,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把煞还给我——”
随着一声尖锐的咆哮,白煞感觉身子一震头晕目眩,回过神的时候就见面前站着一个红发魔鬼,不等她张口,一股吸力再次将她拉回那个黑暗的世界。
怎么回事?那个红发魔鬼是白冥吗?我怎么又回来了……
白煞焦急地在原地打转,就是找不到突破口,末了,她坐下来仔细的回忆起之前的情况。好不容易把姬雪救回来了,她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自己,紧接着就没有了意识,再次醒来后就变成了那样……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白冥那个样子很不同寻常,我要从这个地方出去!
想到这儿,白煞刷地一下站起来,实在是不知道该干什么,索性直接闹腾把,反正有使不完的劲儿,随便折腾好了。被这么一招呼,就连黑暗都扭曲了起来,越来越多的声音传入这里,她听见打斗的声音,还听见白冥呼唤的声音。这给了她更多的信心,越加闹腾得欢实。
“臭丫头你给孤老实点!”
一声怒骂传来,她记得这个声音以及这个说话的调调,白煞来了精神,双手叉腰指着头顶喊道:“我告诉你,姑奶奶也不是好惹的——有本事你来打我呀!”
“气煞孤也!”外面的人暴跳如雷“莫要得意,一会儿有你哭的时候。”
“嘿,我等着。”
突然间,远方有了一道光,她眼睛一亮向着光跑去,刺眼的光芒令她睁不开眼,忍不住伸手去挡。
“煞,已经没事了。”
白冥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她抬头一看果然就见红发白冥横抱着自己,扭头往边儿上看,只见一团人形黑雾飘在半空中,看样子似乎是受了重伤。
“她就交给你了。”
没等她反应过来,已然被转移到另一个人的怀抱,熟悉的味道扑鼻而来,她的心狠狠地一跳。“雪雪……”
姬雪的脸色有些苍白,他冲着她笑了笑:“一切有白冥,你已经没事了。”
提起白冥,她这才想起来,赶紧转头去寻找却早已没了白冥的影子,而且那团人形黑雾也不见了踪影,想必是去追他了吧。
“雪雪,我这是怎么了?还有冥她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
姬雪安抚了一下急切的白煞,他轻叹一声道:“说来话长,我回去再慢慢告诉你。”
领头的一跑,剩下的人也溃不成军,赫连族的军队很快便清理了战场。回去后姬雪将他知道的情况跟白煞详细的叙述了一番后,她这才恍然大悟,不由得担心起白冥来。
“白冥一定不会有事的,再说了女王大人也在,你不用太担心。”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白煞,她眼睛一亮,挣扎着要下床去找赫连芙娜。
“躺着吧,我来就行了。”话到人到,赫连芙娜一身红裙款款走来,现在基本已经平息下来所以她布置好任务后便来看看她这个宝贝女儿“我就是来给你们解答的,有什么问题就赶紧问。”
“冥她……”
提到白冥,赫连芙娜也是有些束手无策,她长叹一声露出一丝发愁的神色道:“白冥的事情我也有些无能为力,毕竟没有人尝试过吞噬一颗血珠,她是第一个。虽然现在看起风平浪静,但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你也别灰心,没准儿白冥真的能控制住对她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白煞眼睛一亮,等着下文。
“你知道的,白冥把心脏还给了你,现在用内珠支撑。倘若她炼化了这股力量,即使没有第二颗内珠续命也能活个五六年没有问题,到时候我再软磨硬泡从长老手中抠出来一颗内珠,或者咱们找别的方法也来得及。”其实赫连芙娜没有说出口的是,万一白冥不能够炼化,将会是什么样的结果。越是风平浪静,她就越是感到不妙,况且白冥的身体裂了道儿缝儿,简直是要了她的命呀!
希望冥能够炼化……白煞垂下眼帘,她的手一热,被另外一只大手紧紧攥住,焦躁的心瞬间归于平静。
这一切被赫连芙娜看在眼里,她突然想起来当年跟白冥打的赌,最后还真的是白冥赢了。当时白冥说白煞会在没有心的情况下爱上一个人,她不信,后来又说白煞爱上的人回是姬雪,她更加不信……可现在事实证明是她输了,按照约定,她会放白煞自由的。
“女王陛下,白冥大人回来了!”
闻言,赫连芙娜精神一震,立马跑了出去,白煞由姬雪搀扶着从床上下来往外走。三人一前一后来到厅堂的时候已经是人满为患了,可是这么多人站在一间屋子里却安静得出奇,拨开人群一看,就见白冥依旧是红发红眸的模样,见到赫连芙娜后微微动了动身子。她无视那双充满关切的眼睛,仿佛眼里只有女王一个人,白煞不免有些伤心。
“女王陛下,他已经封印回了地狱。”
“你做得很好。”赫连芙娜点点头,不过却发现地上有一摊血,肯定不是白冥的,不由得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阿娇犹豫了一下站了出来恭敬的回禀道:“回女王陛下,这是……一场意外。”她将事情的原委徐徐道来。
原来,给紫佩报仇后的楼兰精神有些不正常,她精神恍惚地往回走没有看到回来的白冥,致使勿入白冥的‘绝对防御’范围之内,条件反射的白冥虽然压制了绝对防御的力量,可仍足够将楼兰削成块儿。碰巧路过的阿葵见到后推开了楼兰,虽然二人都受了伤,可是性命保住了,这摊血就是这么回事。
“她们伤得重吗?”
“楼兰身上虽然多处都是伤口,却不深,应该很快就能好。至于阿葵……她虽然没有受多大的伤,可是脸却被划花了,而且很有可能会落下疤。”
“用最好的药,务必要做到不留疤。”
“是。”
赫连芙娜转而看向白冥,看样子她似乎有什么话要单独对她说,于是连同白煞一起,将众人打发了去。果然,人一走空,白冥就开了口:“我想离开这里……或许,永远也回不来了。”
“难道真的无法控制吗?”赫连芙娜还存着一丝希望。
“阿葵和楼兰就是一个例子,再这样下去雁栖城会被我毁了的。”白冥伸手解开衣服,将后背对着赫连芙娜,后者看到后倒吸一口冷气。之前还是一道小裂缝,现在已经遍布了后背,一直延伸到了脖颈,以她现在的状况,只要是一个小小的撞击就有可能会把她弄碎。红色的凶光从粗细不一的缝隙中源源不断的透出,怪不得她说自己无法控制了。
“如您所见,已经没救了。”白冥重新穿好衣服,不紧不慢地道“吞噬血珠后,消耗的不仅是身体,还有精神。我无法保证自己会不会失控,到时候很有可能会伤害到白煞,因为我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对那颗心的渴望。母亲大人,请让我离开这里,离开白煞。”
事已至此,就连赫连芙娜也没了办法,她只能点点头:“你可以走,但是白煞那边该怎么说?”
果然,提起白煞白冥的表情有所松动,她思索良久才缓缓开口:“请您转告她就说……我要尝试控制自己的力量,然后找焚寂去了。”
“不告别么?”
白冥摇摇头:“不必了,这样就好。”
当初只是一个没有感情,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在乎的小小玉人,可谁会预料到她竟会起到最关键的作用?十多年的相处,她早已将她看做自己的亲生女儿,有的时候就连自己也以为当初生了一对双子。现在想来白冥陪伴白煞的时间比任何人都要长,也比任何人都要在意白煞,她可以为白煞做出超乎想象的事情,甚至是别人都做不到的事情。如果真能有什么办法来救救这个孩子,她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也无怨无悔。
目送着那抹瘦弱的背影远去,赫连芙娜也不禁感慨万分。
白冥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顿住脚步侧头问道:“母亲大人还记得当年的赌约么?我赢了吗?”
赫连芙娜一怔,旋即笑道:“你赢了,我会遵守我的诺言的。”
“是么,那就好。”
在她转头的一瞬间,赫连芙娜恍惚间看到那张亘古不变的脸上浮现了一丝不一样的神色,有喜悦,有满足,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她提步追了出去,而那身影早已远去。
丫头,用你仅剩的时间去做你想做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