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李譲,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一声蓝色官袍,方脸之上满是肃然与恭敬的太医毕恭毕敬的向皇后行着大礼。
“李太医请起。”皇后盈盈一笑,端庄雍容的脸色不显多余神色,只是那凤眸眸底,却是深藏了一片猜忌之色。
“据闻李太医是郭太医同出一门的师弟,不知李太医可有郭太医的一半医术。”皇后似在聊家常那般,只是里面却深含了试探之意。
“回娘娘,不是臣狂妄,师兄的医术,虽为精湛,但臣,却是能为师兄所不能为。”
“噢?李太医还有这等本事,不妨说出来,让本宫开开眼。”皇后不以为然,颇为漫不经心的凝望着自己犹如那春葱般白嫩纤细的玉指。
“臣能为娘娘诊脉得出腹中胎儿,究竟是皇子亦或者是公主。”李譲面色寻常,似觉着自己不过在言家常那般尔尔。
只是皇后闻言,却是猛地一个抬眸,眸子中盛满了难以置信,“李太医此言可当真?本宫腹中胎儿仅三个月份,就连那十为熟稔身经百战的接生婆都不敢妄言……”
“此乃臣家中秘技,三个月以上的胎儿便可诊断。只自是月份越大越能确定。如若娘娘不信,来日生产定能见分晓。”
见李譲面色平静,方正面容上无一丝犹豫,似乎是再平常不过的样子,皇后心中微微动摇。
不若就让他诊上一诊,若是他妄言,本宫便治他死罪!
“那劳烦李太医,为本宫的孩子诊上一诊吧。”最终还是抵不过心中的蛊惑,皇后鬼使神差的便不自禁伸出手来,凤眸之中隐带渴望。
李譲仍旧是一派恭敬之色,没有显露出一丁点异样,这让皇后不由得更加放心了。
李譲隔着丝巾,细细的替皇后把完脉,随后抬眸打量了皇后一番,方才说道:“娘娘两眉之间的肤色光亮发明,并未没有发乌,鼻端亮泽洁净,从气色面相上来看,腹中龙嗣应是皇子。且娘娘脉搏平顺,脉动均匀有节律,且俗话说,“男抱母,女背母”。娘娘腹部向前突出,宛如孩子在里面抱东西的样子。因而,娘娘这一胎,应是皇子的几率甚大。待五月过后,臣再诊脉一次,便可确诊了。”
听李譲说的有理有据,且结果也是皇后愿意听的,一时之间便是喜笑颜开,方才还稍带有防备与猜疑的眉宇间也被喜意所冲淡。
“那本宫的皇儿,可还要仰赖李太医照顾了。”皇后下意识便将护住肚子,凤眸里尽是对未来的憧憬。
“为娘娘尽力分忧,乃是臣的本分。”李譲躬身行礼,随后交上去的方子,却是依着郭太医先前所写,只略略改动了一点。
初始皇后还是有些怀疑,甚至将这方子拿去了太医院给另外的几个太医所检验,后来发现那方子不但没有问题,反倒是将郭太医的不足之处都给一一补足了,令得她的身子渐渐的舒畅了起来。
加之李太医曾似有若无的表达出,自己想要替代郭太医地位的野心与想法,这
更令得皇后那戒心,放下了许多。
有欲求的人,便有弱点。有弱点的人,便好掌控。
原本的半信半疑,现如今却是全身心信任。就事实而论,在这一方面,李太医的医术诚然是要比郭太医的更为精湛。
直至半月之后,某夜,皇后竟是忽觉胸口一阵翻涌,浓郁的恶心之感猛然的涌了上来。
而后又似感觉到了腹中一阵尖锐的疼痛,令得皇后脸色瞬间惨白了起来,额头间不断的渗出晶莹的汗珠。
“快,快派人去传李太医!”皇后抚住胸口,颇为无力喊道。
因着皇后忽发变故,栖凤宫中立即乱成了一锅粥那般,宫人皆是急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幸而李太医早已做好了随时被皇后传召的准备,只稍一刻,嫣儿便带着神色匆匆的李太医匆忙赶至。
“快,扶起娘娘。”见皇后隐有倒下之意,李太医立即吩咐周遭宫人扶稳皇后,莫要让她因此失足,动了胎气。
见皇后唇色发白,冷汗直冒。李太医当机立断的从药箱之中掏出了一套针灸工具。
唰唰的几针下来,皇后的脸色竟也是好看了许多,看的宫人们是不由得惊叹起来。
感觉到腹部的尖锐感渐渐消散,皇后一下子又似有了力气那般,强撑着直起腰背。
“李太医,本宫这是怎么了?”
李譲抿了抿唇,神色略略有些凝重,“娘娘先莫急,近日来臣每日皆有过来请平安脉,依脉象而看,娘娘不应如此。且由臣再为娘娘细细诊脉一番。”
说罢,李譲便是蹙起眉头,为皇后仔细诊起脉来,但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眉宇间也尽是紧蹙。
“李太医,本宫的皇儿可安好?”皇后恐胎儿有恙,迫不及待询问李太医,神色紧张,美艳之中夹杂了几许急色。
李太医面露难色,颇有不忍地转过头去,浓密修长的双眉随着主人的为难而紧皱,额头几道皱纹因此显得更深,他张了张口却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皇后见李太医欲言又止的模样,心知可能是胎儿有变,心中一时害怕到了极点,惶恐不安地追问道:“究竟是如何?!再不说本宫便治你的罪!”
李太医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口气,“娘娘可有擅自服用过什么药物?”
“没有,本宫怀孕后所有补品、安胎药均询问过郭太医和李太医你后才敢服用,从未敢随便服用其他药物……”皇后露出不解神色,继而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怒火攻心,尽失其明艳端庄:“李太医之意,是有人用药毒害皇儿?!”
“这……”面对皇后怒火,李太医倒也不至于大惊失色,神色自若道:“臣并未有此意,只是奇怪,若娘娘并未擅自服用什么来路不明的药物,孕后膳食、安胎等也均有经过臣与师兄验过,理应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才是啊……”
若是旁人在场,定能听出李太医话中有意无意地强调了“来路不明”几个字,似乎在
有意地引导、暗示些什么。只不过此时皇后一心在腹中胎儿身上,根本无暇顾及更多事情。
“来路不明……”皇后果然受李太医引导,整段话独独抓了“来路不明”四字,搜肠刮肚地想着自己是否真有服用过其他未经由李太医验过的所谓来路不明的药物。
不经意间,她瞥见床柜处露出的一角淡黄色纸张,先是一愣,继而才如梦初醒般想起床柜中这张前段日子被自己不经意间翻出来的孕前所用的那纸偏方。
“嫣儿!将本宫床柜中那张药方拿出来给李太医过目。”皇后话语之中,竟带了那颤抖之意,若此时有人看她的手,定会发现她此时连手都是颤抖着的。她虚握了一双柔荑,手心不停地往外冒着冷汗,从来端着皇后架子的骄傲面容上,意外有了楚楚可怜之意。
嫣儿立即将床柜中那一纸药方取出,恭敬地用双手奉于李太医。皇后全程紧张地盯着,此时这薄薄的一张纸却如千斤重的玄铁一般,重重地压在心上。
“此乃本宫自民间寻得的补药方子,孕前一直用它熬药进补,还请李太医看看……”
李太医接过药方,放到眼前仔细端详,看到其中几味药时骤然大惊失色,“娘娘服用此药多久了?”
皇后见李太医表情便知大事不妙,心里慌乱,一时不知所措得失去了思考能力,神情略有呆滞,答道:“一……一月有余。”
“唉!……”李太医痛心疾首地拍了下自己大腿,一时忘了尊卑之分:“娘娘您糊涂呀!”
“这药方中有几味药虽是无害,但若长期一起服用,对身体影响极大,无论是将孕前、孕中均不可服用多过啊!现下娘娘腹中胎儿因着方子影响,可能会发育不全,生出畸形儿……而且生育困难!娘娘是头胎,生育更是难上加难,需要十分慎重……否则,届时可能会发生大小均不保的情况啊!”
发育不全,畸形儿,生育困难,大小不保……
李太医一番话,彻底凉了皇后的心,她整个人如同掉入了冰窟里,又好像在火上炙烤,忽冷忽热,痛苦不堪。她轻轻地抚上微有隆起的腹部,目光温柔缠绵,无法接受李太医口中那个残酷的事实。
李太医见她这可怜模样,心生不忍,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化为一声深深的叹息。
“这药其中的几味药子,虽有助孕奇效,但却是不可混在一起服用,尤其这副方子药量如此之大,这效果自是奇佳,但副作用也因而反弹得更为严重。娘娘这一胎,恐怕是较难保全了。恕臣无能,竟没有及早的发现此药物副作用的潜伏期。”
皇后沉浸在痛苦之中,忘了周遭的一切,包括李太医还在她宫中候着。李太医见皇后此时无暇顾及他,却也不好在这里耗着,干扰皇后做决定,心下闪过一丝不忍,面露痛色,开口告退:“娘娘您慎重考虑吧。还望娘娘保重身子,您还年轻,来日方长,若能好好将养,必能为皇室开枝散叶。如若您没有别的吩咐,那臣便先行告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