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是吗?”梅妃一怔,随即又不好意思地道歉,“也没什么意思,大概是当时正好看到,便随手下了吧?”
“是吗?”
又东拉西扯地闲谈了一会儿,梅妃看已到晌午,便准备告辞,流萤也没有挽留。
“娘娘,为何梅妃会来咱们景逸宫?”岚烟在她离开之后走进内殿,朝着正在沉思的流萤问道。
“不知道。”流萤老实地摇摇头,她已经想了无数种原因了,可是每一种都被她否定了。
除非梅妃知道了她原先是景王府的人,或者知道了她是重生一世之人,接进她想要进一步证实。
可是这两种可能性出现的几率实在太小了,小到她宁愿相信是她也重生一世。
“前几日便听闻梅妃的性子变化了不少,今日一见,确实如此。”岚烟低头去布菜,随口说道。
“从何时开始的?”流萤抬头看向岚烟,皱眉问道。
“大概五六日前,不大清楚,好像就是那天娘娘您和皇上从司膳房回来吧?”岚烟歪头想了想,那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她也不太了解。
“没事了,你下去吧。”流萤看着满桌子的菜,随便吃了两口便放下了筷子,明明刚才还清醒的头脑,在吃了几口之后便迷糊起来了。
“奴婢告退。”在青凤宫里折腾了一个上午,岚烟知道她已经撑不住了,便听话的撤了饭菜,悄悄退了出去。
躺在床上,流萤望着视线中央的纱帐,泄气地想道:“早知道这药的副作用如此强悍,她当初说什么都不会吃的。”
汹涌的睡意逐渐淹没了她的神智,朦胧之中,她似乎又看到了上一世中冷酷无情下旨将将军府满门抄斩的寂月凉,那凉薄的眼神,还有冰冷的唇角带着些许的厌恶看着她,嘴唇开合之间,她便听见了:“拖下去,押入天牢。”
眼前突然又一片漆黑了,紧接着出现的便是吗让她恐惧的行刑台,于锦蓝,于俊心,还有直到最后都慈爱地望着她的王兰心。
眼前又是一片鲜红,还有温热的触感,那是鲜血的温度!
“啊!”流萤尖叫一声,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边紧紧拉着她的手的寂月凉。
“怎么了?做噩梦了?”寂月凉捧住她的脸,看着她满头大汗的模样十分的心疼。
“没有……”直觉不想让寂月凉再问下去,流萤缓口气,轻轻推开寂月凉的手,扶着床沿自己穿鞋,在寂月凉深色复杂的注视下走到桌子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冷了的茶,一口灌了下去。
冰凉的温度从口腔里蔓延而下,最后停在急速跳动的心脏上,让那几乎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的心脏安分了不少。
“萤儿?”寂月凉看她站在桌子前半晌没有动作,起身走到她的身边,将她手中的杯子夺过来放下,又摆正了她的身体,深深地注视着她的眼睛又一次问道:“没事吧?”
“没事,大概真的做噩梦了吧?可是妾
身已经不记得了。”流萤虚弱地笑笑,回避着他的视线,拨开他的手又回到床上躺下来,盖上被子翻身面朝里边,瓮声瓮气道:“皇上,妾身还要睡,您先回去吧。”
不对劲!寂月凉的心里越来越不踏实,流萤到底是怎么了?
“身体不舒服?”寂月凉重新坐下来,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他能看到躲在被子里的身子微微的颤抖,还有声音里细不可闻的害怕。
她在害怕什么?害怕他吗?
寂月凉觉得很荒唐,她为什么要怕他?
“嗯,有点。”流萤点点头,挤出几声破碎的咳嗽,大概是感染风寒了,皇上您还是快点离开吧,妾身怕传染给您。
“……那好,朕先走了,记得让乐正来给你看看。”明知道她在撒谎,明知道这只是她不想见他的借口,可是他还是不忍心戳穿她。
“恕妾身不能起身恭送皇上。”流萤这会儿才转过头来看着他,如墨的青丝将她白皙的脸庞遮掩住半边,露出来的眼睛闪烁着歉意的光。
寂月凉最后看她一眼,还是离开了。
终于安静下来了,流萤松口气,将裹在身上的杯子掀开,让已经大汗淋漓的身体喘口气。
“寂月凉……”她仰面倒在床上,失神地看着头顶,嘴里喃喃地念着刚离开之人的名字。
上天让她重来一世,便是让她重新来过的吧?所以一定不会重蹈覆辙了是吧?
寂月凉不会发现她是冒充的,她会以旻婕妤这个身份过一辈子,让寂月景付出应有的代价,然后在这深宫里了此残生。
寂月凉离开景逸宫之后又回到了辰乾宫,今天他是忙里偷闲去了景逸宫,为了就是见她一面,以慰自己相思之苦。
可是他完全没想到会被流萤赶出来,虽然是找了一个好听的借口,可是仍旧改变不了他是被赶出来的事实。
“皇上,您可算回来了。”承翼气喘吁吁地快步跑到他的面前,换了口气又道:“魏大人在殿里等您很久了。”
“魏大人?魏尤征?”寂月凉已经忘记了刚给魏无徉封了个官位,还是分量不轻的太保。
“是魏无徉魏大人。”承翼察觉寂月凉这一出去回来便魂不守舍了,连忙又提醒道:“魏大人此次进宫是同皇上商议科举事宜的。”
“科举?不是有王朝阳在管了吗?”寂月凉的心思还留在景逸宫,承翼被他的一句话说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进殿让魏无徉去处理了。
“皇上万岁!”魏无徉行礼道,抬头便看到寂月凉愁眉紧锁的脸。
“嗯,说吧。”寂月凉看他一眼,坐下等着他开口。
“皇上,王丞相近几日已经将进入最终考试的考生全打听了个遍,大概也已经决定拉拢那些人了。”魏无徉如此说,是在提醒寂月凉也应该动手了。
他看过几份试卷,也深深地觉得今年的考生质量不错,经史策论都是最基本的的,很多人都满怀着建功立业的热情和抱负。
“嗯。”寂月
凉毫无反应,魏无徉定睛一看,就发现他完全没有在听。
“皇上,您能听我说吗?”魏无徉在心里疯狂地吐槽,他累死累活的给他卖命,他却连凝神听他说话的时间都腾不出来了吗?
“嗯,你说。”寂月凉又看他一眼,淡淡道,一点都不为自己的不专心而感到羞愧。
这话他刚才才听过。魏无徉很温和地笑一声,转身便走。
“行了,你回来!”终于收敛心神的寂月凉随手一扔,将一个毛笔扔到了魏无徉的脚下,嫌弃道:“胆子越来越肥了是吧?”
“臣一向如此。”厚脸皮的魏无徉将毛笔捡起来,重新挂回笔架,确定寂月凉能认真听他之后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又问一句:“皇上您是不是还有什么安排没有告诉臣?”
“今年的武举,已经定了,是一个名叫‘苏起’的人。至于文举,你看着办,反正我要文举武举都是我的人。”
“您确定您说的那个人能中举吗?”武举不同于文举,是台子上定胜负的,是输是赢众人都能看在眼里,想要徇私舞弊基本不可能。
“自然。”寂月凉得意地扬扬眉毛,“苏起可是我的最得意的手下。”
他这么一说,魏无徉就彻底明白了,不过他有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皇上,臣发现了一个很不错的人才。”
“哦?谁?”能让魏无徉说不错的,定然是很不错了,寂月凉听他这么一说,顿时也感了兴趣。
“是一个名叫‘穆秋’的人,来自琼国和离国边境的一个村庄。”魏无徉像是一个发现了宝藏的猎人,完全抑制不住身体里的兴奋。
“边境?”寂月凉反问一句,这个地方就很值得让人沉思了,“可调查过他的身份吗?”
“调查过了,如他所说,没有半分虚假。”魏无徉笑的高深莫测,那笑容在寂月凉看来颇有些阴森森的味道。
“你自己权衡吧,不过?”寂月凉话头一转,又觉得奇怪:“这么优秀的人才,王朝阳那个老狐狸不会先下手吗?”
“这就是我要同您说的另一个事情了,王朝阳确实亲自上门去拜访了,可是去了之后便被院子里的奴才给赶出来了,嘴里还说这什么,这院子真是不干净,得好好打扫打扫。”
看来这穆秋的目的还真是明确啊!
寂月凉摸着自己的下巴,突然觉得近几日里无聊的日子快要结束了,这个穆秋,他势在必得!
魏无徉离开了皇宫之后又去找了吴岩,将苏起的事情告诉他,让他心里提前有个底,不要到时候露了馅。
反观辰乾宫里的寂月凉,在魏无徉离开之后,兀自兴奋了一会儿以后又想到了景逸宫的流萤,俊朗的脸顿时又塌下来了。
萤儿实在担心害怕什么呢?而且做噩梦时候那股真实的恐惧无法隐藏,她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害怕。
她的过去他没有去调查,因为他怕自己听到她以前有多喜欢寂月景之类的话,可是现在看来,他还得去寻找,寻找她伤痛的过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