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晚歌要来访的消息已经满朝皆知了,满殿的文武百官都在猜测离国这一举动意欲何为。
故而这日的早朝异常地热闹,寂月凉端坐在龙椅上,一旁的承翼连忙上前一步放声喊到:“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熙熙攘攘额的声音突然安静下来,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似乎都在试探对方。
“离国新皇来访之时你们大概都知道了,众位爱卿有个想法?”寂月凉悠悠道,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殿里一时间呃呃啊啊,细碎的支吾的声音又嘈杂起来。
“启禀皇上,微臣以为,皇上还是应该多加防范的好,离国与我国这两年边境摩擦不断,这一次前来,未必抱有交好之心。”说话的是朝中为数不多的中立派,不仅对王朝阳寂月景等人不屑一顾,偏偏对寂月凉也不冷不热。
但是因为在朝中的话语权太低,王朝阳个寂月景两个人也懒得去理会他,倒是寂月凉平时在廷议之时,还会多多少少征求下他的意见。
“滚爱卿所想并非不无道理。”寂月凉点点头,朝着寂月景望一眼,见他今日里分外安分地认真倾听着郭旭的话,随之还转磨昨晚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
“景王?你的看法呢?”寂月凉眼神固定在寂月景的身上,开口直接问道。
寂月景微微一怔,抬头看向龙椅上的寂月凉,脸色微微一变,不过马上便调整过来,朝着寂月景一拱手道:“臣弟也觉得滚大人所言极是。”
一句话相当于没说,既没有表明一节的态度,也没有一点实质性的意见。
寂月凉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便有转头去看其他人,“你们呢?”
离国的情况其实每个人都心知肚明,苏凡尔的大名人尽皆知,甚至有人编排,摄政当如苏凡尔,这样大逆不道的言论在离国处处可以听到。
而离国新皇作为一国之君,刚刚登基不老实地待在国内,反倒是搞什么“出访”,到时候在路上出点意外,皇位还没坐热乎呢就再没机会回国了。
既然心知肚明,那也便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王朝阳从上殿便安静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言不发,等到殿内因为寂月凉的询问沉寂下来之时,他终于睁开了似乎在闭目养神的眼睛,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正抬眼看他的翰林院学士齐明超。
“皇上,臣有事起奏。”他从队列里站出来,举着玉笏上前一步,垂手恭敬道。
寂月凉不留声色地看神色淡然的王朝阳一眼,开口道:“说吧。”
“皇上登基已满两年的时间,至今为止却未有子嗣…… ”他说到一半,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一眼寂月凉的表情,见他只是脸色微微阴沉了点,但也没有冲着他发火的冲动,便低头继续道:“臣认为,明天初春可进行一次选秀,充盈后宫。”
此话一出,满朝的文武百官都大吃一惊,除了依旧面色平静的王朝阳。
寂月凉冷冷一笑,盯着一直躬着身子的齐明超,大殿里死一般的沉寂,窃窃私
语的声音也逐渐消失,每个人能听到的最大的声音兴许就是自己的呼吸声了。
齐明超因为长时间维持同样的姿势,身子紧绷着,开始逐渐颤抖起来,他抬头求救似的看了一眼王朝阳,然而他留给他的,只有一个冷酷的后脑勺。
“皇上息怒,气大伤身啊!”魏无徉出声安慰一句,虽然神情肃穆,似乎也因为这殿内的气氛而担忧,但是话语里却察觉不了一丝的惶恐。
说白了,他就是在看戏而已,寂月凉他也应该明白,现在只有一个齐明超,但是只要他没有子嗣,随着时间的流逝,这样的谏言只会越来越多,甚至成为他实现雄心壮志上最大的绊脚石。
帝王不必普通人,他不仅需要为自己负责,不仅需要为整个皇室负责,更重要的是为天下黎民百姓负责。
而这能守器承祧之人,也是稳固邦本重要的一环。
“不过,齐大学士,这离国的新皇马上就要来访了,宫里宫外忙成一团,本官以为,在这时候提起子嗣之事实在不合时宜。”
看着寂月凉凉嗖嗖地瞟了他一眼,魏无徉微微一笑,又将炮火转移到了齐明超的身上。
“而且,你们也应该体谅皇上,皇上政事繁忙,日理万机,皇后娘娘刚小产不久,皇上定然是心痛难过的,这件事推后再说也不迟。”
众人看着又魏无徉睁着眼睛说瞎话,却没敢出声反驳他,只有寂月景嗤笑一声,当众让魏无徉难堪:“魏大人还真是贵人多忘事,皇后娘娘小产都将近半年前的事情了,怎么能说是不久之前呢?”
“是是,是微臣记错了,还请皇上责罚。”魏无徉却不去看他,反而是面朝这寂月凉请罪,敷衍的语气让寂月景脸上一阵抽搐。
然而在这大殿上,即使他再怎么想杀了魏无徉解他心头之恨,他也得忍下来。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他一定会让魏无徉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成倍的代价!
被训斥的齐明超一直在等待着王朝阳帮他说话,然而到了最后,王朝阳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站在自己的位置上,自始至终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过他。
齐明超的心都凉了一半,在寂月凉冰冷额的眼神中,他讪笑着请了罪,最后难堪地退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原本是跟着魏尤征的,而且还是跟了整整五年,然而总是得不到魏尤征的赏识,在翰林院整整五年的时间,他终于坐到了大学士的位置,只要魏尤征离开翰林院,他就能想尽办法成为那里的一把手!
所以,他才投靠了当今朝廷权势最盛的王朝阳,王朝阳在翰林院没有自己的人,见身为大学士的齐明超自己贴过来,自然不会把他推出去。
一拍即合的两个人都有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只不过齐明超本来便是依附于王朝阳的关系,被王朝阳如此对待,他心里也应该有数。
底下似乎也没有人要说话了,寂月凉索性冷着脸说道:“总之,离国新皇来访这件事一定要重视,等到他进入琼国境内之后让人沿
路护送,一定不能让他在琼国的境内出事,否则,以苏凡尔的行事作风,定然会歪曲事实以此要挟朕。”
“微臣遵命。”底下齐刷刷一阵喊,一个个装模作样地作出一副忠臣的样子,寂月凉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冷漠表情,不屑地扫一眼底下低垂着头颅和愤怒地盯着魏无徉的寂月景,起身便离开了清正殿。
刚下了台阶,寂月凉想了想便朝着景逸宫的方向去了,追着出来的魏无徉看着寂月凉急匆匆的背影,叹口气刚准备离开,就行到背后传来一个挑衅的声音。
“魏大人这是要去哪里啊?”寂月景从他的身侧缓步而出,扬起下巴蔑视地看着魏无徉。
被拦住的魏无徉貌似恭敬地朝着寂月景鞠了一躬,这才道:“自然是下朝回家了,下官还能去哪里?”
“魏无徉,你得意不了多久了。”盯着他看了半晌,魏无徉觉得莫名其妙刚要说话,结果突然就被威胁了。
寂月凉阴森森的语气在这旭日高照的白日里居然让魏无徉不由得……一阵好笑。
为什么他感觉现在魏无徉搞错攻击的对象了?他的目标不应该是当今的圣上寂月凉么?为什么总揪着他不放?
“景王这是什么意思?”魏无徉收敛了脸上的笑容,面朝这寂月景,神色淡淡却不容小觑。
“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了。”寂月景一怔,随即更加猖狂地笑起来,在文武百官的面前毫不遮掩地表露对魏无徉的厌恶和痛恨。
路过他们两个的丞相王朝阳不留痕迹地瞥了魏无徉一眼,见他没有丝毫的怒意之时,不仅嗤笑一声,朝着寂月景道:“景王何必在此动怒呢?”
两个人之间眼神的对峙突然被打破了,魏无徉回头看着已经有些老态龙钟之相的王朝阳,微微颔首道:“王丞相。”
“魏大人如此青年才俊,能得到皇上的赏识自是得了皇上的青眼,景王就看在皇上的面子上不必同魏大人计较了吧?”
王朝阳的话一出口,寂月景就差点啐一口脱口而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下官本就同景王殿下没什么过节,丞相大人多想了。”魏无徉不愿同他们浪费时间,抱拳告辞。
正巧穆秋也从殿内大步而出,看到可以说是水火不容的三个人站在一起,当即好奇地走了过去,朝着魏无徉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没什么。”魏无徉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又转头过去,径直忽略了穆秋脸上奇怪的神色。
看到来人是穆秋,王朝阳那脸色顷刻之间就变得黑沉沉的,活像吞了苍蝇一般,刚才在寂月景面前的趾高气昂瞬间低迷下去。
这就是让他在整个京城了丢了面子的人,居然还有勇气出现在他的面前?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王朝阳并没有将自己的想法付诸实践,毕竟在江南之事结束之后,穆秋不仅得到了江南地区百姓的支持,更是获得了朝中的一片叫好声。
现在还不是对他下手的最好时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