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的脸上早已被划了一个交叉,血水不住的渗出来,好似她整张脸都浸在血水之中的一般,实在可怖。
唯有一双眼眸,里面仍旧藏着毒辣。
流萤摇了摇头,手上突然使了劲儿。一时如同狂草一般,安阳的脸瞬间便变得一片狼藉。好似被人随意划过的纸张。
她愣愣的站在那,忽的像是没了力气,“咚”的一声,整个人便倒在了地上。
“我恨你们。”安阳喃喃的道,“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绝对不会。”
流萤随手将那枯枝扔了,脸上一丝多余的表情也没有。只是静静的瞧着她,眼中倒是有了几分鄙夷,“若是还有下一次,本宫也定然不会手软,你且看看你的脸会变成什么样子。”
说罢,流萤领着岚烟转身便走了。
出了天牢,岚烟仍是兴奋不已,“娘娘拿着一枝枯枝是如何做到的?”
“天地之间,心中有剑,则万物都为剑。”流萤淡淡的道,鼻尖好似仍旧能够闻见那股血腥味。这些年来,手上见过的血不少。唯有这一次,流萤将会记得尤其清楚。
岚烟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却是很是兴奋的道:“娘娘这招真是妙,看她没有这张脸,还想用什么去勾引皇上,趁早死了她的念头。”
“本宫并未毁了她的脸。”流萤摩挲着油纸伞的伞柄,淡淡的道。如何能够留疤,如何不会留疤她最为清楚。
使的力气也不过是三成而已,区区一些皮外伤,不过两三日变成结痂。
岚烟叹了一口气,又笑着道:“娘娘当真心善,可曾想过一劳永逸。”
“总归是安贵人的妹妹。”流萤转过头去瞧了她一眼,见着她眼角眉梢皆是兴奋,不由的觉得好笑,“安贵人没有断了与她来往的念头,本宫怎么能真真叫她们姐妹反目。”
岚烟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娘娘是要将此事告诉安贵人吗?安贵人知晓了,定是会给她送药来。这下她们姐妹两兴许便能尽释前嫌,好生的做姐妹。”
流萤摇了摇头,见着前面好些奴才朝着雪衣宫的方向走去,各个手上都抱着一盆红梅。开的真是潋滟如骄阳,最是不然纤尘。
流萤掩去心中的不适,同着岚烟道:“此事不必叫安贵人知道,便是叫那安阳吃点苦头,兴许到能知道安贵人的好来。”
“娘娘可真是个大好人。”岚烟笑着道,“安贵人该是好生谢谢娘娘才是。”
流萤低头瞧了一眼,嘴角抿着一抹笑意。她不过也是将安贵人看做自己的妹妹了,左右安贵人是讨人喜欢的。
思及安阳,流萤不由的皱了皱眉。
今日的天气到底不若昨日好,不过一会,便是生了雾气。流萤一路走过去,只觉得自己像是被埋进了水汽之中。
且说那青凤宫中,如今和外边倒是有着天壤之别。暖融融的好似春日一般,皇后娘娘同着诸位娘娘各个皆是手执毛笔,在洁白的纸上抄下一个有一个字来。
太后娘娘斜卧在贵妃榻上,闭着眼睛假寐。殿中一丝声音没有,丫鬟蹲坐在桌前,火炉咕噜咕噜的,壶中的水显然已经沸腾了。
“怎的各个都不说话?”太后忽的慵懒的开口,“哀家这宫里本就没什么人气,好容易你们来了,也不开口。”
皇后娘娘堆起笑容来道:“臣妾们是怕吵到母后。”
“还是你嘴甜。”太后轻笑着道,“你们说说话,叫哀家听听。”
听此,云嫔仗着年纪小,性子又活泼,笑嘻嘻的道:“今个嫔妾瞧见雪衣宫外好大的阵仗,好些红梅,瞧着可惹眼了。”
“可不是吗?皇上最是宠爱娘娘了。”栗贵人笑着道,带了几分得意的意味,好似寂月凉宠爱的是她一般,“见着馨妃娘娘心疼那一棵梅树,当即便送了几十棵梅树来。”
“皇上当真是宠馨妃娘娘啊。”云嫔笑着道,眼睛亮晶晶的瞧着馨妃,一丝别的心思也没有。
惠贵人却是冷笑一声,“不过是几十棵梅树,又不是几十斛珍珠,瞧瞧你们这羡慕的样。”
“几十棵梅树可是皇上的心意,哪里是珍珠这样的俗物能够比的。”栗贵人白了她一眼,“这便是投其所好,想来惠姐姐也是不明白。”
皇后笔触轻轻,不过片刻便落下一个字来。温婉动人的模样,她瞧了一眼甚是满意才开口道:“皇上总归是各个都念着的。”
“皇后娘娘说的是。”馨妃抬起眼来,瞧了一眼惠贵人,“本宫打小就喜欢梅树,便是皇上许了本宫几十斛珍珠,本宫倒也未必开心。”
沁妃娘娘眉目流转,落至馨妃娘娘的身上,又添了几分娇媚,“不愧是馨妃姐姐,倒是我们这些俗人,总归还是念着珍珠的好。”
“珍珠自有珍珠的好,梅树亦然也有梅树的好。”皇后娘娘提起笔,“左右是不一般的,倒是没什么好比较,云嫔可侍寝了?”
云嫔尚还年幼,生的一张团子脸。很是喜人的模样,脸上不由的带上了几分红霞,摇了摇头道:“皇上还未来过臣妾宫里。”
“怎的同样是嫔,一个都快落到皇上的心尖上去了,一个却还连皇上的面都见不着几次。”栗贵人的话颇尽嘲讽。
云嫔向来脸皮薄,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好了。只能紧紧的握着手中的笔,惊惶无措的
看着笔下的一个个的字,好半响才开口道:“心嫔姐姐替皇上挡了一箭,皇上自然是要宠爱她些。”
“说的也是。”惠贵人懒懒的写着,瞧着太后的目光并未落在这里,便小心翼翼的放下笔,揉起手腕来,“心嫔如今仗着这个,得意的很。”
想起之前的计谋皆是不成功,惠贵人便是心生烦躁来。
不过区区一个嫔妃,叫她废了那么多心思。
太后忽的睁开了眼,“替皇上挡箭的便是那个心嫔吗?”
“是。”皇后娘娘恭恭敬敬的道,抬起头来瞧了太后娘娘一眼,不知太后心中是何打算。
太后摩挲着手中的娑罗木珠,好半响才同着焕颜道:“去将那墨狐裘取来,好生的给心嫔送去。”
听此众位嫔妃皆是一惊,那墨狐裘可是好容易才见的一次的宝贝。天地下都未必有第二件,只因那墨狐生在极寒之地,少有人涉猎。更不要提墨狐生来便凶狠,爪子锋利无比,不知有多少人死在他们的爪下。
太后娘娘的这墨狐裘实在是珍惜无比,纵是因此,各个也都不敢说话。
“宫中少见这般的嫔妃了,你们左右也要同她学着。”太后娘娘闭了眼,懒懒的道。
皇后乖巧的应了一声,屋中的人再是不敢谈论心嫔了。各个便扯到其他的事情来,青凤宫又变得热闹起来了。
唯有云嫔不再开口了,瞧着焕颜手中捧着的墨狐裘不知在想些什么。
流萤回了明镜宫,边听紫兰说安贵人已经醒过来了。只是身子还太弱了,没一丝力气。流萤点了点头,便走了进去。
果然见安贵人脸色苍白,瞧见流萤便挣扎着要下床。流萤忙的走了过去,将她按回床上,“你身子还未大好,起来做什么?”
“心妹妹这可是肯原谅本宫了吗?”安贵人眉间皆是憔悴,嘴上更是一点血色也没有。
流萤瞧着只觉得心疼,便道:“原谅你了,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左右你要放在心里,以后莫要这么折腾自己了。”
“都是本宫的错。”安贵人说起这个,心里难受的很,像是被无数的锥子绞着,“我是一时昏了头脑,才去同沁妃那般说。司珍局已然是惠贵人的地盘,若是妹妹进去了,不知会怎么样。”
流萤叹了一口气,轻抚着她散落的头发道:“左右都过去了,你安心养病就是了。”
“可是安安……”安贵人皱起眉头,怎么也放心不下的样子。
流萤就知她会这般,索性做出一副生气了的样子,“她重要,还是你的身子重要?”
“我在你宫里,左右没什么可担心的。”安贵人说起这个眼中已然有了几分分水雾,“可是安安不一样,安安在牢里,她会冷,会饿的。”
流萤叹了一口气,“你何苦对她这般掏心掏肺?”
若不是顾忌着安贵人的身体,流萤恨不得现在就将安阳说的话尽数都说出来。岚烟索性转身出去了,她最是受不了这种。
“安安是我妹妹。”安贵人眼中倒是有了些许的笑意,忽的又变作了沮丧,“你不知,我和安安原本是极好的。只是进宫之时,皇上明明相中了她,爹爹却偏生要我来做着贵人。”
流萤眼眸流转,自是有一股风情。原是不知这其中竟有这样的曲折,“因为这个,所以你一直觉得自己亏欠她吗?”
“我本来就亏欠她。”安贵人眼底添了几分落寞,嘴角上翘,偏生生出几分悲伤的模样来,“当日我若是敢拒绝爹爹,我和安安也不会落得这般田地了。”
流萤叹了一口气,只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她本是羡慕安贵人有姐妹相互扶持,如今倒是觉得自己一人倒也未尝不可。
总归是少了些麻烦事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