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所有的规矩,都有一个例外,那就是简云苓自己。
她是云楼的老板,自己的地盘,她想第一个进便第一个进,她想最后一个走便最后一个走,她想做谁的生意也全凭她的心情。
一来二去,这楼中的小厮都认识了这位大摇大摆地客人。虽然无人知道她就是云楼真正的老板“云公子“,但也都明白她与萧白的“特殊”关系,所以不管她何时来,他们都不曾加以阻拦。
然而,走顺了的简云苓今日忘了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她这身穿着打扮,没人能认得出来她,所以当她还同往常一般,想越过队伍,直接迈进云楼大门的时候,一个貌容清秀的小厮拦住了她,客气恭敬地道:“这位客人对不起,这里是茶楼,不是医馆,您可能走错地方了。”
简云苓看这小厮怪异的眼神,才反应过来自己背上还有宇文徵,他可能把她当做进城求医的乡下小媳妇了,也不争辩,淡淡笑道:“这位小哥,我是来找萧老板的,烦请叫萧兄出来,就说有故人来访。”
那小厮听她对萧白的称呼,心猜这人也许是来投奔萧老板的远房亲戚,于是躬身做了个礼,道声:“稍等。“便返身去寻萧白了。
过了不一会,一身玉蓝长袍的萧白从云楼里走出,风流模样依旧,只是形容憔悴,一向盛满笑意的眸子里笼罩愁云。
左右打量一眼,他无精打采地问道:“是谁找我?”
连问三声,无人回答,一时间气上心头,连日来的抑郁不快都化作了怒气,撒到了那个叫他出来的小厮身上:“怎么什么人说要见我,你都通报啊,要你看门是做什么用的,这点小事都干不好,趁早回家得了!”
少年瘪了嘴,一双泛着水波的大眼睛里溢出委屈,道:“是那个人说是您的故人,我才……”
“故人?我故人多了,还有故去的人呢,都来找我,那是要大白天闹鬼了吗?”萧白横眉倒竖,难见的声色厉荏。
噗嗤一声轻笑,如深林的莺鸟,在这喧杂的闹市中带出一缕素静。
旁人都觉心旷神怡,只有萧白怒发冲冠,大骂:“哪个宵小之辈,只敢躲在暗处发笑,有种的给我滚出来!”
熟悉的声音从他左侧传来:“萧老板好大的脾气呀。”如往日般幽婉清灵,仿若一束阳光照进他的心里。
萧白陡然僵住,极慢地回首,望向声音的主人。
眼前的女子,一身粗布做的衣裙,长发糟乱,只用一根普通的木筷盘着。满面风尘将她的容貌遮去,但那双澄澈清亮的眼睛,仿佛混沌黑暗的荒野上升起的寒星,散发着眩目的明光,独带她自在的风采。
她就那样简单地笑着,却仿佛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令人通体生凉。许久后,又变做暖阳,驱散四下的寒意。
这闹市上的人来人往瞬间成了模糊不清的背景,萧白的眼中只看得到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