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花园中的闹剧到底传到了宇文徵的耳朵里。
彼时,简云歌正倚在水亭中,刺绣妆花裙的曳长裙摆从矮榻边缘淌到地上,犹如上弦月流洒在星河中的月色。
斜阳扫过飞翘的亭檐,织起一幅金色的纱幔,垂挂在四周,将亭中人的眉眼笼在一片朦胧的晕黄中。
微风将面前池塘吹得皱起层层涟漪,宛若少女开怀大笑时,眼角下的笑纹。
傅东云推着宇文徵。沿一侧长坡缓缓走上来,停在了简云苓的面前。
她眼皮抬都未抬,好像一座冰冷的雕塑,矗立在这日落薄暮的时候,浑身上下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
宇文徵也不说话,不悦地阴郁之色从他眼底一点点漫上来,像是翻涌的潮水,淹没了漫天绚丽的彩霞。
水亭中的空气近乎窒息,傅东云的目光轮流从他们两人身上扫过,觉得此刻还是走为上策,因而未等宇文徵吩咐,便不发一语地抱拳逃开,候到了远处。
“本王听说,王妃日前在花园中大发雷霆,还掌掴了语儿,可有此事?”宇文徵的眉梢眼底仿佛乌云低压的深黑苍穹,弥漫难探的森冷。
“是,妾身打她了。”简云苓坦然放下手中的书,颊边攒出浅浅梨涡,道:“王爷是为这事来兴师问罪的?”
宇文徵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蹙了眉,好似天边卷起汹涌风暴,低道:“为何?”
“不为何。妾身既是王爷的正妃,便有义务恪教府中人的礼数。”简云苓优雅地抬起手,平静端详自己纤细晶莹的五指,语声淡淡:“苏侧妃见了我,不下拜,不行礼,妾身对她稍加惩戒,王爷不会连这也要加以置喙吧?”
宇文徵威严十足地宣告:“是本王准语儿不必行礼的。”
“那是王爷准的,不是妾身准的。”简云苓笑得愈发开怀,满脸“与我何干”的随性,完全不将他刻意端出的王爷架子放在眼里:“她见到王爷可以不行礼,见到妾身,就必须要行礼!”
“好,王妃派头大,必须要人行礼道安心中才舒坦,本王没什么可说的。”宇文徵气急败坏地死死盯住她,出口之声又沉几分,道:“只不过,本王还听说,王妃将语儿肚中的孩子与低贱的畜生做比,可是真的?”
“是真的。”简云苓样样不否认,坦荡直面他所有的质问。
只是不否认,不代表会全盘接受。这个世道不都流行阳奉阴违,两面三刀吗?她简云苓最喜欢赶流行了,不妨也玩上一把。
“不过妾身可是在为王爷的孩子添福呢!都说这奶娃娃的耳根子最软,听不得好话,你将他说的越丑,他将来就生的越俊俏。妾身会那么说,无非也是希望王爷的第一个孩子将来可以为龙为凤,前途似锦。”
她的一张三寸不烂之舌,能将死的都说成了活的。偏还情真意切地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若不了解她的人,恐怕此时已经开始相信,宇文徵是真的误会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