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徵看着空落落的手掌,苦涩地扯了扯好看的薄唇,眼中几番颤抖,最终沿着窗外月光放远了目光,遥想起那段过往:“那年,我知晓母妃薨逝真相,心头悲恸万分,正赶上边境战事告急,我便自请带兵,想着离开京城一段时间,平复心绪。可谁知,战事进行到一半,京城传来宇文恒登位的消息。当时我并不知父皇已死,以为是父皇传位,心中虽有不解怅然,但到底相信他是有自己的理由,便没有多想,专心于战事。”
宇文徵低沉的声音在不大的车厢里一寸寸漫开,简云苓安静地听着他的讲述,不笑不动,就像一个只会倾听的木偶。
他没有停止,手抚上膝盖,像是有某段烙印着痛苦与悲愤的回忆涌上心头,下颌紧紧绷起,身体不自觉地发起抖来:“可笑的是,我以为名正言顺的帝位,其实是弑君杀父夺来的,我的兄长,也早准备好了致命的陷阱在不远处等着我。”
简云苓终于搭话,声音仍然不冷不热:“你中毒是真的,对吗?”
宇文徵抬起头看着她,双目却并没有焦点,只是一片空白,跌进冰天雪地一般的空白:“是,中毒是真的,但或许老天爷要留我这个有用的身子为父皇母妃报仇,让医圣季枫恰巧经过那地方,幸得他妙手回春,总算保住了我的两条腿。”
医圣季枫?
那不是……
简云苓的神情总算有了些许松动,柳眉轻蹙,惊讶道:“是季孜墨的父亲?”
“正是。”宇文徵默了一默,垂眸沉吟。
简云苓这才顿悟:“所以你当初遇到季孜墨,才没有想方设法收拢他,还对他那么宽厚?”
宇文徵点头,道:“季老先生于我有救命之恩,季孜墨是他的独子,我虽十分欣赏他,却也不想让恩人之子搅进朝堂上的勾心斗角,因而并没有去拉拢他。”
简云苓面上的冷淡毫未消减,眯起眼睛盯着宇文徵,想是要看穿他的内心,看穿他怀揣了多少筹谋计算:“你究竟是不想,还是不能?”
宇文徵怔了一瞬,缓缓抬起深邃的眸子,伤痛浓重地将她望着,出口的话语也似棉里针,扎在她心上,留下一串说不清道不明的窒痛:“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简云苓慌忙避开他的注视,表面上强作镇定,唇上却不动声色地留下一排浅浅的齿印:“我不知道。”
宇文徵终于站了起来。
简云苓这才发现,他其实很高,往她面前一立,她整个人便拢在了他的阴影里,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罩着,莫名叫她心悸。
“你这话,是在兵不血刃地要了我的命。”宇文徵相当平淡地吐出如此骇人的一句话。
简云苓瞳孔震动,心脏处好似被人揍了一拳,压着疼:“你的命金贵的很,我没那个本事。”
宇文徵抓住她的胳膊,手上力道重得恨不得捏断了她的骨头:“即便我有千般机谋,万般手段,也是因为难避无奈,你该理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