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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到房间后,由于之前灭火的时候倪安秋看到贺白楼与崔久安都是在这个房间里取水的。所以她似乎很不放心的样子,角角落落地检查了一遍之后,才让我自由活动。吩咐了我如果遇到危险要小心之后,她便拿着我带的医药箱和她的行李箱进了厕所。趁着这个机会,我躺到了床上,继续刚才思索的问题。对于我来说,我能做的防身的方法,就是思考杀手是谁,力图在他动手杀我之前就抓住他。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了。
刚才提到纪景峰很有可能就是倪安秋、贺白楼、崔久安中的某一人。那么会是谁呢?这三个人当初都不在我的怀疑名单中,我现在又该如何看起呢?另外,一直在自己房间里的杜宏明,有没有可能呢?
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促使我整理一下事件的概况。
起初,旅行团有12人。在第一天的下午,有人跟踪我。接着,到了晚上接近零点的时候,徐雄在我的房间里遇害。我们搜查之后确认了徐雄的警察身份。随后,我最后一眼见到武勇新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
到了第二天,如果把失踪者也算进去的话,只剩下10个人了。这一天里,发现了武勇新是吸毒者这件事。然后到了晚餐时,马芸慧被毒杀,失去伴侣的杜宏明一气之下枪杀了余佳闵,之后杜宏明就被关回了房间里。
第三天早上,先后发现了余佳闵行李中的毒药以及山崖下的武勇新的衣服,接着便得知了路易斯失踪的消息,到此时,旅行团还剩下7人。当天晚上,我为了到储藏室,看到了似乎是有人正躲在A区北面的小道里,然后倪安秋差点被杀手勒死。
然后到了今天,早上得知了邱景明失踪的消息,并且目睹了他房间里的恐怖景象。然后,剩下的6人中除了杜宏明之外都集中在了餐厅里。最后因为不合,钟若芳离开了餐厅。之后就是偶然发现了着火时的烟,然后去救火的时候,我发现钟若芳在我身后遇害。于是到目前为止,还剩下5人。
哎?等等——我们是偶然间看到烟的,这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我们根本连着火了都不知道。因此如果我们没有及时发现的话,那这里的所有人都会被烧死,就连钟若芳本人也不例外。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此外,如果说武勇新的尸体是被丢进山崖的话,那么路易斯呢?他的尸体在哪里呢?在邱景明房间里看到的绝对不是尸体的全部,那么剩下的尸体在哪里呢?
如果抛开后山和山崖的可能性的话,那么唯一有可能的但是却没有查看过的地方,果然就是——
“你一个人在发什么呆呢?”她慢悠悠地走到我的床边,俯视着我。她这次穿的是我上次送她的米黄色的连衣裙,我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换衣服。
面对着她问询的眼神,我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想去储藏室看看。我昨晚想去的时候没有去成,但是我一直觉得那里有什么问题。”
“储……储藏室?那个地方不是打不开吗?”
“可是我一次都没有碰过那里,谁知道是不是打不开的。昨天晚上我也没有碰过,当时也是你说那里是打不开的。”
“但是我去拉过啊,那扇门确实是打不开的。而且这一点其他人也都可以作证的!”倪安秋顽固地坚持着储藏室确实是打不开的这个观点。
“所以既然这样,让我去试一下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问题,现在外面那么危险,只有我们两个人根本对付不了那个杀手啊!”
“但是说不定那里隐藏了什么足够证明杀手是谁的证据呢?”
看着我一心想要去看的样子,倪安秋也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你真的想不顾危险去储藏室那里吗?”
我郑重地点了点头。
“那好吧,不过一定要小心哦。”
于是,虽然很不情愿,倪安秋还是和我一起小心翼翼地前往储藏室。
在路上,虽然我坚持走南方的那条大路,但是倪安秋却执意从餐厅走。看她这么执拗的样子,我也只好答应了。毕竟是自己硬要拉着她出来的,因此在这种事情上我也没有办法拒绝她。
进入餐厅后,看到了贺白楼正在那张名单上划去了一个名字,毫无疑问那是钟若芳的名字。不过他倒是没有划去路易斯与邱景明的名字,大概是为了保守起见,在看到经过确认的他们的尸体之前,不打算划去他们的名字吧。
“你们这对小情侣是要去干嘛啊?”贺白楼转过身来问道,我们顺理成章地停了下来。看起来现在他的情绪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样子。但是如今我已经不再相信这张虚伪的面具了。
“这家伙要去储藏室,我都说了好多次那个地方是打不开的。”
贺白楼听后也露出了同样的表情。
“这个我也知道,储藏室的门是绝对打不开的啊。小帅哥,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去比较好,这一路上可是很危险的啊。”
“可是既然已经走到了这里,也没有半路折回去的必要吧?”
“话虽这样说……还是让我陪着你们吧。”
虽然我很想拒绝,但是倪安秋却顺势答应了。
“那就有劳了。不过,请允许我指出一点,我并不是相信你,别忘记,你还是我最怀疑的那个人。”
“真巧啊,你也是我最怀疑的那个。”
针锋相对的气氛被他们二人自己用有些刻意的笑声消解了。见到此情此景,我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丝疑问。
在这之前,大家都把变态杀人狂邱景明当成是纪景峰,可是为什么还在内部相互怀疑呢?是因为他们也看出来是有一个杀手一个变态杀人狂的可能性了吗?
不过这个微小的疑问,立刻就消失在了其他更大的谜团中。
在贺白楼的陪伴下,我们抵达了我一直想要来一趟的储藏室。这次,我终于可以亲自试着打开它了。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这里面一定藏着什么关键!
我的手握住把手,试图往外拉,却发现正如他们所说,这扇门的确是拉不动的。不过我没有因此而放弃,试着稍微使一下劲,结果门应声打开了。在片刻的惊讶之后,我得意地回头望去,看到倪安秋与贺白楼两人似乎都有些慌张的样子,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他们慌张的缘由是什么。
“告诉你们储藏室不能打开的正是邱景明吧?但这只是一个错觉而已——用平时开门的力气确实打不开,不过,只要多用点力就可以了。你们看,连我都可以打开。”
“那个……是路易斯吧?”
“绝对错不了,那个手臂明显不是中国人的手臂,那就是路易斯,没错。”
两人一起忽视了我的话。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光顾着回头炫耀自己推测的正确,却还没有看过储藏室里面的东西。
结果,回头所见是如同邱景明房间里的地狱光景。里面杂乱地堆放着一些沾满了血迹的工具,而在工具之下,放着一些类似于人类手脚的东西。再深处应该也是同样如此吧,整个内壁上也涂满了已经凝固的血液。看来,路易斯的尸体找到了。
贺白楼哗啦一声把门关上了。
“这种景象没有什么好看的,看来我要把那张名单修正了,要把路易斯的名字也划掉了。”
“虽然现在还判断不了路易斯是什么时候遇害的,不过你们注意到了吗?那个手臂上似乎有个小伤口,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因为那附近没有血污所以可以看得很清楚。”倪安秋也在很认真地回忆着那一瞬间自己看到的情景。看来经过上午那恐怖的地狱景象的洗礼,她已经对类似的场景产生免疫了吧。
“你们在我房间门口吵什么啊!”我们回头看去,发现是杜宏明从他的房间里走出来了。
“我们在储藏室里发现了路易斯的尸体。”我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不过却迎来了一旁贺白楼责备的目光。
“哦?看来你们陷入了困境啊。你们现在还剩下多少人啊?该不会只有你们3个了吧?”
“关于这一点请你放心,”面对杜宏明冷酷的笑容,贺白楼予以了反击,“事情并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糟,我们刚才还在餐厅里喝茶聊天呢,你没来真是可惜。现在崔久安和钟若芳还好好地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呢。”
“这真是太好了。那么,就祝你们在邱景明的魔爪下平安地活下去吧。当然,也要小心你们四周哦。”杜宏明说完后,就关上了门。
不知道是因为路易斯的尸体被发现的关系,还是杜宏明的恶意讽刺的关系,我们一路上都沉默不语,在和贺白楼告别后,倪安秋也没有扫去脸上的忧郁之情。
在我们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即使是我和倪安秋,也没有了互动的情绪。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着,我甚至期盼着可以就这样迎来第五天的早晨。
结果,在大概是平时的晚餐时间吧,倪安秋突然站了起来,向我宣布道:“我要出去一趟。”
最初听到她的这句话的时候,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因此愣了好几秒。
“哎?等……等等啊,你说什么?”
“我想要出去一趟。”
“为……为什么啊?刚才你不是还让我不要出去吗?现在怎么……”
“因为情况不一样了嘛。而且,如果我们一直呆在这个房间里什么都不做的话,肯定是活不下去的。为了活路,我必须出去一趟。”
“可是不是只要等到明天就可以了吗?只要我们两个一直守着这里,等到了明天就可以了。”
我的这句话似乎让她有些恼怒。
“你为什么这么说!说什么等到明天就可以了,难道你的志向就只是等着活到明天然后听我一句表白就死了吗?真是太没有志向了,我们之间可不是表白之后就结束的,我们还要活下去,从这个杀手的手中活下去!”
“可是……万一遇到了纪景峰或是邱景明,该怎么办?”
“你还相信邱景明活着吗?”
听她有些嘲讽的语调,我便知道了,在她看来,或者说是在除了我之外的其他人看来,邱景明已经死了。
“你想啊,邱景明是变态杀人狂这个事实明明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提出过怀疑,为什么他要自己爆出这个事实呢?”
“这么说来——”
“这么说来,”她显得有些着急了,在我说话之前就提前说出了结论,“如果按照你的说法,那么应该是邱景明想杀害纪景峰的时候反过来被杀了,于是纪景峰就利用这一点想要制造邱景明还活着的假象。”
最初的时候我也曾经想到过这一点,不过后来因为针对钟若芳是杀手进行推理,因此在不知不觉中又将邱景明考虑成了活的存在。
不过,我感觉到了倪安秋的话中有一丝不协调感。于是我假装什么都没发现地顺着她的话问了下去。
“这样做有什么目的呢?”
“当然就是为了让我们认为在我们之外还有一个敌人啊!我们都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
“他们也知道了我提出的论点?可是有两名杀手的理论我只跟你说过吧?”
这便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如果是要制造出假象的话,目的是为了让其他几人认为邱景明还活着。如果按照最初的论点的话,其他人应该是认为杀手只有一人,因此纪景峰的目的应该是让我们误认为邱景明就是杀手。可是这样的结论只会让我们集中在一起,这对于纪景峰来说不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吗?说起来,贺白楼他们也是,明明有了邱景明这样一个敌人,为什么还会在内部有矛盾呢?果然是因为大家都想到了有两个杀手的可能性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杀手制造出这个假象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创造出一个假想敌究竟对这个杀手而言有什么好处呢?是为了让我们内部分裂吗?这么想倒也想得通……
“呃……也有可能是他们……自己想出来了嘛……可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笨……”她还在解释着我刚才提出的疑问。
慌张?没错,我敢确信,在倪安秋的眼中,我看到了她内心的慌张。
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会觉得有些不对劲呢?明明只是很简单的事件为什么会怎么想都不对劲呢!这种异样的感觉究竟是什么呢!
“可是,先不说这个,为什么你现在急着要出去一趟呢?”
“因为杜宏明的缘故。我现在开始怀疑第二天晚餐时的事件是不是他策划的,他故意在众人面前枪杀了余佳闵学姐,就是为了给我们他唯一的武器已经被夺下了这样的错觉。因此,他很有可能有两把枪。这样的话就危险了,我必须要和其他人商讨一下这件事。”
“那为什么不带我去?你之前明明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我的身边。我说这句话的意思不是强求你保护我的安全,而是觉得奇怪,因为前后产生了这样的矛盾。不,说到矛盾,从第一天到第二天你的行为也……算了,先不说这些,回到刚才说的话题上来。如果按你所说杜宏明有第二把枪的话,他早就把我们杀光了吧?既然拥有这样便利的武器,为什么迟迟不动手?”
“呃……当然是……当然是怕被我们发现咯。如果我们听到开枪的声音的话,不就会提防他了吧?”
“难道作为一个职业的杀手他不会带消 音 器之类的东西吗?”
“这种问题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啊……”
显然,倪安秋已经慌了神,她说出的话已经前言不搭后语了,和她最初想说的已经差了一大截。看她烦躁地挠着头的样子就可以窥见她的内心有多么焦躁。
我轻轻叹了口气。
“倪安秋……不,小秋,如果你喜欢我这么叫的话……”
“这种事情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叫什么都好,总之,我相信你。我一直很犹豫自己到底该不该相信这时候的你。不过,我最终还是没办法去怀疑。所以我相信你,也不想再逼迫你。所以如果你有什么事要出去的话就出去好了。不过,一定要……回来……”
倪安秋笑了,笑得很幸福。
“你居然相信一个疑点那么多的女孩,还真是笨蛋呢。还有,与其关心我,不如好好关心一下你自己。这个东西……就给你了,”她从行李箱里掏出一个用皮革装着的东西递了过来,拿到手上之后,我才发现那是一把匕首,“给你防身用哦。在我走之后你拴好门,如果在我离开的时候有别的人想要进来或者破门而入的话,你就尽力往窗户那边逃……不,也不行……”
看她那么苦恼的样子,我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将匕首收了起来。
“不用考虑那么多,我也不是那种会乖乖等着被杀的人,我自己也会想出办法来的,所以你大可放心。不过……呃……出去的理由……还是不能说吗?”
“就知道你会一直在意这个问题啦,不过呢……实在是……你只要知道,光凭我们两个活不到最后,所以,必须……”
看她说不下去的样子,我点头表示谅解。
“我知道了,刚才也说过我不会再逼问你了。那就希望我们两个都能平安地活下去吧。”
“不是能,是必须。”
说完这句话后,她便出了房门,而我也按照她所说的,拴好了门。
她是在六点不到时出的门。在那之后,房间内外都是一片寂静,我一个人孤独地坐在床沿上,外面也没有危险分子靠近的迹象。这样的安静甚至让我产生了困意,不过我也知道,现在还远不到可以安然睡觉的程度。
倪安秋去了哪里呢?她说她要找人帮我们,是去找谁呢?贺白楼吗?可是谈一下合作的事不应该很快的嘛?对对方来说这也是一个保命的方法吧?可是为什么呢,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太阳也开始落下了,落日山庄已经迎来了第四次的日落,在这之间,已经有7个人惨遭毒手,我们剩下的5个人,还能看到明天的日出吗?
咚咚咚——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房门突然被十分粗暴地敲响了。这样的敲门声怎么都不像是有善意的样子。我迅速看了下手表,现在刚过七点。
是自己遭遇袭击了吗?自己该怎么办呢?房间的窗户太靠近门口了一定会被发现的。还是从厕所那里的窗户逃走好了,那里的窗户虽然小,不过还是勉强可以的。或者干脆不要逃,假装自己不在?可恶,这是开什么玩笑啊!
“是……我……”外面响起的却是我没有预料到的女性声音。
那是……倪安秋?是她回来了?
直到此时我才冷静下来,当我听出了她的声音中包含的痛苦的时候,便立马跑到门边,迅速打开了门。
然而,倪安秋的样子却让我大吃一惊。
她的脸色从来也没有此刻那么苍白,而且脸颊上清楚地留下了两道泪痕,头发也乱糟糟的,仅仅离开了一小时,就能发生如此变化吗?
我什么都没多想,便赶紧让她进来,然后拴上了门。在屋内重新审视她之后,我才发现她的右手——
原本应该包裹着她纤细手臂的米黄色衣袖被人从肩膀处扯了下来。那个人的恶行远不止这个,更过分,或者说更让人心疼的是,在倪安秋的白皙的手臂上,布满了一条条红色的裂缝,就如同红色的虫子在她的手臂上蠕动一般。所谓的裂缝,是被人用刀或者类似的利器,出于某种强烈的恨意,在其右手臂上划下的时而浅时而深,时而纵向时而横向,时而长时而短的各种不同伤痕,不少伤痕还在向下滴着血。所有的这些,遍布了倪安秋的整个右手臂,让人触目惊心。
“可恶!到底是谁这么干的!”我一边愤怒地喊着,一边慌忙找出医药箱,让倪安秋坐在床沿上以便帮她包扎。这种恶心的伤口我是一点都不想看了。
顺从地坐下后,倪安秋始终低着头啜泣着。
“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
“所以说你为什么要出去啊!如果当初听我的不出去不就好了!”
她没有回答我,而是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等一下,马上就好。可恶!到底是谁这么干的,你应该是看到了吧?这样的伤口你一定不会没有发觉吧!你一定知道那个杀手是谁,求你了,告诉我吧!”
“唔——”这个声音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犹豫着该不该回答我的问题。
“果然是杜宏明吗?还是崔久安?又或者是贺白楼?肯定是他们三个中的一个吧?”
“崔久安……已经……”
“嗯?他怎么了?”
“已经……死了……”她强忍着痛苦说道,“崔久安……死了……被杀了……我……是……被杜宏明……”
“崔久安被杀了?杀手是杜宏明?是这样吗?”
倪安秋稍显困难地点了点头,眼眶中又溢出了泪水。
“我……我差点……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好怕……好怕再也见不到你……”
“所以都说了你不应该出去的!”
她艰难地摇了摇头。
“我也已经……准备好了……我们……一定能……活到最后……”
刚才在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请呢?看倪安秋的样子肯定是不愿意告诉我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我们真的能活到最后吗?在如今只有4人的现在,真的可以吗?
帮她包扎完之后,我坐到了她的身旁,看着她小巧的右手掌不断重复着尽力握紧然后放松的动作,又想起了她手臂上布满的伤痕,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使不出力气吗?”
倪安秋无言地点了点头,看来她内心很是绝望吧。
正当我以为我们之间的沉默还将继续的时候,她站了起来,用还带着哭腔的声音吩咐道。
“我回房间了。你要像刚才那样保护好自己,千万不要像前几天那样睡着了,要注意周围的动静。如果一有异常,立马大喊,我会马上赶过来的。这是决定我们命运的时候,绝对不能有事。”
“等一下,”慌忙间我叫住了已经走到房门口打开门栓拉开门的她,“既然是杜宏明的话,那么我们已经和贺白楼合作了是吧?那么要不我们三人一起……”
“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天真了啊!”我不知道是自己的哪一句话激怒了她,只能愣愣地看着眼前布满泪水的但又充满愤怒的倪安秋的脸。
但是转瞬间,愤怒消失了,留下的只是悲伤。
“对……对不起……明明都是我的错,都是因为我才会变成这样的……明明是我的错,可我却想迁怒于你,实在是太差劲了……我落到现在这幅田地,明明是在自作自受罢了。”
也许是因为疼痛而举不起右手吧,她左手掩面,逃了出去。
现在是几点了呢?虽然手表就在一旁,但是却完全没有心思去看。在山庄里似乎发出了一些奇怪的响声,但是我也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看看究竟是什么了。我感觉自己所有的精力都被夺走了。
在落日山庄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所有的事情都显得那么明白,但是却又怎么都觉得不对劲。最初的我还有一些力气静下心来思考,可是所谓的思考结果不过是一个笑话。在屡次的失败之后,我放弃了,我已经放弃了思考的权利,将自己托付给命运了。
为什么自己会屡屡失败呢?为什么我的推论总是抓不住中心呢?这一切的原因到底是因为什么呢?我明明每次都是抓住事件本身在思考啊,从徐雄的事件,再到马芸慧的事件,接着是钟若芳的,所有的这些我都是抓着这些事件本身来展开的啊,除了这样之外,难道还有别的思考方法吗?
或许只是看案件本身并不足以察觉真相?在事件之外,明明还有许多不合常理的地方,还有许多矛盾的地方,但我为什么一直没有将注意力放在那上面呢……
不对劲,有什么东西不对劲,一定有什么东西出了错,才导致所有的事件都变了样!可是,缺失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即使我想到了缺失的东西,现在还有什么用吗?只剩4个人了,那个邱景明估计也像倪安秋说的那样死了。杀手真的就是倪安秋口中所说的杜宏明吗?可是,既然如此,为什么又不相信贺白楼呢……她没有包庇贺白楼的必要啊……
啊……不行,我已经不行了……已经再也想不下去了……就把眼前的这一切交由命运吧,就让命运来处置吧。我究竟能否活到第五天,就由命运来决定吧!
杀手究竟是杜宏明,还是贺白楼,又或者是其他的谁?
事件究竟是从何时开始走向异常的呢?是从踏上落日山庄的时候开始?还是从我们来到集合地点的那一刻开始?又或者……从上周二就开始了……
啊,对了,还有倪安秋……上周二她为什么会心情沮丧?她为什么执意要来?她在余佳闵房间里哭诉又是因为什么?她刚才的矛盾的态度又是因为什么?她离开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她看到的杀手真的是杜宏明吗?可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不让贺白楼和我们守在一起?如果是贺白楼的话又为何要隐瞒?
不行……我已经完全……
跟踪我的人到底是谁?徐雄的右手中拿着什么东西?武勇新为什么被杀?他在茶室里究竟在看着什么?他到餐厅的东面又是为了什么?那天晚上贺白楼叫住倪安秋到底说了什么?杀害马芸慧的方法是什么?嫁祸余佳闵的人又是谁?为什么武勇新的名字被划掉了?同样失踪的路易斯为什么没有被划去名字?为什么邱景明会失踪?杀手让他失踪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为什么钟若芳会离开房间死在后山?如果她的目的不在于纵火而在于确定地杀害某人的话她又是怎么知道我们出来上厕所的时间?纵火的真的是钟若芳吗?她又是被谁所杀?她来到后山的目的又是什么?为什么在邱景明的变态杀人狂的身份暴露之后,我们还要在内部相互怀疑?真的是因为他们也发现了杀手不止一个吗?为什么我们剩下的人一定要针锋相对?为什么我们不能守在一起确保相互的安全?为什么邱景明要欺骗我们储藏室打不开?
除此之外……还有……为什么山崖下只有武勇新的衣服而没有他的尸体?为什么余佳闵会带着毒药?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为什么!所有的一切,我来到落日山庄后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是个谜!落日山庄本身就是一个很大的谜团,一个无解的谜团!或许所谓的杀手纪景峰,就是这个落日山庄本身呢!
我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虚脱感席卷了我的内心。
究竟……是谁?谁才是杀手?
武勇新?杜宏明?崔久安?邱景明?路易斯?钟若芳?徐雄?马芸慧?贺白楼?余佳闵?倪安秋?又或者是我,冯继军?
我失声笑了出来,进而转变成了大笑。
真是好笑!如果自己是杀手该怎么办?万一自己有双重人格怎么办?对啊,倪安秋早就发现我有双重人格了,所以一直在隐瞒我。我一直在旅行团中寻找所谓的杀手,但其实是我自己!徐雄为什么会死在我的房间里?因为是我杀了他。为什么武勇新会死?因为我看到了他。下毒的也是我,勒死钟若芳的也是我,没错,都是我干的,哈哈……
我再也笑不动了。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一切又都回到了最初的状态。
——在我们之中,有一个杀手。
这个杀手,究竟是我们12个人之中的谁呢?仅剩的4人,又会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