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如果你真的那么痛苦,小玉倒是希望,公子悠永远消失。”
“希望本公子永远消失?”门外一个冷冷地声音传来,“你倒是说说,为何会希望本公子永远消失?难不成你还想杀了本公子不成?”
小玉一呆,也不解释,看着公子悠,竟然还瞪了他一眼,转身跑了出去。
“这蹄子真是欠调教!”公子悠脸色铁青,放下手中的东西,忍着怒气看了一眼奇葩,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她的额头,沉声道,“臭女人,教出来的下人也这般讨厌!”
在奇葩身边站了一会儿,见她并没有醒的意思。而小玉刚才的表现,明显是奇葩已经好转,便也不多做停留,道:“这是许羽送来的水果与点心,你醒了若有胃口,就吃了罢。给本公子听着,杀晶儿的事,本公子再不与你计较,若你敢把那天晚上遇到本公子的事情讲出去,别怪……”
后面的话被自动消音,公子悠整了整脸色,“哼”了一声,昂着头走了出去。小玉正在院子里忙着择菜,见公子悠出来,便大声问:“公子这么快就走了?”
公子悠还记着她瞪自己那一眼,便也没理她,径自走了出去。
回到自得苑,许羽一身下人装扮,已经等候多时。见公子悠进来,便忙道:“主公,太子那边小人已经去过了。”
“哦?怎么说?”
“主公好计策,皇上下令半个月内破案,这都10多天过去了,还是一点线索都未得。这太子与莲都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讲重点。”公子悠打断他,脱了自己的外衣,擦了擦额头上的热汗。
“小人已经查清楚,死刑犯里面有一人可用。”
“哦?”公子悠挑眉,道,“是何背景?”
“此人朱局,原用化名在莲王府下做过门客。”
公子悠抬手饮茶,示意许羽继续说,许羽顿了一下道:“据他说是看上了刑部尚书的一房小妾,为了与她私奔,所以才化名到莲王府上,好有机会接近她。不过,最后私奔的时候被抓了个正着,才招来杀身之祸。”
“羽确定他曾经用过化名在莲王府上?”公子悠确认道。
许羽点头道:“那还有假?更妙的是此事虽然知道的人有一些,但识得此人真面目的只有刑部尚书和他的属下,再就是莲王和他的近侍。为遮丑,张尚书将此案也是匆匆私审了事。”
公子悠放下手中的茶杯,道:“与太子谈得如何?”
“太子已经无计可施,这不正好合了他的心意?那里有不允许的道理?只是左御史和左少卿那里,要看张尚书怎么混过去了,特别是左御史他可是莲王的人。”
公子悠站起来,面露嘉许道:“羽做得好。”
许羽闻言道:“小人只是依照公子计划行事,担不起公子的嘉奖。”
公子悠晗首道:“你速去太子府,有何任风吹草动便向本公子报来。”
许羽道:“小人已经将堂哥请至府中,不日将会来拜见主公,小人这就去了。”
公子悠点点头,目送许羽出门。“晶儿,笔墨伺候!”
叫了半天无人应答,这才想起晶儿已经不在了,公子悠心下微微一怒,不由得又骂道:“臭女人!”
骂毕,只得亲自动手磨墨。
许羽到达太子府,太子奇异已经等候了多时,见许羽进来,便忙端起一脸的笑容,道:“许先生,事情如你所料,莲王已经默许了此凶手。”
许羽笑道:“那恭喜太子,大事成亦!”
“多亏了许先生。”
许羽道:“太子过奖了……”
“许先生多谋,原是本太子瞎了眼,竟然没有料到许先生年纪轻轻办事倒挺利索。不知许先生可愿意在太子府中办事呢?”
许羽一听正中下怀,便忙下拜:“太子明主,小人岂有不允之理?小人参见主公。”
太子哈哈大笑,便也不多废话,拉起许羽请他入坐,道:“本太子已经应了朱局,若他能担下灭门的罪,本太子必将保他全家性命,且后半辈子衣食无悠。只要能按照许先生所说,指认是莲王授意而为,那不是既结了胥尚书一案,又扳倒了奇墨?”
许羽点点头,露出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容,道:“灭门一案,想保朱局一家老小,太子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
太子闻言,脸上露出一股狠历之色。“到时候朱局一死,一家老小是死是活,可由不得本太子了。”
许羽一愣,不再言语。太子见他面露凄楚之色,便宽慰道:“许先生不用介怀,大丈夫成事,不拘小节,将来史书上只会记载,谁是赢家。而一些无人知晓的细节,又有何人会关注呢?许先生仁义,但可知‘无毒不丈夫’这句话?”
许羽听罢,点点头道:“太子说得是。”
公子悠正伏案泼墨,忽听得门外有人敲门,便放下手中毛笔,起身打开了院门。
眼前出现一位年约30微显苍白的男子,穿一身灰色长袍,眼神清明笑容浅浅,倒是和许羽有7分相似。身边还跟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梳着两个辫子,显得十分清纯可爱。
还未等公子悠开口,男人就带着那女子下拜道:“在下许羽的兄长,许诺。这是在下给公子安排的侍女,名唤英儿,愿听公子差遣。”
公子悠点点头,将两人让进屋,道:“这侍女并不是可随便能带出宫的,先生何以能如此做?”
许诺道:“在下的姑姑是皇上的其妃,只是不受圣宠,这英儿原是服侍她的。其妃特意禀明了皇上,服侍公子。”
公子悠暗暗观察了下英儿,见她丝毫没有拘谨,面对公子悠的冷洌的目光,也未表现出任何惧意,心里暗暗点了点头,心道这许羽倒是会选人。便问英儿道:“姑娘可知本公子的身份?”
“英儿自然是知道的,请公子放心,其妃对英儿有恩,既她安排英儿服侍公子,英儿必当竭尽全力。”英儿朗声答道,眼神清澈,笑容挂在嘴角。
公子悠这才点点头,心里已经在暗暗盘算如何得到此人的衷心。许诺道:“舍弟差在下向公子转达,莲王已经认同了朱局的
罪,太子应允保他家人安全。”
公子悠听完,脸上露出冷笑道:“早闻太子奇异是个草包,如今倒是见识到了。”
许诺弓身道:“既消息已送到,在下这就告辞,若有其他需要……”
“先生,麻烦将这封书信交至兵部员外郎高笑之手。”公子悠叠好刚写好的信,装进信封,递给许诺。许诺接过,再向公子悠施了一礼,便走了出去。
英儿已经利落地开始收拾房里的东西,捡出公子悠需要洗的脏衣服,提了出去。见到公子悠的血衣,她面不改色地问:“公子,这衣服怕是洗不掉了,英儿给您找个隐蔽地地方烧了可好?”
公子悠点头,问道:“英儿几岁进宫?”
“回公子,10岁进官,到如今已有7年了。”
“一直跟随其妃娘娘?”
“是。”
“英儿对皇上的习性可有所了解?”
英儿放下手中的衣服道:“其妃娘娘并非宠妃,皇上少去她那里。皇上如今年迈,习性如何,公子无需在意。”
“哦?”公子悠闻言挑眉道,“依英儿所见,本公子应当在意何人的习性?”
英儿抬眼,看了一眼公子悠,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敢问公子,问这个问题,是想在宫中明哲保身,还是想在这天下闹出个乱世来?”
公子悠闻言一惊,这英儿好精明的心思,当即就问道:“英儿果真只是其妃的侍女?”
“英儿是其妃的侍女不假,但英儿的职责与公子的目的有着甚大关系。”
公子悠浅笑道:“若本公子说,这天下越乱,对本公子越有好处呢?”明哲保身,有可能吗?他日两军交战,第一个成为炮灰的,就是他公子悠。如今北苏衰危,政权动荡,就算是想明哲保身,又能保得到什么时间?
英儿闻言,盈盈下拜道:“英儿拜见主公。”
公子悠微微眯起眼睛,嘴角微微向上扬起,道:“真真是个机灵姑娘。”
英儿也不等你公子悠发话,自行起身,拿着公子悠要换洗的衣物道:“公子您忙着,有需要就唤英儿。”
广仪殿。
吏部尚书胥仁西的案件终于要告一段落,犯人姓朱名局,北苏桃城人士,原与胥仁西府上第九房小妾相恋,却被胥老横刀夺爱,才怀恨在心,灭他满门。
皇帝听完供词,问道:“既是仇杀,为何要在伪装成乔卿家的亲信,刀上刻着乔家的图腾?”
蓬头散发狼狈不堪的男子低头跪在殿下,语气低沉:“嫁祸而已。胥仁西乃正二品,被抓住了是死罪,所以就嫁祸至乔与之身上了。”
乔与之闻言重重地哼一下,道:“皇上英明,此等大逆不道之人,应当立刻凌迟处死!”
太子眼角带笑,漫不经心道:“乔与之官职也不小,你如此拙劣地嫁祸手法,被查到,不一样是死罪?”
刑部尚书张峻道:“乔与之过寿那天,阁下在哪里?”
“在胥仁西里潜伏,准备放火。”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胥仁西与乔与之闹翻,胥仁西负气回府呢?”
“这,朱局并不知道!”
“那你为何要嫁祸给乔与之而不是他人?”
“巧合而已。”
不用张峻再问,众人都已明了,哪里有如此巧合之事?
皇帝厚厚地嘴唇动了一下,道:“从实道来。”
朱局低着头,整个肮脏的秀发落下,完全挡住了脸,无人能够看清他的表情,声音保持着一惯地低沉:“朱局说的都是实话!”
“混账!”太子眯了眯眼道,“本太子已经查过,你与胥仁西那第九房小妾从未认识过,你乃桃城人士,舞姬乃雾城人士,且自小在青楼长大,善舞,舞姬乃是其艺名。朱局,一个青楼女子,能与你有何瓜葛?”
朱局道:“最是风月场,最有多情人。太子岂能不知?”
张峻闻方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来人,上刑!”
莲王奇墨听到这里,已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这朱局的我身世他亦查过,并无问题,为何到了太子那里,就成了可疑?
见张峻要上刑,太子淡然道:“此类人,上刑上无用的,来人,带朱势上来。”
话音刚落,一个小男孩被拖了上来,朱局原本还平静地跪在地上,看到小男孩之后他一下子跳了起来,被身边的两个士兵死死按住,朱局声音颤抖,叫道:“势儿~~”
“哥……哥……”七八岁的小男孩,声音十分尖利,童音未泯,大声叫着。奈何被身边的人死死拉住,两兄弟只能对望着,无法触及到对方。
太子阴冷地声音传来,道:“朱局,你说与不说?”
“我说,我说,什么都说……”朱局见到自己年幼的弟弟,一时间情绪失控道,“不要伤害势儿。”
张峻闻言晗首道:“快讲。”
皇帝揉了揉太阳穴,最近总头疼的厉害,不耐烦道:“快从实招来!”
朱局道:“是莲王授意朱局,灭了胥仁西一门。”
莲王奇墨当即怒道:“胡说!本王何时授意过你?”
“莲王,对不住了,为了朱局一家老小,只有将您供出来!”失局整了整身形,拨开了眼前的秀发,一张肮脏疲惫却不失刚毅的脸展现在众人眼前。
“你……”莲王身边的随从李社倒倒吸一口凉气,“你是……守和?”
莲王仔细看了这朱局一眼,似曾眼熟,但并未记起来是何人。李社在旁提醒道:“这人以前是王爷府上门客,后来说家里有事便回去了。”
莲王仔细一想,似乎确实有这回事,惊慌道:“你不是回乡了吗?为何又出现在此?”
不等朱局开口,礼部侍郎闻旭便道:“莲王倒是会做戏,朱局去了哪里,办了什么事,您心里不明白着吗?”
莲王闻言勃然大怒道:“放屁!本王何事差遣他做过任何事?守和称家里有事要求回乡,本王便放他回去……”说到这里,莲王忽然灵光一闪,对太子道,“是你?守和是不是你派来我莲王府的?”
太子眉头
一挑,淡然道:“莲王说笑了,本太子从不认识守和,只认识朱局。且朱局明明是你府上贵客,何来替本太子办事之说?退一万步讲,吏部尚书胥仁西一向与本太子交好,相当于本太子左膀右臂。本太子为何要灭他满门?”
太子一席话说得在理,太子灭胥仁西,这不是在给自己找麻烦吗?
莲王气得头顶冒烟,指着太子道:“你好狠!竟然不惜牺牲朝廷二品官员也要嫁祸于本王……”
“莲王,本是同根生,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也只有莲王能做得到,本太子可……”
“好了!”一声怒吼,年迈的皇帝已经起身,道,“墨儿,朕从小疼你,你怎可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
莲王憋得脸通红,急道:“父皇,儿臣从未做过,父皇明查!”
皇帝脚下一晃,差点儿一头载下殿来,大太监赶紧扶着他,道:“皇上,保重龙体,切不可动怒!”
“不动怒?你看我两个儿子!墨儿,那守和本是你的门客,又刚好在乔与之过寿吵架后人动手。如今他已亲口承认,你还有何话可说?”
莲王心下一凉,扑倒在地,道:“父皇,儿臣是被人陷害的,父皇要给儿臣做主!”
皇帝摆了摆手道:“来人,将莲王拖出去砍了!”
整个广仪殿顿时鸦雀无声,还是李社反应快,扑通一声跪下来。“皇上息怒!此事尚不清楚,如此处决也未免太草率了,求皇上开恩。”
话一出口,以莲王马首是瞻的各大小官员齐齐下拜磕头,纷纷替莲王求情。左丞相范润一向得皇上眷顾,便也站出来道:“皇上,此事还未定案,请皇上三思。”
皇帝说要砍了莲王,原本也是气话,现见众人齐齐求情,便叹道:“此事继续彻查,在此期间,莲王不可踏出清莲殿一步!”
莲王闻言松了口气,但想到自己将被禁足,不由得脸上一阵凄楚,望向太子的眼神更加痛恨。
太子扯动嘴角,总算是拔取了一个肉中刺,心下顿感舒畅无比。向着莲王哼了一声,便扬长而去。
李社扶起已经瘫软的莲王,跟着走了出去。
清莲殿。
高笑站在门外等了好久,管家才脸色不善地道:“进来吧。”
莲王一身青色华服,端坐在会客厅的太师椅上,脸色明显不太好。身边的美人半垂着头,正在给他轻轻捶腿。见高笑进来,便有气无力道:“如今本王已不再有他日之势,高将军若有事相求,本王怕是也没那个能力了。”
高笑爽声道:“未将自然明白。今日未将上门拜访,并不是有事相求,而是我家主人有一封信让未将交由王爷过目。”
“哦?你家主人是谁?”
高笑道:“王爷赎罪,我家主人身份不便透露。”
“那你家主人可还有说什么?”
“我家主人说,莲王聪颖高贵,比那草包太子要强太多,现今受太子暗算,他日必有翻身之日。”
莲王听了心下舒服,打开信纸,一目十行地匆匆看守完,眉头越蹙越紧。最后竟然霍地站了起来,将手中的信递给李社,道:“快烧了它!”
这封信的内容高笑自然不会去看,也没想过公子悠会写些什么内容。但见奇墨如此慎重,不由得暗自警觉,若是什么见不得的内容,说不定莲王会将自己灭口。
高笑的心思正在千回百转,就听莲王继续道:“来人,笔墨伺候。”
进来两名水灵的仕女,迅速铺开纸张,一人挑笔,一个磨墨。莲王执笔后,便将仕女又赶了出去,便皱起眉头,开始挥洒着写了一封信。
待墨迹干透,莲王便亲自叠好它,慎重地交到高笑手上道:“无论你家主人是谁,这信一定要亲自交到他手上,懂吗?”
高笑见他如此慎重,不由得点头道:“未将明白。”
“快去吧。”
待高笑走后,李社这才找到机会问莲王:“这信上是什么内容?”
莲王表情肃穆,半晌才道:“太子不仁,本王也不义。事已至此,已无其他办法。”
李社听得云里雾里,不由急道:“王爷,你待如何做?”
莲王转过脸,细长的眸子里少有地泛出一丝柔光,道:“李社,你随本王多年,当今这世上,除你以外,本王已找不到更为信任的人。本王且问你,可敢随本王推到这乱世,天下大同?”
李社闻言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推倒乱世,天下大同……不就是要造反?
莲王目光炯炯,李社刚毅的脸庞上露出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不由自主地将自己的手放在莲王的手背上,道:“有何不敢?只要是莲王,只要是奇墨,哪怕刀山火海,李社绝不皱眉~!”
“好!好!好李社!”莲王一连说了三个好,拍了拍李社宽阔的肩。
李社深邃的眼光看向莲王道:“奇墨,李社此时忽然觉得,小时候的奇墨,又站到了李社的面前。一样的自信,一样的霸气,是李社永远要追随的人。”
“那信上究竟写了什么?”
莲王整了整脸色,道:“比起信上的内容,我更想知道,高笑的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十日后,北苏皇宫自得苑。
清晨的空气最是醉人,微风拂面花香袭人,公子悠却挽着袖子,正挥汗如雨地在院子里拔着野草。这院里的荒凉他早就想整一整了,却一直没找到机会。今日起了个大早,立志要将这野草拔除干净。
英儿在旁边帮着忙,将公子悠手中的拔好的野草一铺铺排好,等稍后大日头出来再晒一晒,等晒干了以后拿到火房用来点火。两人忙了一早上,才把这满园的野草处理了个七七八八。
许诺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他站在门外,看着公子悠弓着身的背影,看他在直起身来擦擦汗,又接着去拔。许诺原本清明的目光,刹时变得柔和起来。
当时公子悠要求许羽把哥哥带来给他办事时,许诺就明白了公子悠的用心。表面上是要要连同羽许的家人一起眷顾,实则自己不过是一名人质。许羽潜在太子府,有自己在,他就绝不会叛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