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落听完,整个人颓然坐下。他的思维还未曾反应过来,虽然有想过公子悠在领关久攻不下的情况下,会调头去拿下高平城。高平城自己当初是花了十一天才拿下,整个城池已经是满目疮痍,而公子悠竟然在不损一兵一卒的情况下,轻而易举地拿下了它。
“王爷,您去哪里?”
司空落在沉默了一会儿后,拿了自己的剑,直接冲了出去。幼齿一惊,连忙追了上去。
城楼之下,激战正酣。司空落举着剑,一剑砍下一名已然冲上女墙的士兵,接着便飞身而下。借助着快速俯冲,将一名敌军骑兵刺死,翻身抢了他的战马,举剑直冲公子悠而去。
公子悠由于内伤,只在后方指挥作战。却见一抹紫色身影如闪电一般朝自己而来。所过之处,士兵一个个像被砍倒的麦苗般倒下。
“司空落?”公子悠皱了起眉,随即冷笑了一声,迅速从自己的袍摆下撕下一条白布,将手中的剑紧紧缠在手掌上。这样一来,除非是自己死,否则武器永远不会离手。
“驾!”狠夹了一下马肚子,公子悠向司空落的方向直奔而去。
两骑相错后,又迅速调转了马头。
再次相错后,公子悠眼中的杀气更浓,此人不除,必是心腹大患。
而司空落也抱着同样的的想法,视公子悠为眼中盯。
两骑第三次相错而过,公子悠和司空落同时从马背上落下。
巨大的冲击力,差点将公子公子悠的内脏都摔了出来。而司空落明显也没好到哪里去。
正欲迅速从地上爬起来的司空落却忽然闷哼一声,转头,向后方看去。
他的背上赫然多了一根羽箭,正插背心,箭头穿过软甲几乎已经没入血肉。就连公子悠,也讶异地睁大了眼。
司空落之所以没有射开这箭,除了因为刚刚才被摔了个晕头转向,更多的是因为他没有感觉到任何杀气。在战场上,很多时候保住性命,凭的仅仅是直觉。征战杀场多年的人,对杀气十分敏锐。
虽然整个头都包裹在头盔下面,但还是有些不安份的红发,从脑后飘出来。随风舞蹈着。
奇葩放下长弓,长出了口气,背上的伤口由于过度用力而再度撕开,阵阵疼痛传到心中,让她的视线有些模糊。
公子悠吃惊地看了一眼远方那个一身戎装的女子,那眼神穿过了混战着的两军千万士兵。竟然能清楚看那双布满了泪水的眼睛。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而伤心。
“王爷!”幼齿从远处追上来,却被横空而降的高笑拦住。与他缠斗在一起。
这一声“王爷”倒是叫醒了处于神游状态下的公子悠。现在他与司空落都身受重伤,可以算得上是实力相当。公子悠脸色沉了沉,看了一眼绑在手中的剑,迅速从地上弹起,眼神危险的眯了眯,接着便向司空落冲了过去。
虽然胸中气息翻腾,但他去不想放弃这个除掉司空落的机会。
司空落将头转回来,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紧紧握住手中的剑,背上的疼痛却是过无论如何也抵不过心口那种锥心的痛。何尝没有想过,两个人会向去年苏城那样杀场对绝,但他绝对想不到。就在自己还在为奇葩的伤势担心的时候,她却能够向自己下如此重手。
不是说,非常感谢自己吗?不是曾经对越篱说过,一生都是好朋友吗?
司空落微微闭了眼,再睁开时,眼中已不复刚才的悲痛,只剩下那赤裸的杀气。而公子悠的剑已经近在咫尺。
灵巧的躲开那致命的一刺,司空落迅速一个空翻,强忍住背上钻心的疼痛,和公子悠拉开了一丈的距离。
反手,用力将背后那根箭徒手抽出。顿时鲜血喷涌而出,司空落头冒冷汗,失血使他稍微有些晕眩。但很快便忽略那一丝不适。因为公子悠再次冲了过来。
不是说受了内伤,不能再使用了吗?甚至都没有上战场杀敌,说明受伤还是不轻的。而现在,竟然这么拼命起来。
这个世界上,果然只有司空落能激起他不小宇宙来。
“杀--”公子悠跳将起来,手中的剑以极期刁钻的脚步刺下
若在平时,两个对拼,司空落认真对待,还有胜算的可能。但现在他身上带着重伤,身形就差了些毫厘。公子悠一剑刺下,虽然他已经躲开了。便手上还是被划来一道口子。
“司空落,再见!”公子悠不给司空落喘息的机会,再次反手一剑,向司空落眉心刺去。
兵器相撞,公子悠几乎被那股力量弹了出去。他的剑刺在了一杆银枪上,接着剑头被内几弹开。公子悠翻倒在地,脑子一瞬间空白,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人。
奇葩嘴唇苍白,挡在了司空落前面。淡然道:“悠,手下留情。”
公子悠嘴唇颤了颤,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当我从悬崖上落下去后,是他救了我的命,冒着生命危险给我输送内力。在北苏的那段难挨的日子,也是他在身边鼓励我,安慰我。我曾经说过,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奇葩转过脸,看了一眼满头冷汗的司空落,继续道,“不管他是越篱,还是公子悠,都是一样的。”
公子悠苦笑了一声,看了一眼自己绑在手中的剑,舔了舔嘴唇,问道,“所以说,你要救他?”
“是的,我要救他。”奇葩毫思索道。
“那么我呢?我们俩个只能留一个,你救了他,那么我呢?”
奇葩抬起眼,眼中的那一份坚定,很快被柔情似水所代替,“悠,越篱如果一定要杀你。我便跟你一起死。”
公子悠嘴里的鲜血丝丝流出来,他已经强行压抑了很久,但受了内伤的身体已然再也承受不住。
“越篱,”奇葩忽然从司空落手中抢过宝剑,横在自己脖子上,“请你现在答应我,交城退步。”
“什么?”司空落索性也不动了,手撑在地上,歪头看向奇葩。
“奇葩本就是贱命一条,不值得王爷怜惜。但越篱是奇葩的好朋友……请答应我,交城退兵,从此袁野与林靖不相往来,你们各做各的一言霸主,不
要再制造战乱了。”
公子悠与司空落同时看向她。
“这场战役持续了这么长时间,想吞并对方,还要打多久才能结束都不知道。停战吧,各据一方,不要再打战了。死的人……已经太多了。”
“王爷!”幼齿终于和高笑同时赶到了内围,却被的眼前中诡异的景向惊得一愣。
“奇葩!”司空落紧盯着奇葩,见她的眼神十分坚定。仿佛只要司空落说一个“不”字,她马上就要拉剑自刎,司空落在沉思了一会后,道,“好。我同意。”
“高笑,传令,鸣金收兵。”公子悠捂住嘴,鲜血从指缝中汩汩流出。他平静地站起身来,看着奇葩道,“奇葩,你说的,我明白了。”
奇葩剑横在脖子上的剑放下,丢给司空落。随即便向公子悠走去。
却是忽然脚步一顿,司空落叹了口气,轻声道:“不要走。”
奇葩眼中的坚定微微的晃动了一下,但随即又回复了原状。轻声道:“襄王有梦,神女无心。王爷对奇葩之深情,犹如奇葩对公子悠之痴心,王爷之深情,恕奇葩今生无以回报。望王爷珍惜眼前人,善待吾之皇姐,奇葩感激不尽。”
说罢奇葩便抬腿走上前去,公子悠已然上了战马。奇葩脚尖一点,与他同坐一骑,又道:“刚才奇葩以性命相逼,王爷已经同意退兵,君子一言,希望王爷记住今日答应奇葩的话。”
战马一声嘶鸣,公子悠与奇葩很快便只剩下一个背影。幼齿走上前来,见司空落双眼无神目光呆滞,担忧道:“王爷没事吧?”
“扶一下本王。”司空落一派颓然,整个人几乎没有一丝生气。
“王爷!您受伤了!”忽然发司空落背后和手臂上的大量鲜血,幼齿惊慌失措地将他扶上马。一叠声叫着大夫。
公子悠忽然收兵,纪儒很是不解,又见司空落身负重重伤回来,更是感至不可思议。这场战役几乎已经在王爷的掌握之中,他怎么忽然冲上战场?
“王爷,您感觉如何?”纪儒带着疑问道,见司空落根本没有回答的意思,便一脸不解在看向了幼齿。
而幼齿也无奈地摇了摇头。
“费如此大的周章,竟然就像是笑话一般!”司空落目无焦距,喃喃道,片刻,便轻轻闭了上眼。
春色正浓,公子悠起了个大早,与奇葩一同来后花园赏花。今天的天气十分好,简直就是晴空万里。但是公子悠的心情就没有那么好了。
三天以后便是登基大典,那天也是将他封后的日子。
他的心里,当然是想封奇葩为皇后的,但这只怕是一个梦了。无心肯让奇葩为妃,就已经是做了很大的让步。
公子悠苦笑了一下,自古多情却被无情扰,情人一个就已经足够了,同时出现两个,他真的很无奈。
但无心为后,他才能为帝,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悠?”见公子悠良久都不开口,奇葩只好率先打破了沉默,“三日后,你就要完成你的理想了,应该觉得高兴才是,为何这样一副样子?”
公子悠看着那一园花,轻轻的扯了扯嘴角,揽了奇葩的肩,“我很高兴啊。奇葩,当我第一天来的这外世界上,就已经明白,所谓的皇权,到底是多么强大。当时我跟你说过,这条路,谁若拦我,我就灭谁,天若拦我,我便逆天。可是,我现在却明白了,能拦住我的,只有我自己。”
“悠?”奇葩睁大眼睛,不明所以。
“奇葩,”公子悠轻轻抱住奇葩,“在我的世界,女人对名分是很执着的,正室与小三,有很大区别。不,就算是现在这个社会也是,正室与侧室,区别……”
“原来你是为这个烦恼。”奇葩笑了笑,“那就没有必要了,悠,能够为妃,我已经很开心了。悠,这对我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我身边。”
她以为公子悠还在为司空落的事情生气,但却没想到是为这事,心内不由得泛起一丝甜蜜。
“但对我来说,很重要啊,我本来是想……”
“悠……”奇葩打断他,“你现在能站在这里,能坐上帝位,是有代价的。任何不是你的东西,你想得到,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悠,虽然我不想替她说话。但她的要求,并不高。”
她这话说得你中肯,公子悠再不认同,倒显得自己有些不讲道理了。
两个正谈着,忽然听到一声清脆的“悠哥哥!”
原本抱在一起的两个人立即分开,奇葩扶了扶额,稍显尴尬。无心公主从转脚走至院子里,身后跟着一众随从,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公子悠脸色淡漠,随口问道:“公主今日心情不错?”
无心点点头,挽了公子悠的手道:“我今日去看了父王,他跟师傅在一起,过得挺开心呢。”
“是吗?”公子悠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句。
“其实父皇他早就已经想休息了,但国事繁重,卸不下担子,如今好了,有了悠哥哥这个驸马,他能好好安度晚年了。”看得出来,无心确实十分高兴,一双眼睛笑得弯弯,与小7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但公子悠,却再也不会因为这双眼睛,而动摇自己的内心了。
“嗯。”
“公主,我有些累,就先回去休息了。”奇葩微微一福,又跟公子悠点了个头,转身缓缓走了出去。
公子悠叹了口气,看着无心,道:“春日正好,百花争艳,我陪公主四处走走吧。”
“真的?”难得他肯与自己并肩赏花,无心笑容一荡,十分欣喜。
公子悠陪她走了一大段路,心情也慢慢从抑郁中回过神来。既然已经没有办法改变,干脆坦然接受吧。不就是多一个女人,千军万马中都走过来了,难道这点儿事办不得?
想着,公子悠放松了心情,缓缓踏步向前。
春光无限好,袁野的天气,早已经过了寒冷的季节,而西雪,春风还是有些凉。
“皇上,注意身体,别着凉。”温润的女子缓步向前,给公子然批了一件衣裳。如今西雪军与袁野军已经收编至一起,虽然国
号还是两国的国号,但很明显,两国在各方面都已经合如一体。西雪几乎是袁野的副国了。
“皇后无需担心,这太阳倒是不错,咱们四处走走吧。好久未曾这样清闲了。”公子然嘴角含笑,笑得如沐春风,黄色长袍随风轻轻扬起了一个小角。
皇后伴低着头,嘴角也溢出一丝笑意。她是相爷之女,识大体,生得乖巧。虽算不是闭月羞花,比不上袁野著名的无心公主,却也别有一翻滋味。
“不知道悠儿最近可好,过几日他便要登基了。朕倒是想去看看他,只是没那个工夫。”
皇后道:“皇上,如今两国如此亲密,皇上的心意,驸马一定明白。只是,西雪人民不理解的……说……”说到这里,皇后停了下来,有些不安地瞥了公子然一眼。
公子然倒不甚在意,淡然道:“朕知道你们的想法,只不过,时间可以证明一切。”
皇后有些不解地看着公子然。
公子然便进一步解释道:“他是不是乱臣贼子,是不是叛国者。有没有治国之邦,时间会证明的。那个时候,谣言攻自破。”
皇后欲言又止,她很想提醒皇上,想法不能这样天真。公子悠明明就是踩着他的肩膀往上爬。可眼前这位一主儿,却是心甘情愿被人家踩。
众姐妹让她劝的话,她也找机会说出了口。但皇上不听,她也是无法了。
只是这个公子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这个几乎是横空出世的人物,真的就要统治一方了吗?
听说他还有一统五国的野心,当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说他是乱臣贼子也好,说是不知天高地厚也罢。无论这天下怎么说,他公子悠,却是真的要登上袁野的帝位,他手上权力,甚至高过了林靖的虎王。
“王爷?”幼齿见司空落握着毛笔,却迟迟没有落下一个字,不由得有些担忧了。
“奇葩,答应为妃了吗?”
幼齿见司空落表情凄苦,也不由得带了一丝苦笑,劝道:“王爷,江山与美人,本就不可兼得。”
“是吗?”司空落摇摇头,拢了拢垂下来的发丝,道:“可是公子悠,却是美人在侧。”
幼齿笑道:“王爷,这天下,又有几个公子悠呢?”
他从区区一个质子,蜕变成一代帝王,这样的际遇与魄力,又有多少人能够透彻了解?
说不定,都是一天的安排,谁知道呢?
“是啊,又有几个公子悠呢?”司空落苦笑,要是再多来两个公子悠,他只怕就要崩溃了!
知道司空落心下不痛快,幼齿忍不住,亲自他的秀发重新拢了起来,用玉簪束起。心下暗道,王爷确实该有个女人了。
奈何他对奇葩执念不改,幼齿虽然担心,却也是无能为力。
“王爷,不如,您见见奇姬吧。”
司空落半闭着眼睛,待幼齿将自己的秀发拢好,才微微摇摇头,道:“她跟着慕夜,只怕比跟着本王好。”
幼齿劝道:“可她多次来求见王爷……”
“就说本王不见她,让她回去吧。”司空落丢了笔,稍稍躺了一会儿,才又睁开眼睛,将毛笔再度握在手上。
幼齿忙上前磨墨。
而袁野的登基大典也已经顺利进行,这是整个中原的大事,无论大国小国,都前来庆贺。甚至有人选择在这种时刻,来刺杀他。
公子悠早有准备,那些刺客,几乎连他的衣袖都未曾抓到过。
终于在经过冗长的礼节,以用向上天祈福以后,公子悠缓步走向龙椅。脚还没有踏上去,浓厚的杀便呼啸而至,利箭破空的声音,嗖地穿过耳际。公子悠全身肌肉都绷起来,迅速转过身,险险避开那只拇指粗的箭,只见它深深地插进龙椅的空隙里。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无心公主穿着极地的礼服,在众人的目光中腾空而起,向着那支箭的源头而去。立刻又有两名年轻女子,一个满头火红的秀发,另一个露着两条性感的大腿,竟是比那皇城里的守卫要快得多。
“那就是无心公主?真是漂亮啊……”他国一位俊少年由衷赞叹到。
身边另一少年接口道:“听说那个红头发的,是亡国公主,妖花奇葩,马上公子悠……不,皇上,就要封她为妃了。”
“封她为妃?想不通……不祥的女人,怕新帝,是活不长了。”少年摇摇头道。
“别胡说了,我听说,他俩青梅竹马多年,感情挺深厚的。回来了……”少年脸上忽然苍白,因那露着腿的女子,竟然提了一颗人头过来。
想必就是刚才那偷袭不成,倒霉被抓住了的人。
众人都窃窃私语起来,原本很严肃的仪式,顿时像一小锅开水。
登基第一天就如此精彩的大开杀戒,实在叫人不得不震惊。
“姑娘。”祭祀官挥舞着一把拂尘,喝斥道,“新帝登基不可见血,姑娘……”
秒栖顿住了脚步,看着身边的无心公主和奇葩,扬了扬眉,转身,在众目睽睽中退了下去。
无心弃了手中带血的剑,向那祭祀官道,“继续。”
她的脸上一派淡然,就当刚才的小插曲似乎没有发生一般。祭祀官嘴角稍稍抽搐了一下,示意乐队继续吹奏。
公子悠的祭祀大典,就在这样危机四伏的状态下完成了。
十日后,后宫花园。
“胡太医,这阳光大好,春色正浓,怎么您倒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呢?”无心公主一袭粉红色长裙,外罩一层轻纱,抬手挡了挡那有些刺眼的太阳。笑容明媚。
“皇后娘娘,我听说您已经两天没有好好喝药了。不瞒您说……您……”胡太医满脸担忧。
“哀家活不长了是吧?”无心笑笑,“这我知道,您用不着总提醒我吧?”
“可是娘娘……”不想要人天天提醒,你倒是自觉一点把药喝了呀!
“胡太医。谢谢你帮哀家保守秘密,那但药实在太苦了。我才不要喝!”无心从怀里掏出来一封信,交给太医,“这封信,劳烦您,交给皇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