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董宅,韩星连一分钟都没耽搁,和马如龙、冯倩倩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定海区人民医院,直奔小李的病房。(小说~网看小说)
到了病房,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一名值班的守卫武警还敬忠职守地看在门口。这是韩星特意安排的,小李的安全,非常重要。武警战士对韩星自然熟悉的很,见到他们来了,敬了个礼,然后帮他拉开了病房的门。
进了门,一眼就可以看到,小李还在床上安静地躺着,一个精明强干的小伙子,在床上躺了二十多天以后,已经完全失去了精气神,眼睛深深地凹了进去,皮肤却苍白的可以看到下面的静脉血管,这让韩星不由得一阵心酸,他想起了从前的晶晶,她在床上,同样也是这个样子。不同的是,晶晶有自己这个亲人整日陪在旁边,可小李呢,父母已经年迈,长期陪伴他的,只有纪委雇佣的特护,还有两名昼夜守护他安全的武警战士。这些人,又如何能比得上血脉相连的亲人?
想到这里,韩星陷入一种深深的自责,小李,是因公负伤的英雄,为了纪检事业,他几乎献出了生命,但是,自己这个曾经的领导,又能够给他多少关爱呢?也就是对院方例行公事般地说了几句要好好照料不惜一切代价抢救这样的话,事实上,这些话究竟能顶多大作用根本是个未知数,至少有一点,小李并没有像当初晶晶那样享受高干特护病房。一叶知秋,其它的又能好到哪里去?最关键地是,从小李负伤到现在,他韩星仅仅也就是来看了两次而已,一次是刚入院的时候,还有就是这一次,其它的时间。他并没有怎么来过,即便是在停职的那段时间无所事事、有大把时间的时候。他都没有来过,如果是晶晶,他可能这样做吗?他能忍心吗?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干部,为国家付出了这么多,他得到了什么?
就在韩星胡思乱想的时候,马如龙和冯倩倩已经按照韩星在车上地吩咐动手了。两个人,一个是家学渊源的超级间谍。一个是特殊护卫部队地精英,在安全救治方面都受过严格的培训,把这支王子之吻推进静脉血管自然是小菜一碟,何况王子之吻的包装本身就非常科学实用,只要打开封盖,接上配套的针头,立刻就成为一支注射器,在它的包装里。连药棉这样细小的部分都考虑进去了。在这一点上,韩星不得不佩服董小方做事的细致周到,哪怕是一个实验品,他也是按照上市产品地要求来做的。
在两个人熟练的操作中,那管金黄色的液里有如生命之源,一点一点地流进了小李的肌体。韩星很欣慰,他仿佛看到,一个生龙活虎的小伙子已经从床上蹦了起来,拿起他的公文包,面带阳光地去纪委上班了。这一天,应该会快了吧,韩星暗暗地祝愿着,他的祝愿是真诚地,是出于对生命的珍爱和尊重,这已超越了当初把小李治好以后以得到解开徐国华潜逃之迷的初衷。人们。是不是只有在看到生命的垂危或者是逝去的时候。才能引起对生命的珍视?韩星暗暗地想。
一切就绪,几个人把东西收拾好。就欲离去。这时,门外传来那个武警战士淳朴地问候:“柳主任,您来啦!”
“嗯。房里好像有人,是谁啊?”还是那个甜美地声音,这个声音,让韩星听着心里一惊,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了,这个人,是他最害怕见到的人,枊雅智。
“是韩书记他们。”武警战士实话实说,却让韩星的心情郁闷到了顶点,完了,这下躲也躲不过去了。冯倩倩却很不怀好意地看了韩星一眼,她的意思韩星怎么不明白。以冯倩倩能力,即便在大多数的时间她都在南非的情况下,又如何不能看出韩星和枊雅智之间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何况,本来两个人在市委宿舍那边就是公开化的,也没有存心去隐瞒什么。
说话之间,枊雅柔美的身形已经闪了进来,表情冷冷的,真像个医生,特别是对韩星,连正眼都没瞧一眼,反倒是韩星有些尴尬,主动打了声招呼:“你……来啦。”在这种场合下,他并不知道如何称呼枊雅智才好。
冯倩倩马如龙都是聪明得快要成精地人,两个人又都是韩星再亲不过地亲信,一见这形势,哪能不心领神会?不知不觉间,两个人都像施展出了最上乘的轻功一般,飘出了房间,不知道躲哪去议论领导地风流韵事去了。
枊雅智依然没有理会韩星,而是走到病人身旁,先看了看挂吊瓶上的护士查房签名卡,然后又把小李仔细检察了一番,试了试额头,听了听心跳,还拿起手掌测了测他的反应。
等枊雅智试小李手掌的时候,韩星心里暗叫,不好!只怕这次又要露陷了,刚刚静脉注射过,手掌上刚扎的那个小洞怕是瞒不过枊雅智的锐眼。
怕什么来什么,枊雅智头都没抬,只是看着小李的手背,冷冷地问了一句:“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韩星装糊涂。不过,这个糊涂装得很不踏实,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这种技术含量极低的抵赖,已经近乎无赖了。
“你们不是又给他注射了那什么富含所有维生素和矿物质的营养液了吧!”枊雅智并没有因为韩星的抵赖就放过他,反而一针见血,直奔主题,硬是把韩星往死胡同里逼。
“呵呵。”韩星干笑两声,没有承认,但也无法否认,事实是明摆着的,否认也没用。
“看来。不用一周,这位李先生就应该醒了吧,真是妙手回春、华佗再世啊。家父一辈子地临床经验,我近十年的负笈苦读,居然比不了你的一针,真是惭愧啊,明天我还是到街上买块豆腐撞死算了。”枊雅智幽幽地叹了一声。语气的变化却是非常的清晰,前半句完全是讽刺。到了后半句,已经变成深深的感慨了。
“呵呵,哪里!?”韩星的初衷并不是想谦虚,但他真地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女人,尤其是于他而言问心有愧的女人,都是韩星地剋星,枊雅智是。林清雅也是,从前晶晶不是,现在也是。
“这是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出来!”枊雅智柔弱的声音里,透着不可抗拒命令口气。
吃人家嘴短,何况韩星并不只是“吃”那么简单,他没折,只好跟着枊雅智出了病房。不过。在过了刚开始的尴尬之后,韩星反而坦然了起来,也许,今天应该是和枊雅智摊牌的时候了。他曾经给过她一个试一试的承诺,可现在,这个承诺已经无法兑现了。他接受了林清雅,也接受了晶晶,总不能再接受枊雅智吧,那不成了YY小说里的种马啦?最关键地是,他对枊雅智,也许有责任,但真的没有爱,这和对林清雅和晶晶有本质的不同。还是应该快刀斩乱麻,把这件事说清楚,不能再拖着人家了。
一路上。韩星很奇怪。枊雅智并没有直奔她的医生值班室,而是带着他楼上楼下走了一圈又一圈。一会进这个病房,一会进那个病房,最后,才绕回离小李病房原本很近的医生值班室。进了房间,枊雅智也没邀请韩星坐下,自己也没坐下,两个人就隔着一张办公桌面对面地站着,枊雅智声音很严厉地问:“韩星同志,韩书记,我想问您,您刚才看到了什么?”
“我刚才陪你去了很多病房,看到了很多病人,还有病人的家属。”韩星如实作答,有一说一。
“是的。你看到了很多病人,可你知道,这些都是什么病人吗?”枊雅智追问。
“什么病人?这我怎么知道。”韩星的确不知道,深更半夜地,病人都在睡觉,他哪里知道这些病人得的都是什么病。
“不知道是吧,那我来告诉你,你刚才看到的这些,全部都是植物人,都是来到我们这家专科医院等待康复的植物人,一共是四十二个,最短的,刚刚进入植物人状态,最长的,已经在床上躺了超过十年。而且我还告诉你,这家专科医院,以前并没有收治过如此多地植物人,也就是这段时间生意会如此的兴隆,这些人,有超过一半以上都是这一个月以内转到定海的,你想知道是什么原因吗?”柳雅智在质问韩星的时候,她的声音很职业,职业得完全像一个医生,而不是一个和韩星有着暧昧关系的女人。
“难道是因为……”
“你说对了。”韩星还没有说完,他的话就被枊雅智打断了:“就是因为你的妹妹,韩晶。一个在病床上躺了七年的植物人,奇迹一般地在我们医院苏醒、康复,你该知道,这会在业界引起多大的轰动效应吗?更何况,在此之前,我和我爸还摸索出了一套非常系统地疗法,在你妹妹身上进行了临床实践。开始地时候,我们也很高兴,高兴得忘乎所以,我们真的以为,是那套疗法起了关键性地作用,创造了医学上的奇迹,解决了世界性的医学难题。可是,当我们在别的病人身上推广的时候,却印证了一个非常残酷的事实,那就是,这套疗法虽然有用,但绝对不可能那么快,更不可能那么立竿见影。你别告诉我是奇迹出现了,那没用,科学就是科学,那是来不得半点含糊的。即便是奇迹,也会在科学面前被验证。后来,我查阅了你妹妹的病历,查阅了她苏醒前几天的检查结果,这才惊讶地发现,令妹的神经系统,在那几天,几乎是在以一种疯狂的速度在生长着、恢复着,短短的几天内,她几乎是再造了一整套的神经系统,那种速度,简直就像……就像是生命力最顽强的低等生物。我这才明白,对你妹妹地康复。起到关键作用的,根本不是我们的治疗,而是你给她注射的那种神奇的营养剂。”
枊雅智一口气说了很多,她的话很通俗,基本上没有带任何医学术语,让韩星这个外行人也能听得明明白白。而且,韩星在听到枊雅智的最后一句话地时候。也在暗暗乍舌,不愧是比利时皇家医学院培养出来的高材生。仅仅是推测和猜想,就把这种药物地原理给说出来个**不离十,她已经非常接近真实的答案了。
“对不起,原谅我的激动。”枊雅智平静了一些,还道了声歉,让刚才还在惊讶她的变化的韩星哑然失笑:这个女孩儿,一直是礼貌温柔得让人都有些接受不了的。今天怎么转了性了,没想到,这一小会,她又回来了。
“我是一名医生。”枊雅智语重心长:“说得坦率一点,我们整天接触到的,不是病人,就是病人地家属,对他们的痛苦。我们虽然理解,却早就麻木了,看得太多了。可是,我也有激动的时候,兴奋的时候,那就是看到了一个重症病人在我们的手中。夺回了生命,恢复了健康,在那种时候,我觉得自己真的很幸福,真的很有成就感。知道我刚才为什么要让你去看那么多的病人吗?我真地想让你知道,那些人,虽然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明白,可他们都是活生生的生命啊!如果能让他们都恢复健康,那是一件多么大的功德啊。从此以后。他们的家人不用再每天都愁眉苦脸,他们的孩子不用过早地为失去父母而承受生命中最严重的打击。他们地家庭,不用再为支付那些昂贵的医疗费而四处举债。你不是**吗?你不是人民公仆吗?你们不是天天把为人民服务挂在嘴上吗?你知道不知道,全中国有上百万植物人躺在医院里,全世界有更多这样的病人,他们的身体肌体在一天一天的衰弱,他们的生命在一天一天的流逝,可是,你明明有这种神奇的药物,为什么就不把它公之于众?为什么只愿意拿出来救治你自己的亲人、自己的同事,就不能让更多地人也获得健康、摆脱痛苦呢?韩星,我真地不明白,人,真的可以这么冷血吗?”
韩星明白了,他彻底明白了,他甚至有些感动,让他感动地,是枊雅智的一片悲天悯人的医者之心,之前,他并没有想过这些,也许是因为这种药价格过于昂贵,也许是它的原料实在来之不易,这些,董小方都告诉过他,但是,和枊雅智相比,韩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缺乏枊雅智这种作为医者的社会责任感,他从来都没在这件事上动过脑筋,如何才能让这种药普及起来,让它去恩泽更多的人。
“对不起,我只怕要让你失望了。”韩星声音低沉,虽然不是他的错,但面对枊雅智,韩星就像欠了她什么一样。
“为什么?”枊雅智的声音很急切。
“因为,这种药的价格实在是过于昂贵了,一支的价格,就要超过千万美金,而且,也极其稀少,在这个地球上,据我所知,只有这么两支,都用完了。即便是想再造,也是不大可能了。”在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韩星的情绪极其低落。
“怎么会这样?”听出韩星语气的真诚,枊雅智的口气里也带着绝望。
“我只能告诉你,那种药其实是一种深海稀有生物的提取液,一捕劳成本太高,二是它的体积太小,生长周期却极长,要上千年,没有人工养殖的价值,三是这种生物的名称现在还不能公开,你刚才说了,仅中国就有上百万的植物人患者,一旦公开了,这种生物就会面临灭顶之灾,那我们就连最后的希望都没有了。毕竟,研究者依然还在研究,想开发出这个药品的替代口,如果有那么一天,病人的福音才会真的到来。”韩星把董小方告诉他的所有关于王子之吻的信息都说了出来,只是原料的名称没有说,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
“疯子,真是个疯子。”枊雅智喃喃地说:“研制一种新药,动辄就需要上亿的投入,研发这种药品,根本就没有推广价值,难道给你提供药品的人,花费了那么大的代价,只是为了医治一个或几个人?有钱人真是疯狂。”
“你说的基本属实,呵呵。”韩星无可奈何地干笑。
“我知道这件事是谁做的,八成是董芳芳那个疯女人。”枊雅智对董芳芳的印象显然并不好,韩星印像很深,他见到她的第一次接触,就是吵架,现在看来,她们之间的裂痕是越来越深,比刚认识的时候还厉害,连枊雅智这么温柔的女孩子,都会说对方不好,由此可见,那个董芳芳副院长人缘可真不咋地。
“怎么深更半还有人在班公室里说别人的坏话,就不怕亏心?”门外响起的是同样悦耳却比柳雅智刚强很多的声音。
糟糕!背后说人家坏话,被抓了个现形,这个尴尬,不知道枊雅智是否承受得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