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陆冉,我生在一个富贵之家,从小,我就被所有人所拥戴着。因为,我不仅仅生在富贵,而且还天资聪明,亲朋好友们都称我为神童,父亲也以我为骄傲。
我也一直觉得,我应该是幸福的。我什么都不需,唯独缺少了一个对手,也缺少了一个真正让我牵挂的人。
然而,跟我最亲近的,恐怕就是我的表哥,张哲明了。
其实,他只是舅舅收养的,听说,他是舅舅的私生子。我只记得,六岁生日的那天,舅舅带着七岁的他来我家给我过生日,还说,今后他就是我的表哥了。
那时候的我,想法已经同一个大人一样了。我冷眼望着他,有些骄傲。而他,却是冷冷的,对我很不屑。这样的表情,激怒了我。
那天,我是最不乖的一次,我们俩个在所有人的面前因为抢一声蛋糕而打起来了。
事实上,是我故意打他的麻烦。他被我打得很惨,不过,他没有认输,因为这一点,我开始有些佩服他。
“陆冉,你太过分了。”父亲唯一一次这么严肃地对我说话。我低下头,显露出一副知错的样子,然而我的心里,却并不是如此。
张哲明是个忧郁的人,这是我在他来的一个月后发现的。身为一个男生的他,竟然和一样女生一样躲在屋顶里看星星。
我也故意爬到屋顶上,坐在他的身边,假装同情他,“你在看什么?”
“星星。”他静静地说,我仔细看了看他,他眼底所流露出来的忧伤竟然让我不忍心再去嘲笑他了。
“为什么要看星星?那是女孩子才做的事。”然而,我还是收起了内心对他的怜惜嘲笑他。
他似乎并不在意,反而笑了,虽然,笑得让我感觉有些心疼,“因为,星星才是属于我的。其他的,什么都是不属于我的。”
我不知道要怎么去回答他的话,不过,幸好,他又继续说,“我恨女人。”
“为什么?”那时候我,能懂什么?我只是疑惑地问他。
他说,“因为那个该死的女人抛弃了我,不要我了,所以我恨所有的女人。天下女人都一样。”
我有些惊讶。
不知道为什么,就在那晚,我们成为了朋友。他在舅舅家里,也是倍受宠爱。但我看得出来,舅妈并不太喜欢。虽然表面上,她也很宠爱他。
“陆冉,如果我要是离开了你,我真不知道我会怎么样。”有一天,张哲明突然对我说。他的话像开玩笑,但又像个娇弱的女人对心爱的男人说的话。那时候,我想到这里,心里暗自颤抖了下。
在十五岁的那年,我终于遇上了我真正的对手。天才少女,林小智。她的家世与我家不相上下,她也很漂亮。但这都是听说的,我从来没有见过她,或许,她只是我的假想敌。但是,她确实什么都是第一名,而我,竟然怎么努力也只能排在她的后面。
从来都是第一的我,怎么能忍受?内心的好强与好奇,让我忍不住想要去找她,见见她。
她是考完了博士,我也同样是。我们很意外地在同一个地方读博士。她学得比我快,不管是什么。哪怕是男人擅长的武术。
不过,她似乎对这个没有多大的兴趣,所以,一直排在我之后,这让我多少有些安慰。
“你好,林小智。”这是我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她似乎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微微一笑。我明白了,在她眼里,我这个手下败将与别人没有什么不同。
我很失望。
“小冉,你喜欢那个女生吗?”张哲明看见了我去主动跟她打招呼的场面。这是我第一次主动跟别人打招呼。他看起来很惊讶。
“呵呵。”我微微笑着,盯着林小智的背影,“我是她的手下败将,她是第一,我永远都是第二,所以我好奇,到底,天才少女是怎么样的。”
“你永远都这么要强。”张哲明淡淡一笑,好像春风一样,却依旧带着那股忧伤。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见到林小智的第一眼起,我就忍不住去不时地关注她。也许,只是因为她是我唯一的对手。我常这样想,不过,总觉得好像在欺骗自己一样。
后来,我听说,她去了圣殿高中。我很惊讶,她这样的天才,竟然还会去上高中。我也很想去那个高中,不过,父亲不让我去。还说我很荒唐。
我不得已,也只能放弃。
不过,这并不代表我就会放弃接近她的机会。也许她并不知道我离她这么近。因为,每每,我都只会在远处看着她,直到她回到家里,我无法再观望。
我很后悔,也许是因为我的隐藏,我的不出现,我终还是错过了这个女孩。她有了男友,是那个高中令人都触捉不到的男生。
听说,他叫木以哲。
我特地派人去了解过,是个在我看来不怎么样的男生。我不明白,为什么会受这么多 女生的喜欢。哦,对了,大概是因为他那张过得去的脸吧。
不过,在我看来我绝不比他差的。身世,长相,才华,他没有一样能比得过我。我一直觉得,我才是与林小智般配的。
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林小智到底是喜欢他什么?
后来我知道,有人在伤害小智,让小智受到伤害的人,我不会放过的。所以,我找人去将那个叫云晓初的解决掉。
我很善良地只让她受了些皮肉之苦而已,然后就是让她家的店没有办法开下去,至于圣殿学院,她更是不可能呆下去了。
但我后来知道她竟然对林小智做出更过分的事时,我几乎让我房间里的东西都光荣牺牲了。
我决定,要让云晓初享受下同样的痛苦。于是,我就找了几个小流氓让她快乐了一下。
我看着云晓初惊讶的目光盯着我,她眼里全是恨意,但她却不明白,为什么我会这样对她。
我朝她笑着,我看到,有那一秒,这个该杀的女人被我迷惑住的眼神。
我自嘲,任何女人都逃不过我迷惑的笑容,为什么那个林小智唯独连我的存在都不知道?
“怎么?你不喜欢木以哲了?看上我了?”我挑起云晓初的下巴,继续迷惑着。
云晓初更加迷恋的目光让我得意。但,张哲明竟然会来破坏这一切。
而我更没有想到的是,和张哲明的纠缠,让我的一生只能活在黑暗里。
这一场车祸,夺走了张哲明的眼睛。他躲在我的怀里,几天几夜不愿意出房门。而我,也只能陪着他,呆在他的房里。
其实我很疼惜这位其实跟我没有任何血缘的表哥,他一直以来,所有的隐忍我都看在眼里。如果没有了双眼,他活着,恐怕更加困难了。
医生说,只要有附和的眼角膜就可以复明。我们都很庆幸,等待着那个适合的眼角膜。没有人愿意,哪怕我们出很高的价钱。
也是,谁愿意去卖掉自己的眼睛呢?没有眼角膜,失明的只是另一个人。
“小冉,我的一生,恐怕就要这样度过了。”张哲明对我说这句话的时候,那绝望的表情深深刺痛了我。这可是我从小到大的好兄弟啊。
我瞒着他,去做了配型。结果,很意外,我们的很附和。我可以将我的眼睛给他。
那一刻,其实我是有些庆幸的,我可以为好兄弟做点什么。然而,当我想到林小智的时候,我又痛苦,我将不能再见她。所以,我将她的照片看了无数次,只是想永远地记住。
我知道,张哲明是不会要我的眼睛的,所以,我们都没有告诉他,只说,有一位绝症的人愿意将眼睛给他。他相信了,而且很觉得幸运,握着我的手说,“小冉,我又能再看见你了。”
看着他的欣喜,我才觉得,也许我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上手术台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在劝我,父亲,舅舅。可我却始终没有后悔过这个决定,不过是一双眼睛而已,比起兄弟来,算得了什么?
手术台上的灯光刺痛着我的眼睛,我想,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光明了吧。我睁大着眼睛,努力地想把这最后一抹的光线瞧尽,记在心里。
我微微一笑,在药物下,渐渐昏睡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只能看见那一片黑暗了。我开始伤心起来,伤心我再也看不见我心爱的人了。而她,应该还不知道我的存在吧。
我感觉到我像一个废人一样,只能躺在医院的床上。张哲明的眼睛复明了,他趴在我的身上,哭着骂我傻。我摸着他的脸,笑着,“傻兄弟,怎么还像个女人一样哭哭啼啼的。”
“对,我是男人,我是男人,可……可我爱你。”张哲明撕心裂肺地轻喊着,“可你为什么只知道那个连你的存在都不知道的林小智。”
我惊讶了,摸着他的手渐渐放下,口气也变得淡淡的,“哲明,我是男人,你要知道,我们都是男人。”
“我也希望我是个女人,如果我是个女人,我就不必隐忍着了。我一直恨上天,为什么不把我生成女人,为什么我要是个男人?”我只能听到他的声音,可我听出了他的伤心,他的无奈。
而我,何尝又不无奈呢?
我们都是男人,更何况,我的心里,只装得下林小智了。
“你喜欢林小智是吗?”他突然安静下来,很平静地问我。
“是。”我点点头,“哪怕只是每天可以看她几眼,如果能说几句话,那就更好了。”
他没有了声音,我知道,他是离开了。
盲人的生活让我很不习惯,可我必须慢慢习惯起来。我开始学会不用人带就认路,我开始学会自己记住房里的每个位置。我的听觉渐渐敏锐起来。
我也有很久没有见到张哲明了,我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当我问起舅舅的时候,他也说不知道。
后来,我知道,他是去找林小智了。
那时候,我朝他发火了,“张哲明,你疯了是不是?你为什么要去找她?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帮你看看她而已。”他平静地说,似乎也有些惊讶,“你为什么要发这么大的火?”
我扔到手中的盲人棒,站了起来,“你有没有对她怎么样?”
其实,我很害怕他的回答不是我想要的。不过,幸好,他说,“没有,什么也没有,我只是看了她一眼,说了几句话而已。”
我松了口气。
不久后,我就从父亲那里无意间听到了张哲明和林小智相亲的消息。我惊讶地筷子都落到了桌子上。我没有想到,我的好兄弟就这样对我。
不过,我的好兄弟,有着我的眼睛,我最爱的女人,可以映入我的眼睛,也算是有些欣慰。想到这里,我又拿起筷子,若无其事,“对不起,我滑了手。”
他们相亲那天,我终忍不住去了。其实我也没有想到,我竟然会遇上她。大概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她的,可能我给她的印象并不好。
张哲明和她的相亲最终失败,这是我意料之中的。她怎么会忘得了那个木以哲?就像我怎么会忘得了她一样。
张哲明告诉我,她就要出国。我立即叫人查清楚了她的出国日期,在那一天,或许可以去送送她。
再一次遇见她,她好像还记得我,只不过,不记得我的名字了。但多少让我欣喜些。
只要让她记得有一个瞎子,而那个瞎子便是我,也就足够了。真的足够了!
我听着飞机起飞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她,不过算着时间应该是。我可辩别那个飞机的方向,朝着那里,自顾着招招手,算是跟她告别了。
再见,林小智,再见。
永远的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