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远放下刘墉那本书,一回头,正迎上小慧看着他的目光。
那目光里,似乎透着一丝得意。
姚远看她一会儿就问:“你跟我说句实话,你是不是早就醒了,故意在这儿装,逼着我跑来跟你表白?”
小慧撅着嘴说:“我有那么大的本事吗,会猜到你会跑来说那个?”
姚远就“哼”一声说:“你都能看懂刘墉,没有那个本事才怪!”
小慧就做出诚恳的样子来说:“我真没有。你想啊,我要是早好了,还能天天那样躺着一动不动,我是神仙啊?”
姚远想想,这事儿还真不太可能。
他就问:“那你说,我那天说的话,你是不是都听见了?”
小慧一脸天真问:“你说什么了,哪天啊?”
姚远就盯着她,知道她是明知故问,也不说话,手慢慢伸进床单里面,一下几抓住了小慧的脚腕子,手在她脚心上挠。
小慧一下就挺直了身体,笑的脸都红了。
姚远不再挠她,而是问她:“说不说实话?”
小慧就拼命点头:“说,我说好了吧?”接着就咳嗽起来。
姚远赶紧把她扶起来,慢慢给她拍后背,轻声问她:“没事吧?”
小慧就摇摇头,心里却甜到了极点。
这正是她梦寐以求的。如今,她终于得到了这个男人的关怀和爱。
不咳嗽了,小慧就倚着姚远的肩膀,慢慢说:“那些日子,我好像一直在做噩梦,到处都是妖魔鬼怪,梦到的天都是昏暗的,或者是红色的,绿色的,可怕极了。
只有你在的时候,我才不做这些噩梦,知道我还活着。可是,身体没有知觉,连眨眼都做不到。
你那天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也就是从那天开始,我不再做梦了。我总是告诉自己说,我要醒过来,我要下床,我要给你当女人。
首先就是你握过的那只手,可以动了。先是手指头,再就是手掌、手腕,然后就是胳膊。然后,我就可以睁开眼了。然后,就都好了。”
说到这里,小慧就不说了。
姚远也不说话,只是从后面,把她紧紧搂在怀里。
好一会儿,小慧才说:“哥,我希望,你说过的和答应我的,你要算数,不许再拒绝我。”
姚远搂着她,在她耳边问:“我要是不算数呢?”
小慧就惊恐地回过头来看着他,终于判定他是开玩笑,就把眼睛一闭,顷刻瘫在他怀里,然后才说:“我就再变植物人,让你伺候我一辈子!”
姚远重新抱她起来,吻一下她的额头说:“慧儿,我真想开了,这辈子再不会丢下你!”
小慧闭着眼,享受着姚远的拥抱,许久才说:“哥,这是我这辈子,最最幸福的一天了!”
这话说出来,眼泪就跟着,从眼角一起流了出来。
小慧也算这城市的名人,醒来之后,各阶层的人都时常过来探望。两个人怕让别人碰上,也并不敢在一起过久温存。
两个人拥在一起说会话,就得赶紧分开,姚远扶着小慧下床,到外面下楼去走路康复。
其实,除了个人私情,他们在一起要聊的,更多的还是工作。
村子里的大小事务,厂子里现在的情况,这两个月都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出现过什么情况?姚远都得和小慧交代,以便小慧康复以后,尽快进入角色。
另外,姚远这边的市场拓展,以及抗抗那边夏季的新款时装,也都得和小慧说说,让她心里有个概念。
所以,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说,总有说不完的事情。
其实,不用别人扶着,小慧已经自己走得很好了,只是身子还有点虚弱。
可有姚远在一边,小慧就又不会走了,非得把头靠在姚远的胳膊上,这才可以走路。
姚远也知道她是故意装不会走。这时候楼下的花园里还比较炎热,四周没有几个人,也没有认识他们的熟人,他也就由着小慧那样把身子靠在他身上走。
走到偏僻的地方,小慧看看四周没人,就逼着姚远抱着她,把她抱到远处的小亭子那里去。
看在她没好的份上,姚远也不忍心拒绝她,直接把她横抱起来,走到亭子里,放她在石凳上。
姚远抱着她的时候,小慧双手勾在姚远脖子上,一脸的幸福。
姚远放她在石凳上,板着脸说:“不许得寸进尺啊。你现在身体还虚着,等身体好了,才能想别的。”
小慧就咧着嘴咯咯地笑,然后才说:“等我好了,回到家里,就在家里等着你来,你不许骗我!”
大橘子已经知道小慧醒了,但她反而不敢去看小慧了。
小慧听说她弄人绑架抗抗的时候,脸上的那个怒色,说话的那种声嘶力竭,都表达出来她愤怒到了极点。
她怕小慧不原谅她。如果小慧不原谅她,姚远肯定会送她去坐牢。
小慧好了,大橘子也不想坐牢了。因为,小慧昏迷不醒的时候,她内心了是充满愧疚的。小慧好了,她内心的愧疚就开始没有了。
好好的,谁愿意在牢里呆着呀?可是,她已经答应了姚远,要在家里等着姚远最后对她的决定。
答应人家了,就不能反悔,她大橘子可从来没干过拉屎往回坐的事情。
这天下午,她终于等来了姚远。姚远找到她,告诉她,小慧醒了。
大橘子只是淡淡地说一句:“我已经知道了。”
姚远就再没有说什么,让她带着他,去找小吴他们四个。
他们就租了房子住在附近的农村里。他们每天都会过来一个人,看一下大橘子,唯恐她被公家带走。
大橘子也知道他们住在哪里,当下就带着姚远,去附近的农村里找他们。
两个多月以来,四个人也是整天生活在恐惧里,坐立不安的。他们知道他们所犯的罪行不轻,就算绑架未遂,在这个时代,真要按公家的制度来,也够他们喝一壶的。
四个人整天在屋里呆着,除了打扑克下棋,实在没什么事干。又不敢抛头露面地到外面去,张建国那事儿还没完呢。他们就只剩下喝酒了。
呆到一个月的时候,当中的三个就已经想走了,是小吴硬把他们留了下来。
他们走了,所有的罪名就得大橘子一个人抗,说不定进去就出不来了。
人家把开店挣的所有的钱都给了咱,咱就这么着拿了钱拍屁股走人,这不连个女人都不如吗?
咱都呆一个月了,小慧醒不过来,估计以后就再也不会醒过来了。相信那个姚经理很快就会决定怎么办。咱就再等等看。
他们终于等来了大橘子,大橘子身后就跟着姚远。
大橘子进屋的时候,四个人正在屋里打扑克。看见姚远,就都站起来,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大橘子也不说话,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来。其实她心里很忐忑,不知道姚远要对他们怎么样。
这个姚大傻,在周围认识他的人眼里,是个很奇怪的人。
他爹妈都是高级干部,部下当大官的不少。经常有高级轿车停在他家门口,那就是他爹的部下,路过这里的时候,过来看看他。甚至市委马副书记,都是他爹当年的的警卫员。矿机老大,那就更不用提了。
这是个靠关系吃饭的时代,连大橘子都知道,就姚大傻这些关系,他随便利用一个,都可以吃穿不愁。
不仅如此,他海外那个舅舅,那是百万富翁,据说还看上了他,有心让他跟着到海外去发财,他也不去。
据说当年他父母平反的时候,他想干什么工作都行,连抗抗都可以跟着调到城里去做办公室。
他自己不去,也不让抗抗去。
那么多路,他随便选哪一条都能闭着眼发财,可他一条都不选,一个关系都不用。
他甚至把矿机的工作都辞掉了不干,和抗抗开裁缝铺。你说这不是傻子是什么?
可你要说他傻吧?他买卖做的还很成功。短短几年,从一个家庭裁剪作坊开始,到现在商铺已经开始向省外发展,成了大老板了。
所以,矿机的人们,在议论起姚大傻的时候,都对他琢磨不透。
别人琢磨不透,大橘子就更琢磨不透了,她也猜不到姚远今天过来,要怎么对付她。
他有那么多关系,虽然不用,却并没有断联系。逢年过节的时候,姚远总是要到农贸市场上,采购许多的土特产,有时候多的得租矿机运输队的小汽车装。
他弄那么多土特产干什么?自然是送给他爹那些下属的。
所以,当地许多领导,包括派出所的干部们,也和姚远关系不错。
派出所肯定向着姚远呀,他还不想把大橘子怎么办就怎么办?大橘子也没办法,只好听天由命。
姚远的事情,估计是在一起商量事的时候,大橘子已经跟小吴他们说了。小吴这时候也知道姚远得罪不起,可得罪都得罪了,这时候也不能扔了大橘子不管。
看姚远也在屋里坐下,小吴就说话了:“姚经理,绑你老婆这个事儿,是我们弟兄四个为了给建国报仇,自己商量着要干的,跟大橘子关系不大。我们就是手里缺钱,才找大橘子要钱。
你如果不想算完,就冲着我们四个来吧,别难为女人。这事儿主谋是我,我想好了办法,让他们三个跟着我干的。”
大橘子就说小吴:“小吴,你别捣乱。这事儿是我逼着你们干的,到底咋回事,姚大哥都知道了。主要罪名我来承担,我就是希望姚大哥能放他们一马,他们家里都有老婆孩子,指望着他们出来挣钱吃饭。这张建国的事儿还没完,又让我把他们给弄到这个事儿里,都是我的错,姚大哥你就让他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