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翎子做的毽子就是比鸡尾毛做的好踢。就算是飞起来再落下也是格外的好看呢。”双宝欢乐的不行,一脚毽子便飞的老高。
那一头的鸢若也不甘示弱,一个转身,脚尖接住了毽子,又是高高的一踢。“踢便踢吧,哪里偶遇这么多话说。当心我一个飞旋,让你闪了腰呢。”
“奴婢灵巧极了,才不会呢!”双宝又是一勾,毽子便飞了出去。
“我不信,那你试试看啊。”一个绚丽的转身,鸢若的身子轻灵的如同迎风而飞的纸鸢,脚尖轻快的踢起,仿佛才触及那毽子,便迅速的飞了出去,又高又远。
双宝眼看着毽子飞过来,可弹起脚尖竟然接不到:“啊,小姐,你怎么这样坏,踢得这么高……”
鸢若正看着双宝傻笑,忽然脸色就不那么好了,朱唇轻启一句“当心”,可惜话音还没落,就已经听见哎呦一声。
“好大的胆子,竟敢冲撞熹妃娘娘,瞎了你的狗眼。”磨溪脸色阴沉,一把接住从天而降的毽子,不悦的瞪着冒冒失失撞过来的双宝:“你是哪个宫里的丫头,不好好伺候在主子身边,竟然敢在御花园里嬉戏玩乐,该当何罪。”
三两步走上近前,鸢若唬的脸都白了:“熹妃娘娘恕罪,都是臣妾不好。今日秋高气爽,臣妾贪玩,便叫奴婢做了个毽子在御花园里活动活动筋骨,不想一时兴起,失了分寸,冲撞了熹妃娘娘,还望娘娘恕罪。”
雁菡开始没打算做声,没想到这个德答应很是乖巧,于是微微一笑。“无妨,秋来御花园的景致越发没有可看的了,倒不及你主仆二人嬉戏有趣。本宫听你们笑得欢愉,便想着来瞧瞧,没的坏了你们的性质。磨溪,把毽子还给德答应。”
“是。”磨溪依旧是冷着脸,将手里的毽子交给了双宝。“娘娘您没事儿吧?”
轻巧一笑,雁菡颔首:“本宫也不是纸糊的,轻轻碰了一下而已,有什么要紧。咱们往那边走走。”
“臣妾恭送熹妃娘娘。”鸢若赶紧福身。
待到熹妃走远了,双宝才长长的叹了口气:“小姐,咱们还是回宫吧,您也瞧见了,后宫……从来就不是个平静的地方。幸亏今儿撞着的是熹妃,若是有孕的安常在、汪答应,那奴婢有九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人人皆道,熹妃淡泊明志,最不愿意做的便是争宠。这么瞧着,传言也总算是真的。”鸢若也舒了口气:“不过你放心吧双宝,就算真的让你撞着了安常在、汪答应也不要紧。我既然敢在这里踢毽子,就料想到了后果,你就踏踏实实的把心放到肚子里去。”
“小姐,您的意思,奴婢有些不明白……”双宝隐约觉得,在这里撞见熹妃,似乎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好像小姐一早就已经有所预料。但这又是为何呢?
鸢若没有接她的话茬,只是收拾好了自己的脸色:“等下还要去养心殿侍奉,你赶紧随我回宫换件衣裳吧。”
“是。”双宝觉得小姐心里一定是藏了什么事情,只是不敢再继续问下去了。
“苏培盛,什么时辰了?”胤禛阅完了折子,才觉得饥肠辘辘。
苏培盛赶紧进来:“回皇上的话,刚至申时。”
“唔!”胤禛略微颔首:“传膳吧。”
一听这话,苏培盛满脸堆笑:“要不怎么说,还是德答应最知道皇上的心思呢。方才德答应才让奴才送来了好些亲手准备的佳肴小菜,皇上可要尝尝看么?”
“这倒是新鲜了。”胤禛不免赞叹:“后宫给朕送东西,多半是参汤滋补炖品,再不就是糕点之类,这德答应却有新意,送了佳肴小菜过来。即是如此,便尝尝鲜吧。”
“嗻。”苏培盛赶紧打点好了一切,陪着皇上前往膳堂用膳。
“倒是不少。”胤禛看着小圆桌上,四热四凉八碟菜一碗汤,笑容更加和悦:“看样子虽然不及御膳房精致,却别有一番风味。朕也有许久,没有吃过如常的小菜了。”
“皇上请启筷。”苏培盛殷勤的伺候在侧,随着皇上啧啧称赞:“德答应就是心思细腻,皇上请尝尝这菜肴是否和胃口。”
胤禛随意吃了两样,不禁赞扬:“果然有滋味,难为她这样用心了。”
“皇上喜欢,便是德答应的福气了。”苏培盛也是难得见皇上吃的这样津津有味。
“朕想起来了,前些日子,外头送了一盒贡品香料,叫什么甜醉的。”
“皇上好记性,那是番邦进贡的香料月影甜醉,统共也就只有三小盒。”苏培盛连忙补充道。
舍不得放下筷子,胤禛边吃便道:“你现在就送一盒过去,说是朕赏赐给德答应的。叫她用了,等会儿伴驾的时候,朕也刚好试试这月影甜醉到底有多令人甜醉。”
“好咧,奴才这就去。”皇上高兴,苏培盛也便跟着高兴。说真的,这些日子,鲜少见皇上这样痛快,总归还是这德答应有法子哄皇上开心。“陈福,快,备好软轿,等下跟着我一并去钟翠宫,接德答应过来。皇上把月影甜醉赏给了德答应,这可真真儿是应了景。”
“师傅,您不是说那香粉珍贵么?皇上怎么就先赏给了德答应,似乎皇后娘娘宫里与贵妃娘娘宫里都还没有呢!”陈福心里奇怪:“从前但凡是有什么好东西,可都是皇后娘娘与贵妃娘娘最先得啊。”
苏培盛幽幽的叹了口气:“从前是从前,今时不同往日了懂不懂。好了,你这猴崽子,哪儿那么多话,还不赶紧着去。”
“好嘞,师傅您就放心吧。”陈福的声音充满了喜悦,活蹦乱跳的从庑廊穿到了后堂。
静徽的腿还没迈进养心殿,已经听见苏培盛和陈福的说话了。除了掉头走,她似乎别无选择。
“娘娘,咱们不去给皇上请安了么?”映蓉手里,还提食篮,里面是皇后熬了一天的老火汤。“再怎么,也还是把汤送进去吧?”
“方才的话,你没听见么?皇上正在兴头上,必然是不愿见本宫的。那本宫又何苦自取其辱?”静徽慢慢的将心里的不满咽了下去,嘴角微微的勾起:“本宫只庆幸年贵妃与本宫同样的境遇,且那个乐琴,也并不得皇上的看中。如此甚好。”
映蓉心里还是别扭:“娘娘,奴婢只怕此番的景象乃是两败俱伤。怕只怕这时候有些野心的狐媚子趁虚而入……”
“由着她们吧!”静徽并不在意这些:“本宫与年贵妃侍奉皇上多年,如今还不是落得如斯地步。何况那年贵妃,昔日也是专房之宠,十多年的荣耀,一招损,满盘皆输。区区几个新宠能掀得起多大的风浪。本宫能惯着她们获宠,就能让她们有登高跌重的一日。爬得越高,摔的越惨,这个道理,相信很快她们就会明白了。”
“娘娘纵横捭阖,折后宫里的一切都在您的掌控之中。”映蓉听皇后这般有信心,心里也宽慰了些。
“映蓉啊,你说年贵妃现在在想什么?”静徽忽然来了兴致,她很想知道,这位将恩宠看得大过天,又最珍视与皇上情分年贵妃,现下有多么痛心疾首。“既然想知道,那咱们就去一趟翊坤宫,左右也是走走。”
“是。”映蓉回答的干脆爽利,实际上,她是真的就盼着这一日呢。“奴婢也想知道,一向心高气傲的年贵妃,是怎么能纵许自己身边的侍婢,成了皇上的宫嫔的。”
“哼。”静徽冷冷的哼了一声,让听见的人都能觉出她心底深深的嫌恶。“纵观历朝历代,还从来没有哪个宠妃,能由始至终的获宠,且还性命长久的。年贵妃好歹也站在风口浪尖上这么多年了,是时候该换换旁人了。本宫最大的寄望,便是——谁能站在那个风口浪尖上,不单是皇上的喜好,还必须是本宫说了才算数。”
映蓉连连点头:“娘娘,现下已经如此了。您希望谁获宠,谁便能获宠。后宫从来都是娘娘说话算数。别人说的再多,终究是自己打自己的脸罢了。”
养心殿派来的软轿晃悠悠的走在身后,静徽虽然没有回头,心里毕竟还是不痛快的。“走小路吧,免得苏培盛瞧见本宫了尴尬,本宫瞧见软轿心里又不是滋味。”
有件事,静徽一直愤愤不平。这么多年了,为何她的心还是没有麻木,一见到皇上与旁人……还是会痛的无以复加。可皇上对她,早就没有半点夫妻之情了吧?有的不过是面子上的敬重罢了。“映蓉啊,你说到底是脸面上的事情要紧,还是知冷知热要紧?”
映蓉知道皇后何以如此问:“娘娘,您又多心了不是!皇上待您,岂会只有面子上的。毕竟是这么多年的伉俪情深了,皇上岂会不心疼娘娘?那太医院,可是遵照皇上的吩咐,日日送最好的补药给娘娘您补养身子呢。奴婢以为,皇上只是不善表达罢了。”
“但愿吧……”静徽不想多言,怜悯这种东西,只是为可怜人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