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离兮冷冷的言道:“没人叫你等!你冷不丁的半夜里出现,简直、简直是无耻。”
她是斯澜王妃,是斯澜兄长的妻子。上一次,他偷偷掳走她的行为令人气愤,她还来不及算账了,这家伙儿就又跑来了。
杨熠幽黑眸子中若落了星辰一般,却是扬唇笑了起来,他温柔地语道:“好动听的声音!好多年了,不曾有人敢这般当面辱骂于朕了,如今听起来,竟是如此的舒心亲切。”
他绝非讥讽之意,而是真心欢喜她的随意,她还是那个丑丫头,从来不忌惮他权势的丑丫头,这世上敢大声呵斥辱骂他的人,唯有苏离兮!
苏离兮恨得咬唇,冷笑起来:“你前来西兹国是为了迎娶雅公主,但凡你还有一些羞耻之心,就不敢半夜里闯入女子的闺房。”
他的笑意波动宛若一汪深潭,似能迷惑了人心,只引得人不断沉沦浸没:“怎么?你可是不高兴了。其实你心里都明白,朕是为了你而来,那什么雅公主,都是西兹国的一厢情愿。你若是不高兴,朕就不要她了。茶”
苏离兮移开双眼,不敢多看他清冽深邃的幽眸,她矛盾的言道:“你是否娶她?是两个国家的事情,我并不想参与。雅公主对你一见钟情,希望你好好对待别人的真心!”
她既然已经决定留着西兹国,暗暗希望他亦是能斩断情缘,潇洒离去,开始新的生活。
窗外,有细细的微风吹拂而过,树叶发出簌簌的声响。外间长廊上有橘色的宫灯摇曳,透过窗上的薄纱,撒下幽幽的光束。
“真心?呵呵,朕对你一片真心,你为什么不肯好好对待?……”杨熠自嘲一笑,目光变得几分悠远:“朕来之前,天熙宫离兮苑中的几百棵梨花树都绽放了,漫天都是白色的花瓣飞舞。今年的花季,梨花开得甚美。”
苏离兮的目光不由停在他两鬓的白发上,他才三十岁的年龄,竟然已经生了华发?这些年,可见他过得相当辛苦。当年,是她先偷盗了令牌,背叛了他的爱。说起来,她也是有很多的过错。
她急忙低垂下眼帘……曾经,迎着清晨的朝阳,他站在树下吹箫,萧声悠扬飘荡,她在梨花丛中翩翩起舞。
她低沉地言道:“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感兴趣了。我现在,已经不喜欢梨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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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喜欢了……”他的心里塞满了酸涩,低哑的语道:“可是,小九却越来越喜欢了。”
他惆怅地言道:“朕不但爱上了梨花,还交了一位好友。有时候,朕闲暇之时,会去三生湖探望小黑风。它救过朕的命,现在亦是朕的朋友了。虽然它不会说话,朕却知晓它心里也念着你。难道,你不想见它吗?”
“黑风……”苏离兮默默地念叨着,黑风是她从小到大的玩伴,怎能不思念?
杨熠深深地言道:“一个人过去生活中的痕迹,岂能完全抹掉?即使你不喜欢了,也无法改变过去的事实。我们刻骨铭心的相爱过,岂能了无痕迹?”
“朕都详查清楚了,你对阿尔斯澜呼唤兄长,你对他只是感激之情,绝非男女之爱。若非如此,你为何不呼喊他夫君?因为你根本叫不出口!离兮,我们相爱多年,彼此的习性深入骨髓。朕太了解你了,甚至比你自己还要了解你!”
苏离兮冷冰冰的言道:“这是我们夫妻的事情,无需你来过问?”
“朕有后宫无数,这辈子却只爱你一个女人,朕知道你心里亦是只爱朕一个男人。就算你嫁过旁人十次,苏离兮爱的人也唯有小九。”
“你胡说!”她厉声言道。
杨熠淡然一笑:“有一句话说出来,你或许不相信,朕曾经痛恨阿尔斯澜,可后来仔细想一想,朕却对他万分感激。若不是他及时出手,朕就要永远失去你了。”
“你想报答阿尔斯澜的救命之恩,有很多方法,为什么非要将自己嫁给他?你跟着小九回天熙,朕会好好的补偿他。朕有生之年,决计不会干预西兹国半分儿,朕可以将西兹国原先的城池都还给他们……”
“你别说了……”苏离兮迅速定了定心神,压住内心的悲哀:“杨熠,我不想和你啰嗦下去了。我们之所有走到今天,都是命运的安排。既然事实已经如此了,不如两两相忘!这些天,我已经想的很清楚了,我、我不能随你回去。”
她实在是狠不下心肠来抛弃阿尔斯澜父子,这些年来幸福温暖的家庭生活,早就渗透了她的骨髓。对于天熙宫,她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排斥感。虽然,她不得不面对,自己内心深处隐藏着对小九的爱,可前方似乎有龙潭虎穴在等着她?
一边是爱情,一边是亲情!她,还是选择留下!
杨熠失神一瞬,脸色变得阴霾,他使劲呼吸了几下,唇角又挑起了一抹柔软的弧度:“离兮,先别急着下决定,朕还给你带来了一样东西。”
她调整好了心境,清澈的明眸秋水无波,沉静若一汪古井:“无论你带来什么,我都不会稀罕。”
杨熠向她走了过来,轻轻坐在床榻前,苏离兮警惕地向后缩着身子,极其戒备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幅画像,缓缓地展开了:“朕知道你一定想知道辉儿现在的模样,朕连夜绘制出了一幅图像。”他原本想唤起她过往的爱,不想利用儿子的亲情,现在看来,不得不拿出来了!
苏离兮心头一跳,整个人顿时变得激动起来,她迫不及待地抬眸看去……
画像中,一个翩翩少年手执长剑,于三生湖畔舞剑,那眉毛,那眼眸,那鼻子都是英俊无比。他小小的年龄便贵气逼人,气度超凡,端然就是一个小杨熠的模样。而少年的神态中略显温润,似有苏离兮的影子。
苏离兮的眼眸湿润起来,不知不觉中流下了泪水:“辉儿,真的是辉儿!”一瞬间,她记忆中辉儿的模样都变得清晰了,没错,这就是她日思夜想的儿子。儿子,距离她这般遥远,却又是这般的亲近。
她恨不能将辉儿搂入怀中,颤抖的手指轻抚过画像:“辉儿,他过的好不好?”
“辉儿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他喜欢诗歌和音律,能文能武,他是朕的骄傲。朕闲暇之时,会陪着他一起练剑。他现在逐渐大了,知晓自己的亲生母亲并不是郦飞烟。若是他知道你还活着,心里该是多么高兴?离兮,你忍心抛弃自己的亲生骨肉吗?”
苏离兮猛地转过头去儿,用丝帕擦拭去泪痕,她大口的喘息着,身心备受煎熬。
杨熠盯着她的背影,缓缓地将画像重新卷起来:“你可以恨朕一辈子,可以不原谅朕。可是,你不能抛弃辉儿,孩子总是无辜的。离兮,跟着朕回家吧!”
擦掉了眼泪,又重新溢了出来。她忍不住流泪满面,低头无声无息的哭起来。
杨熠没有催促她,而是默默的等待着。
过了一会儿,苏离兮缓缓地抬起了头,神态变得坚定起来:“我不能回去,就让辉儿恨我这个娘亲吧!将来,等他长大了,若是想来看看我,便过来看看。若是他不能原谅我,我也不会有半点抱怨。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
“你……”杨熠的眸中阴狠之色翻涌一瞬,他迅速垂下眸子,眼底一缕暗光飞闪而过:“苏离兮,你可想清楚了?希望,你不要后悔?”
他已经用尽了方法,依旧不能换回她的心意……
苏离兮闭上眼眸,狠心言道:“杨熠,我意已决,你走吧!从今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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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西兹国的雅公主远嫁天熙朝,庆乐帝册封其为雅妃。西兹朝中大臣们松了一口气,两国联姻等事宜总算是完美达成了。在今后的一段时期内,天熙朝与西兹国的邦交友谊定可顺顺利利!
送亲的队伍、嫁妆、婢女、仆从,马车浩浩荡荡,排出了十几里路长。一匹匹高头大马、骆驼,牛羊头上扎着鲜艳的红绸花朵,车厢上堆积着一抬抬红木大箱子,奇珍异宝,珍玩古籍,珠宝首饰,绫罗绸缎数不胜数,令人瞠目结舌,感慨万分。
送亲车队的前后,都有几十名身穿吉祥服饰的鼓乐手,吹奏着乐器,击打着羯鼓,热热闹闹,风风光光。一路之上百姓们争相围观,熙熙攘攘,无比啧啧称叹,竟将道路都给堵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