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正平的神色很淡然,似乎丝毫没有听到张廷敬的大喝一样,自顾自的摆弄着手中的一卷帛书,良久之后方才开口道:“把这些宗人府的来的人抓起来,哦,廷敬大人就不要抓了,让他回济州吧!”
这话一出,政事堂上的许多官员,便是有些不解,眼前的八殿下为何这样子做?难道,他不明白,这样子做的结果,直接就是将抗旨不尊升级到了对抗皇权的高度了吗?或者说,这就是公开的反叛!
然而,下一刻夏正平的言语,就给了他们解释:“回去告诉丞相申不易,要想联合夏默宇谋害我,就请他们到永昌来!我父皇是绝不可能颁布这种让我回去济州的旨意的,所以,你这份圣旨,根本就是被人篡改的!更何况,我也在皇宫中待过,依稀记得,负责草拟诏书的人,应该是丞相申不易的人吧?”
原来如此啊!众人心中,便是明白了其中的原因,怪不得殿下不接这个圣旨呢,原来根本就是被篡改了的!
“但无论如何,你都是抗旨,你关押我们,就是对抗皇帝陛下!”
张廷敬眉头倒竖,大喝两声。
然而,不由他分说,夏正平挥了挥手,那些羽林二十九将,便是将宗人府的其余人给扣押起来,旋即又是将张廷敬轰出了政事堂。
“八皇子,你竟敢如此对待圣上旨意……就等着大军压境吧!”
这是张廷敬离开永昌郡守府衙留下的一句话,他实在是没想到,自己来永昌不出半天的时间,就被夏正平赶了出来,而且是灰溜溜的离开,这一点,让他十分不爽!
三月十九日的这一夜,注定了不平静。夏正平坐在桌案前,望着政事堂里的诸多官员,沉默了许久后,方才开口:“你们来说说,张廷敬回到了济州,会干些什么?或者说,我这样子做,会有怎样的麻烦?”
他的言外之意,自然是要询问出了事情的解决办法。
不过,众多官员并没有回答夏正平的这个问题,而是选择了沉默。
这一点,夏正平丝毫不感觉到意外,因为自己做的这件事情,的确有些让人棘手。
拘禁了宗人府的人员,却放了府主,尽管知道圣旨是被人修改了,众人也无法猜测夏正平的真实用途!
良久之后,夏正平方才发问:“何先生,您来说说看?”
他点了何士元的名,希望他能够带起永昌官员的积极性。
何士元喝了一口酒后,便将酒葫芦别在了腰间,有些微醉道:“主公之心,某已尽知!”
“请先生说说!”
夏正平的话音落下,众人就将目光移向了何士元,那是号称雏凤的人物,定然有着非同凡响的见识。
“济州方面,朝堂之上的朝政,早已是被丞相申不易所把持,皇帝陛下对于朝政很少过问。由此可见,现在的这道圣旨,即便有些是皇帝陛下的意思,但未必就希望这么快的表达出来!试想一下,主公回到了济州,谁最能够获得最多的利益?”
“因此,主公此举不过是向他申不易表达不满而已,亦或者说,主公的意思就是不服从丞相的掌权!”
众人闻言,仔细想来,似乎是这样的意思!夏正平身为皇子,回到了济州,谁获得的利益最多?众人对于济州朝堂上的权力争斗,也是多有耳闻,显而易见的,获得利益最多的自然是皇长子一派人物,而申不易就是属于那一派的。
现在的夏正平,自从被发配到永昌郡,就处于笼中鸟飞入天空,浅水龙游进大海的状态。或者说,天高皇帝远,在永昌,夏正平将不会被束缚。
换句话说,夏正平出了济州,就等于走出了丞相申不易和皇长子夏默宇的手掌心。此时此刻,济州却来消息,让夏正平返回。这其中的意味,自然值得让人寻思。极有可能是丞相申不易等人,借助巴子平的告发,从而想要暗地里除去夏正平。
对于济州的许多人来说,只要夏正平还活着,就有一部分人暗中支持他,也就意味着悬而未决的储君之位,可能再一次属于夏正平。然而,正是这一点,让那些人坐立不安,有必要除去夏正平。
而这个办法,自然是将夏正平骗回济州才行,这就必须借助圣旨。因为夏正平,毕竟是因为某些事情,是被圣旨发配到永昌郡的。
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没有这个意愿,借助圣旨。再往深一层次,就能够猜测得出,济州之中,有人摸准了夏正平的脉,知道他肯定会抗旨不尊。这样子一来,就能够依靠抗旨不尊的罪名,让某些人来杀夏正平了,也能够名正言顺。
很多人,想到这里,不由得背后一阵冷汗。不管怎么样,夏正平遵守圣旨,回到济州相当于把自己送到了虎口中;而抗旨不尊,却又能够授人权柄,使得某些居心叵测的人,会名正言顺的诛杀他,也是死路一条。
如此看来,眼前的这个少年郡守,大夏的第八皇子,是进退两难啊!也正是因为这个道理,夏正平回到济州,获得最大利益是皇长子夏默宇、丞相申不易等人。因为,夏正平回到济州的死路一条,或许不是被杀,更多的是被软禁。
从来都只有被软禁到死的皇子,而没有因为被软禁再被复立的皇太子,其最终的结果,就是夏正平生不如死!与其这般,又有什么理由回到济州去呢?
这也难怪,夏正平会抗旨不尊,回到了济州是没有多少办法的,而在永昌郡,又有着雏凤先生等一众谋士,兴许能够想出办法来!
此时,众多官员已经皱起眉头来,自然明白夏正平再一次面临着,普通人难以解决的困境了。
“先生既然如此说,那是否有解决办法?”夏正平闻言,明白何士元是真的知道自己所面临的困境,“或者说,政事堂的诸位,可否有解决的方法?”
“主公啊,不如上表给皇上,阐明事情的经过,这样子一来二去,也是需要花费许多的时间,毕竟您是在永昌而不是济州,没人能够把您怎么样?”左善言走出班列,他已经想通了整个事情的根本原因,便是拱手说道,“想来皇帝标下,定然念及勤奋,不会过分追究您的责任的!”
陈庆之也走出众多官员的行列中,道:“主公,朝堂的诸多事情,难以预测。今日,又是抗旨不尊,怕是给人留下了口实,使其名正言顺的发兵进攻永昌郡城,这却是如何?”陈庆之是一个将军,所考虑的事情,自然是这些军事上的东西。
或者说,朝堂上的许多人,甚至是以这件事为口实,参奏夏正平,拥兵自大,占据永昌郡城,意图谋反。如果真的是这样的,即便大夏皇帝没有命令军队讨伐夏正平的打算,那些大臣们,那些皇子们也会逼迫大夏皇帝这么做。
所以,在陈庆之看来,当务之急,应该是应对即将到来的打着“平叛”旗号的大军。
“诸位,你们如何看待国舅这样的说法?”夏正平所忧虑的也是这件事,“万一真的有人这么做,我们该如何应对?”
“主公,容我说上一句话!”何士元摇起了自己的鹅毛羽扇,打断了夏正平的话语,“常言道,既来之,则安之。主公既然做了这件事,自然不需害怕!”
夏正平闻言,点了点头,示意何士元继续说下去。
“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者正如左善言所说的那般,给大夏皇帝讲清情况,甚至是,主公您可以上表,乞讨镇守巴州的职务,讨要封号汉王!”
这话一出,政事堂里的众人,便是有些吃惊,夏正平也是如此,他不明白为何何士元定下这样的计策。上表解释清楚,也就算了,怎么还要请求册封为藩王?
大夏神朝,有着诸多的诸侯王,但他们都是依靠着先祖的功勋而获得的爵位,很少有人请求册封而成的。纵观如今的大夏天下,那么多的诸侯王,几乎没有一个诸侯王姓夏的。这其中的原因,自然因为开国之初太祖陛下宗族稀少的缘故。
以至于后世,哪怕皇族枝叶繁茂,可因为早已经过去了乱世,功勋难以累计,也就没有了皇族册封诸侯王的资本了。哪怕是有王的称号,也只是一个虚名,只吃俸禄而没有实权的王。
现在,何士元直接讲了,让夏正平上表,请求皇帝陛下册封他为诸侯王,这似乎有些不可能的事情,而且也没有先例!
众人直直摇头,心道这个何士元出的都是什么主意,难道不怕真的有人趁此机会,名正言顺的消灭八皇子吗?
何士元见着众人的神情之中流露出疑惑的神色,呵呵一笑,摇了摇羽扇道:“你们却是有所不知,封王这件事本就是不容易,更何况主公今日抗旨不尊,所以这件事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而且我也不指望有答复,我的目的,只是想让济州的众人知道主公的志向,志在裂土封王而非储君之位!这只不过是声东击西罢了,让人放下对主公的谋害之心,省的主公天天被这些事情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