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勒科斯以前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幸运的小人物,因为自己出生于1970年的新年,这样子每年新年庆典时,塞勒科斯就可以欺骗自己,那是世界为自己举办的庆典,然后陶醉在其中,以此自娱自乐。
“只要我仍然位于波旁的海,我就不会忘记自己的生日是什么时候,这难道不是一件很幸运的事吗?”塞勒科斯在酒馆吹牛的时候,都是这样回应他人的问题。
塞勒科斯是波里斯商业世家,两百年前还只是一个普通的水手,靠着哥尼格塔贸易的东风兴起,至今也积累了不少的钱财,让家族有了不小的规模。
但即便如此,放在整个浩瀚的波旁的海中,塞勒科斯仍然只是一个小人物而已,他的家族也不过是一个小家族,只能在庞大的哥尼格塔贸易中吃点边角料。
不过货比三家嘛,比不上那些数百年的庞然大物,比起那些印瓦特人、印哥纳人来说,身为波旁人的自己不是显得非常幸运吗?
“我们波旁人,是波旁的海当之无愧的霸主,其他无论是什么族群,都无法在这浩瀚的海洋上挑战我们的霸权,因为我们是海神最虔诚的信徒,大海就是我们的保护者!”出航前的祈祷中,海神牧师每次都这么说,这让塞勒科斯增强了不少信心。
塞勒科斯出生于波里斯本岛航道之一的修恩多航道,比起拥有悠久历史的本岛三航道来说,修恩多航道的历史并不长,是在1466年才因为波旁执政长费力逊十四世的改制,从老航道中拆分出,至今仅六百多年的历史。
虽然历史不长,但是修恩多航道早在1576年就因为“第一次波旁岛战争”的《波里斯和约》,被波旁割让给波里斯,算到如今也有五百多年,因此塞勒科斯可以自豪的声称,自己是波里斯的国名,是波旁人,而不是腐朽古老堕落的古波旁人。
塞勒科斯更具体的出生地点,是修恩多航道的叙特拉,位于修恩多航道首府布托克的北方。
前面说过,塞勒科斯的职业是做哥尼格塔贸易的商人,而他父亲从祖辈手里接过的航行路线,是自叙特拉起航,航行到老航道的阿斯特。
阿斯特虽然是波旁的领土,但是已经成为波里斯附庸国的波旁,哪还有什么领土可言?阿斯特的港口全部都被大大小小的波里斯商人“租借”,而塞勒科斯父亲就是其中之一,波里斯的商船航行到这里只用缴纳微博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关税。
航行到阿斯特以后,塞勒科斯父亲会将自己的船队停到港口库内休整,然后卖一些波里斯的货物——腐朽的古波旁人疯狂追捧波旁人的时尚,再在当地采购一些特产,然后继续航行北上。
塞勒科斯父亲的第二站,是来德禄特权区中瓦格拉卫所的港口城市尼修席,两百年的积累为塞勒科斯父亲在这里保持了不少熟人关系,当地总有为塞勒科斯父亲留下的停靠区。
离开尼修席以后,塞勒科斯父亲会航行到苏巴克,这里属于来德禄特权区的特爱维西核心,与尼修席一样,塞勒科斯父亲也与当地的印瓦特人有着老关系,从父辈、祖辈继承下来的老关系,可以避免许多无畏的麻烦。
苏巴克之后是维西莱纳,这里是特爱维西核心的首府,也是特爱维西核心最繁华的地带,更不用提这里有天然的避风港,适合船只停泊。
只不过塞勒科斯的家族毕竟只是一个小家族,关系打点到这里就已经不够用下去了,塞勒科斯父亲在维西莱纳的处境如何,属于一个玄学问题。
如果运气不够好,塞勒科斯父亲没能打点好维西莱纳的关系,那么这一次贸易就只能到此为止了,塞勒科斯父亲就只能从印瓦特人的市场购买哥尼格塔商品——这意味着必须忍受印瓦特人高昂的中介费,毕竟印瓦特人也是从印安地手里转运过来的。
这样一来,塞勒科斯父亲运回去的哥尼格塔商品就必须得提价,而没法和那些手眼通天贵族竞争。
但是如果运气够好,成功争取到在维西莱纳拥有一处停泊区的话,那么塞勒科斯父亲就可以继续航行前去,经过印安地直辖的余嘎到达图拉恩,在这里购买印哥纳人提供的哥尼格塔商品,这样子只需要经过一次中介费,费用大大降低。
至于离开图拉恩继续航行,走完腾龙大陆的整个北海岸,直接航行到哥尼格塔本土的港口罗蒂?亦或者是继续深入印安地的内陆,直接通过陆路商路走到印安地与哥尼格塔贸易的内陆城市萨姆福?抱歉,塞勒科斯父亲是个小商人,没有那么好的船和那么硬的关系。
所以通常来讲,塞勒科斯父亲的正常操作是航行到维西莱纳,超常发挥是航行到图拉恩,这就是一个小商人所能达到的水准。
这一条路线,祖辈交给父辈,父辈交给自己,父亲去了家族商团做事,于是塞勒科斯在20岁以后,开始亲自跑这条商路,塞勒科斯以为自己的时代和父亲没有什么区别,可是现实却无情的在往塞勒科斯的脸上扇巴掌。
“来德禄战争”,这个让塞勒科斯咬牙切齿的名词,摧毁了塞勒科斯父辈在来德禄特权区辛苦经营的关系网,让塞勒科斯祖辈的经验到了塞勒科斯这里一文不值。
“来德禄战争”爆发的时候塞勒科斯还没有出生,“来德禄战争”结束的时候,塞勒科斯只是和长辈跑了几次商路,年仅16岁的小年轻,而父亲被商团派去经营崭新的关系来开路——瓦格拉卫所被波特卢直辖,特爱维西核心被波埃米人自治,以往与印瓦特人的关系完全作废。
开头那几年是非常辛苦的几年,有时候塞勒科斯都羡慕起那些跑拉文蒂卡贸易的波里斯商人了,那里的局势变动可比这边要猛烈的许多,他们居然还能做得风生水起,想想也真是让塞勒科斯羡慕。
不过凡事总有苦尽甘来的那天,在度过难熬的几年以后,关系网被重新构建,塞勒科斯终于能像父辈一样,航行到遥远的维西莱纳了。
“要我说,不就是一段时间的事么!我们波旁人是海神的信徒,素来就要与海浪搏斗!这海浪再大,不也就那几下子吗!关系网破了?重建就是!今天老子我不又继续跑着哥尼格塔贸易了吗!”
在维西莱纳中专门为异乡人开设的酒馆里,塞勒科斯举杯畅饮,自鸣得意的为自己抗压能力而佩服。然而正当塞勒科斯高兴的时候,一些听了令人忧虑的谈话,从盘侧传进了塞勒科斯的耳中。
“你们说,波特卢和波里斯会不会打起来?”“是啊,波特卢如今已经打遍腾龙无敌手了,下一个目标恐怕只有源起之地了吧?”“怎么可能?这不还有布托克西、玛兹岛、哥尼格塔吗?”“那些都太远,波里斯离着最近啊。”“可是有《厄波斯禁令》啊!”“要是《厄波斯禁令》取消了呢?”
要是《厄波斯禁令》取消了怎么办?这个念头一攀上塞勒科斯的脑海,就开始挥之不去,接下来的航行走塞勒科斯忧虑的问了自己的远方亲戚,结果对方大笑不止,觉得塞勒科斯是在痴人说梦。
然后在塞勒科斯返航的路上,恰逢大历2000年新年,第二个千禧年来临之时,塞勒科斯正一方面为这个千年不遇的节日高兴一方面为自己没回家看不到庆典而忧伤的时候,取消《厄波斯禁令》的天启大公告传出,这下塞勒科斯就只剩下忧伤了。
于是接下来的返航是在忧伤中度过,唯一让塞勒科斯高兴的地方,只在这次的哥尼格塔商品售价暴涨了3倍多,但是虚假的金钱不能掩盖塞勒科斯的惊慌,于是他和很多人一样,跑到海神的祭坛中,想听听牧师有何高论。
牧师对于这些虔诚的信徒还是很负责的,在收了入场费以后,特意从布托卡学院请来了据说是德高望重而塞勒科斯根本没听过的导师,来安抚各位惶恐的信徒。
“这个,打仗是不可能打仗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打仗。大家想想,波旁的海谁海军最强?我们。谁陆军最强?波特卢。一个海军最强,一个陆军最强,为什么你们会幻想这两个国家打在一起呢?这不是便宜了那些海军第二、陆军第二的国家吗?”
“各位要知道,波旁的海何其广阔,我们波里斯的利益在波旁岛、埃多楠半岛和拉文蒂卡贸易,波特卢的利益在腾龙大陆,完全不相交的两条路线,并不相交的利益,那又为什么要打在一起呢?两个波旁的海最强的国家碰撞在一起,不是牺牲自己的国力,白白去便宜别人吗?”
“各位要相信,我们国家的领袖,是有悠久传承的贵族,天生贵胄,他们自然有着你们平民不及的大智慧,所以只有你们这群见识短浅的平民,才会觉得两个顶强的国家就一定会打在一起,这个世界是需要妥协的。”
这位从布托卡学院请来的导师口若悬河,充满着激情对包括塞勒科斯的平民在内解释着“战争不会打起来”的理由,奈何这些平民实在是愚昧不堪,导师发现自己说了这么多,对这些平民居然屁用没有。
塞勒科斯旁边一位小商人问道:“导师你虽然说得很有道理,但是我还是好怕怎么办?你能保证吗?要是打起来了怎么办?”
合着我刚才都白说了吗!导师也是气傻了,如果这里不是海神祭坛,他早就把这个刁民抓紧自己家族的水牢,给他上十八番大刑,但是在神灵的见证之下,导师只能耐着性子压下怒气,尬笑的说道:
“打仗是不可能打仗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打仗,要是真的打起来了,我就把这桌子给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