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君彦抬眸,“不必了,喝茶能说明朗的事……王爷就不必再拐弯了。”
睿王眉头紧蹙,“镇国侯,你这是何意?”
“王爷昨夜去过了玄武大营?”许君彦说着,修长的手指抚了抚杯沿,随后温柔地替江锦言续了一小杯的热茶。
睿王扶杯的动作一僵,“你都知道了?”
许君彦轻笑,“王爷太过心急了,许多事自然就做的不够干净。”
江锦言一惊,手也握紧了,随后却被许君彦的大手包在了手心,极暖极安心。
她似乎有些明白许君彦的意思了,他的意思是他没有什么可瞒着自己的?
他知晓了自己对城南赌坊的试探?他想让自己对他坦诚以待?
江锦言嘴角的笑意渐浓。
睿王顾忌着还有女人在场,仍是平静地坐在石凳上,可心里已经有些不知该怎么应付这个许君彦了。
看来能凭着一己之力坐到这个位置还能地位稳固……果然不是一般人。
但是据自己的了解,这许君彦对王家是看不过去的,况且现在王家已经是樯橹之末了,正是时机!自己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本王想知晓你的意思。”
许君彦起身,“王爷暂且还是先回去吧。”
睿王一拍石桌也站了起来,“本王只当做你是心怀天下苍生的人物,没想到还不就是个贪生怕死之辈?!本王看错了人!”
说着他转身就要走,许君彦脸色不变,缓缓开口道:“许多事……并非王爷所见所闻,当然,王爷一意孤行也可以,只是王爷最好想清楚了自己有没有能力去承担失败的后果。”
睿王的脚步一乱,很快就疾步离开了靖安侯府。
江锦言这才开口问道:“你知晓他会来找你?”
许君彦点点头又拉着江锦言坐了下来,“他太过心急了,若是不磨一磨性子恐怕会出乱子。”
“这位到底是?”
许君彦抚着她的手道:“睿王,圣上登基前被赐了封地蜀州,因为王家的制约一直留在洛阳,三年前娶了安简侯的嫡长女才得以回到封地,前阵子才回了洛阳。”
江锦言叹息,“他必然是想要扳倒王氏一族的,可王氏毕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又哪里那么容易?”
许君彦微微颔首,“不过也不远了……”
江锦言抬眸望着他,却被他一把揽在了怀里,“我知晓方家的变故对你来说有些难以接受,但目前来说都是不得已为之的情形下最好的选择,立谨他也尽力了。”
江锦言被他揽在怀中心也宁静了下来,“我都知道,只要方家能得以保全就好。”
许君彦抚着她的背,低声道:“以后任何事都不要再瞒着我了,我会担心。”
江锦言重重地点了点头,安心地闭上了双眼,任由自己被他的气息包围着,“好。”
也许,这才是能交付身心的人吧……
没几天,于清浅便来辞行,她去意已决。
江锦言没有多说,只是给了许多傍身的物件,甚至连一口护身的匕首也送给了她。
于清浅眼眶微红,“锦言,认识你实在是我这一世的福气……”
“
好好保重,边疆毕竟是苦寒之地,要常写信回来,不然我可是不依,”
想到前世被逼死的于清浅,江锦言心里已经很是宽慰了,这一世她不仅没有走向悲剧,甚至还执着地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了……
方立诚来辞行的时候正是桃花开得最甚的时候。
他在桃花林旁站了很久,“锦言,保重。”
江锦言为他沏了一壶茶,“表哥,好好待清浅。”
方立诚沉默了很久,坚定地点了点头,“锦言,放心。”
江锦言同他各饮了一杯后,她取了一件木匣递给了方立诚,“立瑾表哥不方便来为你辞行,他托我传一句话,让你好好的。”
方立诚笑出了声,俊朗的面容满是真切的笑意,“这小子,让他护好自己,我知晓他有本事,可他这么拼下去怎么撑得住……罢了,你不必对他说这些了,他拧得很。”
江锦言又为方立诚倒了一杯茶,“一路平安。”
方立诚久久地望着江锦言那张让自己不能忘怀那么多年的脸,随后笑着一饮而尽,“我走了。”
待到方立诚的身影消失的干净,一个蓝衣身影才从假山背后走了出来。
江锦言随手替方立谨又倒了一杯茶,“还是温的。”
方立谨望着那青瓷杯盏久久不语。
“他不曾怨过你。”江锦言知道,方立诚这个人不会怨任何身边的人。
方立谨缓缓饮下了这杯还未凉透的茶,“锦言,谢谢你。”
方立诚和于清浅走的那日,江锦言一直送到了城郊,许君彦默默骑马跟着。
当看到方立诚替于清浅披上披风时,江锦言欣慰一笑。
很快,柳絮纷飞,梨花满城……这个春季也要过去了,晚春的夜里,靖安侯府又乱作了一片,宫里赶来的马车里下来两个着急忙慌的嬷嬷,很快这动静便将江士恒夜惊动了!
原来是宫里的澜昭仪发动了!
这两个嬷嬷急得满头大汗,跟着徐妈妈便往梧桐苑赶,江锦言收到消息后便换好了衣裳来见那两个嬷嬷。
“江小姐!可了不得了!我们昭仪娘娘突然发动了,现在情形不太好……正在喊您过去呢!圣上让我们来请您快些去!”
江锦言心里咯噔了一声,“不是才八个月?”
七活八不活……
她来不及多想忙跟着出了门,江士恒听说了也不敢耽误,江锦言又对他说先瞒着姑姑,现在情况不明也没有个结局,还是以免她乱想为好,江士恒忙应了。
入了宫又换了一辆小车一直到了宁德殿,此刻的宁德殿当真是灯火通明,人人都是满脸的急切,很远的地方就听得到女人的哭声。
江锦言眉头一蹙,加快了脚步,却在院子里见到了来回在踱步的永宁帝!
永宁帝的身旁还站着一脸哀戚之意的文春晓,哭声也是她发出的。
江锦言上前行了礼,永宁帝忙道了“平身”,随后又说道:“澜儿一直在喊着你的名字,朕不放心,便召了你前来。”
江锦言又福了一福,这才急声问道:“到底是怎么了?前阵子娘娘还赐了礼下来,那时候不海水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这么早发动了?”
文春
晓闻言便扑了上来,哭着说道:“是我不好,是我……是我没有照顾好澜姐姐……”
江锦言听到她的哭声便有些没有底,但却无法摆脱她的纠缠,只好又问道:“文贵人可否详细说说?”
文春晓又哭了一阵,“是我贪嘴,就经常去望月斋讨一些点心来,谁知晓,今日澜姐姐胃口不是很好我就劝着多吃了几块如意糕,然后……然后就……”
说完,她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江锦言心里一紧,“叶贵人?”
永宁帝虽然皱着眉头,却没有开口,良久后才道:“叶贵人不会这么做。”
文春晓听了永宁帝这句话后心里一揪,可事已至此,若是拉不下叶落这个祸患……自己还怎么在宫里立足?
贺澜的这个孩子不能留……叶落也不能留,既然如此,就一道去吧!
她也是聪慧,随后便未曾说话,只是哭哭啼啼地要给澜昭仪报仇。
外头的气氛几近凝结,此时屋里又传来了贺澜的嘶哑地喊声,很快一个稳婆冲了出来,对永宁帝跪下道:“娘娘情况很是不好,娘娘喊江小姐进去。”
永宁帝眼眸一暗,沉声道:“准了。”
江锦言刚要抬脚,却见永宁帝对一旁赶来的一群太医低吼道:“朕不许她出事!”
那一群太医吓得连连磕头。
“还不快去开方子!”永宁帝说完后便迈步去往一旁的花厅里候着了。
江锦言进了产房,很快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床上的贺澜满身似乎都被汗水浸湿了,她紧闭着双眼,双手揪着可以着力的两根白的绸缎。
“锦言!锦言!你来了?!”她模模糊糊见到了江锦言,一下子就睁大了双眼。
江锦言见到她这幅样子也心中满是酸楚,女人生孩子便是一脚踏在鬼门关,更何况贺澜这一子还不足月,俗话都道七活八不活……
她坐下了床沿边,扶住了贺澜的肩膀,“我在,娘娘放心,圣上也在外头候着呢!一定要挺过去!”
稳婆的声音很急,“才开了二指!”
江锦言并非不经世事的未嫁女,她懂若是宫门再不开,羊水一旦流尽了……腹中的孩子很可能就会窒息!
她察觉到贺澜很明显地身子一僵,随后像是晕过去了一般!
“快去让太医开个方子!不然娘娘撑不住了!”江锦言的声音让产房中手足无措的稳婆都振作了起来,又井井有条起来。
很快已经有人送了参汤来,又切了一片参片让贺澜含住了,这才让她又恢复了一些力气。
贺澜无助地拉住了江锦言的手,“锦言,我很怕,如果不行了,保小……我求求你了,劝圣上……劝他保小好不好,只要有孩子在,圣上就不会忘了我!我求求你了!我知道你有法子的!”
江锦言忙劝道:“娘娘放心!不会这样的……您不能放弃!”
“你不懂……你不懂……”贺澜说着又是一阵痛意袭来,很快,她紧紧揪住了江锦言的手腕,很快江锦言的额头爷出了一层冷汗。
江锦言忍着手腕上的痛意,又唤人送了一片参片来,急声道:“您若是不在了,这孩子又怎么可能好好长大?娘娘……您不要糊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