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其实也不是痛。
许恩慈不知道那具体来说是什么感觉,就是空落落,仿佛只除了自己的脑袋,不管是手还是脚,都不再属于自己掌控的空落感。
她睁开眼,入目的是茅草屋屋顶,也许是因为盖得并不仔细,所以有些细细的水雾透过缝隙落进来。
她干渴的张开嘴,但根本没用。
她吞咽了两声,可是却连唾液似乎都没有。许恩慈侧头,不远处是茅草屋的门口,外头的光线不怎么明亮,这会儿应该天色快黑了。
但是人呢?
她想要发出一点动静,但是张嘴,喉咙却跟少了什么一般,根本无法发声。
没一会儿,一个身影进来。
她穿着黑色的裙子,短发及耳,手上端着一个碗,见她醒来也不惊讶,语气平淡,“你醒了。”
没有打算得到许恩慈的回应,女人半扶起她,将碗递到她唇前,“喝点水。”
许恩慈干渴难捱,碰到甘甜的水就大口喝,却不小心被呛到,咳嗽了两声,胸口疼痛的感觉终于迅速传染到四肢。
然后肩胛骨面前突然一阵痛,很快,四肢都失去了感觉。
“慢点喝。”女人声音沉缓,“我熬了粥,等到你喝完水,就可以慢慢进食了。”
将整碗水都喝下,许恩慈才觉得干得要冒烟的嗓子,得到了好转,朝她致谢,“麻烦你了。”
声音出奇的细若蚊蝇。
“因为肋骨断裂,不敢轻易给你喂水,三天没进食,最好别说话浪费体力。”女人说着,起身走到外间。
而许恩慈被放回床上躺着,她再次看到茅草屋那细小的漏缝,所以有风,有细雨毛。
四肢还是麻木的,那个救了她的女人不说还好,她一说,许恩慈觉得自己的肚皮都瘪了下去,饥饿难耐。
女人很快就回来,依旧是那个木碗,一个小木勺。
她喝着有些咸味的粥。
“你得补充盐分,不然没体力。”女人这样解释,一勺勺喂她喝完小半碗,“半个时辰后我再来喂你。”
许恩慈被扶着半坐着,免得胃受伤。
她眸色有些迷茫,刚刚女人说什么?
时辰?半个时辰?
这里是哪里?
从那么高的山崖上摔下,她还以为必死无疑,谁知却活下来了,而这山脚还住着这样的一个人,有着这样一间房?
容容耐耐,还有威廉……
她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这里没有人会听她讲话。
不过,那个女人的声音似乎有一点点熟悉的感觉,虽然应该是她的错觉。
腹中一阵疼痛,她的手指弯了弯,发现四肢终于能动弹了。
女人似乎已经察觉到她的状态,再进来的时候,手里拿着纸和一包她并不陌生的东西,“你来月信、例假了。”
许恩慈脸色顿时涨红,虽然女人一脸的平静,语调也没有多大起伏,可是想起她这坦然又准时的行为,显然这姨妈之前就来了。
许恩慈当然
不会再要她换。
“不换床单又得换洗了。”话虽然这样说着,女人却没有强求,将东西放在床边的小木柜上,“我叫夏十七。”
“我叫许恩慈。”许恩慈动了动嗓子。
“嗯。”夏十七不置可否,“你的身体还很虚弱,要上厕所,直接说便是。”
“谢谢。”许恩慈难为情。
她看出许恩慈的情绪,起身出门,却多嘴了一句,“你昏睡期间没有进食,所以没有给我添麻烦。”
许恩慈松口气,又觉得更加丢脸了。不过十七说她已经昏了三天,孩子和威廉一定很着急了。
她心中一叹,别把她一个人扔在青云城就好,这样的鬼地方太可怕了,回来就没好事过。这样想着,她微微歪头,看着姨妈巾,“还好你在。”
不然她真以为自己一摔,摔到一个奇怪的朝代了。
许恩慈在床上修养了一个星期,她才能够下地。
也终于知道,为什么这边白天的天气一直都很阴暗,终日雾蒙蒙。因为这是崖底,不远处是一池冒着热气的温泉,仰头,只能看到雾气弥漫的天空,四周青山环绕,根本没有进出的路。
“还好你掉进池子,这才保了你一命。”夏十七烤着鱼,见她望着不远处的温泉迟迟移不开视线,语无起伏的解释道:“那边的温泉里生长着一种小型鱼,这段时间刚好是产卵期,鱼卵砸碎可入药。”
也就是她因为重力,落在温泉里,一边因为浮力,不至于一下子沉到池底,有生命危险。一方面却压碎了一部分的鱼卵,刚好救了她一命?
这事怎么听怎么玄乎,有点不可思议。
但这样的机遇也是百年难得一见,只要这不是她的南柯一梦就好,说不准还能写本奇遇记,她这样自娱自乐的想着。
许恩慈捂着胸口,缓缓往她那边走去,“你为什么会住在这?”
夏十七将就盐洒在鱼上面,不断翻转,“我本来就住这里,只是染了俗世,出去了一段时间。”
许恩慈扯扯嘴角,出去了怎么还会有心思留在这里,还形单影只的一个人,说话又文绉绉的,该不会从几百年前就这样延续下来吧?
不过她关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我的身体好的差不多了,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夏十七却想都没想,“到外面,得翻山越岭,需要一个时辰,你的身体吃不消的。”
“可是我家人担心怎么办?”许恩慈眉头拧成一座小山。
“你是怎摔下来的?”夏十七不答反问,拿起河边的石头洗干净,轻巧的将鱼皮给蹭下来,将皮留和鱼鳍留在自己碗里,将鱼肉给她,“补充一下营养。”
盐只染在皮上,鱼肉没入味。
这个女人对她出奇的好,许恩慈也没有拒绝她这投食行为,撕下一些,只是清汤寡淡的,她趁热吃了一些就吃不下去了,将剩下的鱼放在夏十七的碗里。
想起她的问话,微微侧头想了一会儿。
然后才慢条斯理道:“我丈夫叫威廉,我有一对可
爱的龙凤胎孩子。我们来西山玩,恰好是饭点,威廉带着孩子吃斋饭,我听说西山悬崖峰这边风情特别好,所以来拍照。但谁知道护栏突然断了,我整个人随着惯性来不及撤退,就摔了下来。”
“你有得罪过什么人么?或许是他们在围栏上做了手脚。”夏十七嚼着鱼,连带鱼刺都咬碎吞下。
之前夏十七故意将鱼刺剔出来,放着烘烤然后磨成粉泡给她吃,说这样有利于骨头的愈合,所以许恩慈也见怪不怪了,只是摇头,“我没有树敌啊。”
“我六年前出国留学,后来嫁给了威廉,为他生下了容容耐耐。这次是因为我父亲病重,才带着他们回来探望的。当然,顺便回故乡玩啦,要知道青云城的秋天最好看了,那些山就跟被枫叶点着似得,冒出一撮撮的火焰。”
“是么,那可真好看。”夏十七附和,又道:“你先别说那么多,嗓子还没恢复好。”
其实已经差不多了,这女人说捡到她的时候,虽然没有生病危险,但骨头还是断了好几根。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她却七天就能下地,很是神奇。
夏十七给她熬的粥,其实大半都是鱼卵所制作。
许恩慈知道内情后,笑着问她,知不知道法国最有名的三大菜肴之一,鱼子酱。
夏十七说不知道。
许恩慈也只能作罢,在这边的生活很稳定,如果不是怕威廉会发疯的找她,甚至跳崖,虽然她觉得威廉一定不会那样做。
哎,谁叫她最喜欢那个男人呢,所以,在那个男人不在身边的时候,让她稍微奢想一下他对自己其实是情根深种吧。
在崖底没事干,夏十七就教她认各种草药。一般都是苦的,但也有的是甜的,只是吃得多了,舌头就会发麻。
夏十七说那其实是一种麻醉草药。
许恩慈恼,那你不早跟我说!
就由得她兴奋的嚼。
是药三分毒,夏十七说,中药的药效没有西药来的快。不过和西药比起来,大自然的恩赐更加让人咋舌称叹,比如能在四十度左右的温泉下存活的鱼。
许恩慈还跟夏十七学“武功”,虽然她觉得那些招式自己做起来真的蠢到爆。
但是夏十七比划起来还是很棒的,跟加了特效似得,一根树枝也能将池子就给弄起千丈浪。
当然,这是夸张。不过也许力道大一点,效果就能达到这样吧。
谁叫她暂时还是个病秧子呢。
许恩慈能出崖底的那天,艳阳……好吧,天气依旧不阴不阳,雾气弥漫。
她和夏十七两人路上说说笑笑,也不觉得闷。等到许恩慈回神,才发现自己竟然跟着夏十七,拎着悬崖上的野竹,攀了上来。
她都要被自己吓得再掉下去。
这些事情也许说起来都没有人相信,夏十七竟然拉着她,直接从差不多五六米左右的距离,直接飞跃到上面。
而悬崖峰显然已经荒废了,也许是因为出了事故,围起了警戒带。
周围竟然也被砍了不少的树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