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闫钧临应着,往门口走去,脚步挂着千斤,一脚一针往心里扎。
就这样吧,就这样。
不是她,那么是谁都无所谓了,既然已经不会有其他女人,不如娶个死人,让下半生清净点,还能让所有人都好过。
也能真正的稳住局势。
闫钧临一走,许恩慈就趴在桌上,也不哭,手指死死捏着拳头,指尖泛白。眼泪肆流。
这是她不能控制的,就如闫钧临说的那样,感情是最不由人控制的。
可如果他娶了妻子,活着的姜秋峮,哪怕是活着的其他女人,她都不会这么难过。
有一种说法在网上流传,但也许是鲜有人信,又或者已经被魏琼给遮掩过去,并不为所有人知。
但许恩慈却冥冥之中看到了,那人说,因为姜秋峮绑架了闫钧临以前的未婚妻,逼迫他做决定。又在闫钧临应允后,言而无信的让人将他未婚妻摔入山崖。这才自作孽,结束了她自己短暂的生命。
所以,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姜秋峮就像是一根导火索,她的死亡,继而引发了一系列让人回忆起来都胆颤的的事情,然而事情还没有完结。
六年前的事算什么?他们不是凶手,他们顶多只是无能为力的旁观者。
而她这次,却成了真正的凶手,害得姜秋峮丧命,害得魏琼自残自杀,还让闫钧临葬送了下半辈子。
追究到底,她许恩慈才是真正的恶魔。
浑浑噩噩的许恩慈下楼,模糊间听到有人在喊她,抬头茫然四顾,聚焦的视线里林傅穿着毛衣衬衫,站在闫氏门口。
许恩慈想回英国去了,她跟林傅说,她要找时间去看一下许建强,然后就跟他一起回英国去。
林傅来中国本来就是因为她,她要回去是更好,但是因为坠崖事件,姜秋峮显然是受人利用,有人借刀杀人而已。背地里究竟是谁要她的性命没有查出来一天,他就一天放不下心。
所以虽然嘴上是应着,私下的调查依旧没有就停。
许恩慈挑天高气爽的周末,携儿带夫一起去许家。
坐落在半山腰的许家门庭冷清,飒飒秋风让地上落了一层枫叶,近几日没下雨,秋叶干枯,踩着就有干裂的声音,让静寂的小路显得格外荒凉。
“妈咪,这是我们上次来的许老爷子的家对不对?”耐耐牵着容容走在前头,四下打量。
上次,说的是被秦唤“请”来的那次吧?
挽着林傅臂弯的许恩慈勾唇,“是啊,不过那不是许老爷,是你外公,见面了要叫外公,你们记住了吗?”
明明也才几个月,却仿佛已经隔了大半生。
林家的看守门卫已经不在岗位,往日走在路上随处可见的佣人也没有人影,如果不是因为提前打过电话,许恩慈都不敢确定这是不是荒宅。
再走一些路,就看到不远处的大宅院边上的小楼面前,轮椅上坐着个男人,身边站着一位妇人还有个小孩。
“外公!”容容率先冲上去,脆生生的叫人。
穿着红色小马夹
白衬衫一派绅士的许英鹏见到容容,怯怯的往王娘身后躲了躲。
许建强先是被她的一声称呼吓到,随之就看到耐耐带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稳重,走到前来,和他鞠躬,“外公好。”
他微愕,张着嘴半天。
许恩慈和许建强相见,也相对无言,还是林傅先叫人,礼貌又不乏疏离,“爸。”
许恩慈抬头看了他一眼,眼底终于染上释怀的笑,收回从他臂弯中的手,走向许建强,“爸,外头凉,进屋去吧。”
许建强绷着脸,半天后才“好”了一个字。
之前剑拔弩张,这会儿坐一起,竟然格外的和谐。
“老爷说主宅太大了,住起来空落落的,所以就搬到偏院这边。”王娘知道许老爷子别扭着,就替他解释,暖了场子,“这俩孩子就是容容耐耐吧?真是可爱,瞧这小姑娘,长得和小姐小时候是一模一样,这圆溜溜的大眼真灵动。”
大人聊大人的,而耐耐正半蹲半跪着帮容容系鞋带。
两人的衣服大多都是兄妹的配套装,枫叶红短袖粗毛线衣,里面搭着一件黄色的小衬衫,一个格子裙,一个格子卡其裤。只是耐耐的皮鞋没有鞋带,容容的皮靴有鞋带。
耐耐向来讨厌这细细的绳子,本来在键盘上灵巧得不行的手指,这会儿笨拙的翻来翻去,最后还是散着的。
容容捏着小拳头给他加油打气儿,“哥哥没事哥哥加油。”
“……”耐耐想,你当然没事,有事的是我,你为什么要穿这鞋子啊啊!
最后还是林傅看不下去了,笑着走过去帮容容给绑好鞋带。
王娘说厨房里的麦香饼子要好了,她去看看。林傅见状说孩子饿了,一起去厨房看看吧,于是一手抱起一个,走出了客厅。
他们是给许恩慈和许建强留单独相处的空间,人都走了,一时间只有父女二人干坐着。
沉默了一会儿后,许恩慈率站起身,“带你出去散散步吧?”
许建强抬起握拳的手抵着嘴,抑制的咳了咳,“也好。”
许恩慈帮他腿上盖着的毛毯往上拉了拉,“年纪不大,怎么往轮椅上坐了。”
“人懒,不想走路了。”许建强叹一声,自我打趣。
许恩慈没有拆穿,他的气色很不好,帮他推着轮椅出了客厅,“我看英鹏这个年纪,也该去上学了吧。”
“嗯,那小子不肯去上学,估计是受了委屈,就在家里留两天吧。”
都说越在乎的人,伤得越深。当年那么恨的人,现在也觉得没什么无法原谅,到底是有着血缘关系。
他们在西苑停下,许恩慈看着四周枯败的枝桠藤蔓,“这里看上去荒废了了好久了。”
“十六年。”许建强笑答,眼底却是惨淡,没有再聊这些,转移话题,“林傅是个好男人,对你和孩子都好,也有能力。”
“嗯。”许恩慈应,又问:“怎么把佣人都遣走了,这么大的房子多空荡。”
“所以打算卖掉了。”
许恩慈错愕,“什么?”
许建强却望着不远处的小
亭子,庭前腐朽落叶厚厚一层,他释怀的微笑,“一个人住那么空旷的房子到底不习惯,还不如在市中心买栋小房子,上班也方便些。”
“你不会把司机也解雇了吧?”
许建强没有回答,但是脸上的表情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许恩慈心里不是滋味,“许氏处境很困难吗?”
“这倒没有,多了两笔投资,也裁了部分在我病重时候鼓动人心呼吁跳槽的老员工,最困难的时期已经熬过去了。”许建强说完,咳了咳又道:“只是树大招风,在青云城呼风唤雨的闫家现在势头都不怎么样,一波接一波的打压,我还想多活几年,可不能这样成为被后人杀鸡儆猴的鸡。”
“爸……那你知道背后的人是谁吗?”
许建强沉默了一会儿,摇头,“没有多少线索。”
见许恩慈情绪低落,许建强安慰,“别担心,所有事情都会好起来的。”
“我这趟来,主要是和您告别的,我打算回英国去了,以后……可能也不会回来了。”
许恩慈的话音落下,久久得不到回应。
秋天的风让人瑟瑟发寒,许建强看着枯败的落叶,听得不远处有笑声,抬头看去,四处皆茫茫。
“爸?”
许恩慈迅速上前拉住轮椅,但这边是斜坡,许建强再怎么衰弱瘦下来也是个成年男人。手指被锋利的钢铁的划破,她低呼一声,只能用脚去挡势如破竹一样往腐朽河里滑去的轮椅。
谁知轮子轧过脚背,许建强连人带椅滚进池中。
许恩慈惊叫:“爸!”
或许她就是个灾星。
在所有人眼底,她就是杀人凶手,哪怕她在崩溃的哭。
林傅拍着她的肩安慰,一边的容容见许恩慈哭,也在不知所谓的哭,耐耐正搂着容容背对着被救上岸的许建强,轻声哄着。
小小的许英鹏则愣愣的看着岸上浑身都是污泥的父亲,半晌后,抬头看红着眼睛的王娘,“父亲他死了吗?”
林傅是医生,把许建强捞上来的时候,他已经心跳停止,但为了查明真正的死因,还是叫来救护车。
到了医院才检测出来,他是窒息而亡没错,但之前食用过LSD。
他身体本来就不好,心脏病复发的那段时间,诱因也是LSD。许恩慈曾以为,那是秦唤给他下的,但是秦唤现如今在Half那里看管着,根本不可能来这里作乱。
许建强遣散了所有的佣人,小小年纪的许英鹏不可能做那样的事,那么只有一个有嫌疑的人,王娘。
“不可能。”许恩慈立即否认,否认过后又难以自控的抬手捂脸。
林傅轻轻拍她的肩,却已经知道背后的人做这件事的目的是什么,当初想借姜秋峮的手杀死许恩慈未果,这次利用许建强来污蔑她是杀人凶手。
这件事放在其他人眼底,嫌疑人也许有两个,一就是许恩慈,二就是王娘。
而在林傅心中,只有一个,王娘。
至于,王娘到底是不是这一系列的主谋,还是只是背后的人棋子之一,就不得而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