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傅眼底幽光一闪而过,沉沉的望着这个大许恩慈十三岁的男人,“不要在这里闹事。”
闫钧临“呵”一声。
而那边的商翊之在回答,“听医生说她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也许受到了刺激,已经打了镇定剂,这会儿应该也快醒了。”
在场除了闫钧临,其他人都知道那个女人是谁。
许恩慈只觉得自己多灾多难,手上的伤口才结痂好的差不多,这会儿又出了这事。下床的时候,下意识问庄谨,“我的事耐耐容容不知道吧?”
之前她来医院,那两个小孩子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前后脚跟到医院,她可不想再让孩子担心。
庄谨条件反射的应:“我只说跟你一起来。出门前容容在看电视,耐耐看书。”
两人这反应,看在其余三人眼底,皆是不是舒服。
特别是闫钧临,他扶着许恩慈,心中有了计较,就道:“在外面始终不方便,不如回家吧,我接你……”
“闫总别说笑。”许恩慈这回倒没无视他,不咸不淡的打断,掀了掀眼帘看他。
他的五官成熟硬朗,线条很分明,只是脸色不怎样,下颔长了小胡茬也没有理,一股子面瘫帅大叔的味道。
许恩慈收回目光,扯扯嘴角继续道:“回家?我丈夫就在这,您是要接我去许家,还是进闫家?许建强在医院半死不活,许家女主人给他戴了顶绿油油的帽子,我能回去?至于闫家……呵呵,您确定闫老爷子看到我,不会打断您的腿?”
闫钧临张嘴要反驳,但是到口的话却是一噎。只觉得自己真是越老越沉不住气,喉结滚了滚,最后还是忍住没开口。
“闫总,原来您在这,吓死我了。”
大开的门外站着一个男人,手里拿着文件夹,正是那天许恩慈在许建强病房外看到的男人,张霄。
哪怕闫钧临几次勃然大怒,最后却仍旧被张秘书给带走。
许恩慈的心情却因为他的出现,有些不好。她最恨的就是这些,当初她被逼至绝境,却仍然袖手旁光隔岸观火的人,现如今又一脸好好先生回到她身边,羞不羞耻?
人们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都说天理循环报因不爽。
都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现在,他们落得这样的处境,她就该手软心软?
如果不是威廉,也许她一人在英国举目无亲,谁知道能撑多久,会不会没有半点求生欲,直接了断自己?
一个人能够多惺惺作态她不知道,就算是悔过,当初的恩怨,也不是一句歉意就能抵消。
她从来是个小气的人,自己的爱人,不容忍染上别人的气息。
自己的家庭,也容不得第三者插足。
当初受到的委屈,她不求十倍,以直报怨,以德报德罢了。
被送进来的女人被单独的关在一间病房,被绑在椅子上,耷拉着脑袋,时不时左右看一下,说目光警惕不如说疑神疑鬼。
她已经清醒,只是嘴里呜呜咽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女人还算不上蓬头垢面,只是青丝被剪得长短不一,脸上蒙着头巾,被绑着的双手……不知是先天还是后天,断在手腕处,有新绷带缠着。
“医生说,她没有双手,所以,很显然是有其他人帮她在包扎绷带的时候同时包裹进刀片。也许是因为她神智不清,经常乱动,那人将刀片一端深深嵌进手腕截肢处,截肢伤口整齐划一,而且很新,就是这两三
天。”
“她的面巾……”许恩慈怔怔。刀片一头露在外,一头陷进她手臂里?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行为么……
“医生帮她取下过,但是最后还是不忍,给她戴上了。她舌头被割掉,整个下巴……因为被卸下,很久不曾接回去加上各种扭动,已经脱臼断裂,医生帮着简单缝合了一下。”
一应一答,商翊之说的很平静,他轻轻的拥着她,感受到她浑身轻颤,紧了紧手臂,“这个女人是……”
“什么?”
“秦唤。”
这个名字落下,许恩慈的表情一瞬间僵住了,半晌后,然后动作幅度极大的伸手开门。
商翊之紧跟上前,随之还有庄谨。
只有林傅一个人站在病房门口,静默的看着三人,然后转身离开。
“呜呜呜……”女人看到她来,眸子瞬间瞪得椭圆,在椅子上挣扎的更厉害,下意识要向她挥动双臂。
“秦唤。”许恩慈叫她。
女人呜呜咽咽的,也许是动到脸上的伤口,疼的眼泪直掉,但是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半分,如果不是因为椅子是固定在地上,说不准就被她的力道给掀翻了。
“她看到你,就会有这样的反应。”庄谨发现了这点,身子一侧挡住许恩慈。
只见女人目光凶狠的瞪着他,似乎想要穿过他看到他后面的女人,但是挣扎着挥臂的动作却安静了下来。
许恩慈在酒店门口被划伤的时候,就觉得她眼熟,那双含恨的眼睛,除了秦唤……
心中的某个猜测被肯定,许恩慈银牙暗咬,“我知道了!”
她转身就走。
商翊之连忙跑着跟上,“恩慈你去哪?”
“你别跟来。”许恩慈看他一眼,停下脚步,抿唇,“翊之,你帮我一件事。去许家,想办法把许英鹏给弄出来。”
他看着她,许久后,颔首,“好。”
这其实算为难,商翊之能不能进许家都还是未知数,何况还要让他将被保护的那么好的许氏未来继承人偷出来。
但是这只是后路而已,失败也没事。
许恩慈走出医院,就看到林傅靠在停在正前方的奥迪R8面前,长腿惬意的舒展,冲她微微挑眉,“需要搭便车么,美女。”
许恩慈一歪头,没有拒绝,直接上了车。
“去兴德医院?”林傅打着大转问她。
许恩慈不置可否的沉默着,只觉心跳声十分快。
这残忍的手段……当初,许建强发现那个女人出轨,将她囚禁,日日夜夜叫各种各样低俗下流的男人来玷污她,甚至还录下录像。
而现在,秦唤竟然直接被……
她有些乱,秦唤是对她不起,但说她圣母也好,说她惺惺作态也罢,秦唤就算再错,也没有理由沦落到此。
那个躺在病床上的男人,才该落到这地步!
她没有看到秦唤的样子,但听到商翊之说的,就能够想象那惨不忍睹的模样。
秦唤……
她去高中报道时,因为无意间和闫钧临走失了,才会阴差阳错的走进某个地方。那个时候,她还穿着芭蕾的舞蹈裙,在草地上和她的同学一起在练习。
她的身姿柔软,也许是眼睛亮,才发现迷路的她。
那时的秦唤披了件衣服,就帮她指路,带她去新的班级报道。
是了,明明是她迷路,才会遇到秦唤,当初的遇见怎么可能是设计?
那么,是不是可以这样说,等到她和秦唤相交渐渐深了,那人觉得有利用的价值,才会收买秦唤?
可许建强……那个好时候她还和闫钧临关系要好,彼此是未婚夫妻的关系,他没必要做这些……
不行,她的脑袋太乱了,需要释放一些复杂的东西,将事情想的简单浅显一些。
“林傅。”
林傅以为她要安静,才一直没有开口。此时听到她唤自己,看了她一眼,“嗯?”
他继续注意路况,修长的手指,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的有节奏的点着。
“你会说笑话吗?”
“……”林傅咳了咳。
许恩慈重重吸了口气,然后呼出,“待会儿你能陪我一起进去吗?”那样会有安全感,不管是谁,在这个时候,只要站在她身边,就能给她力量。
“可以。”
“到时候,帮我录下我和许建强的对话。”
“好。”
“林傅……”
“嗯?”反问带着性感的鼻音,他的眉微微一挑,却一直注意着路况。
许恩慈看他,他侧面的轮廓,线条流畅棱角分明,很认真的模样。她弯唇,仿佛刚刚经过一场四两拨千斤的大战,带着释然,“谢谢你。”
林傅不语,却对她的注视十分了然,侧头对上她,莞尔笑,“要报答,留以后。”
……
兴德医院前。
入口两边停着正牌黑色奔驰,每辆轿车的司机都穿着西装,双手别在身后大刺刺站在车前,只有一辆加长林肯停在最中间。
见这场面,许恩慈心一跳,才解开安全带,就被林傅摁住……
“等等。”
他的手指节骨分明,十分颀长好看,但是许恩慈却拧眉,看着他手背上的一颗并不起眼的红痣有些失神。
“出来了。”他不动声色的收回手,将她往自己座位这边微微一揽,让她看到医院入口的情形,“是许建强,他的病好了?”
“不是!是他想要跑!”许恩慈心中一凛,拿下他的手,也不记得自己刚刚那一瞬间的失神,关上车门,朝那缓缓下阶梯的男人跑去。
“小姐,请您五分钟后再进入。”两边的“司机”训练有素的一人一只手拦住她。
许恩慈心急的抓住其中一只手就要咬,却听到沉闷的一声,接着是整齐的脚步声纷沓而至……
她腰间一紧,后脑勺就砸到了一个坚硬而宽阔的胸膛上。
林傅扫了眼眨眼间,将他们围成一圈的十几个黑衣人,再扫了眼不远处明明知道这边动静却连眉毛都没抬的男人。
“许建强!”
他低喝。
余光却看到右侧的一个黑衣人先动手,搂着许恩慈,抬脚一个横踢叫人踹开。只见另外两人也默契上前,又将怀中女人微微推开,借力在她肩膀,凌空起跳一个分裂踢。
“许建强!”
他沉声再喊,声音伴随着黑衣人倒下的动静,格外引人注目。
林傅握着许恩慈的肩膀,一个转身后踢,踢倒要对她下手的黑衣人。
而许恩慈紧攥着拳头,远远的看着那个男人站在阶梯上往这边看来,他脸上依旧是没有掩饰的苍老,只是那风轻云淡的眸却微微挑着。
而身边,有个男人,在为她以一敌十。
只为了让她和那个人,那个曾经冠名为她父的男人,那个此时面色漠然,眼神却凌厉的男人,对上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