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傅?你怎么来了。”是孙霜雪先打的招呼,女人柳眉轻描,眸色浅淡,化着妆容的脸上挂着不会过分熟稔却也不至于疏离的略微讶异的表情。
“陪朋友来买房,顺便自己也物色一套,怎么,在这住的怎么样?”
然后就是,林傅和孙霜雪旧友重逢,相谈甚欢。
许恩慈和孙霜雪一拍即合,相见恨晚。
你说庄谨?哦,庄谨身为许恩慈的“老公”,这会儿当然是去看房子了呀……
你说一个人很孤独?不,还有售楼经理一起呢!
首选新楼,这边位置独好,不管是采光还是环境都很不错,庄谨没一会儿就满意回来,见三人坐在小亭子里聊得很开心,直接叫许恩慈签了合同。
各种证件一番轮转,最后林傅帅气万分的说记他账上。
庄谨看到耐耐那蓝眸里亮盈盈的,就有些心塞……他咋就图了那么个口舌之快呢?
孙霜雪盛情邀请大伙儿留下吃饭,庄谨身为“家属”,许恩慈和孩子留下,他当然也不能再缺席。因为时间还早,去了她家的众伙儿自然又少不了一番家长里短。
许恩慈看了眼正抱着容容的孙嘉宇,拧着眉,有些踟蹰,“小嘉还那么小,就让他接触这些事,不太合适吧。”
而孙霜雪则沉沉叹口气……
“造化弄人,如果不是知道辉哥病重,我也不会带着孩子再回来。与其出现就被奚落,不如先让小嘉混出点样子,到时候也好让辉哥开心些。”
林傅沉吟半晌,“这件事不如让庄总帮衬一下?”
庄谨被点名的时候,刚赶跑一连串懊恼后,正鬼使神差的盯着许恩慈看,这会儿目光和她撞了个正着。见那双清澈的杏眸中带着询问,心中一动,别过脸,咳一声,“小意思,都是小事。”
应下之后,半晌摸鼻反问:“什么事?”
孙霜雪:“……”
许恩慈:“……”
只有林傅在笑。
这边大人在密谋,另外俩小一大也很忙。
容容抬手戳戳孙嘉宇的脸,表情十分认真,大眼睛亮亮的十分无辜清澈,“你就是妈咪说的大哥哥哦,叫什么呀?”
孙嘉宇整个人都紧绷着表情也十分僵硬,从来没有抱过这样软绵绵的生物,僵着任由她用那修剪的很圆很短的手指戳自己的脸。
“我叫孙嘉宇。”憋了半晌后他开口,又干巴巴的补充,“没林先生帅。”
林先生昨晚将他们安置在这里,房间布置温馨,位置也不会显眼。他做事和他的人给的感觉一样,井然有序,慢条斯理,让人不由的觉得安全。
耐耐则一直看着不远处正在密谋着什么的大人们,没参与这边的讨论。
孙嘉宇忘了以前自己小时候怎么和孩子相处,看看沉默寡言端坐着的耐耐,因为容容是女孩儿会撒娇,而他,很容易被人疏忽。
哪怕他的模样像慢雕细琢出来的精致娃娃。
“耐耐,要不要抱?”
耐耐回头看了他一眼,“不需要。”
又朝跟抱住宝一样抱着他不撒手的容容勾手,“过来。”
容容闻言小腿儿一蹬,
从孙嘉宇腿上滑下来。胳膊小腿四肢并用,蹭到耐耐身边做好,拉着他的手,露出一排小牙,乖巧的笑。
而孙嘉宇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怀抱,将手指收了回来。
他从来没有抱过孩子,不过软绵绵的一团,虽然抱着的时候有些胆战心惊,但是手感舒服,而且被别人依赖信任的感觉还不错。
扫开这样的念头,孙嘉宇抬头看了眼耐耐一直盯着的方向。林先生叫他看好孩子就可以,其他不要管,后面会再教他做。
好像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气势向他扑来,但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他会重新冠上闫姓,会堂堂正正的走进闫家,被认可,被记入族谱。会站在最顶端俯瞰这座城市,让那些逼迫他们漂洋过海背井离乡去了美国的人,睁眼看着,这一切,从没落幕……
“那我们就拿最近闫家想涉猎的餐饮这块下手?”许恩慈看向林傅,眼神带着询问。
林傅没有说话,反倒是庄谨摇头否定了这个,“如果一开始就找茬,容易被发现我们是针对,正面以卵击石没有可能,还不如从他的根基开始慢慢入侵。”
许恩慈单眉一抬,直直对上庄谨,显然对他不留情面有些不满,也没有半点客气的样子,“蜉蝣撼树?”
庄谨就看着她笑,望着那被反驳后美眸圆瞪的脸蛋,只觉得比一直客气的笑容赏心悦目多了,语调微扬,“那你觉得呢?”
“庄总觉得应该怎么做?”林傅插话,状似没看到两人互动,把玩着戒指的手指有些发白的迹象,脸上却风轻云淡,“比如,闫家什么才算根基,我们要如何才能不动声色的侵蚀,却不被发现?”
庄谨很不喜欢这男人插嘴!
但是没办法,眼下是要帮许恩慈朋友想事情,他也不能意气用事。于是他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抬头扫了在座三人一眼……
“我们现在要做的是,锻炼孩子,让闫老爷子看到,他没有那么搬不上台面弱不禁风。私生子上位的例子比比皆是,但前提,一要长子不争气,二来后者要努力,只要让闫老爷子看到小嘉有经商天赋,其他我们再徐徐图之,不着急。”
庄谨说着,又将视线放在许恩慈身上,望着她听得专注的脸,谦谦笑着,移开目光继续道:“以防万一,我们还要有备无患,在此之前,我觉得……林先生可以给小嘉不少帮助。”
林傅闻言,转着戒指的手指一顿,抬头看他。两人对上视线,林傅那英俊的脸上尽是笑容,眸中的笑意却隐藏着凌厉,“有何不可?”
“林傅前几天已经让小嘉进入永森学习了,永森房地产方面和闫家可算是分庭抗礼。”察觉到两人间无声的硝烟,孙霜雪连忙打圆场。
而你要许恩慈设计可以,叫她涉猎这些商业领域有些力不从心,而且本来女人看的比较浅,没有男人和这些久经商场的人看得长远,自然没有异议了。
但就在她以为这样差不多,就已经安置好的时候,庄谨说出了以防万一的后半句:“听说闫钧临对恩慈有执念,也许还得做更冒险的事。”
这话一落,林傅低低“呵”了一声,“她是你‘妻子’,你舍得用她?”
“林先生也知道恩慈
是我‘妻子’?”庄谨想说既然你知道怎么还一直纠缠着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消失的那两天去了哪里!
但是话还没出口,就听得林傅毫不客气的开口……
“只能说现在是你的‘妻子’。”林傅皮笑肉不笑,将“现在”两个字咬得极为清晰。
庄谨脸色一滞,快到让人察觉不了,他干脆动作幅度稍大的往椅背上一靠,看着他,玩味儿的开口:“林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林傅四两拨千斤,又笑眯眯的,一副温吞全盘接收,却又油盐不进的模样了。
许恩慈看了孙霜雪一眼,对男人间突然出现的针锋相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在孙霜雪家用完午餐,庄谨接了个电话就去了公司,而许恩慈和林傅等到他走后,也跟着起身,一起将孩子送到幼儿园后,走回酒店。
许恩慈送完孩子一路沉默,在想着闫家的事,还想庄谨最后说的话。
要她对闫钧临暂时示弱是没关系,但她怕自己的退步会让他得寸进尺,顺杆而上,到时候场面闹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就糟了。
而且,她觉得林傅憋了一早上,庄谨提这个,更像是给他扔地雷。
所以才会出口噎庄谨吧。
林傅侧头扫了眼闷闷想事的许恩慈,脸上就差没写“我很纠结”四个大字,微微叹口气,抬手用力揉揉她的发顶,无奈的笑,“傻姑娘。”
许恩慈发现自从来到中国,威廉很喜欢用姑娘两个字叫她,而她竟然觉得这三个字比她的英文名还动听。
她抬头,就望进那双深邃的乌眸中。
于是欲言又止。
“这是你的事。”林傅停下脚步,与她面对面站着,双手握着她的肩,硬朗的轮廓上浮现认真,“我不会干涉你任何的决定,你也不要顾虑我,但你要记得,无论做什么,安全放在第一位,知道吗?”
许恩慈有几分犹豫的颔首。
林傅弯唇,指尖收了收再揉她的发,感叹一声,“真软。”
发质也软,性子也软,人也软,心也软。真是一个软绵绵的女人,他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风一吹还怕飞了。
可却像是蒲公英,看着不禁风吹雨打,却又坚韧的可怕,遇到落脚地点就能繁衍生息。
他没忘记,在人生地不熟的英国,她在大学,经受了多少带着恶意或者善意的质问,夜里偷偷掉眼泪,白天又笑脸相迎。
甚至在一起六年,她夜里总会噩梦连连,却从来不说一声。
两人并肩走了一段时间,许恩慈才开口:“我以为你会生气。”
“原来我那么小气。”林傅笑。
“……”许恩慈想说,难道你还不小气吗?但是却忍住了,因为想到今天孙霜雪和他之间的配合,感觉有些别扭,“你早知道我们今天要来看房?”
“没有,只觉得你今天可能就要找他们。在姓庄的车上,我就给他们发消息了。孙霜雪是个聪明的女人,一点就通,我觉得孙嘉宇资质也不会笨。”林傅语气中带着一抹罕见的欣赏,说完,就发现身边的人沉默下去。
深邃的眼中的笑意更深,却没有再开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