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恩慈脸上挂着浅笑,又抬头看了眼坐在对面的姜秋峮。女人脸色有些发青,显然对她的突然到访和闫钧临的态度觉得难堪,于是就向姜秋峮微微点头,带着善意,“姜小姐也在啊。”
姜秋峮虽然脸色不好,得到问好,也礼貌的抱以一笑,“空闲了,就来陪陪闫伯父。”
“哎,别这样说秋峮。”那个久居上位年过半百的男人一直笑呵呵的,没有起初对闫钧临的严肃,抬手向姜秋峮招了招。
等到她也来到自己身边坐下,这才抬手拍拍她手背,笑着对许恩慈介绍,“这是我给钧临挑的媳妇儿,小慈觉得怎么样?”
闫老爷子这番话,让姜秋峮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脸色顿时嫣红,有些羞意,“闫伯父……”
“过两个月都要进门了,还叫伯父?”
姜秋峮脸蛋更红了,羞赧下,那精致的妆容衬得小脸儿显得十分莹莹讨喜,小声的道:“爸……”
许恩慈见此,笑了,夸赞道:“姜小姐天生丽质,和闫大哥天造地设的一对。”
“砰……”
东西打翻的声音,引得正在虚以委蛇“谈笑晏晏”的三人抬头看去。就见闫钧临大步往这边而来,而他原先在的地方,托盘和紫砂茶具倒了一地,腾腾的开水还冒着热气。
他过来,带起的风里传来一阵浓郁茶香。
最终他在沙发边上站定,望着沙发上的男人,言辞恳切不失坚定,“爸,我这辈子只要小慈,不娶别人!”
闫辉脸上的笑意瞬间拉下,沉默不语。
“爸!”
闫辉看着一脸坚定凝肃的儿子,气极得脸色发青说不出话来。
见此,许恩慈连忙抬手虚扶了他一把,圆场,“闫伯伯别生气,闫大哥说胡话呢,我嫁人好多年了,还有两个孩子。我看闫大哥和姜小姐就很般配,门当户对,郎才女貌,是让人艳慕的一对璧人。”
“小慈……”闫钧临拧眉,知道她会倒戈,但听到这话也没有动摇半分,对上闫辉的眼,薄唇抿成冷冽倔强的弧度,“就算你打断我腿,闫家大少爷能是个残废,但绝对不会娶许恩慈以外的女人!”
姜秋峮气得掉眼泪,一个女孩子当面承受这些,又委屈又难堪。
“混账东西!”闫辉气急,猛地一蹬拐杖站起身,虽矮闫钧临一些却气势凌然,握着拐杖的手直颤,“你真以为闫家没你就不行了是不是!”
“闫伯父别生气。”姜秋峮第一次见他这样发火,本来心中就觉得痛,这会儿吓得连忙过来扶,却被一把给推开。
闫辉见闫钧临那不容置疑的模样,直举起拐杖就往闫钧临身上打!
许恩慈看到拐杖下方那玄铁,脸色一变,却看到姜秋峮去阻止却被推到一边,想也不多想连忙起身一把将闫钧临推开,还想就势扑在他身上,却已经来不及,心一横紧紧闭上眼……
她听到沉重的拐杖划过空的呼啸风声。
听到闫钧临一声惊呼……
许恩慈别开脸去闭上眼睛,紧绷全身来降低伤害,但是疼痛却没有砸到身上。
“闫伯父?”一个女声仓惶至极。
随即,是拐杖落地发出重
重声响。
许恩慈睁眼,就看到闫辉捂着胸口,脸色蜡白,握着拐杖的手还半抬着,手指在哆嗦。不,全身都在哆嗦。
“爸!”闫钧临大步上前,帮助姜秋峮一起扶闫辉让他平躺。
家庭医生很快就来了,说闫辉也只是高血压,情绪过分激动才会导致晕厥。服侍他吃了药,医生说过一会儿就能醒后就收拾医匣子离开。
然而在闫辉还没有醒的这段时间里,安静的大厅里却响起了轻轻的啜泣声。
许恩慈抬眉看去,姜秋峮坐在一边沙发上,一手捂住脸,克制的耸动着肩膀,有眼泪从指缝中渗出。
可以看出,她刚刚被吓坏了。
许恩慈推了推闫钧临,示意他去哄一会儿人。
闫钧临看了眼姜秋峮,没有理会。他和她不可能,所以没必要给她什么妄想,对了中午似乎放她鸽子了,如果这能让她死心,他无所谓留一个无情冷血的印象给她。
许恩慈拧眉,既然他不去,她也没有立场去。何况在姜秋峮眼里,她一定是最不怀好意的狐狸精小三儿,这会儿上前,没有立场,反倒有炫耀嫌疑。
果然,没一会儿后,闫辉咳嗽两声,清醒过来。
许恩慈见刚刚还着急的闫钧临,这会儿跟老僧坐定一样在边上一动不动,心下一叹,不管多大,这别扭的性子,还真是根深蒂固,于是她上前扶了扶闫辉,“您醒了。”
“老了,咳咳,不中用了。”闫辉边叹,借她的力道坐起身。
刚刚还精神矍铄的老人,因为发病,已经脸色蜡白,半天回不过血色。
许恩慈感慨,时间真是最残酷的,六年前,他还是闫氏最高的指挥官,翻覆手间,风云色变。几年来退隐在家,虽然还挂着个闫董事长的头衔,却早已经把闫家所有的事宜全权交给闫钧临打理。
岁月饶不了谁,在被捆住仍在车后座的时候,她还觉得看不透这位长辈。
那些疼爱都是假的么?在她受到外界施压,围堵质问下,他不施以援手,甚至雪上加霜,让事情落得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她始终相信,如果当初,他能站出来,这风波平不平息,就是他一件句话的事。
如果真的曾经视她如己出,什么事情不可以私下解决?至少明面上,不能让她一败涂地。
他无疑是恨的,商场打滚这么多年的男人,每一个,心都是冷的,恨的。
就如古时候的帝王,你能博得他们一时宠溺多久?伴君如伴虎,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翻脸,不知道他每个笑容下掩藏的是什么样的心思。
笑里藏刀,你却还以为是善意。
许恩慈不喜欢这样的人,可是她却还是跟着闫钧临来了。她想让闫辉心中升起对比,让他多想想还“在美国”的孙嘉宇,并不奢望他心中天平立即倾倒。
她必须从中挑拨,挑拨这由层层利益搭建成下的亲情,看这世家所谓的亲情,在违背利益的情况下,如何土崩瓦解。
真解恨啊……
光想一想,她都有快意。
她确实该让这些人尝尝,当年她六神无主最需要援助的时候,许建强那一番没有温度的话,多么致命
,致命到足够她的灵魂死一百次。
“闫伯伯别这样说。”许恩慈见他没什么大碍了,起身告辞,“我先回去了,闫伯伯在家好好休息。”
“我送你。”闫钧临脚下一动。
“你给我留下来送秋峮回去!”闫老爷子低喝,气急过后又是一阵猛咳。
许恩慈见此,抿着唇给闫钧临一个安抚的眼神,“闫大哥,没事,你留在家多陪陪闫伯伯。”
“我要去公司,顺便送你一程。”
闫钧临没有理会闫辉的话,拉过许恩慈的手,就往外走。
“闫钧临!”闫辉直捂胸口。
姜秋峮连忙搀扶他,红红的眼睛望了一眼离开的两人,又收回,安慰闫辉,“没事,闫伯父,我在家再陪陪您,不要紧的,我司机还在外头等。”
“不孝子。”闫辉脸色绷得铁青,看了姜秋峮一眼,又重重叹口气,“委屈你了。”
“闫伯父快别这样说,许小姐对钧临来说,是不一样的,我不会小气到连这个都计较。”姜秋峮体贴的笑,蹲下身子将拐杖捡起,“来,我扶您上楼歇息。”
“好,好。”
许恩慈没想到这一趟会这样出乎意料的顺利。
闫钧临送她到凌云酒店就去了公司,期间许恩慈得知,闫辉在两年前身体就不怎么好。又提起他的母亲魏琼,只说可能和朋友去逛街购物美容。
不用遇到那个在记忆里就总颐指气使,从不给她好脸色看的女人,许恩慈乐得自在,并不在意她为什么不在家。
闫辉高血压?
她只觉得情况一定没有医生说的情况那么简单。不然闫辉为什么那么焦急让闫钧临安定下来,甚至不惜威胁他?
人说好听点是喜欢追求,说难听点就是贱,越是送到面前的越不屑。
越是需要攀比争取的,越斗志昂扬。
闫辉这么大年纪还看不透这些,巴巴的给闫钧临送女人,也是着急,等不下去了。
许恩慈不想想这些,回到房间,才想起耐耐容容还在幼儿园,庄谨和林傅也不在,一时间就空闲了下来。
她想洗个澡睡一觉,今天精神都绷着,违心的笑脸相迎实在是累。但还没脱掉外套,就听得门被推开……
许恩慈转头,只见是个穿着黑色紧身衣的短发女人。
女人动作轻巧利索的带上门,转过身,脸色苍白,布着轻汗,显然也看到了许恩慈,抬手示意她噤声。而抬起的那只手,沾染了新鲜的血迹。
许恩慈僵住身体,凝神测听,没一会儿,一阵急促的脚步走过。
直到外面回归宁静,女人才朝她扯扯嘴角,“救……”
话音没落,整个人砸在门上,软下身子。
许恩慈吓一跳,连忙上前扶住她,一靠近,就看到黑色的紧身衣外,涌出的血已经将她胸口濡湿一大片。
铁锈一般的血腥味在空中渐渐蔓延。
从没见过这么多血的许恩慈脸色有些白,却也知道这会儿打120相当于将她往鬼门关前送,那些脚步声……
一定是躲仇人。
没有再迟疑,许恩慈直接给Half打了电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