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叶知郁在技术部一呆就是半个多月。期间曲项天那货没少闹别扭，贼心不死地想把她给弄去别的部门，让叶知郁颇为好气又好笑，不知道那男人心里究竟是想什么。
一月底的时候，过年了，司令部要放下午半天的假，于是曲项天也难得有做老大的风范，表示要请手下的三大悍将吃饭。
这还是叶知郁回赤刃之后第一次见到凌曜阳，对方还是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只是眉宇之间多了几分晦涩。那模样看得叶知郁不禁微微皱眉。绝不是她整日宅在技术部的原因，凌曜阳是副参，巡视纪律也是工作之一。她在司令部呆了这么久都没见过她一面，只有一个原因——对方在刻意避开她。如果她猜得不错，该是大白鹅和她说了什么。
他说了什么，竟然让这个女魔头放弃了针对她，说实话叶知郁表示十分好奇。然而叶知郁哪里知道，对方是直接被曲项天给停职请回家歇了一个月。
于是席间，为了防止只有她和女魔头两个女人的尴尬，叶知郁特意叫上了苏瑾，对方在手机那头已经不知道乐成了什么样，曲项天看着自家媳妇脸上那幸灾乐祸的笑容，眉皱了皱，像是不赞同，然而最后却还是默许了。
于是，李沉、顾君莫、凌曜阳，对着苏瑾、曲项天、叶知郁，人员阵容很诡异，吃饭的地点，是上次叶知郁第一次跟着曲项天出来吃饭，还遇上了人渣肖的那个高冷饭店。他们坐在早就订好的包间里，周围被竹子包围，能通过缝隙窥得外面蜿蜒流过大厅的水渠，环境清幽。
苏瑾一直没动筷子，笑眯眯地看着李沉，后者却神色如常地吃饭，视若无睹。而凌曜阳虽然在吃，寒冰般的视线却不放过叶知郁，后者被盯得头皮发麻，却还是往嘴里塞着食物，所幸店里做的菜相当好吃，叶知郁很快就专心投入了与食物的战斗。
所以，这顿饭，气氛比人员组成更诡异。
曲项天也不是没察觉，却也是吃着自己的，没说什么，倒是一直沉默的顾君莫先开了口。
“项天，等会儿我想抽空和你聊一下。”在外无人时不叫首长，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
叶知郁这才注意到，这个一直存在感并不强的斯文男人。她见过他几次，但是次数少得可怜。李沉也跟她提起过，说是外勤部部长，也是副参级别，除了楚风楠、白水清和那个一直没见过的楚风楠的表妹，顾君莫是军区大院里，和曲项天一起长大的发小之一。这个男人给人的感觉很有趣，轻轻浅浅的，如果要比喻的话，就是和风一样，好像无所求，眼神却异常坚定。
有一种人大约就是这样，平日里几乎为零的存在感，可是当真正爆发的时候，身体里又有着无尽的能量，强大到让你诧异。
顾君莫大约就是这样的存在。
叶知郁挑眉，他的话意思很明白，她和苏瑾是外人。
苏瑾还好说，可是她……这个男人对她有警惕之心，他不信任她。
今天是过年前的团聚饭，她何必惹人家不快。叶知郁在心底笑了声，缓缓放下筷子，淡淡开口：“我吃饱了，苏瑾，我们到外面走走。”
苏瑾那厮正忙着花痴，自然没听清她说了什么，叶姑娘也懒得再说一遍，直接拎住对方的领子就往外拽，苏瑾的惊呼声直到包厢门被关上还持续了好久方消失。
于是，包厢里如今只剩下四个人，也没什么顾忌了。
“老大，我——”“等一下。”顾君莫打断了李沉，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黑色的小盒子样的东西，在周围认真地重复扫描般的动作，小黑盒发出稳定而持续的“滴滴”声。顾君莫仔细清查了包厢的每个角落，好一会才将其收起，敛眸开口：“好了，说罢。”
李沉眉梢一挑，神色颇为玩味：“咦，没想到你还随声带着那种东西。”
顾君莫自然听出了对方话里的揶揄，清俊的眉目，神色正经地开口：“即使这里是项天的餐厅，但终究不是他本人亲自经营。我要保证接下来的对话不会被窃听。”
李沉轻浮地吹了个口哨，转头看向曲项天：“是啊，老大，话说我觉得等你从赤刃退下之后，至少还有个曲锐集团可以给你败着玩。可看看我，可就是无家可归了。那啥停职减薪什么的，咱少玩点成么。”
厉眸扫过那张带着些许痞气的妖孽笑脸，曲项天懒得搭理，直接看向顾君莫，漆黑的眼瞳里一派深沉，不知在想什么。
“有什么是她不能听的。”
“是你让我调查的事情。”
李沉一听算是明白了，敢情顾君莫这小子这些天，又是为叶知郁被绑架内奸出自自己小队请罪，又是为放跑了冰凌请罪，原来是打着幌子去做任务了。也是，君莫心思细腻，为人又低调，去调查那些被敌方高度警惕的事情，是再适合不过的人选。
李沉不禁又为老大的英明吹了声口哨，神情终于正经起来。
“艾伦的*，我试过了，真的查不出什么，简直干净得让人不敢相信。那么大的帝豪集团，不沾一点血腥绝不可能。项天，我觉得你的猜测是正确的，而且每年他们都有一笔巨额开支汇去一个不明账户，虽然财务部的账上做得很漂亮，但是细看之下还是能够察觉。如果说Allena帝豪集团本体就是A-TM的金库，那么我觉的就我们现在掌握的线索，虽然不确定，但是应该也差不多。”
李沉闻言倒是扯出个玩味的笑弧，语气带着些许揶揄：“君莫，我不记得你还会看账啊。”
果然，男人闻言，眼神闪了闪，眼底像是掠过了挣扎，好一会才开口：“项天，还有一件事，也是我要和你说的。”
“事实上，我瞒着你和FBK的冰凌接触了多次，她虽然目的不明朗，但是确实帮了我不少。”
“目的不明朗？”李沉的语调扬地有些夸张，“人家姑娘一定是看上你了！你就是她的目的！”
“胡言乱语！”
“那你现在跟我气急败坏地发什么火？”
一句话，堵得顾君莫说不上话来。
李沉眸色扫过一旁一直沉默的某人，凉凉开口：“同样是冰山美人，外勤组第一战力，通讯部部长，你看我们这里从雪狐特战队下来的某朵高原之花就难摘多了。”
“李沉你什么意思？”凌曜阳闻言也有了反应。
男人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你那点心思，啧啧。”
一直冷若冰霜的女人当即“嚯”地站了起来，眸中已经喷射出灼人怒火。
“好了，都坐下。”低沉的嗓音打破了紧绷的气氛，厉眸带着些许不悦，“李沉，你今天玩笑都开得有些过了。”
带着威压的视线直逼而来，李沉愣了一下，大约也是意识到了什么，撇了撇唇，却很快扯出了笑容：“嘛，好久不和大家一起吃饭，嘴贱了正常，大家多包涵。”
这已经是他最大限度的道歉，顾君莫和凌曜阳也听出来了，都是一起共事多年，出生入死的战友，两人的脸色也很快缓和了过来。
“我不管你的作风问题，但是有些时候，你自己要明白，该克制的时候，还是要克制一下。”
“我知道了，老大。”
李沉当然知道老大在说什么。他最近和苏瑾的事情确实弄得他有些烦躁，不经意间话也说得没轻没重，确实不是个好迹象。
曲项天看着李沉那有些恍惚的神情，眉微微皱了皱。
而另一厢，叶姑娘终于逮着机会严刑逼供了。
“你们现在是进展到哪一步了。”好吧她承认，除了对于朋友的关心，她还夹杂着本能地八卦。毕竟李沉那种男人，她很好奇会不会当真被苏瑾拿下了。
然而回答她的，是好友的一脸沮丧。
“大约就是强吻过啊，而且后来我又试了几次，他没让我得逞。”
叶知郁听得额角一抽，“耍流氓还敢这么理直气壮，苏瑾你丫头出息了啊！”
“谁说的！这叫做努力追求自己的幸福！”
“我呸！我看你和李沉都是社会的毒瘤，赶紧内部处理了，别到外面去祸害社会。”叶姑娘这话说得可一点不违心，然而抬眸却看见好友晶亮的眼神，正一瞬不瞬地瞅着她，她当即又是额角一抽，不由自主地往后挪了几寸，干干憋出一句：“干、干嘛。”
“我有些和他有关的事情想知道，你帮帮我呗。”
“呀！还打主意打到我身上来了！苏瑾同学你觉得这样合适么！”
回应她的，是小白兔顶着一张痴汉脸，诶嘿嘿嘿地笑。
于是当曲项天等人出来的时候，叶知郁还在给苏瑾“讲故事”，小白兔看见曲项天身后的李沉，眼神瞬间亮了一下，后者当即心中泛起不好的预感，不由和曲项天小声咬耳朵：“喂，大嫂不会把我卖了的对吧。”
墨染的眸扫过叶知郁，半晌，不急不缓蹦出两个字。
“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