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们义愤填膺呼哧呼哧的冲出门外, 却被屋檐下的情形震慑住了,失踪的长宁侯府下人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 手里握着细棍, 棍子上串着鸡,兔子, 鸭子?肉黑乎乎的看不真切, 但是肉无疑,因为旁边还掉了一地的毛。
肉, 香喷喷的肉!
众人嗅了嗅鼻子,口肆流。
向春蹲在火堆边, 怀里抱着个四方形的盒子, 听自家媳妇的吩咐, 有条理地拿出里边的瓶子,盐,胡椒粉, 辣椒面,神色专注, 发梢的雨水滴落,他不时抬袖擦发丝上的雨,以免湿了瓶子里的调料。
真是贤惠, 少爷们无不这么想。
向春没心思注意其他,他望着棍子山的鸡,鸡被火一烤,咯滋咯滋冒出了油, 滴在火星子上啪啪响,他不受控制的咽了咽口水,他跟着保护几位少爷安全防止有心人绑架少爷威胁侯府的,但经夫人的叮嘱,就成了随行的老妈子,衣食住行全靠他安排,少爷们养尊处优,吃不惯粗粮,故而马车里备了米面,调料也有,不仅如此,夏姜芙还让他用麻袋装些活鸡上路,以备不时之需。
鸡死了,就及时买活的补上,总而言之,要保证少爷们能吃到新鲜的饭菜,让他媳妇监督,少爷们掉了半斤肉回京拿他问责。
下午离开驿站时,欢喜让他去偏院抓四只鸡,他还嫌她事多,谁知这就派上用场了。
论享福,谁都比不过夏姜芙,几位少爷生在夏姜芙肚子里,真的是修了八辈子福了,他看欢喜往鸡上洒了辣椒面,他忙伸手接过瓶子,“还要什么调料?”
“盐。”欢喜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快速翻转着手里的细棍,左手手指动了动,向春会意,拧开瓶塞,把装盐的瓶子给她,见她撒了盐,又接过手放好。
对了,欢喜就是他媳妇,夏姜芙指的亲事,看着容貌平平无奇,但心地善良,对他也好,唯一不好的就是太听夏姜芙的话,夏姜芙的话就是圣旨,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连他这个相公都不管。
上回他奉侯爷的命令换了夏姜芙在云生院的话本子,欢喜没给他好脸色,还绑他在床上揍了一顿,他可是顾泊远跟前的得力侍从,被夏姜芙穿小鞋穿到房里来了。
肉香浓郁,欢喜把细棍递给旁边人,“拿着,熟了就给拿开,别烤糊了,我看看锅里的鸡汤。”
小厮双手恭敬的接过,学着她的样子,来来回回翻转。
柴火噼里啪啦燃着,肉香四溢,梁冲不住吞咽口水,推陆宇的胳膊道,“他们哪儿来的肉,你看那妇人,一看就是专门的厨娘,顾夫人真是会持家啊。”
都说夏姜芙自以为是目中无人,瞧瞧安排的下人,上得战场下得厨房,心思细腻到这份上,无人能及。
至少,他母亲和祖母达不到。
欢喜听着顾夫人三个字,耳朵动了动,但并没理会,她从小箱子里取出木勺,在旁边盆里涮了涮,走向吊着的锅,锅耳朵吊在铁丝上,她揭开锅盖,抽走两根木棍,小火烧着,外边有藏蓝子衣衫的小厮跑来,怀里裹着个包袱,欢喜看也不看,“接雨水洗干净了拿过来。”
小厮哎了声,跑到屋檐接雨去了,不一会儿抱着东西回来,少爷们才看清,是晒干的香菇,人参,木耳......
这长宁侯府几位少爷,日子也太舒坦了吧。
随行的人,哪个不是狼狈饿着肚子的,就长宁侯府一帮人烤肉炖汤,闲情逸致,跟郊游似的。少爷们别提多嫉妒了,比比自家下人窝囊样,真的是气死人。望着沸腾的鸡汤,个个眼冒幽光。
梁冲肚子饿得咕咕直叫,顾不得身份不身份,叉腰走过去,“你们少爷呢?”
官兵说不见长宁侯府的人,李良也没多问,他心底猜测顾越泽他们是不是吃不了苦偷偷回京了,所以他才跟着闹了出,眼下来看,顾越泽他们一定在寺庙里,等着吃晚饭呢。
欢喜不答,用勺子搅了搅锅里汤,慢慢把香菇放进去,梁冲被忽视,脸顿时沉了下来,“本少爷问你话呢,耳朵聋了?”
其他人都没开口,他们也想看看,顾府的人会怎么对梁冲。
香菇人参下锅,欢喜搁下勺子,转身拿箱子里的碗筷,眼皮子都没掀一下,向春担心梁冲发火,不卑不亢解释道,“三少爷他们在马车上看书呢,大雨滂沱,到处泥泞,他们就没下来。”
梁冲是知道向春的,顾泊远的贴身小厮,武艺高超,随顾泊远上过战场杀敌,杀人如麻,手底的孤魂野鬼成百上千,见他开了口,梁冲不敢再为难,垂眸盯着木架子中间的锅道,“本少爷肚子饿了,要吃肉。”
“这还不简单?”向春的神情极为平静,“主子们有什么事吩咐下去,下人们总会办到的。”
他们只有四只鸡两只兔子,今晚烤了两只鸡一只兔子,炖了一锅鸡汤,剩下的要留着明天用,下了雨路不好走,万一明天到不了驿站,少爷们吃什么?
没有欢喜在,他还能劝顾越泽他们忍忍,随便吃些糕点填肚子,有欢喜,万万不会让顾越泽他们受委屈的,他可是知道,马车里还备了打猎的弓箭,真到没吃的那天,欢喜毫不犹豫会撵他们打猎找食物。
他不知夏姜芙交代过欢喜什么,有欢喜在,他们就别想得过且过。
为了不外出打猎,马车里的食物他是不会分出来的。
梁冲气得哼哼了声,指着锅道,“我要吃肉。”见向春不理他,蚊子似的嗡嗡叫,“我要吃肉,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向春心头烦闷,仰头看去,梁冲五官周正,眉清目朗,玉冠束发,锦袍裹身,人模人样的,说话怎么就这么遭人烦呢?他侧过身,问欢喜还要哪些调料,留了三个瓷瓶,收起盒子走了,直接把梁冲忽略了去。
肉香弥漫,李良和魏忠忍不住被吸引了来,礼部和兵部也围过来好些人,无不眼馋的盯着小厮手里的棍子,舔舔嘴唇,咽咽口水,双眼幽幽冒着绿光。
雨哗哗下着,小厮终于收了细棍,棍子上落下一滴两滴油,清晰可见,少爷们目光灼灼,不自主的滚了滚喉咙,香味萦绕,个个跟丢了魂似的,眼神落在肉上,一眨不眨,只见厨娘一手握着木棍,一手握着剪刀,咔嚓咔嚓剪着,没几下,完整的鸡肉就剪成一小块一小块,她又撒了些调料,将盘子给小厮,“让少爷们吃着,鸡汤还得等会儿,熬好了再端过去。”
小厮端着盘子走了,少爷们心急如焚,就剩下两棍子肉了,待会再送走,他们连骨头都没得吃,真要饿肚子吗?
没有这桩事,他们还能自我安慰忍着,但看顾越泽他们有肉吃,哪儿还能忍,梁冲性子急躁,又走了过去,指着细棍上的肉道,“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欢喜充耳不闻,守着火堆,时不时搅搅锅里的汤,目不斜视,面色淡然。
心气高得很。
李良毫不怀疑欢喜是夏姜芙的人,这态度,这神情,和她主子一个德行,他坐在门槛边,继续擦拭着头发,不知何时,屋里的少爷们都搬到外边来了,几人一堆,一边围着烤火,一边注意着长宁侯府下人的动作。
不一会儿,端盘子的小厮回来了,顺便带来了顾越泽的话,“欢喜嫂子,三少爷称赞你厨艺好,让再送半只兔子过去。”小厮说话时暗暗瞥过周围如狼似虎的眼神,拔高音量道,“三少爷说不好意思吃独食,剩下的一只鸡就分给肚子饿的少爷们了。”
梁冲听着这话,如利剑出鞘,嗖的声跑到小厮跟前,“顾三少真这么说的?”
小厮点头,不过他话锋一转,在梁冲希冀的目光下低声道,“三少爷说天上没掉馅饼的事,这剩下的鸡和兔子,十两银子一块。”
没错,是一块,让欢喜剪成一小块一小块,谁要吃就花钱买,杀鸡时就将大骨头拼下来熬汤了,多是肉。
十两一块肉,不算贵,顾越泽说的。
梁冲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不就钱吗,他有的是,拍着腰间胀鼓鼓的荷包道,“我要十块。”他可是目不转睛看着厨娘烤的,香喷喷的,味道不比酒楼差,在这荒郊野外,花钱能买到肉吃就不算了,十两,不贵。
有梁冲带头,其他少爷连细想的余地的都没有,一窝蜂扑过去,“我要十块。”
“我也要十块。”
陆宇气定神闲坐着没动,眉梢浮过嘲讽:一群傻子,百两银子,买的鸡一年都不吃完,傻不拉叽的,他才不会让顾越泽奸计得逞,一顿不吃又饿不死,他忍。
李冠见他不动,动了动嘴唇,也没有动作,只是那眼珠子,落在黑乎乎肉上,定住了。
一只鸡,半只兔子,花钱的少爷们几乎都分到了,锅里的鸡汤,给顾越泽他们盛了四碗,煮了四碗面,剩下的顾越泽不卖,让欢喜她们自己留着吃,喝水不忘挖井人,这个道理顾越泽还是明白的。
于是,欢喜和四个小厮,三个车夫,共吃了一只鸡和一锅面,鸡汤煮的面鲜美,少爷们食髓知味,愈发饥肠辘辘,央着欢喜要买面吃,十两半碗,欢喜做主卖了十二碗,得来的钱都给顾越泽送去了。
这可高兴了顾越流,白天还以为自己是穷光蛋呢,晚上就暴富了。他数着银子,笑得合不拢嘴,“三哥,还是娘有本事,要不是欢喜在,咱得饿肚子呢。”
他把银子均分成四份,留了份给向春,琢磨着多买些鸡啊兔子的备着,路上就指着它们挣钱了。
“娘见多识广,本事肯定是旁人所不及的,把矮几收起来,睡了,明天还要赶路呢。”顾越泽收了银子,盘腿坐在垫子上,吩咐顾越流干活。
顾越流小心翼翼把自己的那份银子收好,重重哎了声,开始收东西。
马车宽敞,坐垫和寻常马车里的坐垫不同,它是可以折叠的架子床,白天叠成方凳宽的坐垫,夜里将下边拉出来撑起就是床,不宽不窄,刚好马车的宽度长度,说起这个,顾越流对夏姜芙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要不是出远门,他都不知还能在马车里躺着睡觉呢。
叫向春把马车里的矮几茶壶搬走,顺势拿钱再买些鸡兔子备着。
“他们不是傻子,吃了一回亏,哪儿还会吃第二回,鸡怕是卖不出去了。”顾越白往中间睡,拉过顾越流睡边上,顾越流没和他争,老老实实躺下,“卖不出去咱也挣到钱了,不碍事。”
听着外边哗哗的雨声,顾越流翻来覆去睡不着,“三哥,我想娘了。”
“娘也想你,赶紧睡,明天早起练武。”之前有承恩侯府一帮人一块切磋武艺,他们没有荒废练武,明天承恩侯府那帮人估计不会理他们,得他们自己练。
顾越流正想家想得鼻子发酸,闻言,赶紧收了心思,乖乖闭上了眼。
马车外,向春听着没声儿了,让小厮守着,这才回了马车,掏出纸笔,记录今天的事儿:路经中州,其他少爷想去城内玩,问三少爷,三少爷说不去,下午启程,中途遭雨,夜里露宿寺庙,欢喜烤了鸡,兔子,熬了鸡汤,煮了面条,三少爷卖了只鸡半只兔,挣了千两,六少爷让多买些鸡兔子留着卖钱,睡觉时,六少爷说想家了,三少爷让早睡,明早练武,四少爷五少爷估计累了,话很少。
最后,落上日期,向春收了笔,将纸放进盒子里才下车帮欢喜洗锅洗碗。
夜渐渐深了,马车车头摇晃的灯笼熄了火,万籁俱寂,周遭陷入了黑暗。
天边露出鱼肚白时,一宿未歇的雨终于停了,树叶滴着雨,啪啪落下,少爷们是被香味熏醒的,不用想,定是长宁侯府的下人又在弄吃的,熬的小米粥,清香扑鼻,顾越泽他们不知干了什么,累得满头大汗,正拧巾子洗脸擦汗。
大雨过后,天空弥漫着淡淡的雾气,梁冲最先醒,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拔腿朝顾越泽跑,经过昨晚一顿饭他算意识到了,甭管顾越泽他们在京名声如何不好,但会过日子,接下来不知还会遇到多少事,巴结好顾越泽,至少将来不用饿肚子。
顾越泽对他的巴结讨好不为所动,洗了脸漱了口,等小厮铺好凉席,安置好矮几,他们坐下,慢吞吞喝起粥来,小米粥熬得粘稠,配着泡菜,顾越泽胃口大好,连吃了三碗,顾越流吃了个鸡蛋,只吃了一碗,擦嘴时不住称赞欢喜厨艺好。
欢喜舀了粥给小厮们送去,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奴婢厨艺一般,几位少爷吃惯了山珍海味,偶尔吃清粥才会觉得好吃罢了。”
有昨晚的事,欢喜留了个心眼,故意熬了一锅粥,他们吃饱了,剩下还有好些可以卖钱,奇怪的是顾越泽没有提钱的事,大大方方分给了梁冲他们,只是欢喜他们带的碗筷不多,得依着昨晚那般来,先几人吃,吃了洗干净碗筷下一波人吃,梁冲吃了两碗还意犹未尽,嘴里一个劲拍顾越泽马屁,暗暗想着,到下个驿站,他也买个厨娘跟着,还怕路上没人做饭饿肚子?
吃了早饭,天儿放晴了,队伍又继续前行了,雨后的天空湛蓝如洗,几朵白云随风飘荡,顾越流心情好,哼着小曲,优哉游哉的欣赏着车窗外的景致,又想起了他那素未谋面的亲爹,也不知他亲爹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夏姜芙说他亲爹长得好看,但毕竟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万一成了糟老头子怎么办?他手里没有画像,怎么打听他的消息?
难啊。
马车悠悠行驶,中午到了一座小镇,驿站在小镇外三里地,收到消息,驿站官吏早备好饭菜等着了,两顿没吃,少爷们如狂风席卷,一桌饭菜,不一会儿就剩杯盘狼藉,官吏们面面相觑,不是说京城来的高门少爷们吗,吃东西怎么和土匪似的。
官吏们露有疑惑,却未多言,他们这种官职,寡淡没有油水,有贵人经过就备好饭菜款待,没有就忙自己的事,清闲得很。
酒足饭饱,官吏领着他们上楼休息,其中一穿酱紫色长袍的少爷不知怎么了,问他要厨房的厨子,官吏听得心头发紧,以为饭菜出了问题,脸色惨白,双腿弯曲就要跪地磕头求饶,那位少爷却剔着牙缝道,“本少爷嘴挑,找个厨子给本少爷做饭,回京时再把他送回来。”
梁冲铁了心要带个厨子上路,这顿饭还算合心意,他心头合计,就让驿站的厨子跟着算了,去外边买人,不知为人品行,万一被毒死了怎么办?
梁冲先开了口,其他有两位少爷也提出要厨子,官吏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只要少爷们喜欢,一切好商量。
于是,队伍离开驿站时,驿站的厨子全跟着上路了,其中一官吏不解,问驿站大人道,“大人,他们把驿站的厨子和鸡鸭带走了,之后再有贵人来怎么办?”
“这个时节,哪有什么贵人,你眼前的就是京城最尊贵的少爷们了,让他们高兴比什么都强,至于厨子,你去旁边村子找几个会做饭的暂时应付着,少爷们回京,厨子就全回来了。”要知道,他为官十余载了,就属今天收到的礼多,他急着回去看少爷们给他送的礼,丢下这话脚步匆匆回去了。
有了厨子,少爷们不怕没饭吃了,甚至兴致盎然的让李良再找出破庙歇息,他们想再回味回味烤鸡烤鸭烤兔的味道。
李良乐得配合,隔两三天就歇外边,满足少爷们的新鲜和刺激。
几次下来,少爷们新鲜感没了,开始嫌弃日子无趣,顾越泽不知从哪儿弄来两个骰子,他做庄,随意他们押大押小,朝廷严禁赌博,顾越泽是五品官员竟知法犯法,少爷们心有忌惮,又管不住蠢蠢欲动的心,没两天就被顾越泽带偏了,吃了饭就围着顾越泽掷骰子,哪儿都不去。
少爷们守规矩安分,李良和魏忠松了口大气,对此睁只眼闭只眼,当没看见。
只要少爷们老实,随便他们怎么玩,赌博也好,嫖.娼也罢,回京后再算账。
二人耳根子清净,以为夜里能睡个好觉了,后来才知自己心放得太早了。
当听着空地上响起声与众不同的尖叫时,魏忠几乎踉跄的从地上跳了起来,大喊道,“刺客,刺客......”
即刻,官兵们如梦初醒,拿起剑到处张望,“刺客呢,哪儿有刺客?哪儿有?”
语落,马车里又传来声尖锐的.....鸡叫,“咯........”
魏忠愣了好半晌没有言语。
“咯咯咯......”
“咯咯咯......”
一声,两声,无数声同时响起,还夹杂着鸭子的嘎嘎声,整个空地,此起彼伏的鸡鸭鸣叫声传来。
魏忠无语望天,指着马车里的鸡鸭,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错,“哪儿来的鸡鸭?”
官兵戒备的看着四周,此处地势平坦,无处躲藏,大人口中的刺客在哪儿?四下张望圈不见刺客影子,这才回话道,“少爷们嫌弃死鸡死鸭口感不好,昨日傍晚吩咐人去旁边村子买活的回来养着,只是好像买的是公鸡......”
以梁冲为首,问驿站要了个厨子,其他少爷有样学样也要了厨子带在身边,本来都是杀了鸡放马车里搁着,昨天中午梁冲说天热了,杀了鸡放着会发臭,就命人买活的回来,吃的时候再杀。
结果没想到鸡鸭反抗得如此厉害……
“大人,刺客在哪儿,没发现刺客啊。”官兵又认真巡视圈,确实没有什么刺客。
魏忠不想说话,见官兵茫然地望着他,眼神无辜,让他不禁怒从中来,没个好气拍了他掌“有没有刺客不会自己看?瞪着我就能把刺客瞪出来?”
公鸡,鸭子,好不容易耳根清净了就来这么些个畜生,少爷们到底要闹哪样?他怒气冲冲找李良商量,队伍里不准养鸡鸭,不然还有没有朝廷威严了?
李良听说有刺客,正带人巡视了,知道是乌龙,他一脸无奈,劝魏忠道,“难得他们喜欢,由着他们去吧,否则一个个守着你闹,头晕眼花的,最后还是得答应。”
鸡鸭之事是长宁侯府起的头,只是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一路没听着过声儿,谁知道今早会一起发作鸣叫起来?
“你说说都是些什么事,咱是有任务在身的,还没到西南呢,就被气得死去活来了,哪有心思办正事?”魏忠真看不惯那群少爷做派,个个跟二大爷似的,不做事,只懂磨嘴皮子,不知皇上怎么想的,答应让他们跟着来。
不然,他们估计都到西南了。
李良耸肩,把剑插回腰间,“能有什么法子,走一步算一步吧,天还不亮,要不再睡会儿?”
魏忠拂袖,丢脸丢到家了,哪儿还睡得着。
公鸡打鸣后声音就没消过,一轮接着一轮啼鸣,吵得少爷们烦不胜烦,而且自从带了群活鸡活鸭上路,鼻尖似乎总萦绕着股臭味,这种臭味,随着天气炎热愈发浓烈,梁冲受不了了,让小厮把马车赶到队伍最后,离得越远越好。
味道淡了些,可吹风的话仍会吹来那股味道,李良和魏忠骑马在最前还好些,最末的少爷们不干了,味道又臭又重,太难闻了,他们难受得吐了好几回,别无他法,只得派人将鸡鸭全杀了,把马车里里外外清洗遍,还是买杀死的鸡鸭带上路。
接下来没起什么风波,总算消停了,白天赶路,夜里休息,总算有点办皇差的样子了,可没让李良和魏忠把心落回实处呢,又闹起来了。
这人啊,禁不住夸,一夸准出事。
这回闹事的是秦落,输了钱,他怀疑顾越泽出老千,要顾越泽还钱,小厮禀告李良问李良拿主意,李良头疼,扶额道,“这种事我哪好出面,他们自己要赌的,输了怪不得别人。”
赌博啊,肯定有输有赢,路上没听他们闹,估计秦落使性子,不怪他不多想,赌博本就犯法,他身为礼部侍郎哪儿好插手此事。
直到接下来接二连三有小厮来找他告状,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少爷们,输得精光。
他和魏忠仔细琢磨番后,还是决定不管,说顾越泽出老千,他们没有证据乱占队回京要被长宁侯府那位记恨上的,两不相帮,随他们怎么办。
少爷们知道二人态度后,个个神情沮丧,要知道,离京时,除了账房支的银子,他们母亲祖母私底下还贴补许多,几千两银票,没到西南部落呢全输没了,接下来的日子可怎么办啊。
他们慌了,不敢再和顾越泽凑堆,否则连玉佩衣服都搭进去了,及时止损,少输当赢,看着顾越泽就往角落里躲,怕管不住手,越输越多。
但也有些人不信邪,以为自己能赢回来,继续找顾越泽掷骰子,结果惨败,连欠条都写上了。
陆宇是吃过顾家欠条的亏的,一早顾越泽说掷骰子他就没答应,拉着郭少安和李冠不准他们去,郭家小姐是他将来嫂嫂,再不喜欢,都不得不为郭少安打算,好在郭少安识趣,不往那边凑,至于李冠,从小就跟着他,唯他是从,他不会把人往火坑里推。
李冠坐在马车里,说起赌博之事,少不得想起上回被顾越流敲诈的银钱,忿忿道,“顾家人狡猾,等着吧,秦少爷写的欠条落到顾家人手里,回京后得翻几番,好戏在后头。”
他和陆宇是吃过这个亏的,可惜秦落不当回事。
陆宇撩起帘子,望着两道倒退的风景,声音沉沉,“欠的越多越好,等着看,我不信顾越泽还有这么好的运气能逃过一劫。”
去年皇上看在顾侯爷在边关出生入死而不追究,今年呢?
他计上心来,凑到李冠耳朵边,小声叮嘱他几句,李冠听得阴阴笑了起来,“你放心,这件事,梁少爷会做得很好的。”
就在顾越流数钱数到手软的时候,十几封信快马加鞭到了京城,夕阳笼罩,红光漫天,夫人们几乎同时收到儿子的信,说长宁侯府少爷逼着他们赌钱,如今输得身无分文,甚至还写了欠条,日子凄苦,求家里送些银钱去。
夫人们震惊不已,儿子从小捧在手心,没吃过苦,没受过累,头回出门,她们备了足够多的钱,寻常人家一辈子都花不完,才多久的功夫,全输了?一定是长宁侯府使了奸计。
叫门房备马车,赶着夕阳的余晖出了门,几经串门询问,好些夫人都收到儿子来信,内容千篇一律,都是输了钱问家里拿钱的。
长宁侯府真是欺人太甚,几位夫人嘀嘀咕咕一通合计后,决定同仇敌忾,和长宁侯府鱼死网破,仗着人多欺负她们儿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故意将风声放到御史台,翌日早朝,几位御史同出,弹劾顾越泽枉顾律法,聚众赌博。
顾泊远不清楚事实,顾越泽他们离京后就没消息回来,府里难得清净,夏姜芙的心思除了两个儿子就是在他身上,夫妻二人如蜜里调油,回到年轻时候,他不会问夏姜芙顾越泽他们的消息。
若夏姜芙挂念儿子,心绪不佳,遭罪的是他,他才不会那么傻。
结果,出了这么大的事儿。
下了早朝,他一脸阴沉的回府,顾越皎去了衙门,顾越涵去了云生院,院子没人,管家追在他身后,见他脸色不好,心下惴惴。
园中百花齐放,暗香浮动,他嗅了嗅鼻子,要夫人在,肯定是要停下欣赏番的,和侯爷聊几句,就把侯爷的怒气消了,可惜,眼下夫人不在。
“让向冬带人把三少爷接回来,他要是反抗,直接绑了。”进了书房,顾泊远翻开本公文,是东瀛边境的探子送来的,压在他书桌上有几天的,他还没回复,顾越泽回京正好,找着事情做了。
管家打了个激灵,眼神不敢乱晃,迟疑道,“夫人去了云生院,要不要知会她?”
夏姜芙是护犊子,顾泊远贸然把人抓回来,夏姜芙那关不好过,管家几十岁了,府里谁说了算心里还是有数的。
顾泊远摩挲着公文,眉目深沉,管家自知多言,敛目低垂,“老奴这就去办。”
战战巍巍退到门口,只听身后传来声叹息,“罢了,这事我先与夫人商量后再作打算。”
管家顿了顿,直觉松了口气,“是。”
他不知顾越泽犯了什么错,但能不能逃过一劫,端看夫人有多大的能耐了,公文写了什么他不知,但压在书房的,除了边境之事就没其他,顾越泽要去边关,夫人还不得把房子拆了啊。
他退出书房,迎面碰上位丫鬟,耳朵上的一对桃花形耳坠分外惹眼,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个时辰还在府里晃悠的,怕是寿安院的人无疑了。
玲珑见着他,低头理了理衣摆,盈盈俯身施礼道,“见过二管家,奴婢是寿安院的,老夫人命奴婢送银耳汤来。”
声音清脆悠扬,跟黄莺似的,管家垂首,眼神落在她耳朵上,疏离道,“书房乃重地,没有侯爷的命令不得人进出,你还是回去吧。”
侯爷心情不好,哪儿有心思喝银耳汤,况且,以往这个时辰,侯爷是不在府里的,老夫人哪儿得的消息说侯爷回府了?
玲珑翼翼然再次施礼,提着食盒走了。
态度中规中矩,叫人挑不出丝毫错处,但管家看着她的背影总觉得哪儿不对劲,一时又说不上来,直到人拐之拐角他都没看出个所以然来,索性没往心里去,老夫人不管事,她身边的人掀不起多大的风浪来,他去门房派人打听外边发生的事儿,顾泊远脸色不好,估计顾越泽在外闯祸了,他得先和夏姜芙通声气,让夏姜芙心里有个数。
顾越泽赌博赢钱的事夏姜芙是从傅蓉慧嘴里听说的,傅蓉慧为了明欣苒,对夏姜芙态度好转,二人时不时坐一块喝茶聊天,和夏姜芙打交道的次数多了,便觉得夏姜芙确实有过人之处,而非空有美色的花瓶子。
“早上在门口遇着陆夫人,见她丫鬟神神秘秘在她耳朵边说话,模模糊糊听了几句,信是昨天傍晚到的京城,御史台收到风声,肯定弹劾顾三少藐视王法,知法犯法。”
柳瑜弦心思深沉,这种事不会透露半分,她见柳瑜弦笑得一脸奸诈就多留了个心眼,跟在二人后边偷听得来的。
夏姜芙坐在凉亭里赏景,她让工部的人建的,前边搭了个戏台子,一群姑娘们坐在上边念话本子,听闻这话,夏姜芙脸上并未有太多担心,脸上闪过讥诮,“越泽他们手里不差钱,惦记别人的作甚,我看是陆少爷收买人心,故意抹黑越泽呢。”
越泽在赌博上有天分不假,但早收手不赌了,此去西南,她备了各大银号的银票,缝在他们的衣服夹缝里,鞋子鞋垫里,好几万两,够买下一座小镇了,哪儿用得着顾越泽赌博致富?想到致富,她倒是意识到一件事,她忘记告诉顾越泽他们银票藏在他们衣服夹层里,顾越泽他们离京两天经秋翠提醒她才想起钱的事,顾越泽莫不是觉得身上没钱才打的其他人的主意?
傅蓉慧见她若有所思,以为她想到了什么,小声劝道,“御史台弹劾的奏本估计呈到皇上书案上了,你啊,想想法子吧。”
这一刻,傅蓉慧有些同情夏姜芙,夏姜芙能生又怎么样,摊上不学无术,惹是生非的儿子,整日忧心忡忡,担惊受怕,不得安宁,夏姜芙的日子,或许不如外人看上去的轻松,可怜天下父母心,她正欲再说些安慰夏姜芙的话,只见夏姜芙转过头,目光炯炯的看着她,眼里流光溢彩,尽是自豪,“越泽还真是会想法子,换作小六,没准只会琢磨些偷鸡摸狗的事儿呢。”
傅蓉慧神情一僵,咽下到嘴的话,夏姜芙都这么说了,她还能说什么?
“这事怪我,我只记着叮嘱他们敷脸的事,好些事没交代清楚,你说那些输了钱的少爷们写信回来告状?”夏姜芙单手撑着桌面,红唇轻启,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输了就告状,亏得他们有脸,换做我,都不好意思告诉别人输了钱。”
还闹到御史台弹劾顾越泽,要她说,皇上真怪罪下来,参与赌博的一个逃不了,不仅如此,随行的人全部有罪,监督不力,有错不报,谁都不比谁清高得到哪儿去。
这时候,外边守门的侍卫跑来,躬身禀告夏姜芙, “夫人,侯爷来了。”
夏姜芙错愕了一瞬,脸上蔓延出喜色,近日顾泊远常常接她回府,她让顾泊远进来坐坐,瞧瞧姑娘们如今的言行举止可有半分勾引人的调调,顾泊远怎么都不肯。
今个儿怎么又自己来了?
她举目望去,顾泊远穿了件黑色锦服,身形屹立,五官冷硬,哪怕这些日子时常敷脸,但肤色仍是黑的,好在气度不凡,看着还算年轻。
她起身迎了出去,秋翠为她撑着伞。
长廊的盆栽换成了芙蓉花,花瓣抖落,铺了一地,夏姜芙踩着花瓣过去,莲步姗姗。
戏台子上的姑娘们俱停下了朗读,抬眉望向大门,顾越流离京后,夏姜芙丢给她们堆话本子,让她们模仿主人公的心境,语气,将话本子描绘的场面表达出来,像唱戏曲那样,但又有不同,咬文嚼字,务必情真意切,感情真实流露。
说是老夫人生辰去侯府搭台子表演,演得好,以后就留在侯府了。
能在侯府服侍侯爷是她们梦寐以求的事儿,她们以前做的就是以色侍人的勾当,混的最好的姐妹们有入府为妾的,听说府里的日子比青楼好多了,有丫鬟婆子伺候,生的孩子是府里少爷小姐极为体面,哪像她们,整天皮笑肉不笑看人脸色,遇着刁钻的客人,挨了打连个出头的人都没有。
顾泊远身形伟岸,容貌硬朗,看得一众姑娘心蹦蹦直跳,红着脸低下了头,揉着手里锦帕,一副娇羞之态,傅蓉慧别有意味的望了夏姜芙的背影一眼,叫着丫鬟回去了。
秋翠为夏姜芙撑着伞,担忧道,“侯爷是不是知道三少爷在外边的事了,来问罪的?”
见她吓得不轻,夏姜芙好笑,顺了顺长裙的褶子,宽慰道,“别担心,侯爷不是是非不分之人,即使问罪,还有我顶着呢。”
顾泊远立在树下,长身玉立,见夏姜芙施施然走来,他便站着没动,待夏姜芙到近前才迎上去一步,接过秋翠手里的伞撑着,“越泽赌博的事你听说了没?”
“明夫人与我说了,这事不怪越泽,是我思虑不周,没和他们说银票藏在衣服夹缝里的,欢喜清楚这事,估计也没提。”
顾泊远扫了眼秋翠,后者躬身退到边上,低头看着地上的花瓣。
“你的意思是越泽没钱才赌博的?”顾泊远皱着眉头,“我看他是以为天高皇帝远,没人管得了他才无法无天......”
“越泽不是这样的人。”夏姜芙伸手挽着他手臂,笑容明媚,“越泽心思聪慧,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心里明白,估计走投无路才赌博的,我生的儿子,我知道。”
顾泊远黑着脸,不吭声了。
儿子他也有份,什么性子,他再清楚不过,聪明不假,都是些小聪明,难登大雅之堂,他不急着反驳夏姜芙的话,而是说起另件事,“南蛮公主快入京了,我寻思着让越泽回京。”
戏台子上坐满了姑娘,个个穿着月白色裙子,娇羞的看着他,顾泊远心头不喜,转去了左边小路,小路连通的是座庭院,花团锦簇,景色宜人,夏姜芙扭头看着他,“南蛮公主进京和越泽有什么关系,不是说奔着皇上来的吗?”
顾泊远顿了顿,“皇上后宫充盈,用不着再添人了。”
“他不要也用不着塞给越泽啊。”夏姜芙撇嘴,不悦望着顾泊远,“皇上不要就给越泽,南蛮公主长啥样你又不是不知道,越泽看得上吗?换你你乐意?”
顾泊远脸又黑了两分,低声呵斥道,“说什么呢。”
“看吧,你也不乐意。”夏姜芙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南蛮公主来京,怎么都不能让越泽回来,不怕其他,就怕公主看上越泽非他不嫁怎么办?”
夏姜芙可不认为自己是胡思乱想,如今的京城,顾越泽行情紧俏得很,好些夫人拐弯抹角打听顾越泽的亲事,就是顺亲王妃都问她合适为顾越泽议亲,城中小姐们啊,翘首以盼等着进侯府给她做儿媳呢。
万一南蛮公主也随波逐流要进他们家怎么办?
这么一想,夏姜芙觉得把顾越泽他们打发去西南真的是再好不过的决定了,既躲过一劫,还能出门游玩圈,一举两得。
顾泊远看她面露欢喜,适时出声打破她的联想,“我派人去西南接越泽回来,他身为朝廷官员,聚众赌博,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无颜代表朝廷去西南…….”
夏姜芙瞠目结舌望着他,“他是你儿子,你把他抓回来,交给刑部审查?”想到顾越皎在刑部,她压低了声儿,“不是让皎皎为难吗?”
顾越泽或许做错了,但其他少爷们不见得多清白,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谁都不比谁好,她表明自己的立场道,“越泽不偷不抢,凭着本事挣钱,我觉得他很好,倒是那些少爷们,输了到处嚷嚷,小肚鸡肠难成大气,朝廷派他们去游说各部落投降的,就他们那点肚量,不是给朝廷抹黑吗?还有啊,他们要是不沉迷赌博,能输得身无分文吗?”
况且,顾越泽逢赌就赢,除非他自己想输否则没人从他手里赢得了钱,这运气是天生的,顾越泽只是想赢点钱以备不时之需,那些少爷输得精光,一定是野心大,心术不正,自己被自己坑了。
顾泊远见她一副“我儿子聪明运气好怪得了谁”的表情就知道这一趟白来了,顾越泽聚众赌博是事实,早朝皇上没有表态是给他留脸,他不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子不教父子过,这件事他难辞其咎,硬声道,“此事我已拿定主意,越泽做错事理应承担责罚,你别插手。”
夏姜芙静静看着他,眼神冷了下来,“我生的儿子还不准我管了?”
她哼了声,抢过伞咚咚走了,话不投机半句多,她懒得和顾泊远多说,回到凉亭,让姑娘们散了,她有事先回府,今天休息,顾越涵在大堂,收到消息出来已没了夏姜芙人影,不过他倒不担心,有顾泊远在,谁都伤害不了夏姜芙。
夏姜芙心情不好,顾泊远自然不会真派人抓顾越泽回来,他只是试探夏姜芙而已,没想到夏姜芙动了怒,命秋翠递牌子,要进宫告状,告御史台的人歪曲事实,污蔑顾越泽。
顾泊远哪儿会让她进宫,以夏姜芙的脾气,肯定会骂人,御史台如何他不知,皇上肯定会遭罪,目前顾越泽赌博之事只有少爷们书信为证,事实究竟如何还得问过李良和魏忠才有结果。
他让夏姜芙稍安勿躁,他会处理好这件事,给李良去了信,就算三百里加急,也要小半个月的时间才收得到回信,还有回旋的余地,不过他没和夏姜芙说,夏姜芙护短,儿子们说什么就是什么,这回顾越泽赌博,明显没把朝廷律法放眼里,这点肯定跟夏姜芙学的。总认为出了事有夏姜芙兜着,天不怕地不怕,这回不让夏姜芙长长记性,继续护着他们,下回他们还得闯出更大的祸了。
只是躺在书房硬邦邦的床上,他心里不是滋味,儿子做错事与他何干,要睡书房也是顾越泽睡,夏姜芙迁怒到他头上作甚?